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桌上散亂的物品整理個大概後,招了招手示意蜷縮在角落的蒟蒻跟過來後往暗房的休息室走去。
將外套與背心解下放在椅子上,接著把蒟蒻抓過來當作抱枕後趴在床上。冰涼的觸感更助長了睡意,調整成舒適的姿勢後拍了拍魔物的頭安撫:「休息一下就好。」
『呼--
』好吧、如果小綠人都這樣說的話。蒟蒻稍微扭動身子像是同意,接著也乖巧的在床上趴伏好。
終於、可以休息了。綠髮少年僅僅閃過這想法腦袋就像當機般瞬間讓意識陷入黑暗。
布勞只要一忙起來,就是沒日沒夜的拼命工作,就連最基本的讓身體維持正常機能這點都時常疏忽。
身為侍僧的責任感及身為同事的關懷,自己總會抽空到暗房『探望』一下布勞,尤其在近期透過撲克牌猜測或許會有戰士增加之後,到暗房拜訪的次數更是頻繁起來。
今日亦是如此。
備好下午茶後還有一些空檔,泡了壺新的紅茶放上托盤,再帶上杯子、糖罐及一些點心便往暗房前進。
偶爾叨念要照顧好自己的話,偶爾輕鬆的閒聊幾句,偶爾幫忙做些善後處理,不管是工作上還是生活上的事物多少能替布勞分擔一些總是好的。
幸好布勞喜歡紅茶,還特別喜歡自己泡的紅茶,這讓自己在說服對方這方面多了點優勢。
看見布勞平時使用的桌子那稍嫌雜亂的桌面後不禁微微嘆氣,他又沒有好好聽話去休息了,竟然累到連做這種簡單整理工作的力氣都沒有。
揭開代替門板作用的簾幕來到暗房後方的小房間,果不其然看見倒臥在床舖上的布勞,懷裡抱著名為蒟蒻的不明生物,連被子都沒蓋便倒頭大睡,不過至少西裝外套及背心是脫下的,這說明了布勞的身心狀態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不知道該喜該悲。
將托盤暫時放置在床頭邊的小桌子,伸出手輕拍布勞的肩:「布勞,醒醒。」
『
!』是之前常常送香香的紅色液體給小綠人的大棕人!不行不行,就算你對小綠人很好,而且現在又帶來了香紅水但是睡覺不能吵!蒟蒻感覺到旁邊他人的氣息稍稍抬起頭,辨識過後幾秒判斷不打算攻擊,轉而將頭彎過去呼呼的警告。
現在牠幾乎是以U字型將布勞捲起來的狀態,但魔物的主人似乎沒察覺什麼,僅用臉輕蹭了下表示要牠別亂動後繼續安穩著睡著。
不討厭,但對面前這不明生物也稱不上喜歡;來路不明、成分不明、智慧程度不明,雖然現在被布勞當作寵物在養,但誰也不能保證他不具有威脅性。
將食指豎立在唇前做出安靜的手勢,之後將目光到少年的側臉上,對蒟蒻的威嚇不予理會、再次輕拍布勞的肩頭:「醒醒,這樣會感冒。」
『
!』不可以!不能吵主人,大棕人我看錯你了,你是壞人!但是主人說過不能攻擊大屋子的戰士,所以只能警告!那雙應是空洞的眼閃過一絲紅光,不算是害人的封印就此加在梅倫的身上。
『呼--
』警告過你不可以碰主人了!蒟蒻像是這樣示意,示威般的扭動頭部,換來的是布勞帶著悶聲的呢喃抗議--就算旁人(魔?)再怎麼吵還是沒能把他吵醒的樣子。
『我說--梅倫大人啊。
』從方才就在旁邊打盹的弗拉姆總算是從專屬小床上爬起,飛到人面前:『布勞大人這幾天幾乎都沒睡覺--讓他睡嘛?』
