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角落,一群人或蹲或坐,眼神不待半點感情地看著地上一個跪著不停向他們叩首的人,他的衣服殘破不堪,還沾有些許已經褪色的血汙,蓬首垢面,不堪入目。
看著他的樣子,不免有些難過,更多的則是氣憤。昔日風光的楊家酒館,今日卻突然遭致無妄之災,只因本地豪強不滿他們佔盡優勢,憤而使人家破人亡,想當初我們一夥人還時常過去坐坐,現在這個樣子,令人感慨萬千。
「這案子太危險,為弟兄們著想,恕我難以接受。」才正想開口打破沉默,一直默默不語的老大忽然拒絕,並說出令人難以置信的話語,「既然這個恩怨這麼深,何不到官府告案,秉公處理?」
「胡說,你們在害怕什麼?看到對方殺那麼多人就怕了嗎?」聽老大這麼說,再看看其他人的樣子,不由得一口氣爆出。「就是因為現在官吏只懂貪慕榮利,不瞭解百姓疾苦,才會有我們這些人出來協助安定秩序不是嗎?」
「說什麼付事之困厄,什麼俠非義不成,過去楊家還時常接濟我們,你們這個樣子算什麼!」說到最後,乾脆將友人拉起,一聲不響地離開。儘管這時,背後想必是承受著無數對難以言喻的眼神。
「阿福,別怪他們,只有你一個人去真的太危險了,我不想把你拖下水,不如就這麼算了。」友人看上去非常不安,不曉得是真的擔心自己,還是只有一個人憂心力量不足,又或者是怕自己太年輕歷練不夠。
「你真的願意就這麼算了?別看我只有一人,我有的是膽識。」雖然嘴上這麼說,不免還是有點緊張,畢竟之前雖曾做過劫富的案子,卻還未曾殺人,但旋即又想到今非昔比的楊家,才把心一橫,重新振作。
友人見得如此,也不好再做勸解。是日,即在茂密的樹林間一同擬好各種對策,並在接連的幾日前去那豪強的宅邸偷偷觀察,以將危險降到最低,另外又備妥了白堊粉以及一把短刃,前置作業幾乎做足。
「對了,如果這次事成便好,若事不成,也拜託你替我隱瞞,不要讓我母親知道。」臨行前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拉著對方誠懇說道,在看到對方答應後,才放心離開。
今夜的心情如同沉寂的黑夜般平靜,然而卻像是少了些什麼。或許是心中還有些期待那夥人的出現,希望他們前來……
搖了搖頭,讓自己忘掉這天真的想法,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接近目標處。自懷中掏出一個小袋子,捏破倒在手上,頓時手上都是純白的粉末,仔細將白堊粉抹在臉上,確定沒有遺漏,才接近宅邸,等待時機。
這時大約是亥時接近子時,已然是常人就寢的時間,宅邸外頭一如既往,有兩個家僕看著門口,而那主人的房燈已熄,正與平日一般,想來已經睡得毫無知覺。
心中不免略略高興,然而立刻又繃緊神經──大的已經沒問題了,只剩下門外兩個看門的必須解決,於是開始進行下一步計畫。
躡步走到最接近門口的位置,撿起一個石子向其中一人一擲,再撿起兩個較大的石塊向樹叢的另一側紛紛丟去,而後耐心等待他們的動靜。
被丟中的那人先是吃痛的低吼了聲,而後突然如暴怒般看向石塊丟去的方向,對著另一人說了什麼,果然向那邊走去。
趁這個時候,立刻躍出樹叢,用力打昏還在門口的那人,轉身進入宅邸。順利進入之後,小心翼翼地觀察四周,確定沒有人察覺才繼續行動,依據已經十分熟悉的地形,很快便找到目標的臥房。
黑暗中,如雷的鼾聲震耳。自懷中取出短刃,確認那主人的位置,以及旁邊的事物,步步逼近床邊,而手已經開始發顫。
「不好,有人闖入,快來人!」正當手微微顫抖地要劃下對方,忽然外頭一陣騷動,讓手抖得更加厲害,那豪強忽而轉醒,迷濛地睜開雙眼,不由得把心一橫,閉上眼用力揮下,緊接著只聽到他巨大的哀號聲,接著一陣巨力把自己跩開,卻是還未斃命。
頓時心生同歸於盡的想法,衝上前去,將卡在他脖子上的刀刃使盡全力按下,也不管怕不怕了,約莫一盞茶時間,才沒了動靜。
喘息聲不停地在耳邊發出,自己卻無法克制,正想著該如何逃走,卻發現已經沒什麼力氣,好不容易扶著床延想從窗邊逃出,一道火光卻在這時竄起,照亮了整個黑色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