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精湛的演員卻又擁有十分強悍的商業頭腦,將與生俱來的特質發揮極致。
優雅穩重的談吐從容不迫的態度,用著簡潔扼要的與人對戰,對方刻意刁難但男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巧妙避過要害直取對方重點,話語運用與適當肢體動作搭配的天衣無縫,展現了他既不退讓又讓人甘願折服的能力。
這次的會談不知道用了幾個小時,當雙方契約成立時才回神發現天外黯淡,夕陽斜落餘光染橘天際線。
『居然已經這時候了。』心想著無奈輕笑,眉頭微蹙了下眼眸閃過一絲擔憂卻又在瞬間被掩藏。
今日的晚餐被此位客戶邀約不得不答應,所以特地撥了通電話給飯店,請人員送晚餐上去給被留在房裡休息的青年順便察看他的狀況。
待在房裡昏沉的睡了好些時候,在他滿是睏意的睡眠當中,他做了好多個夢,夢境中的場景不斷變化,每當他快要抓住眼前之人時,那人便就消失了,他在夢境中不停的大喊,祈求對方不要離開,然而卻只是看著面前的人一一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最後,他聽到了男人的聲音,『我愛你。』似假似真的嗓音迴盪在他的夢境之中,就在他向前抓住男人要詢問男人話語中的真確性時,一陣吵雜聲突然將他拉回了現實世界。
——叩、叩、叩。
「Excusez-moi, service de chambre(打擾了,客房服務)」
他聽到了那聲響,再次被驚醒的眼眸顯得有些無神,就像是還遊蕩在夢中的世界,一時之間竟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之間的差別,「Qui?(誰?)」客房離床鋪還離有一大段距離,他臥趴在軟床中,依舊酸的發軟的身段,要讓人起身應門實是有些困難。
「M. Théodore, Excusez-moi,service de chambre,Livré à votre dîner, s'il vous plaît ouvrir la porte.(西奧多先生,打擾了,客房服務,為您送上今日的晚餐,請您應門。)」門上的侍者十分恭敬有禮的在外等待,他並不知道房內的青年正因全身痠乏而對那門聲響無能為力,只知道他敲了好久的門都沒人來應,
能住在總統套房的客人非富即貴,他們最注重的通常都是個人的隱私,若未獲得許可,他們只能在外等候。
如此想著,便回撥給了櫃檯通知,告知適才打電話給飯店的那名年輕男子,房內青年的情況。
餐廳內寧靜無聲僅存刀叉輕碰的清脆,偶而一兩句交談便是多了,雙方都是富有教養且高貴的身分對於禮節那更講究,卻不料此時從口袋內傳來輕微樂音。
蹙了眉卻不敢不接,因為就怕是飯店裡的那人出了狀況,故向客戶示意並投以深刻歉意的眼神,在對方允許下接通掛於耳上的藍芽,仔細聽著叢裏頭傳來的話語,而後輕聲吩咐了幾句打點好後就斷了通話。
為了不讓人餓肚子,他允諾了人員取備用房卡進入房間,只希望對方能乖乖吃那些特意為他製成的料理,口味全是從老管家那問來的。
