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交藤,細長圓柱狀,表面紫褐色,粗糙,有扭曲的縱皺紋和節...」身著白袍的男子俐落而優雅的穿梭在樹林之中,然而周身竟奇異的沒沾染到任何些許灰塵,可見其步伐之高明,......雖然此特長也許跟喜好潔淨的個性有很大的關係。
「奇怪,應該在這一帶才是?」根據醫書記載此種草藥對於養心安神非常有用處。
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中握著一小截樹枝,不時東戳西戳撥開阻礙道路的花叢草叢樹叢還是無法辨別的詭異物體,『該不會是在上方?』戳。
--嗯?等等,這個戳下去質感似乎有點奇怪阿。
早晨自己通常不是晨練便是埋進棉被堆裡繼續偷懶,今早的阿貝爾本是在陽光透進房內時便擰起眉頭起床準備例行的練習,誰知來到了外頭不久剛剛看來還晴朗的藍天竟落下了幾絲冰涼,在冰冷的觸感劃過臉頰時才發現居然突然下起了毛毛細雨。
不想就此回宅內,思索了一下後便來到了常去閒晃的森林避雨,茂密的叢林多多少少為自己遮去了大多數的落雨,雨勢雖然不小但隨意前進的腳步感覺很輕快,即使天候不佳仍不慌不忙的往深處探入,直到看到了那棵不知在此佇立多少光陰、彷彿直聳天際的大樹,這已經是自己私下的、秘密基地?或許旁人聽到會取笑自己幼稚但阿貝爾卻絲毫沒有在意,心中仍會擅自把幾個喜愛的地方當作自己專有的,不主動向人提起。
俐落的爬上了它那顯得粗壯的樹枝,隨意靠著樹幹調整了下姿勢便用手枕著頭在樹上打起盹來,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剛起床後不久就來到這偷懶有什麼不妥。
因為下著雨,空氣中透著股清涼,使人不知不覺便閉起了雙眼享受起來,不一會的時間阿貝爾便進入睡眠中任憑時間這樣流逝離去,直到大腿感到了絲刺痛,皺了皺眉睜開了湛藍的雙眼往下探了探兇手為誰,卻在看到來人時發出了意外的驚呼,嗯、要當作打招呼也可以啦、其中或許還帶了點碰到不常見對象的驚奇感,隨後阿貝爾馬上換了個姿勢向下揮了揮手。
紫羅蘭的瞳仁一瞬間錯愕的望著眼前如陽光般的燦爛笑容,輕眨了下,沒想到這位會出現在這裡,隨後默默的將手中的樹枝往後隨手一拋,腳後跟不動聲色的補上一踢,企圖湮面證據,「...早安。」雲淡風輕的打著招呼,似乎方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雖然有看到對方將樹枝丟棄的動作,眼睛也因為好奇追隨著那人的動作一會不過卻沒想太多,一時之間沒有想到什麼關連。
阿貝爾的警覺心在面對夥伴前或許真的是低了些、不是想都沒想,真的。
「咳、沒什麼,只是依照例行慣例來補充藥草,宅邸的藥劑所剩不多。」輕咳一聲,垂下眼眸略感尷尬的解釋道,「你呢,在...」仔細斟酌著輟詞,眼角餘光卻在不禁意間注目到男子那過人的健碩體魄,「嗯?體格不錯阿。」不小心將心中所想脫口而出,這類型的體格不論是肌力還是新陳代謝免疫力通常都屬上乘。
「欸?謝謝。」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怪怪的?不過應該是自己想太多吧。
偏著頭疑惑了下,對方只是很平常的評語,剛剛感到的不自然或許是因為不常跟對方接觸所產生的不自然。
點頭,暗自認同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唔喔!所以這邊摘的到草藥嗎?」
雖然現在比較沒有了露宿野外的需要,但以前的經驗還是讓自己會不自覺注意起生存所需的知識跟暗自記住,雖對於草藥的種類不算清楚,卻在這時被勾起了好奇心,就算面前的人是不熟識及、領域較不同的一位,還是想一起前往去看看對方口中所形容的草藥。
語畢還沒等對方回話就直接手一轉翻了個身直接跳下樹梢,動作流暢的彷彿忘了這是一層樓以上的高度,落地後還露出了笑容等待沃肯的回應,沒有發覺自己如此突然的提問會不會失禮。
「是的,夜交藤就生長在這附近。」點點頭,話才方出口便嘎然而止,只見眼前一道黑色的巨影背著陽光自天而降,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漂亮的動作。」挑了挑眉,冷峻的臉龐露出讚賞的微笑。
動作?等等,在這種深山野嶺人煙稀少的地方,此刻最缺乏的就是一位--導遊。
回憶起某種書上所解釋領路者的特別名詞,應該沒錯吧?
