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路途中,阿貝爾一直安慰著自己,說什麼弗雷本來就是教官,本來就實力不錯寶刀未老、又有伯恩哈德兩個強得像怪物的老人家之類的話,但是還是無法讓自己熄滅想要再好好打一場的欲望。況且,與那個眼鏡...黑髮青年的上一場架也未分出勝負,如果是他的話或許就不會如此實力一面倒了。
想到這裡,自己更是加緊腳步在森林裡搜索那個黑色的身影。
跟隨在布列依斯後頭邁步走往宅邸,看著前頭急躁的人又在低頭看著好不容易捕獲的羊角獸,只能微微挑眉。
沒有說話,安靜蔓延在周遭,路上魔物早就被某人一劍揮斃,閒來無事的自己只好開始整理在剛剛戰鬥得到的資訊,並且適當的在羊角獸掙扎時給予一擊。
「快一點,我不想要中途再出任何差錯。」原本已經很快的步伐似乎又加快了幾分。其實也知道艾伯李斯特跟自己的行走速度已經非常快了,但焦躁不已的情緒還是迫使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不時的低頭看著被擊暈的羊角獸,只要有了這隻怪物的力量讓大宅裡的那台機器運轉就能回到現世,就能再度回到梅莉亞身邊。
不緊不慢地跟在艾依查庫身後,放任他在森林中亂逛亂闖。或許是為了襲擊、或許是為了避開單一目標過多人搶的局面,其實通訊器上都有標明各個戰士的所在處...艾依的目標亦然。只是那人一心只想狠揍別人以報方才的一箭之仇,沒有放多少心思在聽自己講話,只得寵溺地跟著隨時細修方向。
也幸虧艾依查庫的注意力沒有很集中,在遠遠看見兩人背影時才沒有輕易露出馬腳,讓他發現通訊器的秘辛。偶爾被艾依查庫揶揄似地表達對自己直覺的讚賞時,心情總是能輕易上揚,一如現在看著人摩拳擦掌準備要撲過去一舉奪得先機的這個時刻。
順著阿貝爾的指示,一步步朝著森林的深處走進,不久便找尋到那個黑髮的青年。這次,自己改變了策略,決定先下手為強,提起劍便朝目標狂奔而去。算準了揮下劍的角度,眼看著劍鋒就能從黑髮青年的身邊削過-達到警惕及宣戰的效果-卻在此刻被一團紅色的身影擋下。
皺了下眉頭,站穩了腳步就往後跳去,才看清楚擋下自己攻擊的是什麼人。眼前的人,蓄著白的長髮、纖細的身子,與身上穿的紅色衣服成現明顯的對比-看起來就像是個女人-持著劍正戒備著。看來,剛剛擋下自己突襲的就是這個人了。
「讓開,女人。我的目標只有他。」稍稍瞄了一眼也進入戒備狀態的黑髮青年,原本被消磨掉的鬥志又重新燃起。「吶!戴眼鏡的,不錯嘛!一陣子沒見,就找了個女人當了夥伴?」
回首,看見莫名厭惡的兩人毫不客氣的擺出攻擊姿態,而與阿貝爾同行的獨眼男子,更是讓他咬牙切齒好一段時間的人——艾依查庫。
「我沒興趣跟獨眼的傢伙解釋,要打就打,可不要以為我還跟那天一樣弱。」被打斷思緒的不悅,再加上布列依斯先前的些許話語早就在自己心裡醞釀了不少怒氣,冷眼瞥了一旁也舉劍的阿貝爾,毫不客氣的瞪了一眼。
「你最好不要湊進來,我可不會看你幫我包紮的份上留情面。」然後舉劍揮出積蓄好的能量往獨眼的男子身上。
「喔?不錯嘛!鬥志真高昂。」看著對方輕易的被自己的話語挑起敵意,有些滿意,即使被稱為獨眼的,但這點小事打不倒自己對戰鬥高昂的興致。揮劍,在一陣金屬磨擦聲中抵擋住黑髮青年的攻擊。
一個閃身,瞬間竄到青年的身後,順便朝著一旁一臉緊張的阿貝爾露出微笑。「兔子你別插手,不然連你一起打。」順勢揮下的一劍,旋即被黑髮青年擋了下來。
這才是自己想要的,一場公平的比劃。而後,從中感到喜悅。
