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現在,清醒後感覺到的不是冷硬地板而是床鋪,心底泛著一片柔軟。
躡手躡腳地湊近睡在身側得艾依查庫,認真盯了好一陣子,爾後手不自覺地撫上微蹙得眉。見人依舊沉睡,慢慢的滑上空洞眼窩,疼惜的輕撫,力道不敢太大,因為這傷痕自己光看就會痛。
繼續用手指描摹著立體感極強的五官,一時忍不住衝動。
輕緩地,往那吸引自己已久的唇印上專屬氣息。只是單純的輕觸、一觸即離,帶點微微的溫度篡上雙頰,而那感覺,也熨在心底。
在又對阿貝爾連續開了幾槍後,加上洗衣服的勞動,其實有些累了。在與阿貝爾商討過後,決定等收拾整頓後再出門。
自己也覺得很奇怪,當自己在勸阿貝爾晚些出門時。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心情,但是就是清楚的意識到自己並不希望阿貝爾離開。
所以,當阿貝爾答應今晚還是在宅邸裡過夜之後,自己也鬆了一口氣。
雖然之前一直抗拒著,但是在阿貝爾帶著無辜的眼神爬上床鋪時,自己卻也意外的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的蓋上棉被休息,任由阿貝爾躺在自己身旁。
「依舊並肩同行...嗎?」在此刻,想到的卻是當時在阿貝爾的那番話。想著想著,睡意便襲來,很快的陷入沉睡。
皺緊眉頭,看著又是話還沒說完,就燃燒殆盡的骷髏。現在,經過弗雷特里西的說明,已經明白這夢的意義是什麼了,為什麼又再一次的夢到......
等等,不太一樣了。眼前看到的,原本該是一片虛無,但是現在卻出現一些模糊的畫面。
什麼?什麼屍體?說清楚啊!等等!為什麼四周是一片血紅,彷彿還嗅到濃厚的血腥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接著又慢慢陷入一片黑暗。這次,自己很清楚,大概是因為這個噩夢而清醒了,因為嗅到了很熟悉、阿貝爾身上的味道。
但是,貼在嘴唇上的感覺,讓自已有些意外。雖然在先前的談話中,多少有猜到一點阿貝爾的心意,但是卻沒意料到他會在這時候出手。大概是猜自己睡著了而放鬆戒備了。
感覺到阿貝爾離開了之後,過了一下子才睜開眼睛。同時,也有些意外自己居然沒有直接把對方踹下床,而是怕尷尬而採取這樣的行動。嘆了一口氣,稍微眨了眨眼,調整了一下心情。
「怎麼?明天要出門,這麼晚還不睡?」硬裝出的輕鬆語氣,不知道會不會被識破。
在感受到身旁動靜時,整個人細不可察地一僵,很快便又放鬆下來恢復平靜。聽到艾依查庫那句問話後更是唇角一勾,所幸夜色尚濃,沒讓人瞧見什麼端倪。
那極力想隱藏的動搖與故作平靜的聲調,在漆黑墨色裡顯得隔外清晰。思忖了片刻,決定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
且不說方才其實有點豪賭的味道,那是因為聽到枕邊人難過的囈語。即使他沒有說出口,自己心裡是很清楚那火焰聖女的能耐,夢見她絕不會有開心的事情,醒後往往還得面對空虛的房間、與碎落一地的悵然。那惶然無措的感受有多痛苦,自己就有多不想讓艾依查庫也體會到。
於是賭上再次被推開的難堪也要告訴他,他不是只有一個人。
恢復記憶的路上,有自己相伴,絕不放他獨自寂寥。那刀口上舔血的生涯,固然可以歷練一個青澀的毛頭小子成為一個成熟的成人,但相對也磨去不少歡笑與淚水。更甚者,還會失去名為信任的能力。
下意識不想讓人糾纏在這些情緒裡,因此賭了一把,萬幸那結果是好的,不由得又更加對那人上了心。
「忽然醒了,一時之間沒什麼睡意。你呢?傷還沒全好就做劇烈運動,應該很耗體力吧,怎麼也不睡?」說著便面向艾依查庫,一手撐頰、一手悄悄覆在被子上,什麼也沒動的靜靜放著。
「沒什麼,做了個不太開心的夢。」搖了搖頭,表示不想在這件事著墨太多。
