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轉了轉一下武器,劈砍了樹叢中一隻躲避不及的紅鼠,魔物直接斃命。
「也可以……嗯?」正想喚住隊友提議歸去時,忽然感受到背脊微涼。
不對勁,在哪裡?順著心裡有如突刺一般的感覺,握緊斧槍半歛著眼警戒著。
才正想回應將話說一半便止歇的瑪爾瑟斯,就自深淵隱隱的騷動與感受周遭氛圍的改變中察覺到了,身旁的那人似乎同樣有一樣的感知,比起至今還不算善於戰鬥的自己更是先一步做出了預備戰鬥的架式。
照理說...只是順著原路走回去...。不應該會遇上什麼可怕的敵手才對。
也因為這點,大小姐才僅只是派遣了自己與瑪爾瑟斯兩人共同出任務,而非最大的上限人數三人。
沉著聲陷入了思考,等到那熟悉的低沉嗓音的一聲冷哼自耳邊響起,才看清了這次降臨在面前的魔物的真正面目。
原來如此,只能說運氣...也太差了,竟然直接給闖進了這區域的領頭,熾天使的巢穴了嗎?
臉色有些難看的望著不知該算是漂浮亦或是飛翔在空中的,那個紅赤色的「天使」的影子,同時向身旁的瑪爾瑟斯投去了萌生退意以及不安的視線。
瞇眼盯著熾天使飄浮在空中的身軀,接近了庫勒尼西之後示意對方先回頭退後。
視線沒有一刻離開敵人,只是靜靜的偕同庫勒尼西遠離。而正當要步開比較安全的距離時,竄過來的敵意令周身起了寒顫,那是敵人進攻的徵兆。
推了一把身後的庫勒尼西,迅速站向前迎向飛襲而來的魔物領頭,持著貝歐涅德在眼前畫了一個半圓,喚出了無數蒼藍色的長槍阻擋熾天使的攻勢。
放出了蒼藍薔薇之後在心底嘖了一聲。
體內似乎有什麼力量正被抽走似的。
天使之環,熾天使的招式之一,使用神聖之力奪取對手的精神力。
看著隨著紅光一閃明顯露出幾秒停頓的瑪爾瑟斯,腦海中瞬間閃過的是曾經自書本上看過的,各式關於熾天使的相關資料,其中便含括了這一項能力。
眉頭一蹙的當下身體倒是比思考更快的先做出了反應,沒有遵循隊友方才給自己的警告如實退開,反而一個並步的移動了位置,在放著瑪爾瑟斯在虛弱狀態下得直接面對熾天使的攻擊之前,先一步的移動到了更為前線的位置,讓自己本身成為了拖延時間的一道防線。
餘光自然是瞥見了在這麼貿然行動下那位不死皇帝的面上的神情,但同樣也是被納於聖女之子麾下的自己,自然也擁有著足以應戰的本事。
而自己所擅長的正是防禦。靠著本身極佳的抵禦攻擊的能力,在此時為瑪爾瑟斯爭取那麼點恢復精神的時間並不是多麼困難的事。
稍嫌吃力的擋下了比意外中還要強勁的幾波迎面來的攻擊,但畢竟隻身阻擋也並不真完全是件容易的事,在連連攻擊下自覺可能有些快招架不住下回攻擊之際,這時換成了那抹紅黑相間的背影突地插入在這之間,佇立在面前。
本來速戰速決的打算因為庫勒尼西忽然衝了上來的行動被打斷,但憑著青年優秀的抵禦與輔助能力也替自己爭取了恢復的時間。
然而很明顯的,幻獸的能力也受到了影響,難以施展開來。
青年的動作開始有些不順暢了。
「真不知該多謝你的多事還是怎麼樣呢。」處變不驚的站上隊友前方回眸淡淡地說著,即使身處險境,語氣仍然像是閒話家常一樣。回過頭之後凜起神情,長槍旋了個漂亮的銀弧。
握起斧槍接著就朝著熾天使疾步拉近距離,急速揮砍下的斧槍一瞬間閃爍出燦紅的光芒,毫不留情的攻勢擊中了魔物然而也被魔物反彈的力量,那被稱作天界之門的詭異招式攻擊,身上頓時多出不少傷口。
