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藉著床頭昏黃燈光，逐字翻閱著床頭行事曆。回過頭檢視這一年，當然並非每個環節都堪稱完美，不過若真能打個分數，那還算是勉強及格的吧。
總之，被過去綁住就無法向前。明天，就明天吧。來完整的規劃明年行程，至於自此之前，先要有充足的睡眠才是首要條件。

關上床頭燈，鑽入溫暖厚重的棉被之中。

「伯恩哈德－你也太早睡了吧，這種老人家作息會讓你失去活力啊。」再一次的不打招呼就推開了房門，同時將光線與那節慶的氣氛渲染在空氣之中。

將頭上斜掛的聖誕帽調整後來到對方床邊，那白色的大布袋被放在深色的地毯上頭。自己剛與社區內的孩子們共度了聖誕晚會，雖然極力邀請伯恩出席但卻因為對方得工作而作罷。但這並不代表自己因此放棄了兩人共度聖誕節的機會，提早回來清洗後便換上了另一套準備好的服裝，接著就直衝到對方面前。

「不準備享受一下嗎？」將雙手撐在床邊，以燦爛的笑容凝望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兄長。

「吵死了……」就算外面的天空下起糖果雨也無法引起自己的興趣。
畢竟在這種飄著細雪的日子裡，只有被窩是屬於自己的應許之地。況且早已在睡夢與現實間擺盪的人，無論是被以哪種形式吵醒，臉色鐵定都不會好看到哪去：「弗雷特里西……別吵我。」
翻了個身，索性以棉被矇住頭，好隔絕掉光線、噪音與聖誕氣氛。

「還能回應我代表你根本還沒睡嘛－如果是平日的話我肯定會立刻跟你說晚安還貼心的幫你關燈蓋被點薰香，但今天可是聖誕節啊。」雖說參與的是孩子的活動，但遇上街坊幾名酒友以佳節為名義的勸酒難免還是喝了幾杯。

也不管兄長清楚的表達出不願意隨自己慶祝的模樣便爬上了床，趴在那厚重的冬被上頭想將自家兄長給挖出來。像是將不知死活與找死等字彙，隨著理智拋於腦後。

「……。」毫無反應，只是個伯恩哈德。
本以為只要將對方視如無物，待到弗雷特里西了無新意後自然就會放棄。只可惜當對方靠近自己時，就算隔著棉被還是能依稀嗅出空氣中的酒精分子。
「你又去喝酒了？」仔細想想這也是理所當然，但自己還是不免要唸對方幾句：「要是你明天宿醉我可幫不了你……」不過事後這掀開棉被的舉動讓自己後悔萬分就是了。

「找到你了－。」彷彿孩童在捉迷藏中抓住最後一人時欣喜的語氣。將那棉被給扯到一旁而歡愉的攬住兄長的肩頸，對方因為在被窩裡而身軀異常的溫暖。鼻尖幾乎要蹭上對方的臉頰，對於那因為心軟而大意的伯恩哈德露出爽朗的笑容。
「幫不了我？但沒記錯的話以前宿醉時待在我床邊的不就是你嗎？」

「別鬧了，弗雷。」面對微醺的兄弟，自己很清楚無論勸之以理抑或是動之以情全都只是徒勞無功。意思意思的掙扎兩下，要準時睡覺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至於上述中題到計畫有所缺陷的部分，大多是被這樣的偶發事件所打亂，當然，自己並不特別排斥就是：「不過我可不能替你宿醉。還有快放開我……」

「沒人會放開自己的禮物吧？」伸手牢牢抱緊對方，並在他抗議時說著既然我沒收到聖誕禮物那只好自己決定。
不過兄長當然不可能讓自己稱心如意就是，在差點被踢下床前伸手將床邊的袋子給拎了上來，並從裏頭掏出以深紫色包裝紙裝飾的方盒，就像那些會擺放在聖誕樹下的盒子一樣，上頭以酒紅色的緞帶打出漂亮的雙層結。

收下了禮物後並沒有急著拆開，而是望著對方半晌：
「你如果想要禮物的話就先放開我。」眉頭緊蹙，不是怕自家兄弟喝醉，怕得是喝醉後不明就裡，雖然自己早也習慣就是。
三兩下便掙脫了對方的摟抱，踩著拖鞋逕自往對方的房間走去，當回來時手中多了個僅有寶藍色包裝的方盒：「拿去，如果你有乖乖躺上床的話，應該就能發現他了。」

