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橫豎都是死的選擇,無論是兇手或是被害者,雖然早在收到通知的時候就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全力以赴,真得動手的時候,又有幾個是不會猶豫的呢。
拿著沉甸甸的水瓶、緩步走上樓梯,思緒轉過了一圈又一圈,平時看了也不算少的偵探小說或是怪奇故事,但真要用卻沒有一個能派上用場啊……
天底下哪有不被人發現的行兇計劃?
現在只不過是在苟延殘喘地奪取多活幾小時的時間罷了。
走上三樓花去不少時間,就在東拐西繞準備回自己房間時,遠處的書櫃前站了個陌生居多、卻也有些眼熟的身影,亞麻色的長髮、綠色系的衣物,有些像女孩的身影,伊芙琳捏起眉心,那是她的目標,閉上雙眼嘆了口氣,心頭登時有了計劃。
「……晚上、好?」怯生生的接近那身影,聲音一如平時那般有些怕生。
房間也不是個安全的地方。
再確切地瞭解了現在的處境,開始假設並以各種角度來分析著許多,不過,裝在腦裏的終究只有那些。左思右想翻著記憶,回想著這座宅邸的藏書位置,離開了所被分配的臥房沿著扶梯走至三樓。
伸手一本接著一本的翻閱著,專心地投入再書中的文字當中。
那步伐輕的讓人難以察覺,直到聽見宛如雀鳥呢喃般的聲才停下取書的動作,回過了身看向少女。
「晚上好呢……」儘管知道眼前的少女也可能就是危害自己性命的人,仍向著對方莞爾一笑,保持應有的冷靜沉著和禮貌。「需要…幫忙嗎?」看著對方手上的水瓶,出自善意的詢問著。
「啊、沒關係的,您……呃……抱歉請問您叫?」算起來也是第一次正式的會面呢,那麼、雖然從侍僧那知曉了對方的名字,但直接說出豈不是引人懷疑麼?
「我叫庫勒尼西,那…該如何稱呼?」微微側首回問著,仔細一瞧,眼前的少女似乎也在大廳有露面過,怪不得有那麼點似曾相識之感。
「我是伊芙琳,庫勒……尼西先生嗎?您要不要喝點水?」揚起了淡然的笑容,晃了晃手上的水瓶,聲調依然輕輕慢慢,但視線落在那些書櫃的書本上,像是在盤算著待會兒應該取哪一本書閱讀,如此自然的態度,似乎令人難以起疑啊。
「啊……可以的話,麻煩妳了。」對方的一個詢問才讓自己發現有些口乾舌噪,無意間似乎待在這裏有些時間了。
瞧見對方橙褐色的視線似乎正看向書櫃?跟著視線看過去,眨了眨暖眸又回望對方「有什麼…想要看的嗎?」尼西……聽見喚聲只是稍稍擰了下眉宇沒多在意什麼。
「嗯,大英百科全書、福爾摩斯全集、花草百科,似乎都不錯呢,還請您稍等我一會喔。」輕聲的說著,將水瓶留在庫勒尼西身邊的茶几上便延著熟悉的房間,不到五分鐘,手上便多帶了兩個杯子回到原地。
「庫勒尼西先生找什麼書看呢?」伊芙琳輕輕問著,一邊替兩個杯子都斟滿了清水,之後向對方遞出了一杯。
「心理學……等相關書籍。」暖眸尋著少女所道出的那幾本書,無義的思考著是否和少女的喜好有關?不過這與她無關,索性地沒再多想。
從櫃中找出一本犯罪心理學放在小桌上,雙手接過對方所遞來的清水,頷首示意之後端起了水杯小口小口的緩飲著冰涼的開水。
「原來如此,唔、這花草百科好厚……」從不算高的位置抱下了那本幾乎要比美磚頭的書本,一邊回應著庫勒尼西,隨後坐到那人身邊的沙發翻起了書本。
兩人之間沉默了好一陣子,像是不需要語言也不至於尷尬,各自翻著自己的書,就像是時間也靜止了一般、也像那所謂黑夜葬禮還沒開始的夜晚。
「呼,嗯……」闔上了書冊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伊芙琳走向櫃子前方抬首,望著那些陳舊並且幾乎無人翻閱的書籍,其中包括了方才提及的大英百科全書,那並不是她伸手可以構到的高度。