從侍者進門後,他便是睜著繞有睡意的眼瞳盯著人瞧,看著那人忙進忙出,將餐點擺在面前的小桌,他太睏了,縱然食物的味道很香,可對如今的他卻完全沒有吸引力,比起飢腸轆轆的肚子來說,他現在更需要的是睡眠,早上的餐點連動都還沒有動過,因此沒有注意到那侍者看著他的眼神有那麼的一點特別。
食不知味只因心裡頭纏繞著濃濃擔憂,卻不得顯示而出還必須用一張假面具蓋過,雙重疲勞都來自於精神上居多但依舊靠著精湛演技度過了。
結束聚餐時夜色已深,他搭上為今日準備的黑色轎車以急迫的語氣請司機奔馳至飯店。
搭上電梯直奔最頂層的房間,想也不想的直接刷卡進房,那是臨走前拿走的房卡因為確定了對方不會出去所以帶走。
而後映入眼簾的是被潔白包覆只露出手臂與頭的人,緊閉雙眸訴說著過度疲勞所帶來的熟睡,雖然地絨吸走大多腳步聲但還是下意識的放輕聲音與呼吸。
瞄了眼完全未動的餐點,心裡頭無聲嘆氣,無奈心疼的情緒上昂對於自己昨晚的失控感到有些後悔。
按鈴請人再做一份上來,沒多久侍者便送上了,親手接過後塞了不少的小費給人讓他欣喜地退出房門。
才睡下去不久,便又再次被吵醒,這一次,他的夢境連延不斷,卻始終在關鍵處便被外界喚醒,一天數次的被喚醒,使祉的精神上感到很疲倦,他幾乎是動也未動的,微微的睜開了睏極的雙眸,僅僅是瞧了眼前的人一眼,確認是何人後,便又閉上了眼,「……我很累、已經夠了,……別吵我。」含糊的聲響,也不管男人是不是聽得懂他的意思,便又打算沉眠睡去。
「先吃點再睡,不然你的胃會承受不住。」雖然吃宵夜也沒多好但總比空腹胃痛來的好,輕柔將人扶起讓他靠在自己懷裡不忘將棉被拉好完全覆蓋於人僅露出一顆頭。
一手端著熱湯舀起一匙熱氣茵蘊,體貼地吹涼些才送送至對方唇旁,「我餵你吧」。
「……我不想吃。」撇過頭,連揮手推卻人的力氣都沒有,意識不斷下沉的腦袋,他甚至連眼睛都懶得再張開,「把我弄成這個樣子,不就是你的本意嗎?」略顯嘲諷的語氣,他顯得虛弱的笑道。「恭喜你達到了,所以放過我吧。」
「我失控是事實,無法否認。」本意並非如此,當時的確有想過好好待他,但是他低估了青年在心中的份量,僅僅幾句話幾個動作就足以令他理智崩潰,直到完事後他才擁著人深刻反省了自己的膚淺與自信。
「但我不會放了你更不會再讓你逃開,就如同我昨夜說的那樣。」雖然你可能已經不記得了,這句話沒有特意點明只是在心裏有一道小遺憾。
「吃一點,好嗎?」放低身段的輕喃於對方耳旁,只是怕他胃痛的心疼。
「……我不相信……」這話他說得很小聲,就如同囁嚅那般,「……愛、是唯一嗎?」垂下了頭,這話是他在夢中一直想問男人的事,其實今天除了氣憤外,他更多的是困惑和疑問。男人真的愛他嗎?昨日的記憶不斷在他的腦海中回轉,縱使許多事情他已經記得不清楚,但他有聽到男人說他愛他。
愛,是多麼沉重的一個字,他的過去多少次都因為愛,而受到了傷害,男人的花名在外,他真的可以給他完整而獨一的愛嗎?還是只是玩玩?就像他那眾多的愛侶那樣,情慾過後空留一人的悲傷寂寞,他真的明白他所說出的話中含意嗎?
他們的世界一向是不同的,然而這些日子以來和男人的接觸,卻亦是讓他逐漸的改觀,或許……
他可以允許這個或許的出現嗎?
