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扇前揮，一面調動軍帳分配、一面指引兵將發派藥品，不忘叮囑幾樣極易忽略之事。收扇輕搖，佇立一旁觀望許久，確認一切皆無疏失，才背過身子，緩緩走回相府。

步上石階，鞋尖觸及一處隆起，此事無須掛記在心，那樣物品卻令自己不得不在意。一卷竹簡，隱於石縫當中，與落葉殘枝融在一塊，若非細瞧，確實不易察覺。

究竟何人如此不慎？竟將此物遺留在地。

撥開殘葉，拍落頂頭塵土，拾起竹簡仔細觀看，外觀並無任何異狀，重量卻比己身估算要輕上許多，竹片觸感亦有所不同，絕非尋常之物。然而現下尚於外頭，若於此處就地攤開似乎不太妥當，思及至此，隨手將竹簡納入袖中，待回相府再行探查。

怎料歸至相府，還未見著簡書之中究竟為何，率先迎來滿桌菜餚，何人所為？自然了然於心，只得無奈笑笑。端坐案前，見案上尚餘一處空間，知曉菜餚將不只這些。笑意漸深，等待之餘正好一探究竟。

攤開簡書，鋪於雙膝之上，竹片刻痕並不清晰，字符泛著微光，字字識得，連為成句卻不成意，反覆誦讀連成一串奇異調性，字句之中似有規則可尋，其中意義卻不得解。這般奇特，勾起心中許久未挑起的一絲興趣。

正值專注，前頭突然現出一碗湯藥，不斷散發濃郁苦味，與自己發派下去的藥品氣味相差不大，偏首查看，確為己身猜想之人。對方見自己終於回神，語中不覺帶上笑意，「孔明大人專注時，還是無法察覺有人站在身側。」

聞言並未反駁，只是接過湯藥置於地面，捲起那份怪異簡書重新束上，點點不遠處的木造器物應了一句，「月英亦同。」語畢，見月英望向那處一時不解，隱在扇後輕笑出聲，端起湯藥小口啜飲，味道果然同想像般苦。

晃蕩碗中混濁之物，思量一飲而盡、縮短苦味停留時間是否較為妥當，一聲巨響，木門猛地關上，心下一驚，捧著藥碗僵在一旁，月英神色似有異常。「月英？」出聲詢問不得回應，對方只是直勾勾地盯著此處不發一語。

轉身面壁，猜想身後有何異處，舉目遙望，牆面紋理平整如昔，唯有蜘蛛懸落橫樑停駐半空，即將攀上菜餚上頭，一扇揮開，四處探尋，仍舊不知何處有異。再向西望，木造器物有如怪笑般的詭譎表情亦如往常。

「孔明……大人？」聽聞身後略為遲疑的一聲呼喚回頭查看，月英面上驚愕之色絲毫未減，也令自己更加疑惑，直至對方走進身側才感到有些不對。雙方站立，僅能平視，絕非月英突然竄高，只可能是自己這副身子起了變化。

「吾人究竟……？」攤開明顯小了許多的掌心，莫說月英，此刻神情想必與月英同樣驚愕，思索當下伸手支頷，觸感竟光滑一片。「年歲倒轉之術？」以扇遮面，試圖猜測一個不算太糟的結果，卻見對方搖了搖頭道出現況，「孔明大人成了女子之身，且……。」

聞言對望，思緒混亂，此事不為己身估算。搖起扇面仔細思索，將時序一步一步推算至前，理清原由究竟為何，月英亦是雙手交臂，面望案上那碗尚未飲盡的湯藥陷入沉默，踏步聲響格外清晰。

扇羽乎輕忽重掃過掌心，思及一處頗為怪異，若這副身子現已化為女子之身，為何聲線卻無任何變化？動作忽止，憶起地面那份怪異竹簡，方才攤開一閱，結尾幾句並無看清、亦無誦讀，興許此處即為無法變化完整之原由。

「吾人以為，起因為此竹簡。」
「我認為，起因是這碗湯藥。」

扇面一頓，指向腳邊竹簡，同一時間，月英亦指向案上藥碗，結論將定，外頭突有人擾。一方腳步越走越近，聽聲辨位，竟是前往兩人身處之地，捏緊扇柄，見房門緊掩，尋常人士不會隨意打擾才鬆一口氣。若非必要，此刻不見亦可。

那頭情形卻違心地拍起門板。俯身坐定，打算以一扇可遮半邊身的策略先抵擋一陣子，無人應門，門外聲響再度停歇，撤下眼前遮蔽，一時無法言語。前頭那副面容無法再更熟悉。

「……月英？」
聽聞應答，顯見雙方已對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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