「那個……庫勒尼西先生,請問能幫我個忙麼?」站在書櫃前,伊芙琳指指上層的書籍,以庫勒尼西的身高來說,還算是舉起手就能拿到的高度,「幫我那本書好麼?」
將喝了半杯的水置於小桌上,拿起書籍坐在沙發上一頁頁翻閱了起,坐位旁陷下了幾分才發現伊芙琳正抱著百科坐在一旁。沈靜安詳的氣息好似沒有那樣的開始,危言聳聽一般的話語直至現在仍是深刻於心。
瞇著暖眸詳閱著書本之時伊芙琳又有了動作,眼神不自覺的便朝她那兒看去。「嗯…?」闔上了手上的書放於一旁,起身走向那有些佈上些許塵埃的書櫃「妳要的是……?」看著伊芙琳手指的那層圖書,一邊詢問著一邊查看是否有方才她所說過的書籍名稱。
「左邊一點,有看見嗎?大英百科的植物篇。」一邊說著,一邊輕移腳步往自己所放置花草百科的位置移動,不消數秒的時間,她便已經抱起了那沉重如磚的花草百科,並趁著對方還在找尋書本之時,舉起書,對準庫勒尼西後腦連結腦幹的位置,用力的砸了過去。
碰地一聲沉悶響,就見庫勒尼西那瘦弱的身子整個摔在地上,精裝書的外殼抹了點血,但伊芙琳清楚的知道,這一擊只能讓他發暈、或是昏倒,並不具有殺了對方的可能。
「植物篇……呃、怎…麼……」尼西……。
正看著主標下的副標尋著伊芙琳所要的那本書,卻在尋獲的下一秒後腦杓瞬間傳來一陣疼痛,受到重擊而暈眩,正要拿出書本的手也無力的隨著身體向後倒去。
受到攻擊了……是嗎?
「伊芙……琳」低吟著少女的名諱「很高興……」雖然已知隨時都可能面臨死亡,但卻未料竟會在此被一位少女給了結,雖然勉強還動的了身軀但也明白就算逃了,憑現在的狀態仍是一死,露出無可奈何的笑靨,整個人攤臥在書櫃前。
真是好笑……。
細如蚊蚋的聲響,伊芙琳臉上毫無表情的看著對方,愧疚嗎?可能有一點,但就像是在叢林裡不斬殺魔物,就會被魔物斬殺的任務一般,伊芙琳蹲下了身子,閉了閉雙眼。
「……對不起。」附在庫勒尼西的耳邊,擰起眉頭,在糾結過後的痛苦神色,一邊拆下手上捆著的繃帶,隨後勒上了對方頸子,心一橫、兩手拉緊,對方因為難受而發出了『咕呃……』的聲響,但那並沒有讓少女停下動作,足足勒了十來分鐘左右的時間,確定對方已無呼吸心跳才鬆開手。
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眼淚早已奪眶而出。
軟弱嗎?但現在已經無法做什麼彌補了。
收回繃帶纏繞於手上,已是夜深的時間,伊芙琳踏著如貓兒的步伐走向一樓的餐廳,挑了把看起來有些沉重的菜刀,應該是切軟肉用的吧,之後走回三樓,屍體依然躺在那,對準了屍體的頸,舉起刀子,一刀一刀用力的砍下手,大量還未凝固的血液從頸子散開,波及到了一旁矮處書櫃子裡的書,同時亦灑了自己全身,如此用力的目的不在於切斷對方的頭,而在於讓刀傷掩去勒痕,深砍兩刀、淺劃數刀,後頸亦如此操作。
行兇末了、靜靜的將刀子歸於原位,心裡是忐忑的,要是這時候遇上了誰怎麼辦呢?盡可能緩下自己的呼吸行走,回到三樓,並不急著將水瓶和杯子收掉,而是進了房間,將自己所種植、正綻放的華麗身姿馬醉木,摘下幾片葉與花,揉捻之後,回到行兇之處,丟入他們所飲用的水瓶與杯子中,馬醉木有劇毒,這只要一調查便曉得,同時也是條明顯的線索,畢竟、宅子裡誰懂的花花草草呢?
回到房裡,將自己的全身洗淨,伊芙琳的心裡有那麼些矛盾。
既想早些被繩之以法,又想多躲些時日……
真是萬分抱歉呀、庫勒尼西先生……
我想、我很快的就會去找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