來不及喘氣或是緩下傷勢,中性的臉龐連一絲表情都沒有變動的雙手提著貝歐涅德交叉再度畫了個圓,隨著圓弧飄散出些微的烈焰,火花迅速聚集成一個巨大的黑炎球。
紫眸盯緊著眼前的魔物,長斧槍刺向眼前的黑炎球,黑炎球有如受到指引一般朝著魔物襲去。周遭的樹木叢林以及殘破的建築廢墟受到有如暴風的烈焰球影響而起火燃燒,碎石也被捲入黑炎球一同擊向熾天使。
「咳……」在黑炎球砸中魔物的同時,自己也嘔出了一大灘鮮血。
初次看到那名為黑色太陽的招式時...彷若有種瞧見了末日降臨之感。
還帶有些茫然地看著依對方的動作的不斷聚集形成黑色炎球巨大到幾乎掩蓋而去天空中的太陽的同時,倒是另外個感知下意識不斷地告知自己危險的訊息。
在連自己都不明白為何之前,已經不自覺得移動到了與對方和熾天使有段不小距離外自己覺得比較適當的位置,蹙著眉擔憂的看望著。
而下一秒,便突然明白心頭那絲不安之感,究竟所謂何來。
之前瑪爾瑟斯一直都有衡量不會輕易的使出這個招式的原因突然一同明瞭了開。
幾乎是要連同施放者本身一同毀滅掉一般,除了被做為目標的熾天使,連同周圍的廢墟石土叢木都無法承受那過於炙熱的溫度,一瞬間空氣彷若突然被抽去所有水分而乾燥了起來。連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都能隱約感受到燥熱,瑪爾瑟斯周圍的溫度之高便可想而知。
猛然的,火苗的竄沿只在瞬間便開始了。
看著彷若幾乎是在瞬間都同樣被染上烈焰的整個區域以及隨後那發攻擊猛個擊中的熾天使,儘管對於那攻擊的威力之強大感到些許得震憾,但下意識的還是對於戰鬥的結束感到些許的慶幸的。
直至自對方身後看見了眼前那本挺立的身影,險些不穩的有些踉蹌的動作,才意識事情似乎並不是如同自己以為的那般皆大歡喜的收尾。
強大力量果然伴隨著相應的代價,這自己明明也很明白才是的...!
在幾秒的微怔之下,沒有多想還是趕緊上前一把攙扶住了似乎一瞬間因為惡劣的身體狀況與險峻的環境而幾乎倒下的瑪爾瑟斯。然後才瞥見了對方唇邊領上全沾染了滿滿觸目驚心的鮮紅血液。
眼前炸開的黑炎球像是鑿開了地獄之門一般,將熾天使以及周遭燃燒殆盡,舉目所及是一片焦黑以及幾處殘餘的黑色烈炎,彷若死地一般,就連自己也快要被拉入死境。
癱軟的雙手吃力地緊握著貝歐涅德支撐自己,血液不斷自嘴角溢出,甚至連抬起手擦去鮮血的餘力都沒有。
身上除了方才使出了殺招之後重創的內傷之外,還有著被天界之門反彈的外傷在,一時之間痛楚猶如內外夾攻,忽然有種自己也正被火焰燒灼一般的痛。
聽到一旁傳來的聲音,本來打算深呼吸口氣緩下傷勢的舉動反而牽動了內傷,又接連咳出傷血。
「咳、咳……」
眼角餘光瞥見了朝自己伸過來的手,硬是抬起手臂擋住,搖了搖頭。
「不礙事……快點、走……咳、咳……」
沒有預料到自己的傷勢會嚴重成這樣,平時淡然無波的葡萄紫色雙眸隱約閃過一抹嘲諷。四周被漆黑太陽抹殺殆盡,更遠處的魔物察覺到這邊的異狀大概會蜂擁而至。
拄著斧槍強迫自己再度站穩站直,雙手持起武器作勢要再度喚出黑炎,腳邊竄出了黑色火花。
瞥了眼阻止自己出手攙扶的對方,似乎還想做什麼逞強的攻擊行動,終於有些忍不住的再次出手阻止了那根本就像是在用命換命的自殺行為。