「在下沒有阻止他休息的意思。」只維持幾秒鐘的束縛感消失後,看向尖牙精靈,「只是這樣睡有可能會感冒,而且在下希望他先吃點東西。」按照弗拉姆方才所言,這幾日想必也是有一餐沒一餐的,在這種狀態下睡眠品質也不會好到哪去。
『可是--
』飛過去,完全沒怕主人之後反應的弗拉姆捏起少年的臉,接著就是往外拉,但只換來幾聲不成調的抗議。『你看,起不來。』像是把實驗結果獻給梅倫一般,小妖精理直氣壯道。
有些無言地看著弗拉姆進行一連串動作,看來一時半刻是真的醒不來了,累成這樣現在硬是吵醒他似乎很殘忍。
思索了幾秒、開口:「在下知道了,那就先讓他好好睡。在下還有其他家務要做,沒辦法一直待在這,如果布勞醒了,能麻煩你來通知在下嗎?弗拉姆。」
『是可以啊--
』雖然牠也要睡覺,但是一定會比布勞早起床就是。揮揮手目送梅倫離去後也趴回了小床,不一會就進入夢鄉。而小虛神看著危險離開後也安然地趴回床上,維持方才的姿勢繼續捲著布勞,發呆了片刻也不小心被這安詳平靜的氣氛感染,一同睡去。
光影淺移,時間就在夢境的浮沉中悄然溜過。待妖精清醒之時,窗外已經是些微昏黃的夕暮。『哇、還在睡啊!
』有些訝異的看著依舊在床上安眠的少年,飛過去戳了戳臉頰發現現在已經有揮手之類比較大幅度的動作了,於是也就往窗外飛去。
在宅中轉了轉,最後在餐廳找到了魔術師。
『梅倫大人--應該要叫布勞大人起床了--
』開啟無視梅倫工作的模式,抓著袖子就把人往外拖--搬炸彈的力氣可不是一般的。
「弗拉姆,請你放開在下的袖子。」略帶無奈地被外力牽引著強制動作,再這樣下去就算袖扣掉下來自己也不意外。
加快步伐跟上尖牙精靈移動的速度,弗拉姆鬆手後將手抽回檢查袖口,果不其然有拉扯痕跡。
「......。」算了。
踏進房間,正好與轉醒的布勞對上視線。
「夜安,你這午覺睡真久呢。」習慣性露出笑容,隨意落座在床邊的椅子上。
「弗拉姆太突然就把在下拉過來,在下什麼都來不及準備,」遞過擦臉用的毛巾,瞥了眼一旁冷卻許久的紅茶,「梳洗之後請到宅內吧,今天跟大家一起用膳。」
方才被妖精一攪和就有稍微醒來的傾向,而待少年真的睜開眼睛是看到同事站在眼前。還沒有聽清楚對方的話,方才的睡眠太深導致就算甦醒仍像在夢中。
並沒有回應對方只是拿起懷錶看了看,六點了、剛剛他說過梳洗來著……恩是早上吧?不過怎麼會在暗房呢?昨晚是忙到又在這邊睡著了嗎?唉、沒印象就算了,還有工作要做。
「知道了,小的現在起來準備早膳。」伸展了四肢後有些訝異自己還穿著工作ˇ,拍了拍也像是剛睡醒的蒟蒻的頭說了句「辛苦了」--趴在牠身上這麼久恐怕也難受--,接著起身準備打理外表。
「……怎麼了?」突然感覺到一絲不對勁,抬頭看向梅倫有些微妙的神情,疑惑地問道,似乎沒察覺自己的時間錯亂。
「在下或許要實行監督你的作息這項考量了。」累到連記憶都不清楚了嗎?身軀向後靠上椅背、挑眉,「現在是傍晚六點。」
「--另外,宅內的三餐有在下及弗雷特里西先生準備已很足夠。」
言下之意便是要布勞無須再另外分神處理宅邸的工作。
暗房的重擔壓在少年身上已時常讓他喘不過氣,要是再多加一件工作,哪怕是多麼瑣碎的事,都會讓他倒下的機率直線上升,更別提布勞已經有過這種紀錄。
