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輕撫柔順的髮絲,被吹拂時辮子扯著後腦略為有些不適,乾脆直接伸手把髮帶解開讓長髮在身後展開,修長得彷若藝術品的手指穿梭其中。
這種不受束縛的空間比任何事物都更能令人放鬆,受某些原因影響自己一慣喜愛高處,立於旁人無法輕易觸及的高度總是能欣賞到額外的美景,就連平日裡無趣煩人的人類看起來也變得微小而可愛。
或許是因為此刻的感覺過於舒適,思考一陣後決定隨內心所願暫時在這裡留駐一陣。
方才在路上遇到大小姐交代自己來找傑多傳達點事情,由於或多或少還是知道那紫髮少年平常的出沒地點,因而往屋頂的路徑循著樓梯而上。
卻在此時不經意的瞥見了某個有些眼熟的身影走在了自己前頭。
在大宅裡遇上其他戰士並不是多新奇的事,儘管是遇見新戰士也是如此。
但如果對方是跟自己一樣打算往頂樓去,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畢竟屋頂是傑多那孩子的地盤是戰士們心裡早就互相默認的事實,沒事基本不會靠近,但這回.....。
凝望著前頭的湖水色長髮擺盪在前的閒適背影,自己在未定論對方是要上屋頂前也不好貿然出聲干涉,只好緩著步伐默默的跟在一段距離的後頭觀望。
直到看著庫恩兩三併步的爬上通往屋頂的架梯之後,才真的在心裡感嘆果不其然被自己料到了。一邊也跟著爬上了掛梯。
該說幸運嗎?自己要找的對象,那個紫髮少年並沒有如往日那般守在地盤上。
雖然自己是還是得另外想辦法找人了,但現在提醒那個闖入這裡的另個人趕緊離開或許才是更為要緊的。
被少年清澈的嗓音吸引注意力,回過身後背風而站,意識到來者身分的同時微笑著道,「庫勒尼西,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依平日裡的性格不多不少還是不喜歡私人時間被打擾,但少年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內心多大的不滿,或許是因為氣質使然,令庫勒尼西在陽光下的身影看上去如此柔和,完美地融入四周的景色之中而不會產生違和刺眼的感覺--這很大程度上維持了自己的好心情。
「怎麼了,我親愛的庫勒尼西在煩惱些什麼?」看出少年不自然的神色,猜測著對方有什麼難言之隱,中性的臉蛋上勾起一抺玩味的笑容,微微歪著頭,改以溫柔親和的語氣誘導對方回答。
看著心情似乎不錯的庫恩並沒有因為自己突兀的出現而受到影響,因而小小寬了心,一邊確認似的環視了下四周確定並未看見傑多的身影之後,才又稍微靠了上去些。
腦袋裡思量的是怎麼跟對方解釋會更為恰當些,並竟這也不是甚麼明言規定的禁區。
「雖然說是多事了不過...其實屋頂這裡是傑多平常最常待的地盤,如果可以的話盡量就早些離開吧,畢竟看到你們如果因為這樣鬧起來可不好了?」
大宅裡面是禁止戰士們私鬥的,所以如果鬧到那地步大小姐肯定會出面,在發生事情前能止住自然是最好的,至少自己是這麼想的。
儘管只是這樣的一聲提醒或許也不會有太大用處。
稍微有些硬著頭皮嘗試補了句想讓對方跟著自己離開,但如果失敗了,那也只能說自己在這事上也有試著盡點力了。「這裡是來找傑多的,既然他不在我也要離開了。一起嗎?」
雖然內心對名為傑多的戰士勾起了小小的好奇,但看見庫勒尼西有些著急的表情也不打算多作追問,儘管自己從來不是個稱得上體貼的人,但也無意令美麗的少年煩惱。
「噓,不要皺起你的眉頭。」用指尖抵在唇前,「這種表情可不適合可愛的你。」
「如果你擔心我們的久留會引起紛爭的話,我很樂意帶你遠離這裡。」邊說邊走到少年身邊,在對方反應過來前一手抱起人,在庫勒尼西驚訝的眼神下移動到屋頂邊緣,紳士般輕道,「允許我。」
完全不明白事情為何會如此莫名的發展,但光是自己站就已經夠不穩的屋頂現在突然被對方這樣攔腰抱起的狀態,難免地令自己露出了有些驚愕的神情。
一邊瞥望著在移動的腳步下逐步靠近的,那個高聳的屋頂的邊緣,每一步都是岌岌可危的這個狀態令自己臉上的表情已經從所謂的驚訝與困惑不解,逐漸染上了對於墜落之類可能性感覺到害怕的懼色。
我方才是跟他說可以跟著我離開,是這樣說的沒錯吧?
現在到底在言語溝通上出了什麼錯誤嗎?