「發現他之後我還是會來找你這位聖誕老人啊，那不如等你親手拿給我。」開心的收下後坐起身，將床鋪的一半分給他原本的主人。

手中的盒子十分小巧，重量卻異常的沉。將盒子來回細看，雖然對內容物感到好其但是在拆禮物前的猜測也是樂趣之一。
「似乎不是戒指啊－」如此結論換來對方冷淡的眼神。

自己則沒有對方來得浪漫或講究，兩三下地沿著包裝路徑拆開禮品，躺在裏頭的是一條深色的圍巾：「啊，謝了，弗雷。」
自己頓時也不知該如何表達收到實用禮物的心情與驚訝，畢竟過去都收到些定位奇妙的東西。聽見對方的發言後接著道：「你想要戒指的話，我的可以給你。」自家兄弟話中的意味當然不是如此，不過若是就順著對方的話題走鐵定會沒完沒了。

「你說那個拿來當檔箭牌的？那倒不用了－貞帶上去似乎麻煩會更多。」不說別人，光是那群酒友肯定會在看到自己帶著戒指出現時拿酒瓶往自己腦袋丟過來，說什麼背叛他們友情之類的瘋言酒語。

將禮物置於大腿上，幫對方將圍巾給圍在肩上。如自己所料，那沉穩的色澤能夠完全襯托出那雙翡翠色中的光亮。寬版的設計完全圍住了頸子，讓那頰藏在布料中，不由得讓人覺得有些可愛。「看來我眼光真不錯啊。」

「所以說，我不會送你不需要的禮物。」例如戒指。雖然對方希望其代表的意義自己心知肚明。
「是啊、我還挺意外的。」輕撫上繫在頸項上的圍巾，別開了視線：「總之，謝了。」並不是在害羞，絕對不是，只不過一時間內不知該表達些什麼、又該如何對應。緩緩解下被弗雷特里西圍上的圍巾，將那摺好收妥。

「意外甚麼、我可是你弟啊。」當然知道怎麼樣才是最適合你的模樣。沒將那說出口，免得聖誕佳節以挨揍作為結束。
將注意力放回手中的盒子，在研究如何好好拆開前將它拿到了臉前，以唇瓣輕碰上頭的裝飾，像是個只有自己才能理解的儀式一般。抬眼朝對方望去，然後開口補上一句祝賀。「聖誕快樂啊，親愛的伯恩哈德。」

「嗯，聖誕快樂。」對方不過是個發起酒瘋的醉漢罷，就別太計較了。
輕哼了口氣，自己則冷靜的說道：「別那麼多廢話，要拆的話就趕快拆吧，弗雷特里西。」花樣這麼多做什麼，自己壓下碎碎念的衝動等著對方將禮物拆開。
不過自家兄弟看見那禮物時的神情……自己是不太想去想像就是。

「遵命－」會是什麼東西呢？以兄長的個性應該是實用為主，而偶爾會收到他特調的香水也挺不錯的。
抱著滿滿的期待將包裝紙小心地展開，然後將盒蓋掀起，在看到內容物時發出了短促的單音節。
收到禮物都會十分驚喜沒錯，只是那聲音中還包含了一點…疑惑。將手貼在自己臉頰上，摸了摸自己的皮膚。雖然稱不上細緻但以男人來說也算是光滑…。

「伯恩哈德，我不曉得你這麼嫌棄我的臉？」

「……你沒有發現嗎？」不由分說地抓著對方手腕撫上自己面頰：「很好摸吧？」正經的神情全然不像是在開玩笑，雖然對方這種反應早就在自己預料之中。
「這次的香精是我接到的工作，因為負責人的大力引荐之下我也試著用了幾天……」這話說著多少也有些心虛，畢竟送廠商給的東西無論從拿個角度看都太沒誠意了。
雖然問題回答到最後也僅是被自己模糊了焦點。但總不能直接了當的告知對方面膜只是個煙幕彈，否則就失去意義了。

「是很好摸沒錯。」得寸進尺的輕捏了幾把。
不過自己居然錯過看對方敷面膜這點倒是讓人有些失望。收到面膜當禮物還挺新鮮的，但只要是兄長所贈與的事物自己全部都會開心地收下。既然伯恩不滿意自己的膚質，那就讓它改善吧。「謝啦，我乖乖用個幾天再讓你親手確認有沒有變得好摸。」

「嗯、你也差不多該去休息了吧？」挑起一邊眉毛問道。
看著對方如此愉快的模樣，心中油然而生複雜的感覺。不過既然弗雷特里西願意使用，那直到未來的某一天，勢必會發現自己真正的用意吧。

「是啊，差不多該休息了。又過了一次聖誕節啊…。」逕自在對方身邊躺下，然後將腳邊的棉被給拉高直到蓋住身軀。彷彿沒有注意到自家兄長維持著坐姿直盯著自己的模樣，反而以更加不解的神情回望對方。
「怎麼了？在等晚安吻嗎？」

「唉……。」早就料到又會是這樣的發展，將對方送的禮物放在床頭邊，的確，天氣冷了無論是誰都不想離開被窩。
「晚安，弗雷特里西。」關上了床頭旁的檯燈，反正多了個暖爐在旁邊……仔細想來也不是多糟的事。

鑽入溫暖厚重的棉被之中，明天的事，就交給明天的自己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