「……傍晚了?」有些訝異的望著梅倫,腦袋思路轉了好幾彎才回想起稍早前完成的工作。「剛睡醒的記憶不清,不用勞煩你隨時監督。」待記憶連結上了後有些黑著臉反駁梅倫的提議,這樣應該會有擔心工作做不完導致睡不著的問題--但少年似乎沒考量到一直沒睡覺的問題就是了。
「啊、不過,小的已經把多數召喚陣完成了。」想到這點就有些愉快與安心。勾起笑容,原是想分享這種喜悅,然對方的神情對此貌似一點也不開心,注意點似乎還是停留在作息問題上面。
真是。「……。」不知道該回應些什麼,只能默默地看著對方。
「收支天平傾斜的情況,大小姐不會樂見。」由布勞這樣犧牲而召喚來的戰力,大小姐會有怎樣的想法可想而知,不但難過,或許還會鬧起脾氣與侍僧爭論一番,然後陷在深深自責之中失落,相信布勞能懂自己這句話的意思。
因為自己嚴肅的態度,使得兩人之間氣氛變得沉重,就這麼安靜好一會。
想改變氣氛而將視線轉移,拿起床邊茶壺,將紅茶注入磁杯,湊至鼻尖聞了聞、淺嚐一口,感到可惜地嘆了氣:「不但冷了,也澀了,可惜這上好茶葉。」
不知該反駁還是道歉,在並不覺得自己加班有錯和反省的確除了梅倫以外有其他人跟他提過這問題的矛盾中徘徊、沉默。
從以前到現在,自己從來都不是最優先的。對他人顧慮的太多,給自己的考量太少,像是走在一條不穩的繩索、隨時都可能掉落。時間如流沙迅速從指尖流過,存在於世不過只是一瞬。能留下的貢獻太少,但並不想歸於無。
也明白對於真正的主人,他也只是個隨時能夠取代的棋子。如果不想……的話,就用這幾乎無限卻又短暫的時間發揮所長,對眾人有利自己也……
梅倫的聲音讓他回神,望著正在喝茶的同事萌生了些罪惡。默默的溜到人的旁邊,將方才梅倫所喝的那杯從他手中拿過,啜了一口。「並不是最好時期,但風味依舊。」望著深琥珀色的杯中物,輕聲道:「所以,還是很好喝的。」沒有講明,只是以隱晦的方式接受梅倫的關心,也是有那麼一點的想和解的意思。
「感謝您的讚美。」
「請記得到宅邸與大家一起用膳。飯後在下打算試試新茶葉,願意的話請幫在下試個味道吧?」意會到布勞的舉動,伸手取走茶杯的同時向人回以淺笑,並以試茶葉為藉釋出善意,表示接受。
「用膳……」 幾乎是想反射性的拒絕,身體在不良的生活習慣已經很習慣的以紅茶或是小點替代一餐,更別說偶爾錯過用餐時間與那個飢餓點便這樣忽略。然而方才才讓梅倫動怒……『吃不下、不想吃』之類的理由只會再次燃起他的怒火吧?
……不過這種生活習慣還是要反省才是。 「小的很樂意幫忙茶葉方面的事物。」當作是休息好了。稍稍嘆了口氣,「至於用膳,小的試試看。」
「如果能在餐桌上看見你,大小姐想必會很滿意,在下亦然。」笑容漂亮、卻制式,還帶有些強硬的態度。
將收拾好的茶盤穩至於手上,另一手則做出手勢,示意人往房外移動。
「小的倒是覺得是驚悚的表情。」而且在用餐中外帶一些看著稀有動物的眼神。 但還是依照對方的話將外表稍作整理,準備離開。 啊、說到稀有動物……
「弗拉姆,把蒟蒻帶出去走走。」若是把寵物們帶去餐廳不知道會出甚麼亂。命令使魔過後,鎖上暗房後跟著梅倫前去餐廳。
要照顧好身體阿,有吃東西才會有體力做事的,要好好盯住布勞免得繼續這樣下去會更不健康的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