明明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逞強的硬是把自己弄得這般田地的瑪爾瑟斯,隱隱的令自己感覺到有種莫名的疼痛。
其實即便不用多餘的呼喚,本就盤繞在身側的巨大幻獸渾身散發出濃烈的殺意以及獸類才特有威嚇的氛圍,那樣的氣勢震懾得稍微有些自覺得魔物早就自動迴避開了,一時間,周身這塊被黑色太陽燃燒殆盡所空出的曠地彷若被清場一般,短時間都沒有任何其餘的外在干擾出現。
即便有,也在在闖入視野內的瞬間就被深淵撲殺了。
明白瑪爾瑟斯不可能會願意給自己檢查傷勢,所以並沒有動多餘的手,但光是從外看起來就足夠糟糕了,更甭提在漆黑的太陽下究竟給瑪爾瑟斯造成多重的內傷會帶來的影響如何。
拖著這樣的傷要真任不顧後果的那位不死皇帝這樣逞強回去,可不只是半死不活而已,大概沒多久就會落得必須由侍僧重新喚醒的最慘烈狀態吧。
輕輕地嘆了口氣,心裡頭情緒的複雜程度枉若無數絲線相互旋繞交纏,一時間根本難以完全釋懷開,卻也只得先擱置在一邊,想想該怎麼解決這樣的狀態。
自然,明知道戰士並不可能真正死去,但自己怎麼樣也不可能放任隊友...還是已經算是十分熟捻的瑪爾瑟斯就這樣在自己面前喪命而無所謂的。
方法不是沒有,但現在出現在腦海中的想法究竟是不是比較好的提議,其實也很難完全判定。「...使用亞空間吧。」
「雖然移動的時候的方式不會太溫和可能會影響您的傷勢,但我認為...這起碼是比起原路繞回去還要好些的方法了。」
原先打算再次施展漆黑太陽將附近完全掃蕩一遍,但在感受到出自於黑暗幻獸的威壓之後打消念頭。確實沒有需要擔心的了,自己是低估了身邊這位青年所擁有的力量。
眼前一花,庫勒尼西所說的話其實已經聽得不太確切了,就連深淵那股不是針對自己而散發出的殺意都些微的影響到自己,渾身不可遏止的泛著顫慄。這不是懼怕,只是真的無力架起同樣的氣勢去抵抗。
好像有點久沒受這麼嚴重的傷了呢……下意識地再度勾起嘴角,鮮紅刺目的血沫襯著笑容隱隱散發著即便深受重創,仍然是高傲的不死皇帝那渾然天成的氣勢。
貝歐涅德絕對忠誠地支撐著自己,喘了口氣穩住步伐之後對著隊友點了點頭。
雖然說深淵的亞空間的不穩定自己也是知道的,在傳送過去的過程中絕對不會多好受,但瑪爾瑟斯的傷勢再不趕緊接受治療恐怕...。
瞥了眼身側的幻獸,而後收到了那帶著不明笑意回望的視線令自己有些不安。
果不其然的,亞空間的開啟毫無預警的就自腳下出現了。
在反應過來的瞬間,只記得下意識的一把抓住了身負重傷的瑪爾瑟斯,在對方有些瞪大了眼看著自己的行為顯露出驚訝但也沒有多餘的氣力去阻止這樣的動作的同時,兩人就已經這樣同時穿越過了亞空間而後一起跌落在地上。
「...唔呃...!」方才的那樣抓住對方的動作其實只是為了在現在以自身作為一個緩衝,減少經過亞空間後跌落至地面上的衝擊將會給那位不死皇帝帶來的傷害,但、
這樣勉強的讓自己墊在下面果然還是...有點出乎意料地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些許微微揪緊的臉顯露出難受,因為兩人相加的重量與落下的速度相加乘帶來的負擔比外中重,而這或許...也跟落下的地點有關。