「怎麼一個兩個都叫我不要插手…」聽話的讓握劍的手微微鬆了鬆,但仍保持著戒備。略帶無奈地注視兩個本該感情不錯的人戰在一塊,總覺得有種少了些什麼的感覺…
直到一陣殺氣襲來,才發現自己忽略了女人也具有十足攻擊力這件事情。想到一半,反射性揮劍擋住布列依斯的攻擊後,才驚覺自己居然順著艾依查庫的思路把那個纖細過頭的男人當女人來看。
算了,反正布列依斯被誤認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應該不差自己一個…大概吧。
「你們兩快閃開,要擋路也別在這,還有那有殘缺的腦袋居然可以把男人當女人還真該快點去治療一下。」白銀之劍往眼前的金長髮男子揮了過去。
不說話就被當成女人雖說不是第一次,但依舊令人不爽,何況現在只想快點回宅邸卻還遇上這兩個程咬金,怒氣破表加上急躁讓自己不先了解現在情形就直接砍了上去「我不管你跟那個獨眼男子是誰,就算跟艾伯李斯特有甚麼恩怨也別選在這時間敘舊,我們必須快回大宅。」
看著不遠處被扔開的羊角獸,必須在這怪物醒來前交給那叫瑪格莉特的工程師,開戰難保中途羊角獸不會醒來逃跑。
如果不能阻止對面兩人開打只能選擇速戰速決,可現在去幫艾伯李斯特裸身男子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必須得先解決這人才好插手。
一來一往的交錯攻擊著,不時閃躲著對方的劍勢以外,還得提防著他手上的軍槍伺機而動著。
與自己略同的攻擊模式,而在腦內困擾著,但卻不敢大意輕敵,更何況自己心裡仍糾結著在初次相遇時的話語,『就這麼弱,還維持著什麼軍人的自尊啊?』
咋了舌,收回配劍防備著,兩人的攻勢膠著中無法分出高下,分神的注意布列依斯與羊角獸的動態,卻被艾依查庫察覺自己的分心而發起了突擊。
反應過來的舉劍扛住,然而自己的配劍力量終究無法抵抗對方雙手的猛斬,狼蹌的倒退幾步後,終於在背後硬生生撞上樹幹後才抵銷住攻勢。
「......可惡!」不只在對自己發怒著力量如此弱小,也對於對方找碴的時間點感到憤怒。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自己使用劍發動攻擊比先前剛遇到阿貝爾時要來得順手多了。不知道是跟對手有關係,還是與那些慢慢回到自己腦袋中的記憶片段有關係。
算了,這些都不重要,現在的自己只知道有個像對方這樣實力相當的對手,讓自己能夠暢快的打上一場,這樣就夠了。像是現在,費盡心思終於將對方逼到沒有退路,轉而用劍輕抵著對方的咽喉。雖然力道不至於致命,但對於困住對方的行動可說是綽綽有餘。
勾起嘴角,將臉湊近那張因為不甘心而糾結的臉孔。「怎麼?這就是全部的實力了嗎?我可還沒滿足。」說完,便往後跳了一步,重新保持對峙的狀態。「我可是很期待你說的那個『不像那天一樣弱』的實力。」
輕笑了一聲,扣緊對方會提起戰鬥意志的點,加以挑釁。「還是,一切都只是嘴上說說?」
忍無可忍的瞪著咽喉前的劍刃,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執著什麼,更不清楚為什麼自己的脾氣可以輕易的被他人激起。
「你以為你在跟誰講話!」輕聲地語氣只讓兩人能夠聽見,嘴角突兀的勾起,在對方驚愕之時,舉腳屈膝狠狠地往前方頂,讓自己終於脫離被脅迫的困境。
想也不想的從懷中掏出槍械,上膛、瞄準,然後射擊,身體某種感覺指引著自己的動作,並持續將人逼退。「給我滾開,少來礙事!」
