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他還非常年幼,不明白為甚麼媽媽總是抱著他哭,尤其是在媽媽發現他跟姐姐經常進入祠堂之後。
「孩子,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把你們生在這樣的家裡......」
他不明白。這個家真的非常美麗,莊嚴的神社、乾淨的大殿、巨大的白蛇神像,還有...供奉在祭壇之上的的那個,藍色石頭。
==========================
我們出生於一個非常古老的家族,雖然說前代並沒有控制生育的意思,但是到了現在只剩下''佐久間''這唯一的一脈了。
這個家族有著獨特的信仰,我們代代侍奉著白蛇神、居住在這座神社之中──雖說是神官的孩子,但是我們從來都沒有想過繼承神社的事,也許這和年齡有關係。
年幼的我們,並不相信神。
隨著時光的流逝,不知年歲的宅子已經多次整修,從不搬遷或是改建更加現代化的形式。雖然不如出雲大社和日御碕神社那樣氣派,但實際上也相差不遠了。
莊嚴的本殿祭祀著白蛇神,神官和家屬住在拜殿,其餘的下僕們則是住在幣殿之中。
籠罩在一片蔥蘢之中,古意而神聖的白色鳥居佇立在本殿前方,嚴肅而寂靜。從來都不會有人到這座神社中參拜,這裡沒有外人,封閉而狹隘、古老而頑固的,不只是這座神社而已。
=========================
越發匆忙雜亂的腳步聲擊碎莊嚴的安寧,下僕們四處奔走著,請醫生、燒開水、準備毛巾、進行祈禱...神官的夫人即將臨盆了。
經過十個月間在母親腹中被養育,十個月間僕人們噓寒問暖的悉心照顧,十個月間神官期待又緊張的一次次祈禱中,佐久間一脈的孩子終於要誕生了。
拜殿和幣殿上上下下忙成一片,但是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神官也在本殿進行神在季前的祭祀,在神面前卻始終掩不住笑意。
夜幕漸漸來臨,神社也點亮了燈光,原先的喧鬧吵雜都漸漸地平息下來,只剩下女性痛苦的呻吟跟醫生的生產指示。
「出生了!出生了!您家的孩子出生了!」護士終於打開拉門,讓門外的神官和下僕們進來。
下僕們一片歡呼,神官則是歡喜地問:「是男孩還是女孩?」
其實是男孩還是女孩都無所謂,佐久間家的女孩只要要求對方入贅,就沒有後代的問題。但是做父親的想要男孩、做母親的想要女孩,這也是人之常情。
「孩子...孩子怎麼樣了...」臉色蒼白的婦人有氣無力地問著。
下僕們爭相向神官獻上祝福,神官也合不攏嘴的笑著,婦人雖然疲憊但也是幸福的笑著,一派和樂。
護士將洗乾淨的孩子抱了過來,歡喜的對眾人說:「恭喜你們,一男一女,是對可愛的雙胞胎呢!」
「......」眾人直勾勾的盯著,護士懷抱中的男嬰女嬰。
婦人崩潰似的大哭起來,因為體力不支很快就哭暈了過去。
下僕們立刻安靜了下來,分別抱過男嬰女嬰,將醫生和護士趕了出去。
神官笑臉消失了,彷彿甚麼都沒發生過似的,離開了房間。
女嬰跟男嬰還在哇哇的哭著,雖然表達著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存在,無人安慰。
綠髮的少女跑在前頭,帶著開朗的銀鈴似的笑聲;藍髮的少年則在後面追著少女,也不知道是不是運動神經不好,不但跑不快又一副快跌倒的樣子。
「灰緒等我一下...嗚啊!」果然,還沒有追上少女,少年就在不平整的草地上重重的跌了一跤。少女連忙停下腳步,跑回少年身邊把他給扶起來。「成實有沒有怎麼樣?」
「嗚...嗚...灰、灰緒...」少年沒有受傷,穿著的白色浴衣倒是沾上了一些草汁和土。被扶起來的少年抓著少女的袖子,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嗚...嗚哇──!」
「不要哭了啦,不過是跌個跤啊!」少女像姊姊一樣安撫著輕拍少年的頭。「不痛、不痛,不要哭了。」
撇去髮色和瞳色不談,少女和少年的長相十分相像,而且年齡看起來也差不多──因為他們是雙胞胎──但是個性卻截然不同。
少女有著不合年齡的堅定眼神,而少年的眼神卻還是懵懵懂懂,也許是個性所致,雙胞胎的姊弟長幼也是這麼定下來的。
「我們去森林裡看兔寶寶,不要哭了嘛!」少女這樣安撫著,摸摸少年的頭希望快點讓他停止哭泣。
「嗚...兔、兔子先、先生,會不會咬我...」少年還微微抽泣著,委屈的看著少女。上一次兩人正好看見了小鳥寶寶,喜歡小動物的少年興奮的湊近卻被狠狠地啄了一下,從此以後說甚麼都不願意去碰小鳥了。
「不會的啦,兔子是吃草的,不會咬成實喔!」少女向少年斬釘截保證道。
「可是,太陽公公要下山,晚上不可以跑出去啦!」終於停止哭泣的少年反過來阻止少女。「灰緒,我們回家吧。」
雖說是回『家』,其實這兩個孩子根本就沒有離開『家』的範圍,雖然會到森林裡去玩,但是根本沒有出過森林,從來沒有離開過『家』的勢力範圍──就像是被眷養在籠牢裡的寵物一般。