先是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打算重新溝通,緩緩地順了順呼吸要自己別去看那自屋頂上一望而下的高聳景象,一邊將視線轉回了還在等待自己回答的庫恩。
因為深怕自己如果此時掙扎移動會讓兩個人都摔下屋頂去,只是有些僵直著身體不敢亂動然後勉強地開了口,希望對方先把自己放下來再說。「總之...請您先讓我下去。」
把懷中庫勒尼西的緊張感看在眼裡,無法理解對方到底在擔心什麼但還是相當體貼地回以一個安撫的笑容--然後抱緊對方從屋頂邊緣一躍而下。
兩人份的重量條地從腳下消失,身後的披風迎著烈風大開,頭上的尖角從髮絲中現出,清冷的空氣打在臉上,滑過臉上非人的笑容。
「等等,不對、不是這個下——」本來聽見對方答應的語氣一時間還有些鬆了口氣,誰知在幾秒後的瞬間,對方作勢欲跳下樓去的動作又讓自己重新緊張得渾身冷汗急忙開口想制止,但也為時已晚。
一瞬間,自下而上的氣流快速地拂過了頰邊,而後那再熟悉不過的墜落感隨之傳來。
對此,儘管話還沒說完也只能選擇鐵青著臉閉緊嘴避免咬到舌頭。
這樣的墜落感並不陌生,平常深淵的亞空間幾乎也是這樣的運行模式甚至更為難以捉摸的突然就發生,所以還算能馬上能反應過來做出相應的反應而不是失去方寸的驚叫,但這不也並代表自己習慣了墜落。應該說這種事根本沒有人能習慣。
況且還是那樣直接從屋頂上給抱著跳下來未著任何安全的防具,這並不是正在運行亞空間那種幾乎秒瞬之間的短暫墜落而已。
下意識的闔閉上了眼睛,同時以能夠抓取的範圍內胡亂死捉緊了那個從屋頂上跳下來的罪魁禍首的衣物。好像這樣能稍微逃避開恐懼一樣。
「喔啊,為什麼不張開眼睛呢。」
在下降過程中看向懷裡緊閉雙眼的庫勒尼西,有些可惜對方錯過了身邊快速變動的景色,彷彿朝兩人張開雙手愈來愈近的地面在視野裡逐漸放大,連風的味道也變得不同。
要是懷中人願意睜開雙眼的話,一定能感受其中妙不可言的滋味⋯⋯當然也有可能會更受驚嚇。
「難得我都照著你的期望帶你下去了啊。」
連自己都能聽見發自內心的竊笑聲,惡作劇般地在尼西耳邊低語,要知道可不是所有人都有命令自己的機會。
在睜開眼睛的第一個瞬間,聽到靠在耳邊的喃喃話語,難得的,在說出什麼回應前就已經先露出了有些幾乎是飽含著不滿與抱怨的神色瞪了還笑著的對方一眼。「...所以說,我所指的不是那個下去。」
儘管在幾秒之後就歛去了這樣的神色默嘆了一口氣,但因為方才太過突來的驚悚體驗揪緊對方的手還微微的發顫卻也沒能馬上止住,一邊像是為了想掩飾這樣有些丟臉的狀態,又繼續開了口。
「是指要你放我下來。然後...明明下樓的方式不只一種,難道不能普通點嗎...?」
為何要選擇從屋頂跳下來這種舉動,就算說對方有著可以安全降落在地的能力好了,自己還是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的人究竟是在思考什麼。
雖說這棟大宅裡行為怪異的人不在少數,但這回這跳樓體驗還真心讓自己體認到了什麼叫鬼門關前走一招。
默默地在腦袋裡不知道為何閃過這樣的想法,或許是在對方身上看見了老是曲解自己意思的幻獸的那種相似行為的影子吧。
秉持著自己理解的方式去解釋,然後直接行動又突然到讓人措手不及。
「有什麼關係呢,我不像人類那麼脆弱,跟我在一起你也很安全。」聳聳肩,對庫勒尼西那小小的怒氣視而不見,應該說對方愈生氣自己反而心情愈好。
「而且你剛才不也說想要盡快下來嗎。」瞇眼歪著頭朝庫勒尼西微笑,從字面上來說的確完全按照少年的要求實行,絲毫沒有欺騙對方的意思。
「要小心許願喔,庫勒尼西。」輕輕放下懷裡的少年,直到確定對方站穩後才放開手,「就像跟惡魔對話一樣,不是每次都能安然無恙。」
「.........。」不知怎麼的,對方後半那句話聽起來十分普通的勸告,卻讓自己下意識有些愣住般的頓了下。
不過,自己剛才有說想趕快下來這種話...嗎...。
屏除掉那個其實也已經不太重要的問題,終於踏到實地的感覺令自己稍微真的鬆了點氣,至少已經到地面了,也正代表著不會再有被抓著突然往下跳的可能性。
「不管怎麼說...還是感謝您願意聽這裡的忠告離開屋頂,這裡就先離開去找傑多了。」
對著對方微微欠了欠身,做為一個道別。
畢竟這樣的行為怎麼說也是出於好意...或許是。所以還是回與了應有的禮貌態度,雖說若下一次再有這種令人心驚膽跳的好意,還是能免則免得好。
一邊思考著接下來的自己該往哪裡去執行差點就被給遺忘的任務,等到自己稍走了幾步再回撇了一眼的時候,卻意外本來還該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庫恩,此時早已經不見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