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勒尼西實在很害怕如此的靜默,想要開口解釋又不知該從何說起。薩爾卡多逕自走在前面速度飛快,並沒有要理自己的意思。
但是這樣不行。少年閉上眼睛深呼吸,再次張眼欲言,卻發現本來跟在自己身後的灰色幻獸已經超越了自己,朝著薩爾卡多的方向撞了過去。那個勢道不像是開玩笑,簡直就是要置人於死地。
感覺有什麼朝著自己衝了過來,沒有回頭只是右手向後甩出,鐵色絲線佈下漫天羅網,最佳的防禦。
如他所想,原本衝來的力量消失了。薩爾卡多勾起滿意的冷笑繼續往前走,卻又在幾秒之後停下了腳步。
純粹是出於戰鬥本能,他向左邊跳開後滾地躲避。那一瞬間看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接下來原本在他背後的那棵樹整株攔腰折斷,裂口有著像是被什麼東西咬過的痕跡。
不能停留。薩爾卡多迅速判斷形勢之後轉身想跑,卻在同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扯住了衣服。
「快住手!」知道再不阻止薩爾卡多就會命喪黃泉,而庫勒尼西清楚在聖女消失的現下沒有辦法再度喚醒同一個靈魂。
顧不得薩爾卡多會不會感到奇怪了,庫勒尼西大喊出聲,下一刻腦子像是被重錘狠狠集中,痛的他抱著頭蹲了下來。
太過似曾相識的場景,斷續的記憶模糊的畫面,有女人在尖叫,是誰的白皙雙手沾滿鮮血……
「……不要過來。」
話語衝口而出,對誰說的並不重要。
「不要靠近我、不要……」
感到拉力鬆開,薩爾卡多搶回衣角退後兩步,戒備的看著四周並感受氣流,生怕還有下一次的攻擊。
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庫勒尼西不像在控制力量,而是在約束一頭不太聽話的——寵物?
閉上眼咬緊牙,庫勒尼西習慣性的不許自己再喊出聲音。他感覺幻獸冰涼的皮膚貼上自己,下意識的往那邊蹭過去,讓劇烈頭痛多少減緩些。
「我沒事了……」顧不得薩爾卡多就在旁邊,摸索著拍拍深淵的頭要牠不必擔心——在青年眼裡大概是拍在空氣上。
棕髮少年摸索著空氣又拍了兩下的情景實在很詭異,要不是自己明白了庫勒尼西的「力量」為何,還真要以為庫勒尼西是發了瘋。
小心翼翼的慢慢靠近,右手還是戒備的扣著鋼索以防萬一,薩爾卡多停在庫勒尼西面前,思考著應該怎麼辦才好。
必須承認自己手足無措,畢竟從前從來沒有安慰過誰——或者說沒有安慰過人的記憶。很久之前就學會了凡事只能靠自己的準則,呼救對他來說只是種表現懦弱的行為。
頓了一會,他試探著開了口,語氣盡量溫柔——雖然還是有著一貫的冷漠與不耐。
「沒事吧?」
青年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庫勒尼西略為驚訝的睜眼抬臉,愣了好一會兒才記得回應。
「沒、沒事。只是……」欲言又止是想起方才的駭人畫面,那真的是自己的記憶嗎?若不是,又為什麼會有那樣的畫面……?
深淵緊盯著面前的青年充滿敵意,害怕灰色幻獸再度暴起攻擊,庫勒尼西小力的抓住了深淵的前肢,一方面限制他的行動、另一方面藉力站起,搖了搖頭。
「不、我沒事。」像是說給青年聽也像是說給自己聽,庫勒尼西低著頭從長髮縫隙偷眼看了看薩爾卡多的神色——似乎是沒那麼生氣了。
「那個、剛才,真的很對不起……」
雖然沒有成功搶奪,至少也毀了另外一組的機會。沒必要為了過去的失敗造成關係破裂,畢竟以後也還有可能會是夥伴。
嘆了口氣順去眼前瀏海,然後雙手抱於胸前看著庫勒尼西,暗紅色的眼睛添上些許無奈。
「反正都失敗了就算了,但是該問的還是得問清楚——剛剛究竟是怎麼回事?」
說實在,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事情發生的太快,回過神的時候羊角獸已然成為碎塊。
「我……不確定。」偷眼瞄著薩爾卡多皺眉,深呼吸一口氣還是繼續說下去。
「傑多先生……就是那名紫髮少年。他似乎有轉移力量的能力,深淵應該是因此而失……啊。」
尷尬的掩住口,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告訴別人幻獸的存在。從前沒有對誰說過的,為什麼會如此輕易的對著薩爾卡多吐露呢?
「總、總之,應該就是這樣,總歸來說還是我的錯......」想要掩飾方才說錯的話,庫勒尼西急急的解釋下去,希望薩爾卡多不會注意到不對勁。
在慌張的解釋中出現了關鍵的名詞,薩爾卡多挑起了眉,卻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我知道了。」推測這個「深淵」應該是庫勒尼西召喚的生物之類的,薩爾卡多只是將疑問留存心中,沒有再多說。庫勒尼西還不夠信任自己,貿然追問必然得不到答案,不如暗自觀察,總有一天會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走吧,回宅了。」
不知道宅邸其他的戰士有沒有成功呢?或許還有機會能夠搶奪羊角獸也說不定。
「啊......好的。」
發現青年沒有追問,庫勒尼西這才放鬆緊繃的神經。雖然薩爾卡多肯定是察覺了什麼,卻體貼的沒有追問下去;先前的語氣雖然很兇,最後也沒有責備自己的過錯。
薩爾卡多先生......其實也很溫柔呢。
輕輕的笑了一下,低語沒讓青年聽到。庫勒尼西提起長長的裙襬,盡速趕上薩爾卡多回宅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