所以今天早上他是盛怒的,他無法准許男人昨天晚上在他身上如此過於放浪形骸的作為,縱然男人在他的心裡已經佔有了一點點的地位,但這依舊無法構成他可以原諒他造成他今日渾身痠痛,下體產生撕裂傷痕,甚至讓他昏睡了一整天至今還是無力更無法進食的理由。
「我並不勉強你相信我,但是記著,你是唯一一個能使我瘋狂的。」知道要讓一個人改觀除了實際做以外還需要耐心等待,所以他不想也不願強求這點,該做的都做了,能在對方面前嶄露的真性情也全數托出,剩下的就是等待。
「但也很抱歉我的失控造成你現在如此不舒服,我誠摯地道歉。」垂下眼眸裡盡是滿滿的悔意,必要時他一向能把持好自制力,但這次是徹底的失敗,多年來唯一的一次。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他不會允許自己在為其他人瘋狂,因為一個就夠了尤其這個又在心中有著非比尋常的重量,使他的佔有慾狠狠上升至一個極限。
這些話他沒說,說了未必會被信任,所以只能用身體力行地讓對方感受了。
「……為什麼這麼傻?」
他轉過了頭,靜靜的望著男人,眼裡有著無限的哀戚。
「為什麼……不聽勸、離開我?」文森特明明就叫你離開我了。為什麼你還是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我是惡魔吶。」苦笑著,想起了舊時戀人對他的稱呼,被子底下的手,他暗自捏緊了拳。
「傻嗎?我不這麼認為,人生來本就伴隨著慾望。我不是什麼虔誠信徒,更多數時我只遵從自己的慾望而活,如今也是。」對上那雙哀戚,輕輕地烙下一吻似是想藉此吻去那令人揪心的情緒。
「惡魔?天使?親愛的-你是什麼都無所謂,只要你還是你,那就是我要的了。」語氣溫柔但充滿異常堅定的態度,收攏環著對方的手臂將人抱得更緊。
「吻我。」他說。
「讓我感覺得到你的溫暖,感覺得到這世上還有真愛的溫度,讓我可以相信愛,相信你,好嗎?」低幽幽的語氣,暗啞的聲調,恍若從虛無飄來,他被人緊抱著,然而這些都還不夠,他想要更確實,——更多從心傳來的溫度。
——這一次,他可以相信男人了嗎?
——相信上蒼還有給他再一次獲得真愛的勇氣。
——相信老天讓他可以活得幸福。
「你要的我都能給,不論是什麼。」愛語低喃許下承諾,吻上人卻不似昨夜狂暴,反而僅帶著一絲無法察覺的侵略但更多的是柔如水,舌纏著對方的好似不想再分離的佔有,越吻越深的癡情。
貪婪地與人交換氣息,深吻的嘖嘖水聲迴盪在兩人耳膜中。
一吻過後,他淺笑聽著人不知是否隨口說出的話語,「甚麼都能給?那命呢?」淡笑著,不期望人會做出甚麼樣的回答。「如果我說我現在就要你的命,你能給嗎?」
聞言卻一點也不意外,只是突然地以掌蓋住眼眉放聲大笑,好似一副對人沒轍的模樣卻又滿足於此。
等發洩完愉悅後才緩緩收起笑聲但笑意仍存,「我倒只怕你不敢取。」眼裡充斥著瘋狂,若能死在他手下,那麼死有何可怕?對男人而言最可怕的死法莫過於空活一世卻得不到自己要的,這也是為何男人只遵從慾望而行的原因。
「如果哪天你背叛我了,我會殺了你。」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然而眼裡卻是認真的神情,抬頭望上正笑著一臉興味的男人。
在他的世界裡,除了同死就是共生,他決不允許男人背叛,如果哪天讓他發現男人對他人有了一絲的興趣,他絕對會先殺了那人然後再槍殺男人後自裁。
已經偏斜的天平,無可救藥。
他的醋意太過旺盛,或許這也是青年的歷任情人之所以後來會如此的戒慎恐懼,畏懼害怕他的原因之一。
「彼此彼此。」如果換成對方背叛,那麼自己可能會用些小手段來好好關照他們,男人看似漫不經心但認真起來的瘋狂是無人能阻的。
「現在,吃了它吧?」再次拿起已然微溫的濃湯送至他嘴邊,等著人開口。