掃視一眼,發現被布列依斯扔遠的羊角獸有逃走的疑慮,直接收回對準艾依查庫的準星轉而要去追捕怪獸。
真是糟糕,看來似乎玩得有點過火了,看他這個樣子,不只被自己挑起鬥志,還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加有攻擊性。連續的跳躍閃避持續著襲擊自己的子彈,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做,才能阻止彷彿像抓了狂的黑髮男子。
突然間,掃射停止了。眼看著黑髮男子放棄了這場戰鬥,轉而去追補看起來像是要逃跑的...羊角什麼的。「被我抓到弱點了。」舌尖舔過上唇,重新握緊劍柄蹲伏下來。
下一個瞬間,利用突然起身的力道,直接朝對方撲了過去。「你才以為你自己是誰!在戰鬥中還敢分心?」在對方反抗前,直接壓下劍身,將對方壓制在地上。屈膝跪在對方的背脊上,使對方無法動彈。
瞥了一眼被自己壓在地上的人,勾起嘴角。那眼神,即使是戰敗了,仍是如此銳利,像是在思考著該怎麼做才能挽回局面。抬頭看著逐漸遠去的、那醜陋魔物的背影。「好了,沒有干擾了。你這眼神我很欣賞,敢問大名?」
說完,為了表示自己只是單純想要找強大的對手,保持對對手的敬意,準備鬆開對對方的束縛。
「嘖、」雖然在與金髮男子對戰,但心思都落在早已清醒過來並且逃走的羊角獸及被獨眼男子打倒在地的艾伯李斯特上頭,如果羊角獸醒來逃走勢必需要兩人合力才有辦法再次將其擊暈。
首先要緊的是先讓艾伯逃離獨眼男子的壓制才行。至於對方傷勢可以用光的力量來進行治療,並不是甚麼太大的問題。
「滾開!」白銀之劍奮力揮下,趁著上空男子跳離攻擊範圍的瞬間轉身衝向艾伯李斯特的方向,想將獨眼男子擊暈並以此空檔逃離突然殺出的兩人好追上羊角獸。
雖然很不甘心,但要是繼續在這場打鬥中,就追不回好不容易找到的羊角獸,也就意味著放棄回到現世的機會,這仇下次再報也不遲。
「我的劍可不是吃素的,布列依斯,別以為遠距離我就無法攻擊。」眼看艾依查庫打算要放開艾伯李斯特時,一旁殺出了程咬金,不悅地冷哼一聲。動到艾依查庫、藐視自身實力,雙重仇恨值一起飆升之下,瞄準布列依斯的衣角將劍扔過去貫穿衣角釘於地,而那人也因為一時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大踏步走上前,居高臨下地俯視布列依斯,眼角餘光瞄到羊角獸遠去至無法辨識背影的情形,略帶惡意地開口。「想回到現世嗎?你有沒有想過回去也許只是心碎?不過-這下我們又處於同樣的起跑點了。」指了指遠方塵埃,眼見布列依斯大變的臉色稍覺暢快,拔起了劍插回腰際,摟過艾依查庫淡淡宣告。
「最後一絲渺茫的機會,看你要不要把握。這筆帳,留到日後再算。」別有深意地一笑,也不管艾伯李斯特與布列依斯的情況,低頭詢問艾依查庫關於去留的意見。
「等等,我還沒問到他的名字!」聽到阿貝爾在詢問都已經順利打到人了是否要放他們一馬,有些著急的抓住想趁自己鬆懈而打算前去追趕羊角獸的黑髮青年。知道名字過後,日後在宅邸也可以輕易的找尋與交流。
拉緊黑髮青年的手,認真卻帶點輕鬆的語氣。「我叫艾依查庫,在問你。你的名字?」
被人屈踩在地的恥辱,以及阿貝爾那番話,原本已怒氣高揚的怒火在一瞬間爆出。
他們以為他們是誰?輕易的就把他人的努力成果給破壞,卻帶著嘲諷以及看戲的語氣在這裡干擾著。
看著不遠處已起身的布列依斯,心裡劃過愧疚,然後下一刻反常的對著那人怒吼:「去追羊角獸!布列依斯!你不是要回去找她嗎?」