由於目前身邊並無專門採集探查用的人偶,所以百般考量下不得已只好親自出門,過些時候有空閒時應該把這個項目加進人偶生產排程裡。
有一句俗話曾經說過,好的導遊能帶你上天堂。
--尤其是面前這位具有強壯武力能到達危險地帶開路者。
更何況對方看起來似乎興致挺高昂的不是嗎?
嘴角輕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阿貝爾,你現在有空嗎?」從口袋中抽出一本泛黃的小冊子,裡頭記載了不少自己親筆從書籍上記錄下來的各類藥草,細長的指尖指向一張畫著三角形狀通紅的果實,「知道這個生長在哪處嗎?」
沒有意識到此刻對方嶄露的笑容有什麼意思,只覺得果然沃肯的長相其實相當好看,剛剛的笑容也讓對方的表情顯得柔軟的些,感覺漂亮許多。
對於眼前男子丟出的問題也沒有多想,只是靠近了對方身邊認真打量起那纖白的手上捧著的圖鑑,這形狀的果實其實很常見,就自己現在所能想起的就有三四種,沉默了一會後看向對方,相當認真的提出問題。
還有分口味的?那麼當然就--
回憶起自家房內的四位小人偶在看到果實那閃閃發亮的眼神,每天清晨中午晚上半夜,只要時刻一到就準時捧著圖鑑來到自己面前默不作聲的四面展開,天天這樣反覆下來真是...
「要難...不、好吃的。」算了,實在是不忍心毀滅她們的幻想。
聽見答案後不自主挑了挑眉,好吃的那還不簡單,不就是、
草莓嘛,原來草莓是草藥喔?自己一直以為它只是單純的水果,還會拿它去餵自己養的青蛙、不過
小蛙沒有怎麼樣應該也還好。
「好喔!那直接去囉!」雖然知道是草莓後有小小小小的失望了下但仍顯得很興致高昂的樣子,心中還在期待著沃肯對於草莓會有什麼不同的用法,拍了拍黏到自己身上的葉子便直接往記憶中的方向走去,很自然的站在前方為沃肯開路。
「嗯,麻煩了。」輕點頭回應道,此種果實味甘、性凉,有潤肺生津、健脾和胃等功效,對於美白抗氧化也挺有用處,平日多食用有益身理健康,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多摘幾個帶回去給孩子們,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雖然大概猜測的出其中一位紅衣女孩不會輕易收下的可能性挺高就是。
收回思緒,踩踏著平穩的步伐不緊不慢的跟在阿貝爾身後,望著男子輕而易舉開闢出的小徑不禁挑了挑眉,『這...是由於肌理後天訓練的黃金比例導致人體潛意識發揮出最高效能?』開始職業病的暗地觀察,並大略估算阿貝爾那一舉一動的參數值及神經動態最佳化的點,可考慮未來應用在人偶身上試試,若調配的好也許能改良出新路線。
沒有查覺到後方那人此刻的想法,只是似乎感到了股一直打量著自己的目光,沒有想太多回頭對著對方微微一笑便繼續往前走,不過一直沒轉移的目光讓自己開始習慣性的開始搔弄起頭髮,也洩漏出了自己一絲的不自在,不過與自己並不熟識的沃肯應該是不會察覺。
是說對於此刻會與沃肯兩人一同在此也是件相當稀奇的事呢,雖然對方到了宅內也有好一會,但連自己吃飯時間都不一定會見到對方,只知道跟他相處過後及熟悉自己的人都會與自己委婉表示這位博士跟自己應該不會處的來,當時便很在意為什麼卻沒機會去確認。
回頭看了一眼確認對方有沒有跟上,發現那人比起所踩的路徑情況似乎更重視一旁的樹枝樹葉等、不要沾惹上任何事物,但也在這時看到因為對方注意力在他那如絲綢般的長髮上,沒注意到頭頂、黏上了一絲蜘蛛網,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口,雖然自己不會介意但對方、不可能不在意吧,但離水源還有一陣現在說讓對方無法清理卻又得一直在意是不是不太好?
很難得的,阿貝爾為了平常不會注意的事開始煩惱起來,為了不要顯現出來到了湖泊旁時都很刻意的不要往沃肯的頭頂看,應該、沒被發現吧。
沒想到才不一會功夫,便已經出了密林,紫水晶般的瞳眸睜睜的映照眼前那碧藍清澈的湖水遙想,雖然自己研發出定位器但是並無完整的地形資料也毫無用處,基礎果真還是要從實地收集數據這一步開始。
「就在這附近?」回過神來轉頭望向阿貝爾詢問道。
還在恍神著,但身體已經很習慣的將對方帶到了生長著草莓的湖畔旁,不禁為自己太常亂跑而反省了一下下下,一邊回應著對方。
「對啊,應該是這種?」手指指向一旁在太陽照耀下顯得鮮豔欲滴的紅色果實問道。
順著對方的指間望去果不其然發現了目標所在,欣喜的快步向前摘取,「沒錯,依照這個形狀、色澤的確就是草莓,謝謝你。」愉悅的揚起一抹溫和的笑容轉頭道謝,沒想到卻在同時間發現了一條細亮的銀絲飄過眼前。
不以為然的甩甩手表示別在意,在對方開始摘起草莓時也坐在一旁時不時摘下一個便直接送入口中,跟仔細挑選的對方形成了種對比,雖然沃肯採草莓、是有點意外的畫面啦、不知道宅內其他人看到反應是如何。
這、這是--蜘蛛絲?!
