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看見小樹妖難得不將自己埋在土裡，在樹下乖乖呆著，有點好奇地上前，結果他看見小樹妖拿著一個精美的錦袋，好奇地問著。

聽見問話，小樹妖不禁吃驚地推緊手上的錦袋，而半妖只是摸摸他的頭嘆息地說：「你…這一年來也不怎敗定，那一個小小的錦袋……看著跨年的份上……」

「不，那…不是什麼繡品。」小樹妖搖搖頭，握著的手更加緊：「那是我託天帝問火神大人拿來的…」
「是…能燒毀萬物的劫火。」說罷，他再將錦袋放在自己胸前，好好護著。而半妖就如他所說，立即臉色大變想搶走。

「小敗家！你、你敗家就算了，為什麼要拿這些危險品來？交出來，讓我處理掉……」小樹妖的本體是經，千萬年來的修行，一般風風雨雨是不會影響到他的根基。

但火不同。

火剋木，是永恆千古不變的定理，小樹妖再高的修為，本質最後還是樹木，是不可能戰勝火。

「不用怕，錦袋好好的，不亂碰是不會受傷的。」沒有理會半妖的反應，小樹妖只是自顧自說：「你還記得，我的第一世嗎？那時…我曾經對你說過，我會永遠等著你，等你來找我…」

「我記得。」他微笑地撫著小樹妖的頭，有點不解為什麼他突然這樣說。他蹲下身，和小樹妖平視：「每一世，和你過著的日子，我也記得，所以－－」

「我想反悔了。」他低著頭，不敢和半妖對視：「我不想再等你了。」

半妖聽見這樣的話臉色一凝，本來溫柔地放在他肩上的手，此刻緊緊握著他：「…你說什麼？」
「我…不想再等你，不想再被你留下了……」因為沒有抬起頭，所以看不見半妖的臉正浮現出黑氣，一臉煞氣。

「每一世被留下，等待你轉世，再一次跟你認識，最後被留下……如此地不停輪迴，你時而記起過往，時而到死時也想不起我，萬長的歲月下來…我已經漸漸磨平了當初那份勇氣了。」豆大的淚珠一顆顆落下，小樹妖哭得無比難過，接近永生的壽命，只能看著自己最愛的人一次一次離去：「我害怕再次變一個人…所以至少希望…能有一個人永遠記得我……」

還記得，某一世的你是個將軍，為了一個必敗的王朝，他領著一堆有妻有子的凡人，去打那場必然會敗的仗。他曾告訴過你王朝最後的結局，但你仍是為了那不知所謂的大義，拋棄了他。
『今世之恩，在下只能來世再報……』

在最初，他因無能無力，因不可逆天，終究只能將靈魂投入輪迴之河，受轉世之苦，這一次他們立了血契，讓兩人的命理緣份緊緊纏繞著一起。即使情份變薄，他們兩人的緣份也定必緊緊相連。

無論如何，也會再次相遇。

還有一世，因為前一世的你使用過多靈力，最後只能變回原形休養。那時的我本呆著土裡生長，結果被挖了出來，種了在一個莊子裡頭。
而你再次轉世重生，成為了那個莊子主人的孩子。看著你由小小的小孩子，在他身上盪鞦韆。到略為長大，胡亂在他身上爬來爬去，或是刻什麼字在他身上。
那時他想著，這一世他們兩人簡簡單單地過也是不錯吧？最後看著你成婚，娶了一個又一個妻子，一個又一個妾室……

最後因為某個妾室說想改種粉嫩可愛的桃樹，就一口氣將他挖出來燒掉。人間的火當然是燒不死他這樹妖，然而也有夠他痛。看著自己的樹身被燒，看著你全然無謂的臉，才恍然大悟。就算再大的緣份又怎樣？如果沒有深厚的感情，即使陪你再多的歲月…終究也是虛妄。

從最初被他留下，就這一次之後，他經歷了千萬年。
這一路走來，有幸福，有痛苦，但終究回不了最初。

「會找到的，我們不再分……」就在半妖想說什麼，小樹妖又再次嘩嘩不哭著：「你哪次不是這樣說，明明說了不會分開，最後不都是來世再報！」

「…………」的確在這方面的他，根本說不過小樹妖，難得地半妖對小樹妖啞口無言。接著小樹妖最後用半妖的衣服擦著眼淚，再次對他說：「但我相信你，我一直也相信你……」

「所以，我不會再等你…你就，好好珍惜現在吧。你一定要找到我們在一起的方法，不然…我們就忘卻江湖吧……」劫火能讓一切燒燬，讓那場已經輪迴了千萬年的孽緣中斷。「就這一次…最後的一次……」

這一次，他能幸福嗎？
與霧霧一樣，他為只會一直等待，膽小非常的自己作了一次決定。
因為，我想要幸福。

「……好，我答應你。」

＊＊＊　　＊＊＊　　＊＊＊

是夜，哭得累的小樹妖，終於靈力用盡，開始進入冬眠的狀態。這次冬眠來得比以前早，他抱著他去了冬眠用的溫暖樹洞，開著暖氣機。為他蓋好被子後，半妖將手探入他的衣內，拿走了他保管好好的錦袋。
「……果然。」看清這道符之後，半妖冷哼了一句，順道詛咒了一下位高於頂的天帝。「老狐狸不愧為老狐狸。」

這道不是什麼劫火的符，而是那是一道含有純清之氣的靈符。他能洗盡小樹妖的一身凡孽讓他再次回到仙界，待在他父親身邊的靈符。他一聽是天帝給他時，他就開始懷疑著，這個老狐狸肯給小樹妖死？怎麼可能，如果不是有小樹妖在，他哪能讓那清心寡慾的大樹妖待在他身邊？

「我們還真是同一類人。」為了愛人能待在身邊，而用盡任何手段這點，雖然不想承認，不過倒是不得讓他認同。黑火燒盡手上的靈符，再將錦袋放回小樹妖身上。半妖低下頭，親了親小樹妖的額，嘆息：「罷了，我的確讓你等得太久…你不安也是正常。」

隨著輪迴轉世，有很多記憶已經缺失了不少，但他相信每一世的自己與他過的日子，不會是白過的。

「別想逃走，我也不會讓你逃走。」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方法，讓他們一直在一起，不會因為天道真理而分開。

最初的他經歷太少，只知讓他等著他，但現今的他，才不會坐以待斃。

撫著睡著的小樹妖，半妖的黑氣又再次纏繞著周身，不痛不癢看著代表殺戮的黑氣，笑說：「反正我變成怎樣，你也會愛著我，不是嗎？」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