即使看不見魔物蹤影,牠身上的傷以及流下的血跡都能指引著。「快去追!」眼看那人還抱持著想拯救自己的想法,將手上仍緊握的槍扔了過去,意味著自己能脫困並去找他。
然後轉頭看著想要追捕布列依斯的兩人,露出了狠冽的笑容。「原本就對你們沒有太好的印象了。」然後瞬間起身將積蓄到快無法掌控的能量從劍身釋放出。
力量已耗費過多,知道能量形成的荊棘無法阻擋太久,只是看著那名獨眼男子回覆了他想要的資訊。「艾伯李斯特,你最好不要記錯,艾依查庫。」
即使心中對那人名字又起了反應,卻仍選擇忽視,然後抽起配劍,趁著阻擋還未結束之時跟隨著布列依斯的腳步而去。
見對方突然放出防禦的能量-不知為何對這樣的防禦有些熟悉-有些急躁的想要突破這樣的防護。
看來真的玩得有些過頭了,看來之後想要再交流的機會都渺茫了。正想上前解釋,卻在聽到對方報出來的名字後整個愣住了。艾伯李斯特?
阿貝爾所說的,那個自己在年幼時一直跟隨在其後的艾伯李斯特?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所以,他與自己一樣,喪失了所有的記憶了?腦子一片混亂,連手上的劍都冷得像冰,讓自己有些握不住。
在自己鬆懈時,艾伯李斯特與他的隊友背影已經遠得看不見,配劍也失去了支撐的力道直接摔到泥地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阿阿、最擔心的狀況永遠會在最糟的時刻出現。方才壓抑不住看見布列依斯打算攻擊艾依時湧上的怒火,忘了告知艾依查庫,他心心念念的黑髮青年,就是那個艾伯李斯特。沒錯,那個、艾伯李斯特。
對於早該認命的結局苦笑了片刻,僅僅是一瞬的遲疑便安靜地撿起劍替艾依別在腰間,低著頭不願意看見艾依查庫的表情,淡淡回答。「嗯,他就是艾伯李斯特。抱歉沒有早點告訴你。」語畢,僵在當場像是等著判刑的嫌犯那般。
壓在心裡的感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只覺得有些空洞。是無法接受對方就是艾伯李斯特嗎?但是,明明自己對無論是名字、抑或到他整個人,都只有一些破碎的記憶片段。
更簡單來說,「艾伯李斯特」這個名字,對目前的自己來說,只是個符號、一個記錄宅邸這位戰士的符號。所以,更是更加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動搖什麼。
注意到了配劍被繫回腰間,才回想起自己身邊還有這隻兔子在。伸手抓住了繫完配劍準被收回去的手,而後稍微的遲疑了一下,便緊緊的抱住阿貝爾,將頭埋進兩人之間。
抱著阿貝爾,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混亂的心逐漸平緩下來。也是,現在自己身旁有這隻兔子,那為何要去在意那些自己也不記得的過去?他是艾伯李斯特,那自己該怎麼應對,應該是回想起一切的自己該去面對的事,既然如此那就那時再煩惱就好。
這樣、真的好嗎?抱著心中的疑問,卻不敢將問題脫口而出。緊緊回抱著艾依查庫,雙雙緩慢跌坐於地,讓沉默的氛圍在兩人間蔓延。時間彷若停止那般,四周一片靜悄。羊角獸被艾伯李斯特與布列依斯追趕而遠去,眼下也沒有什麼想做而未做的事情..那就任由時光凍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