正在摘采的動作頓時一僵,如水晶般神祕優雅動的瞳孔瞬間不敢置信放大,這種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伸出手緩緩摸上自己的頭頂,冷靜沉穩的面孔在瞬間碎裂,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該不會就這樣一路毫無自覺得翻山越嶺採草莓?!
只要想到這蜘蛛絲曾經沾染過某種八腳動物的氣味加上排泄物也許上頭還曾經殘留過各類食物的屍體之種種,Oh,My God--嚴重的潔癖該始發作,完全無法忍受。
男子動作迅速的脫掉皮質手套衝向湖邊清洗頭髮,這一系列動作快狠準,不超過半分鐘。
正在發呆似的坐在草原上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心中無聊到數著雲有幾朵,偶爾丟一兩顆果實到自己嘴裡,嚼了嚼,在手上的吃完時才回過神打算繼續摘一些,卻在這時看到焦急用著湖水清洗自己頭髮的沃肯、啊、完全忘了他頭上還有蜘蛛絲了,此時的阿貝爾有著一點心虛,但也只能馬上上前。
下意識用了命令的句子而渾然不覺,但手上的動作卻與之相反,輕柔的將對方的髮捧起,很仔細的把藏在之中的銀絲清掉,手指在對方早已散開的長髮中移動著,時不時便會不小心碰到那人的纖細的脖子,在手指碰到那顯得細緻的皮膚時沃肯也會不自主的縮起身子,似乎是很敏感的體質、一邊專心找尋著一邊下了個結論。
因為專心在找著蜘蛛絲,不會交談,兩人間也沉默了起來,安靜到有些不自然。
「......。」溫暖的體溫自上頭傳來,那個觸感不算舒服,也許是對方長年練劍產生繭的關係,但是並不會產稱排斥感,一雙眼默不作聲的盯著綠油油的草地,俊雅的臉龐還殘留著剛剛機動過後的薄紅,如此安靜的由男人替自己梳理髮絲還是第一次,『雖然外表看似粗曠,不過手其實還挺巧的。』微微走神。
「好囉!」時間緩緩流逝,也終於將之打理好,眼睛顯得有些痠痛忍不住眨了眨留下幾滴淚水,畢竟是一段時間專注看著細小的事物,不過這樣一來沃肯也就可以放心了?
當回過神來,藍黑色的髮絲已恢復原本的柔順感,「謝謝。」轉過身認真的向對方道謝,然而當眼神注目到阿貝爾的臉龐時卻敏銳的捕捉到些微的差異,「你的眼睛...」
不是裝傻,只是沒想到這小小的不適會讓人查覺,畢竟自己都沒太在意了。
「有點紅腫。」指著眼白附近浮現出的些微血絲,「要不要先閉起眼睛休息幾分鐘?」溫和吐出的話語雖然是問句,但是眼神中帶著不容拒絕的認真氣勢。
「欸、其實沒必、痾。」下意識本想說不用,但看到對方認真的神情也只能乖乖閉上雙眼休息,是說、到底為何自己這麼聽話啊。
看到對方順從的閉起眼滿意的點點頭,人體的健康都是從小處一點一滴累積而起,收回視線後這才想起被自己遺忘在一旁很久的草莓,盯著那艷紅中帶點綠的果實,『....不知道口感如何?』
在思想的同時間,身體已做出行動,輕撚起其中一顆便毫不猶豫的放入口中品嘗--『!!』酸,極度的酸味在口腔中爆發。
緊緊皺起眉頭,這--「似乎沒熟的樣子阿...看來得回宅邸去廚房煮一下才行。」低聲喃喃自語,記得書上明明說這味道是酸中帶甜,應當很可口才是,嗯、一定是食用的方式不對。
本來還因為難得看到沃肯扭曲的臉而偷笑著,卻聽見對方的說法有些愣住,所以草莓要煮過才能當藥材嗎?
本來坐在一旁想看著那人開始製藥但卻在發現對方連上面的蒂都沒摘掉便丟進鍋子了用、很明顯太大的火煮時有些愣住,不意外的最後只是一堆的焦炭。
這只是自己的猜測,猜測啦、對方不太擅長煮食?
沒將心中的疑惑說出,只是提議回大宅後再由自己幫忙,就這樣結束了與沃肯短短的一同陪伴的行程,不過、沃肯回去後看到自己將草莓煮成果醬時驚奇的表情及自己被幾個小人偶們圍著要自己多煮一些果醬給她們,那又是另一段記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