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小刀將樹枝削尖,預備等等拿來充當叉子翻烤肉塊。看著一旁備處理過的小型動物,如果經過適當處理應該會使人胃口大開。理應高興的形況,但眉頭卻無法放鬆。
原因無他,就是那陣陣發疼的傷口。
「這傷勢好的速度比以前慢太多了吧…感覺比聖女剛陷入沉眠時還要慢。」想起來那時候自己還能被獵心獸上拋下摔,現在卻只是個不怎麼嚴重的傷卻過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有癒合。
「這表示得更小心別被傷到。」手邊的營火總算是成功升起,順手拿過一些肉置於火旁烘烤,腦海中回溯至不久前與魔獸的戰鬥,試著去判別其行動模式及戰術模擬,想必下次應是能更減少被傷害到的機會。
本應沒什麼的內傷卻轉成惱人的頭疼隱隱作痛,和弗雷那看來還很不太妙的傷口,種種跡象代表的也都指向這世界的崩毀速度正已我們都不曉得的速度解離著。
希望瑪格莉特這次的研究可真是有用的才好。下意識的嘆息,拿過那削尖的樹枝將肉塊給翻了面。
「唉、把希望交付在那女人手上...真沒有比這更不靠譜的事了。」注意到兄長的不適而湊了過去,伸手讓對方將頭靠在自己肩上。
既然沒了傷口能迅速恢復這個優勢,那他們跟普通人也相差無幾。更糟的是因為沒預想到這狀況,所以身上也沒有攜帶傷藥。
以前聖女之子那一小瓶一小瓶的藥水,似乎也被瑪格莉特帶去研究而自己手邊半瓶也不剩。
「伯恩,你還記得以前教官教過那些藥草嗎...我幾乎半樣也不記得了。」
「我剛看過這附近沒什麼能用的,幾乎都是有毒植物。」弗雷所提的辦法倒也不是沒想過,只不過對這片森林有所期待可真是個錯誤,幾乎亂真的劇毒植株實是不得冒險。
雖說彼此都已死過一次,可也不能保證沒了人偶連傷口恢復速度都減緩的世界,接受再一次的死亡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靠著弗雷的肩頭眼神停留在那湖面,想起先前(連結)遇到那幼年烏波斯的記憶,那湖──似是有能用的藥草。
「你留在這等我。」脫去長擺大衣放在弗雷的腿上,決定前去湖邊尋覓是否有能用的資源。
「伯恩?喂、沒問題嗎?」看對方走往的方向後理解了他的想法卻不太贊同。畢竟當初差點被拖下水的不是別人,就是伯恩哈德他自己。
誰知道那隻奇怪的小魔物會不會一時心血來潮,又想找人當玩伴。
於是也丟下了營火起身,陪著對方一起撥開樹叢到達湖畔。
理解自己肩膀的情形也不適合硬是搶著說要下水,只好抱著兄長的大衣蹲在岸邊的石頭上,以翡翠色的雙眼直盯著正準備下水的兄長。
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鑑便不會貿然選擇下水,而是先在岸邊稍微查看是否有同品種或是類似功能的植物,蹲著僅讓水浸濕了腳踝緩步前進撥著草地旁的泥土一一確認,在觸及濕潤的土壤時也注意到那熟悉的綠,順手摘了下來湊到鼻旁嗅聞,看來應是那藥草沒有錯了。
「找到了。」走回弗雷的身旁,攤開掌心讓他看清。
也學著對方的動作而上半身前傾的聞著對方掌中的植物,但除了些微的鹹味外自己並無法分辨出到底是不是他們所需要的目標物。
解下上衣將其與兄長的大衣放在一塊,裸露著上半身讓兄長替自己處理肩上的傷勢。那被利爪劃開的皮肉看起來有些紅腫,也只能默默祈禱不會發炎什麼的。畢竟在甚麼都沒有的情況下那可是件麻煩事。
「那你的傷怎麼辦?這不知道能不能吃。」
放輕動作把弄碎的藥敷上弗雷的肩頭,看他原先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便曉得這藥真如自己所思的有效。
「應該只能用在外傷……我無妨,放著總會好的。」只不過是區區的疼痛沒什麼不能忍的,弗雷的傷勢遠比自己嚴重多了。
「別逞強。」傷口傳來的涼意帶來一絲刺痛,但很快地緩和下來,就像是被冰涼的手給輕撫一般。
於是拉過兄長的手,看著那指尖上殘留的草葉而嘗試性的舔舐。但下一秒就皺起眉,為那難以言喻的苦澀感而口腔發麻。
忍耐著將舌上的葉片貼在口腔內側,但沒一會就整張臉黑著幾乎快要投降。
「……你才別逞強。」看著弗雷那幾乎是快皺成一團的五官忍不住輕笑出聲,不過顧及對方是好意想替自己試藥的份上便盡力的遏止那不斷湧起的笑意,嘴角因而形成微妙的弧度。
拿過大衣替弟弟披上抵禦那有些微涼的風,牽著他的手一同走回到方才營火處,烤肉的香氣撲鼻正巧喚起了飢餓感。
看來自己的廚藝還算是可以,居然連丟著不顧都能烤出還不錯的色澤。輕咬著自己有些發麻的舌頭邊將那樹枝給拿起,以小刀將肉削成薄片放入盤內遞給對方。
兄長細細品味的模樣彷彿此時他們不是在荒郊野外,而是在溫暖的房舍中彼此相對用餐般溫馨。
雖然自己的確也餓了,但殘留於口腔的味道即使在漱過口後仍然讓人覺得將食物放在口中後嚥下是件痛苦的事。