對於幾乎是從半空中就給扔下來這點感到有些各種複雜的情緒,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掉落的地點其實意外的已經挑選了離瑪爾瑟斯房間只有幾步之遙的位置,這點令自己不知道該當是深淵難得的貼心還是什麼的。
但不管怎麼說,在那之前...「那個...您還好吧?」跌在自己身上的瑪爾瑟斯,已經難得面色糟到自己幾乎以為他已經昏過去了。
意識閃過短暫的迷離,方才自己究竟置身何處完全沒有印象,喚醒自己的是周身傳來的劇痛,蹙緊秀眉眨了眨眼,試圖自難以聚焦的視野中判斷出現在所在地。
艱難的舉起手中的斧槍當作支撐,將自己自庫勒尼西的身上支起上半身。紅色的前襟已經浸透了血,暗紅色的一片,白色手套也沾染了血漬。
隱約聽見一旁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大概是庫勒尼西也坐起身來,而這時候自己才看出來兩人早已回到了聖女之子的宅邸。
「真是、方便……」喘著氣又笑起來,接著顫巍巍地對著庫勒尼西伸出了手。「起、來吧……呃、」
匡噹匡噹的聲音是武器的悲鳴,哀號著不願倒下似的,然而無力的手已經再也拿不穩貝歐涅德。
脫力的身軀像是斷線的魁儡一樣倒下,紫眸失焦之後闔上,終於徹底失去意識。
本就還帶有點遲疑的看著那個明明都已經自己都站不穩的瑪爾瑟斯向自己伸出手,沒想在都還未做出任何反應之前,眼前的對方本看向這邊的紫瞳一個失去焦距,像徒然的猛個被抽去氣力一般,在自己不顧還有些疼痛的身體趕緊起身迎了上去的同時昏厥了過去。
有些吃力的攬緊了與自己身形差不多的身子讓對方不至於直接跌在地上,眼角瞥見了的是那直至現在都還緊緊握住斧槍的手,一時有種難以言喻的無奈之感。
雖然並不是不明白他的個性,直至最後都不願意依賴別人與示弱...那樣的如同高高在上的存在與形象吧。
這麼想的同時,面上也在同時不自覺的流露出了一抹複雜的神情。殊不知此時的神情似乎好像也同樣曾出現在其他人看著自己的時候的反應上。
由衷地慶幸此時自己的位置離瑪爾瑟斯的房間並不遠,雖然對於是否未經對方允許就擅闖房間有些猶豫,不過在這個節骨眼上似乎也不是計較這種事情的時候了,頂多到時候人醒之後再向對方道個歉便是了...?還得去請示侍僧們來看看他的情況。
考量到不能影響到傷口費了一番勁才小心翼翼的將傷患移到了床上,隨著這樣一連串的動作除了自己身上本來就沾上對方的血液之外,連本來被整理得十分乾淨的床舖上頭都染上了血跡,一整片嫣紅的液體與躺臥在床鋪中央的瑪爾瑟斯紅與黑的服飾映了上,但在現在自己看來那房間的主人臉色之糟糕才是自己最為擔憂的。
用衣袖暫且代替手巾抹了抹去瑪爾瑟斯額上冒出了冷汗與嘴邊的血液,雖然說出戰的戰士負重傷而歸這也並不是第一次了,也沒見哪次有哪個人真的發生什麼事情,但一種莫名的不安還是佈滿心頭。
在離開前還是簡單的為那位稍微整理下狀態,至少不至於讓等會侍僧進來時看到的模樣太過狼狽。
畢竟、他可是那個瑪爾瑟斯阿。
連自己都不知為何輕嘆了一口氣,才在又瞥了一眼對方之後,匆匆的離開了房間前去通知侍僧。在這之前,並未想過眼前看不出太過明顯外傷的不死皇帝,似乎比自己以為的傷的還要重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