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訛傳不是問題,軍士因營中藏有女人而蠢蠢欲動,欲一窺奧祕,這才是最大的問題,而且,行軍之事亦因這一變故而耽誤了不少。
當夜回營第一個找上的就是鄧艾,即使是那個沉實的人也因眼前巨大的變化而顯得動搖,但很快就回復冷靜並執行自己所交代的任務。
一、快馬傳密函給賈充,通知對方此事並找出解決方法。二、代替兩人處理所有需出面的事務。
直到現時,鄧艾依然在兩人所住的營前守著,不讓任何人亂闖。
「老哥,賈充的信來了喔~」舉起左手所握帛書,向帳中正襟危坐的兄長揮動。嘛、雖然老哥一直吩咐自己不要隨意走動,但賈充養來送信的白鴿只認得自己,如果不去外頭晃晃,恐怕那隻鴿子就要在空中不斷盤旋,直到餓昏囉。
是說動物認人不靠長相嗎?自己的臉應該和平常不一樣了吧?目光掃向停於肩上的白鴿,伸出空著的右手,以食指輕戳那絨白似雪的小腦袋,「唷!竟然能認出我,你還真有一套啊~就希望飛這麼久,帶來的是好消息囉!」
昭雖無視命令離開營帳,但深知昭行事並不如表面般輕率,故留在帳中靜候。果不其然,是賈充方面有回信。「昭,讀出來。」或許不習慣自己變得高昂的女聲,或是對於賈充的未知消息感到不安,聲線裡居然有著一絲的顫抖。
「不愧是老哥,從以前就這麼會使喚人--啊、當我沒說。」抓了抓頭,才抱怨到一半,就感受到投射過來的怒視。於是當機立斷,瞬時住嘴,默默解開帛書,攤看其中內容。
看完後,轉了轉眼,將所見文字在腦中整理一下,然後才加以轉述,「嘛、賈充說,他派人調查過這一帶,發現這裡曾經是黃巾黨的根據地。所以那個祭壇呢,就是以前留下的。確定這點之後,他又找了青州兵的遺族來問這個陣法的事……」
跳過賈充怎麼拷問那些誓死捍衛先人秘密的遺族,以及一些不重要的陣法說明,聳了聳肩,直接切入重點,「總之呢,只要等到天亮了,我們再踏進那個陣法就可以變回原本的樣子!嗯,就是這麼簡單啦~」說完,笑著拍了拍司馬師的肩膀,希望他稍微從緊繃的情緒中跳脫。
「這麼簡單?」狐疑地盯著昭手中的帛書,賈充是可以信賴的人,非再三確認過的事他不會胡亂報告,而且依現在無法隨意外出調查的狀態,也只能抓住這一根救命禾草。「入夜五更過後就動身吧。昭,把胸口拉好!」終於忍不住慍怒對無自覺的弟弟低吼,側身避目對帳外守候著的鄧艾下達命令。
趁眾人酣睡,兩個披著斗篷的人在鄧艾的掩護下偷偷溜到營外,來到祭壇之上。如果旭日東昇之時兩人無法回復本來的狀態,就會錯過雞啼之時的換更,要回營中就更為困難。
一面在似亮非亮的環境中摸黑前進,一面將斗篷裹緊。唉,真是麻煩死了,變成女人以後好像比平常還要怕冷啊……
想著這些,沒留意腳下突起的青石板,竟然一腳踢上,差點站不住。掙扎著揮動手臂,幾番前後晃騰後,總算穩下身來,於是忍不住開口抱怨,「啊~這麼黑很容易跌倒的啊……既然賈充都說天亮再踩進去就可以了,那下午來不就好了嗎?」
「如果賈充找到的方法是錯誤的,依然維持『異態』的你我要如何在白天眾目睽睽下回營裡?再說行軍進度已被拖慢,得速戰速決。」變回去後必定要好好研究陰陽互調之事,這陣法雖對人體無害,但在調查過後還是得毀掉。
「別這麼說嘛~雖然賈充總是習慣把事情鬧大,但光說收集情報這方面,我還是很相信他的喔?」雖然自己也覺得好像太過簡單了,這個辦法。不過能輕鬆地結束這種狀態不是也很好嗎?