唯一值得高興的大概是嘴裡劃傷部位的刺痛感確實減退了不少。
能夠拾回久違的平靜與對方吃著遲來的午餐也算是種微小的幸福吧。注意到弗雷嘴角的肉屑以指捻過順口吃去,恍若是回到過去還是年幼的時期──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倏地中止那自我的思緒回過神來注意到對方盯著自己看著。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在想你難得出神發呆所以趁機多看幾眼。」小口的將肉片塞入口中,確認唇角沒有再留下食物。剛才那舉動讓自己覺得似乎像個孩子般被對待,不過...好吧其實挺開心的,或許是記憶的緣故而讓伯恩哈德在某些事上越發的寵溺。
但那或許是因為還沒有記起來最後殘酷的一刻-拜託別讓我們兄弟倆相愛相殺啊。
也許自己是真的鮮少自顧自的沉浸於內心世界當中,過去的記憶總是會不自主的湧上心頭左右著思緒,這也是在這個世界甦醒過後某種程度上的改變吧。
簡單的收拾吃盡的殘渣,輕拍過弗雷的頭。「晚點再繼續出發找羊,先休息養傷。」
「也好,這附近似乎挺平靜的或許我們可以睡個午-嗯?」原本放在身邊的外套不翼而飛,草地上有著反著光的水跡。愣愣地順著那方向看去,只見自己的外套正緩緩地被移動著,白色的絨毛下方,露出一條似乎十分滑嫩的紫色觸手…。
「又是你這傢伙!!!」
隨著弗雷的怒吼而跟著望向同個方向,那條觸手顯然曝露了自己的身分,受到大聲的刺激而緊張的看他叫著跳起來,緊接著是開始亂竄。
看著那件外套快速的移動到自己的身旁,皺著眉一個抬手壓下,那柔軟的觸感能夠知道捕捉到他的頭,順手連同外套一起包裹抓起。
「到底多喜歡我們?還是根本想要自殺?」看到兄長快速俐落的救回自己的外套而吹了聲口哨表示讚賞,但實在不需要連那小魔物都抱在懷裡才是。
拿起手中的樹枝作勢要向前戳去,沒想到它雖然藏在布料中卻能準確地閃避並縮在伯恩的腿上。
「……也許是前者。」對於弗雷的攻擊那隻魔物精確的閃避並蜷縮於大腿上,能夠感覺到他微微顫抖傳達牠的恐懼,實是不覺得是前來尋死的。
「別又嚇牠,到時又黏在腿上拔不下來。」以手背推離弗雷手中的樹枝,示意對方別再戳去。
「我是不介意它黏著我-」但我很介意它黏著你。不用說出口,光是以表情就已能清楚的傳達這樣的話語。
從對方手中將外套接回,對於上頭沾到黏液與水漬感到更加不悅。
說好的平靜午後、兩人世界之類的似乎完全破滅,儘管它只是隻連招式都還不會的幼體。沒好氣地拿了些剩餘的肉片,想將它從伯恩腿上給吸引下來。
那小小的魔物眨著牠濁黃的大眼看著弗雷手上的肉片,開始挪動牠的小小觸腳朝著那看來美味的食物走去,正以為他會離開的同時卻伸長了自己的觸手搶過那肉塞進嘴裡後又迅速爬回原先的位置將臉埋入腿間,並用一隻眼睛偷看著弗雷的反應為何。
「……我還是給他個痛快吧。」埋在那種位置根本是一種赤裸裸的挑釁。笑容扭曲了起來,然後緩緩地將樹枝放下並讓身軀稍微向後退一些。
在看到那小魔物似乎以為威脅過去而放鬆時,瞬間伸出了手將它抓住。
黏滑的觸手激動的亂竄而攀上自己的手臂,雖然想將它甩出卻因為肩傷而沒那個力氣。伴隨著隱忍的咒罵聲,一人一獸就這樣糾纏起來。
那幾乎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而來不及反應,有些無奈的看著弗雷與那只幼生烏波斯纏鬥一來,真要形容、就像是兩個小孩子在互不相讓的捏著彼此的臉那樣程度的爭吵吧。
這種等級的打鬥想必應是不會造成什麼嚴重難治的傷害,決定暫且不去插手那兩個的事情,拿著弗雷被弄髒的外套走到湖旁清洗。
「我、一定、要把你、烤來吃掉-!」放棄克制音量的吼著,一邊在地上滾了幾圈後才恢復平衡的站起身。怒視著那隻正攀在自己手上的魔物,才想叫兄長將它斬落時才發現對方不知何時走到了湖邊。
邊擺動著手臂邊以奇怪的姿勢走近,想起上回這小魔物是觸碰到水才離開於是如法炮製。但是它與自己大眼瞪著小眼,絲毫沒有放開那紫色觸手的打算。
那洪亮的音量從後傳近,將洗淨的外套甩乾後置於一旁的石面上,回頭果不其然看見兩個還在相互較勁著,走去輕拉過弗雷空著的手來到湖畔旁,讓他將手浸入水裡可那魔物卻仍是緊抓著弗雷不放。
「……你不會有危險了,回去。」伸手輕撥過觸手與弗雷手臂的交接處,牠似是聽懂一般輕撞過自己的手背後游入湖底不見蹤影。
「讓人難以理解的生物。」雖然發生了突發狀況但是那理想中的悠閒午後還是可以從現在開始。
和伯恩在湖邊坐下,或許是消耗了太多精力在其他多餘的事物上。
與兄長彼此倚靠,湖邊的微風恰巧是令人感到舒適的吹撫,很快地閉上了眼打起瞌睡。
或許牠只不過是想與人玩耍也不一定。
隨意的猜測那隻魔物的動機,與自家兄弟坐於湖畔靜靜的渡過悠閒的午後。
眺望偌大的湖面,陷入思考於那回歸現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