「不要隨便答應我,我很貪心的。」淺笑,對於男人的答案狀似滿意,卻又有著淺淺的擔憂,這畢竟不是小事,和男人的談話似乎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他從一開始的很睏到現在似乎反而有些精神了,不過也有可能是硬撐過頭的疲累所致,過累之後反而就比較不累了,也因此他這才注意到了眼前的濃湯「……你叫廚房做的?」顯得略有驚訝的神情,雖然知道以他們的身分和等級對飯店有所要求也只是剛好而已,可是還是沒有想到男人竟然可以讓廚房做出如此的料理。
「當然。」光是從電話裡一邊聽一邊手抄食譜就花了他不少時間,沒想到對方挑食程度那麼嚴重難怪身子也差,等回台灣得好好養一下。
腦中思緒轉了幾圈,他意識到了甚麼,「你和管家很好?」狀似詢問的語氣,語調卻變得比之前還要陰冷,向前含了一口湯食,如此直問到。
沒忽略掉突然的異常語氣但卻依舊坦白「還行,他對非常保護你。」想到當時的你來我往無奈笑了笑,面對一樣身經百戰甚至城府更深的管家,他在言語中完全不敢鬆懈卻又樂此不疲,終究還是得到了對方的信任但不是全部所以關於個人隱私過往都不提只說一些青年會喜歡的東西與事物。
這些也夠了,過去是過去他不會主動詢問探究只等對方親口訴說,若不說對他而言也沒甚麼損失。
待人吞下後又送上一匙。
「……你只能跟我好!」聞言,異樣憤怒的語氣,眼裡是複雜和吃味,他對這樣的自己感到深深的失落,別過頭「我不想吃了,你出去。」
那反應令人詫異隨後而來的是欣喜,對於對方顯露吃醋這件事。
「我以後也只會對你好,但你不能讓我對一直照顧你的人壞聲壞氣,對吧?」輕扣下額將人臉扳了回來,拇指指腹撫著脣瓣。
「……對不起。」
其實他是知道的。
剛剛話一說出口他便後悔了。
就算他平日言行舉止再怎麼的張揚,他還是隱約明白,這世上其實沒有任何人受得了他的脾氣和那滔天的醋勁,所以他對男人竟然在剛剛他話一說出口還接受得了他的存在,感到吃驚和訝異之餘,卻又在心裡感到一絲絲的悲哀。
「我真的想休息了,請你離開,好嗎?」
讓他恢復可以一個人獨自舔舐孤獨的機會,他可以感覺得到他的心正在失控,這樣下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會再做出甚麼樣的可怕事情來。
「那就睡吧,但我不會離開,許下的承諾我從來不食言,也請你別讓我成為不守信的人。」將已冷的湯擱置一旁,收緊懷抱訴說著不放手的諾言,如今有他相伴就不會亦不許孤寂再回到青年身上。
「嗚——」
翻過身,即便那樣又會牽扯到痛處,但此時的他只想要緊擁男人。
「……一輩子都不要離開我……是你害我纏上你的,既然這樣,那就、所以……」緊抱住男人的身軀,他將頭伏在覺的臂膀,斷續的話語,沉重而嗚咽的語調,只為男人吐露的真實。
男人突破了他的心防,褪下重重冷漠帶刺的防備後,青年便只剩下一顆容易受傷的心,這也是祉第一次在男人的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樣。
聽著斷續嗚咽,心如同被藤蔓纏緊,溫熱掌心順著那柔軟髮絲輕撫。
這是經歷何等悲傷後才能擁有的脆弱,他不敢想像甚至還為此慍怒,對於那些不懂人的好還膚淺傷害的人們。
「永生永世。」再次許下承諾堅定,一吻於髮緊抱著人,這當中充滿更多的心疼不捨。
「嗚——嗚——」緊擁著,再次深深、深深的擁緊了人,聽著人的話語,他的淚落得更兇,已慣於掠奪武裝的青年,自十年前的那時候起,他便沒有再釋放過真實的自己。
一直以來即便有了戀愛,有了工作,有了所有人都羨慕的一切,然而他的心卻像是無底洞,永遠都再要求更多,然如今的這一切,卻全都被男人無止盡的包容,他說他們會永生永世的在一起,他說不管是怎樣的他,他都不會離開他。
心很疼,然而靈魂卻有種被填滿的感覺,一直到他哭累睡著後,他的手都沒有再放開過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