說著說著,身為禍端的祭壇輪廓已隱約浮現在前方不遠處。從斗篷裡伸出右手,指向踏上陣法的階梯,對身旁的司馬師道,「嘛、說這麼多也沒用,就先試試看吧?」
跟昭同時踏上陣法的階梯,再次站到平台的中央。這時,地平線上射進白天的第一道光線,剛好落在祭壇之上,陣法上的文字再次活過來。有過先前的經驗而緊閉雙眼,靜待被如洪水般的金光吞沒。
如果無法恢復過來的話,就只能以女性的身份繼續生活了,莫說野心,到時連自己下半生的命運也得任人擺弄。一想及此,久久無法張目,直至聽到身邊的人輕呼一口氣,用著熟悉的沉實聲線喚著自己,方回頭看已變回正常的昭。
「......昭。」自己也回復到原來的聲線,手撫上胸前也再沒有任何象徵女性的隆起,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來。
「唷、老哥!」攤開雙手,向出聲喊自己的老哥聳肩一笑。隨著緊揪布緣的手一鬆,斗篷轉瞬落地,胸前也蕩然大開,透過些微晨光,依稀可辨,是原本平坦的模樣。
正當老哥慶幸變回原貌,並開始規劃要趕緊行軍以補足落後進度時,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女音,「子上大人--」隨著聲音轉過頭去,赫然驚見不在這次出陣名單中的元姬。
「唔喔!元姬妳怎麼來啦?!啊……先不要提什麼處罰了,聽我解釋,這次行軍那麼慢是有原因的--」話還沒說完,元姬難得一改平常冷靜的神態、也完全不提懲罰,直直跑向自己並出手撲抱,像是要確認所見不假,從頭到腳反覆端視後才再度開口,「子上大人,沒事真是太好了……」
「啊……那個,賈充都和妳說了?抱歉讓妳擔心啦。嘛、不過現在已經沒事啦!嗯!」很少看見元姬這麼率直的反應,自己也不知道怎樣回應才好,只好伸手拍拍對方的頭,並反手回抱。
看到緊擁的兩人,自己也識趣地轉身準備回營。「昭,相聚過後盡快跟上——」邁開步伐,張望走下平台的階梯……慢著,自己還在平台之上,昭也沒移過一步,剛剛元姬跑向的正是陣法的中央位置!
陣法以黑夜為陰,白晝為陽啟動的話,現在處於陣法之中一切事物皆會被強扭為陽。「不妙!昭!拉走元——」著急回首,就看到中央位置有一人被金光包圍,旁邊的昭顯得手足無措。金光散去,已變成男兒身的元姬,正茫然地看著昭。
「……」還沒來得及多看元姬坦率的模樣幾眼,本來只高及胸前的身影就已抽長到齊頸的程度。順勢下望,嗯,果然和自己設想的一樣:已經從元姬變成王元了啊。
「別在意啊,元姬。就算妳是男的我也可--」話說到一半,已經能感受某道充滿殺意的注視朝自己掃來,只好識相地轉移話題,「啊、剛剛的話就當我沒說吧?放輕鬆、放輕鬆啦~恢復的方法很簡單的!只要等到太陽下山,再踏進這個陣法就可以了。」
一提到太陽下山四個字,身後又傳來另一道冰冷的視線,只好趕緊轉過身去,安撫這幾天都精神緊繃,好不容易放鬆又被自己幾句話挑起不耐感的老哥,「嘛、雖然有點麻煩,但既然都已經耽誤那麼多天了,老哥的行軍計畫再稍微暫停個半天也沒關係嘛!」
事已至此,也只能順應天命。亂黨遺禍,果然害人不淺,待元姬恢復還是立馬把其毀了吧。往天長嘆一口氣,擺擺手示意默許,便再次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