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要一直亂動啦,手不要一直推!我要幫你繫安全帶啊。」
經過一番折騰,順利地將萬分不情願給自己送回家的露伴安置在車上,走到另一邊上車,繫好安全帶後發動引擎,將車馳到大馬路去。
問了好幾遍露伴的家住哪,但他卻撇過頭去,將視線放在車窗完全不移開,絲毫不理會自己的詢問。「我說你啊,難道你想去公園跟流浪漢擠長板凳睡嗎?」
無奈之下,只好漫無目的地將車在附近繞個幾圈,靜靜等待對方的回答
「.....欸?」視線雖然沒放在對方身上,卻有將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仔細聽進去,特別是含有失戀字語的那句,冒然從心底浮起的那股複雜感似乎更加強烈,他對康一的情感是認真的,......就如同自己對他亦同如此。
「啊哈哈,怎麼會突然問我有沒有女朋友呢,搞得好像我老媽...」乾笑幾聲,用手指抓了抓額前的翹髮,「她三不五時就喜歡Call電話過來,一直問我要不要趕快結婚然後給她抱抱孫子啥的~」
或許是這話題對自己而言有些敏感,於是盡量扯一些其他的芝麻綠豆小事來轉移對方注意力,眼角偷瞄了旁卻發現露伴還是用著那副傻呼呼的表情盯著自己。
......真是敗給他了,敗給他那旺盛的好奇心與想聽故事的神情。
「有啦,我是有交過女朋友,
光是這幾年我就談了兩次不長的戀愛...--
第一段戀情是在剛進大學的那年秋天,與她的邂遘是在Y縣某間大學的美術繪畫室,她執起畫筆專心構寫風景素描那抹身影,使碰巧經過走廊的自己停下腳步,就像著了魔般靠在教室窗邊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她回頭。
『我喜歡畫畫,特別是將自己眼中所見到的景象,親手呈現在畫布上。』女孩這麼說著,柔弱嬌小的外型內心卻藏有至高的夢想,『一幅好的畫作,不單單只需要高超的技巧,更重要的是它裡頭蘊含的意義還有「寫實感」。』
「那可真是巧,妳這番話我也曾聽人說過,那是一位性格古怪的傢伙,或許你們倆會很合得來。」
她是個溫柔的女孩,雙方各自也沒什麼口頭上的約定,兩人就這樣不知不覺地越走越近,最後在一起。但隨著日子一天天流逝,自己開始感到迷惘,因為與女孩在一起的時光,總會讓腦海裡不斷浮現出另一人的面貌。
特別是女孩埋頭專心繪圖時,望著她的背影卻總會有另一個人重疊上來的錯覺。「......」
『我曾對你說過吧。』女孩低下了頭,盡量不讓少年看到她的表情,『我喜歡畫畫,......也喜歡仗助,一個人與他所愛的人事物在一起是很開心、很幸福的。』
『我很開心,很幸福!可是,』她抬起頭,終究忍住了淚水沒使它落下,『.....仗助你不是,可能你心中最在意的那個人並不是我,而我希望看到你幸福。』
她留下了這句話,那個溫柔的女孩就再也沒出現在自己面前。
或許是對方最後留的那番話裡,真的說中了些什麼?
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我還真是個糟糕的傢伙。」帶給她幸福,卻又結束了她的幸福。
「至於我第二任女朋友,是在班上聯誼時認識的,她的個性與第一任比較真的是差~~~~超多的!個性傲慢,脾性也不好,總是一副大小姐模樣對人呼來喚去,你知道她的口頭禪是什麼嗎?」撇了眼坐在身旁完全沒講話的青年,繼續道。
「這段戀情很短,最後還是我跟她提分手的,
她那時回答我...---
「欸?」驚訝的瞪大雙眼。
不是因為自己提出的要求被打回否定票,而是女孩雙手環胸,一臉氣憤地瞪著自己所喊出的那句話,「妳剛剛說......?」
『我說我拒絕!你這蠢蛋!』激動的語氣,使得女孩的臉蛋整個紅通通,『東‧方‧仗‧助,你敢跟我分手?就不擔心哪天你的小指頭被我割下來嘛!』
本來就覺得女孩身上散發的氣質跟某人很像,現在看來該不會是有親戚血緣關係啥的吧?還是某人其實有個多年失散的妹妹,好巧不巧就是眼前這位隨時會從背後拿出菜刀的潑辣ㄚ頭!?
『說!留在我的身邊還是獻出你的雙手?』散發黑氣,並朝著自己一步步逼近。
---....
「所以啦,為了保護自己性命,我當時只能轉身逃了,不然你就看不到我還好好坐在這邊開車載你這醉倒的人回家啦~」側頭又看了眼依舊安靜不說話的露伴,也不曉得自己剛剛講的話他有沒有都聽進去?
「失戀這種事也沒什麼大不了啦,處在單相思狀況的也不是只有你一人。」意味深遠的看著對方幾秒,視線再度回到前方道路上,專心開車。
剛開口就聽到前方一聲車子猛按喇叭的聲響,原來是自己一個不留神,將車子不小心駛到了逆向車道去,趕緊將方向盤往左邊大力轉去,才沒有發生車身碰撞車身的狀況。
「呼.... 好險......」大口喘氣,剛才的情況真是讓人冒了一身冷汗。
「我很好奇,」深了口氣又吐出來,「你是從哪得來的結論,竟然以為我喜歡的人的類型......竟然是我老媽那種的!」講了一大串自己以前的事情,就只是換來一個腦袋被酒灌暈的傢伙以為自己有戀母情結啥的......
扶額。
實在很想揪著露伴的衣領將他拉過來,跟他清楚講明白講實話,說曾經陪伴自己的那兩位女孩,她們身上多少都有那麼一點你岸邊露伴的影子!
然後擁他入懷,緊緊抱住自己不在杜王町這段時日的每日每夜,從沒中斷過想念的這個人。
但經歷過兩次戀情的洗禮,自己終究是早已沒有了年少時的那股衝勁,以及豁出去的勇氣。
剩下的,只有單方面的守護。
「......好啦,你總該告訴我你家在哪了吧?」
偏了偏頭,思索對方給的地址怎麼聽上去這麼耳熟。
「還真是巧!我家也是住那邊耶。」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剛剛對方說的房號幾號來著?好像是...
「......哎呀、露伴老師,你就剛好住我隔壁呢。」
還真的就住在隔壁!?
撇了眼對方反應,還偷用手大力捏了下自己臉頰,好確定這是不是在作夢。
難怪前幾天早上準備要去上班時,有看到類似搬家公司的貨車停在公寓大門口,還有聽附近的婆婆媽媽們在說隔壁房最近搬進來一位新房客,造型還挺前衛的。
這算是一種從天而降的喜悅嗎?
沒察覺自己抑制著上揚的嘴角,視線已經看向不遠處那棟兩個人碰巧都居住的公寓方向。
「那,身為人民保母又是你的新芳鄰,」對應車窗外頭的繁星夜空,自己的雙眼此刻或許也閃爍著微小的光芒吧,「以後就還請多多指教唷~大漫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