不用阿貝爾提醒,自己也很明白那個夢代表什麼意義。記憶,那個自己一直追尋現在卻寧可不要的記憶。雖然只是一些模糊的線索,但是,若都是那種充滿血腥味的內容,捨棄也罷。
背對著窗戶,看不清阿貝爾的表情。但是仍是看著他的臉,像是想尋求一些在惡夢纏身後需要的安心感。
越過阿貝爾,看著他身後的窗戶,天空漸漸濛濛亮起。心底那種不希望阿貝爾留下自己離開宅邸的心情又更加的強烈,但是自己只是淡淡的解釋為需要有人陪伴的心情。
默默的掀起被子,翻著身爬下床,掩蓋著臉上的失落。「天亮了,我再幫你檢查一次行李吧。」
看著那透出些許寂寥的背影,可以認為艾依查庫對自己得離開感到失落了嗎?一廂情願也罷,終究是有個實質上得安慰。只不過...悄悄從床旁的櫃子裡翻出一張紙看了看,揉成一團後隨手塞到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紙上是偶然聽到前些日子是里斯的生日後,私下去查得資料,當看到日期後著實高興了一下-還沒錯過那個重要的日子。
雖說艾依查庫是自己從樹葉堆裡撿來得...但撿到他的那天並不等於他得誕生日,畢竟他不是一出生就沉睡在那個透著神祕氣息的樹葉堆裡,而是後來才被人放進去的。
該慶幸自己的記憶沒有出問題,因此在回去翻閱聖女之子留下得筆記時,的的確確查到了每一位曾被聖女之子喚醒的戰士,他們得出生年月日及詳細資料。
帶著微笑,看艾依查庫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地隨意翻過自己的行囊,終於忍不住出聲提醒。
不知道艾依查庫看到袋子裡面得橡果會有什麼反應呢?因為時間倉促所以筆畫簡約了點,不過依然可以看到五六顆橡果各自刻成不同姿態得柴犬。從撥開樹葉得那一瞬間開始、一直到現在,艾依查庫都給自己這種印象,很可愛的表情與動作,就像柴犬一樣總是充滿活力,在不知不覺間溫暖自己的心。
雖然一直小兔子小兔子得叫,但那是一種有共同記憶得親暱稱呼,回歸到生日禮物,還是想送出自己的心。
想著心裡對阿貝爾的事,手上隨意的翻著阿貝爾的行囊,卻連阿貝爾行囊裡什麼東西都沒有看在眼裡。
經過阿貝爾的提醒才回過神來,瞬間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都被阿貝爾看在眼裡,尷尬的回答了聲才去尋找阿貝爾所謂的裡面的袋子是什麼。終於,在行囊的最裡面翻到了那個袋子,將它從行囊中拉出來瞥了一眼。
「要是我打開了,裡面是內褲之類的東西的話我一定會揍你....這什麼?」
看著阿貝爾似笑非笑的表情,皺著眉頭將袋子打開。早已做好了可能會看到內褲等貼身衣物的心理準備,所以在看到那幾隻小巧玲瓏的小狗,反而有些意外。
隨手從袋裡撈出一隻小狗,仔細一看才發現是用橡果刻成的,瞇著眼看了幾眼。「....你沒事玩食物幹嗎?沒事不要浪費食物。」
白了一眼笑得一臉詭異的阿貝爾,將小狗放回袋子裡並封好袋子,將袋子遞給阿貝爾。「特意叫我看這個幹嘛?」
沒有多賣關子,反而很直白地坦承這是特地為他準備的禮物。笑看著艾依查庫從震驚到困惑,繼而露出複雜神色,心下竟有些忐忑。是過往的記憶有所鬆動、抑或是收到自己給出手的禮物感到訝異?未可知。唯一知道的,只有盡可能對他好,並一點一滴留住他的心。
隱去了這是自查到那天起,白天選料,下午清洗曬乾,晚上趁他睡著偷偷爬起來刻的過程;只是打趣似的跟對方說,因為找到的橡果大小不一,所以刻出來的狗狗形態都不太相似,希望不要太在意云云。
實際上卻是拿眼偷偷看著,生怕人著惱。剛剛才被唸了下不要浪費食物,就不曉得這能否代表第一印象呢…?兀自陷入了沉思,眼神是飄向艾依查庫,魂卻神遊到了天外去。
