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凱（Trakai），美麗的湖中城堡。當初這片美麗的湖泊是Gediminas大公在13世紀發現，並決定要在此地建城。之後舊城因為條頓騎士團的攻擊毀壞，他的兒子Kęstutis大公索性把城鎮移到新的地方，並開始興建新的城池，以護衛繼Kernavė之後的新都Vilnius。一直到Vytautas大公任期的1409年，現今大家眼中的紅色湖中城堡才完成。

我第一次與白色騎士Vytis相遇的地點，就是在特拉凱的某座塔樓上。

那是個幾天後大公便要率軍出征的日子，而在整備的過程中，我不小心在尚未熟稔的城堡中迷了路。

朝陽透過石窗灑落，照亮空氣中飄浮的灰塵，閃耀點點金光。清晨人們甦醒準備迎接當日的喧嘩聲離這裡好遠好遠，這個空間遺世獨立。在尋找通往庭院的樓梯塔樓時，我推開了那扇微微開啟的木門。

有人說白色的騎士是聖潔的象徵，當時在我眼前的並不是象徵，而是被陽光照耀全身發出白光的盔甲騎士，令人肅然起敬。

「白色騎士Vytis……」我下意識脫口而出。

「Lietuva。」一個比想像中年輕許多的聲音穿透面甲傳出，我絲毫不意外這個國家的精神象徵一眼便看穿國家體現本身。

「請問您……是來帶領我們的嗎？」帶領我們在幾日之後邁向海洋的征戰之路。

騎士Vytis搖搖頭，金屬碰撞聲輕響。「你們不需要我也可以面向世界。」

「Vytis大人，請告訴我，」那是當時年輕氣盛的我最想知道的一件事情，「我族……我族是否可以繼續強盛下去、甚至征服整個世界、成為世界之王？」

他沉默半晌，「……Lietuva，請謹記，你所擁有的力量不是用來征服，而是用來守護的。」

「守護……」
「守護你最珍視之物。」

遠處號角聲響起，早晨的軍隊操演要開始了。白色騎士Vytis轉過頭去，穿著厚重手甲的左手穩穩托住配劍，面向窗外遠方。

「請……請庇護我們！」我行了個禮，便匆忙離去。

第二次在那座塔樓上遇見騎士Vytis，已經是三百年後的事情了。在這段期間我也好多次想要尋找那位傳說中的騎士的身影，卻屢次撲空一無所獲。久而久之，在這個城鎮的日子前往那座塔樓靜思也成了一種習慣，因為那裏是全城最隱密、最為安靜之處。

那個晚上夜風凜冽，月光清明。我驚訝望著在月光下依然閃耀光芒的白色騎士。

「大人……」
騎士伸出覆滿手甲的手，掌心朝著我，作勢打斷我想訴說的千言萬語。

「我知道，你在徬徨自己所做的決定是否正確。」

他把整個身子轉了過來，深不可測的頭盔內部面向我，我發現騎士Vytis的身形其實沒有比我高大多少，也可能是這兩三百年來，我也有所成長的關係？

「無論你做了什麼抉擇，都只是過程。你該做的不是害怕失敗，而是勇於接受。」那個依然比想像中年輕的嗓音平靜說著。

「我擔心當初的聯合是不是正確的決策……但是我們的確受情勢所迫不得不如此……然而我們這樣做真的比較好嗎……」我想起了那些貴族、那些士兵，還有……波。

「真正的堅強，」騎士Vytis冷冽卻鏗鏘有力的嗓音迴盪在月光下，「並不是擁有強大的力量，而是在面對困難時仍勇敢擔起的胸襟。如此，

「你便無所畏懼。」

在那之候世界情勢的丕變是我們都未曾想過的──那是自中世紀來我和波的第一次分離，事情遠比我們想像的還要糟糕。那時我們甚至還期望來自西方的英雄能夠解救我們，但最後英雄鎩羽而歸，我們的處境不曾改變長達百年之久。

我終於明白騎士所說的箇中含意是一直到了20世紀，過去的光榮輝煌已經不會回來了，我們曾經擁有的過往已經成為雲煙。但是，我們並不脆弱，因為我們必須守護，所以堅強，而我們的堅強，來自彼此相互扶持。因此無論遭受到多少次的挫折，我們都能重新振作，揭起那黃綠紅三色的大旗。我們不怕被打敗，只因為多少次我們都會再次站起，昂首挺立。

於是，就在這個日子，這個國魂才算是真正的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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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看見白色騎士Vytis，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他背對著朝陽，面向著我，卻什麼也沒有說。

接著，騎士緩緩脫下了他的頭盔，用著那雙覆蓋著滄桑刻痕金屬手甲的雙手，遞給了我。

也就在那個時候，明白了一切。

我看著曾為多少人帶來希望的旭日東昇，將自己的心靈託付給至高無上的存在，沐浴在光芒之下如受洗一般，如此，這抹靈魂將永不迷失。

盔甲十分沉重，那是負擔，也是支撐。

空氣如同心靈一樣平靜，我等待著，背後的那扇門開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