「吱──吱──」兩個孩子走在拜殿的走廊上,安靜得只有腳下的木板吱嘎作響。夏天的例祭即將舉辦,所有的僕人們都在本殿做準備,使得拜殿和幣殿都十分安靜。
從走廊另一端傳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神官──他們的父親──穿著的正式服裝朝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兩個孩子停下了腳步。少年躲在少女身後不住地發抖,盡可能地縮起自己的身軀。而少女只是低下頭,等神官走過去。神官的步伐很實,是種沉穩的節奏,毫不停留的從兩人身旁走過,彷彿甚麼都沒有看到。
「.......」兩個孩子沉默著。直到那腳步聲遠去,甚至是消失了還是沉默的移動也不動。
「灰緒......」仍緊抓著少女袖子的少年隔了好久才打破這片沉默。「父親...討厭我們嗎?」
他們的父親從來沒有跟他們說過話,就算經過他們身邊也彷彿甚麼都沒有看到,對他們毫不關心、不理不睬,彷彿他們根本就不存在。
這樣的父親跟故事書裡英雄般的開朗、仁慈又疼愛著孩子們的爸爸完全不同,所以他們只想出這樣的答案──父親討厭他們。但即使如此,他們也不想承認這個事實,而寧可相信是父親太忙了,或是父親太愛神了。
少年推醒了少女。「灰緒,我們去向神許願好不好?這樣父親就會喜歡我們了。」
少年和少女其實從未去過本殿,他們知道家裡供奉著神,但母親卻要求他們不要進去本殿。還不是時候,母親是這麼說的。
少年和少女等到夜晚祭拜結束,父母和下僕們回房睡覺的時候偷偷跑進了本殿裡。
赤腳踩上了草地,即是到了夏季夜晚也相當寒冷,草上沾著露珠冰涼而柔軟,兩個孩子穿過草地偷偷來到本殿。
雖然本殿裡還亮著仿照蠟燭的燈光能見度依然很低,彷彿隨時都會有妖怪從黑暗的角落竄出來。
一開始提出要到本殿來的少年此刻已經害怕的瑟縮在少女身後,不時被因風搖擺的樹葉婆娑聲嚇得停下腳步。
「如果很害怕的話,我們就回去吧?」少女體貼的詢問著少年,一直這樣慢慢前進也不是辦法。
已經淚眼汪汪的少年還不斷地顫抖著,但是卻堅持向前進。「嗚...沒、沒關係,我、我想要、向神許願...嗚...」如果向神許願的話,爸爸就會喜歡我們了吧,因為爸爸很尊近神,如果神喜歡我們的話,爸爸也一定會喜歡我們的。
「.....那好吧。穿過這個走廊就到了,成實再忍耐一下。」少女牽起了少年的手,穿過走廊,終於到了祭祀神的大殿。
「嗚啊......」少年和少女一瞬間忘了黑暗的恐懼,看著巨大的白蛇神像發出驚嘆。通體雪白,不知道是用何種石頭雕刻而成,既美麗又莊嚴,而神像前的桌子上,則擺放著一顆奇異藍色的石頭。
「好漂亮的石頭...」少年和少女湊到桌子旁想把石頭看個清楚,即使在這麼黑暗的環境下,那顆石頭彷彿會發光一樣的帶著異常美麗的藍色。
「灰緒...!?」少女毫不猶豫地把石頭拿了起來,在手中墊了墊,反而讓少年慌張起來。「隨便碰不太好吧...」
「感覺沒什麼特別的。」少女把石頭放回了原位,逕自的和神像對瞪起來。
「明明光看顏色就覺得很特別了......」少年也按耐不住好奇心,把石頭拿了起來。
在涼爽的夏夜,這顆石頭卻不如剛剛踏過的草地那樣冰冷,而是相當溫暖的溫度,彷彿這顆石頭是有著生命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當雙手捧起石頭的時候,那個藍色似乎變得更加明亮了。
「咦?」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而四下張望。灰緒還看著神像,外面也只有涼爽的風吹進來。「...聽錯了吧?」
成實將石頭放回原處,呼喚灰緒:「灰緒,我們來向白蛇神許願吧!」
兩人將雙手合十,低下頭。成實在心裡虔誠的許願──希望父親願意跟灰緒和我說話。
在心裡一次又一次的默念著,想像總是不敢直視的父親對自己溫柔的笑著,並且像故事書裡的父親一般擁抱我們,誠心的下願望。
後來,我的願望實現了。
在我們滿十歲的前一個月,父親對我和灰緒說話了。
像我們,下了詛咒。
白蛇神的心臟放置於神像之下,就像是神所落下的藍色眼淚──Blue Tear。
+++++++++++END+++++++++++
明明內容還算溫馨卻意外地讓我遇上瓶頸
我發現我的彷彿用太多了很喜歡寫愛哭的小成實,如果大家也覺得這樣的成實可愛的話就好了。
這種有傳統有規定的家庭真的非常殘忍啊QQQ看了我都心疼了QQQ喜歡看兩人玩耍的情節~!
okusensou:
我還以為這篇算溫馨的說w本來還想建個神社出來,當我去研究之後就放棄了(完全沒有建築的天分
喜歡這兩個小孩真是太好了OwO
真的,每次看成實的故事文章我都緊急得快忘記呼吸了(艸)然後兔子先生不會咬成實啦WWW(別代入
yukiryo:
請記得呼吸阿XD這不是那麼緊張刺激的故事,輕輕鬆鬆地看就好了OwO
聽說野生的兔子先生很兇猛,還是不要輕易靠近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