「我的生日……?」你怎麼會知道?當然,後半句話很識相的沒有說出口。下意識握緊手上的袋子--避開裝著那幾隻小狗的位置,只握住開口的部份。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阿貝爾會知道這種連自己都不知道的事?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阿貝爾會知道這種連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想著想著,不禁皺緊眉頭,隨後才想起自己也該表示些什麼。不管是什麼原因,畢竟阿貝爾也是送了自己東西,扳著一張臉也不太合適。便整理了下心情,小小說了聲。「謝謝……」
至於,他怎麼會知道,等他回來再問吧。自己是這麼打算的。
一會才注意到阿貝爾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想得都出神了,連自己向他道謝都沒有注意到。騰出沒有握著袋子的手,輕拍了幾下阿貝爾的臉頰。「笨兔子,在想什麼?」
「想你是不是會生氣我知道很多你得事情,你自己卻不知道...還有你喜不...啊。」驀然發覺自己無意識間把心裡話說了出來,趕緊摀住了嘴,另一手卻是抓住了輕拍自己的臉頰得手,眷戀地蹭了蹭才放開。
腦海中思緒百千轉,盯著艾依查庫似笑非笑地熟悉神情,還是認栽了。原本就該告訴他得,只是為了等待他告白的反應,不想要他有被過去記憶牽絆、混淆得可能才拖到了現在。貌似這感情的事還沒個影,那也沒關係,畢竟是誠實為上,禮物都送了也沒想過再瞞著得可能。
清了清喉嚨,抓著艾依查庫回到床邊坐下,開始說起很遠很遠那時候,當自己還在聖女之子得帶領之下所發生過得一切事情。
那時自己也看過同樣名為艾依查庫得戰士,卻跟眼前這位大不相同。且不論記憶乾淨得像張白紙,個性更是明顯不同。而自己雖是長年跟隨聖女之子左右,卻只忠於聖女之子,對其餘戰士沒有太大的交流興趣。
因此才會對那時,撿到艾依查庫而產生興趣,進一步興起獨佔欲與愛戀得自己感到震驚,那不像原本得自己。
但過了這麼久的流浪、這麼久的孤寂,或許早已在茫茫然不知不覺中,承認了自己終究還是有需要人陪得脆弱時候。所以不再抗拒這樣的情感,也不再抗拒別人的友善交流。更興起了追求一個相對性永恆的心思。
把所有一切都攤開來在他面前,毫無保留。笑著揉揉有些神情呆滯的艾依查庫,低聲告訴他自己要走了,讓他好好消化一下。
聽完阿貝爾說完一切的一切,雖然有很多是自己百思不解、正追尋答案的,但是此刻瞬間得到了所有的答案,還是會不知所措。
腦內竄過許多的想法,但是卻抓不到其中的內容。直到阿貝爾提醒自己他必須要離開了,才嚇得連忙抓住阿貝爾的手。
抬起頭,看著阿貝爾湛藍的眼睛,正透著有些意外的情緒。是在思考為什麼自己要拉住吧,這問題自己也想問。
抓住他能做什麼?是想問他什麼?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告訴我這些?為什麼要在告訴我這些之後卻還是要丟下自己一個人自行出門?
無數的問題閃過,卻沒有任何一個,能讓自己說出口。最後,也只是鬆開握得直出汗的雙手,淡淡的說。「……路上小心,我等你回來。」
沒有必要在這時候,破壞他原本的計劃。維持原本的關係、原本的氛圍,一切等他回來再說。自己是這麼想的。
被拉住手時閃過一瞬疑惑,但隨即在心底泛起一股微甜的情緒。
微俯下身在耳邊低語了一句話,並迅速地在唇上偷了個淺淺的吻,才在艾依查庫反應過來之前提過行李大笑著快步走出房門。
不否認自己是有些壞心眼存在,故意在人還掙扎迷惘時一步步越逼越緊,又刻意越了那麼一絲得界限、總是在他來不及還手時就馬上收手。這般的欲擒故縱,只為了捉摸不定得那顆心,勢在必得。
不這樣怎麼對得起自己糾結這麼久的心情呢?親愛得艾依,請你不要再逃避了,好好把我們之間得事情想清楚吧,我給你時間和空間。
這次說是要出去賺錢,實際上也是讓我自己沉澱一下過於躁進的心情,不過已經做下去得事情是不會後悔得。現在只暗自希望,在我回來時,等著我的是一個大家都幸福快樂的答案。
「如果你想清楚了,回來時請同樣給我一個吻,親愛得艾依。還有,生日快樂。」我會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