通常在像這樣有著暖陽的午後,光線會直接從身後的窗戶流洩到卡瑪的身上,但是今天卻不一樣──那道投入房內的日光全落在站於卡瑪身後的男人的背上,被暗色的衣料吸收殆盡。剩餘一絲陽光沒有被男人的身影遮擋,卻落到了他按壓在卡瑪頸邊的刀刃之上,反射成了不帶溫度的鋒芒。
即使頸部的肌膚已經被刀刃微微劃傷,卡瑪只是淡淡地掃了暗殺者持刀的手一眼,開口說道:「擅自闖入私人場所還對主人刀刃相向,作為客人,你還真是失禮到了極點。」
男人嘶啞的嗓音由面罩之下傳出,「對屍體不需要講究禮貌。」
哼了一聲,「如此傲慢。」魂之啟者皺著眉,對身後的暗殺者下了如此評論。
「這倒是彼此彼此。」暗殺者回話,聲調之中滲進了嘲弄的冷笑,「死到臨頭還想著保持風度嗎?魂之啟者。」接著手腕一施力,就要劃開愛歐尼亞最上位者的脖子。
卡瑪的身邊炸開了圓形的護盾,掀起的震波強橫的將暗殺者給擊退。趁著暗殺者對於突如其來的襲擊還未反應過來的瞬間,卡瑪向前一躍,如同踩踏在清風之上,迅速的與暗殺者拉開了距離。
蒙面的男人揮舞著刀刃,氣急敗壞的向獵物撲去,卻迎面接下了卡瑪揚手甩出的白色焰火。
於是不同於火焰灼傷的痛楚在男人的腦海之中蔓延開來,他尖叫著,感覺火焰燒進了他的靈魂,逐漸焚毀他的心靈。眼前的世界也被抹上一股虛幻的白色,疊影和浮動的色彩把他包圍,將他囚入混沌的混亂之中。
暗殺者憑藉本能揮動手中的刀刃,然而除了空氣,刀刃什麼也沒碰到。
接著,暗殺者感覺誰的手指按上了自己的額頭,剎那間他整個人從混亂之中掙脫,看清楚了身邊的情景。
他發現自己正跪在地上,而魂之啟者的纖指正按著他的額頭,白色火焰依舊在指尖徐徐燃燒。只要她願意,那白色的火焰隨時都可以竄進男人的頭腦之中,他將會在剛才體驗的混亂與空虛之中死去。
此時,卡瑪的雙眼因為精神力的關係而綻放著白光。面容宛若某些祭祀於愛歐尼亞寺廟之中的神祇塑像,莊嚴而不可侵犯。
卡瑪從暗殺者手中抽出了短刀,然後優雅的挺直了腰脊。「離開這裡,暗殺者。」先前有如鬼神般的肅殺氣息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靜的堅定,「並且帶著我的話語回去。告訴你的主人,愛歐尼亞不畏懼正面的挑戰,當然也不會屈服在像這樣的小動作之下。這是第一次,我以愛歐尼亞精神寬恕他,但若還有下次,」她將短刀舉到了暗殺者的眉間,森森的刀光濺入他的圓睜雙眼之中,「他將面對的是愛歐尼亞全然的怒火。」
「也許他不介意再加上戰爭學院的。」一個聲音突兀的插進了對話之中,暗殺者愣愣地看著那隻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在他身邊,黑髮的少年彷彿他們是兄弟般的勾著他的脖子,暗紫色的斗篷拖在地上,詭異的與房間內陰影交融在一起。
「膽敢對召喚師的親近之人出手,就算我直接在這裡將你格殺,你也不能有任何怨言喔。」召喚師的臉上帶著微笑,卻從口中吐出了與表情完全不符的語句。
暗殺者身上召喚師觸碰的地方漫開了寒霜,緩緩的壟罩了暗殺者大半的身體,「不過既然魂之啟者已經要說要讓你走了……」召喚師遺憾地搖了搖頭,接著又揚起笑臉,「至少,帶點紀念品回去吧。」寒霜猛然隱沒到暗殺者的皮膚之下,召喚師退開了一步,任由男人僵硬抽蓄的身軀狠狠砸在地板上,扭曲成一道痛苦的皺褶。唾液由筋攣的嘴角流出,卻在面頰上凝結成了冰晶。
「不准再踏上愛歐尼亞的土地。」召喚師輕蔑的擺了擺手,繁複的符文圖陣在暗殺者身下展開,暗色的光線暈染,然後隨著男人一起消失無蹤。
「你把他送到哪裡了?」隨手將短刀擺在書桌上,卡瑪轉頭望向召喚師。
「哪裡來的就送回哪裡嘍。」召喚師聳肩,「還有哪個勢力會在愛歐尼亞加入英雄聯盟之後還派出刺客的呢?」接著話鋒一轉,「話說回來,魂之啟者,寬容和忍讓的確是美德,但是有必要連意圖取自己性命的人都如此仁慈嗎?」
「我只是不想讓自己和他一般格調而已。」魂之啟者繞過召喚師,從一旁的小櫃中取出茶具。
「唔……可是,好不容易應付完煩死人的上級想說來這裏偷閒一下,結果居然看到妳被人拿刀抵著,我嚇都嚇死了!而且──」
「喝茶吧。」平靜地打斷了召喚師碎碎念,卡瑪已經將茶具給擺好,在小爐上加熱的清水開始浮現細碎的氣泡。
扁著嘴,召喚師看著卡瑪將茶葉撒入煮開的熱水之中,清幽的香氣隱隱約約地在房間裡蔓延開來,「妳有沒有在聽──」
「喝茶吧。」再次打斷召喚師的碎碎念,卡瑪執起因為茶水浸潤而泛著淡紫色澤的茶壺,將擺在矮桌兩端的茶杯給注滿。
「……」瞪著已經端起茶杯輕啜的魂之啟者,又瞅了一眼擺在矮桌上的茶杯,澄澈的淡綠茶湯上飄散著氤氳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