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
侃侃笑起,若君不望,出生入死,不過九重。
latest #21
昨日,他從浴池淨身完要起,輕輕的金屬聲響,他爺才下望,左踝上在入宮那時被製上的金環居然落地,瘦顯骨型的腳踝還有這四年曬不到陽的透白一圈。
這只環套住他的一生,上面有著龍騰圖示,天下人都知道。若沒了這只環,他在天涯海角也指不定沒人認得出他是王的男寵了。一時間他突然這樣想著,隨即他心發緊,在沒有人看見那時趕緊撿起那只環,裝若無事的套回去。
那時他才照了銅鏡,憔悴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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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這般困境過了幾日,翠兒才跟他爺說慕容和引渡人進來的若音小主已死,沒人敢過問兩人的屍首如何,再則,天連城也受到降罪,城散人走,血親之人被疆配,食客們遭逐出城,那處瞬時罔若死城空無一人。
初春氣候不定,後宮內有幾個身骨弱僕眾染疾,來得又兇又猛,與瘟同徵狀,過不了幾日就被扛出去棄屍,怕是傳染,甚至有些還半死不活的就被當主子的給扔了,大多數的殿門深鎖,更顯冷清。
「那又與爺何關。」頸上傷處已凝血成淡淡紅疤,像在告誡夢單鵑不過苟且逃過死劫,幾日下來吃食和用物的劣降他也不理,只是盯著被封死的窗看,幾乎連春陽都透不進來,逼近冷宮的牢籠,捏緊手上的金箔藥包扔遠,「不吃,爺不吃這神仙粉了--」
「主子你這是何苦…」不吃會難受,吃了又渾渾噩噩過上一日,翠兒心裡明白,都哭成淚人兒了,只是揪著他爺的衣襬苦苦勸求,說著誰也不知道是否可能的話語,就只想哄著他爺,「說不定過幾日皇上心寬了,也就放了小主。」
「哈…那日之後,妳可有見他來過?翠兒,妳比爺更會溺夢了嗎?」他笑得悲酸,那男人啊,那男人…他一股苦楚湧上,那便是死咬著唇不語了,怕是自己會說出什麼令自己都嚇怕的話,夢三爺別過頭,就在床榻上坐著,不食不藥已有一日,明顯的顫率和蒼白,下人們都知道他毒癮正發作著,遠遠比挨餓更折磨他。
「小主!小主…奴才聽你說過江湖路數,就屬易容最風趣了!你不就用這招玩弄過好多人?奴才好奇呢,咱們幾個也閒著沒事,你就露一手給我們瞧瞧?」小茂子突然嗑到床邊,死命哄著他爺,他也就悶得很,這麼一聽來的確是…從進宮到現在四年了,許多事也沒以前作得荒唐,「小主真能…欸真能變成奴才這張臉嗎?」
他總算得了一絲趣味,就趕緊讓翠兒娃兒去幫自己取出工具,那是一只黑包袱,打開來有瓶瓶罐罐的材料,雖然他爺易容術不能說是完美,卻也夠拿來戲弄人,耐心的在娃兒立起的銅鏡前,將那層臉皮紙黏上,他爺這才發現自己臉色真是難看至極,柴枯乾黃般。
材料沒他闖江湖時精緻,水沖沖就會融掉了,不過也夠用給他們幾個小僕看了,一層層上膏琢磨,等臉型形成,就換添顏料去補五官的差異,作得形形色色,一時間看起來真像有兩個小茂子了,「如何?」
他才說呢,頓時後頸疼痛,他心生詫異的同時也暈厥過去,翠兒抹著又開始掉落的淚珠,動作麻利的反而是小茂子,小茂子把自己的太監裳脫了裹到他爺身上穿好,連帽子都幫忙戴上,「我問過了,今晚左相和尚書都不在、皇上那兒還忙碌南邊告急的春水雨患,肯定能行!」
小茂子和娃兒拿著他爺亮出的瓶瓶罐罐,開始在他身上做粒子,接著上紅料,看起來就像瘟疾染的紅疹子,多得像麻,恐怖嚇人,作好的擔架已經在殿內,昏厥的夢三爺被擺上擔架以白布覆身。
漸入亥時,眾多殿閣都熄燭歇息去了,此刻重華殿發出侍女尖叫聲,「快!快來人把他扛出去!他染疾啦--快點!免得傳染給小主了!」吵雜聲讓重華殿的小房燭火都亮起,幾個急慌慌的下人讓禁衛放行進去,接著此起彼落的驚慌交談聲。
「咳…咳、快把小茂子給爺拖出去--扔去亂葬崗就罷!」層層簾帳內傳出聲響,下人們趕緊拖扛著地上那具病體就要出殿,卻被禁衛攔下,禁衛是知道小茂子從午後就待在裡頭的,掀布一看那手抽得更急,就怕真的被感染了,「去去去,快從北門扔他出去。」
翠兒心急的上前,「不成啊!他是小茂子,是鵑小主最近身的,你們怎能這樣待他!」看來真的是情誼不捨,翠兒抓著擔架不給幾個人方便,那幾個人卻怕著反問,「是小主的意思!都病成這樣了,你看連小主都寡義要趕走他,翠兒姑娘就別找樁了。」
翠兒說什麼不肯,下人們只好一併領了牌子讓她跟著擔架從北小門出去,春雨大作,沿路變得泥濘,他們挨著淡淡月光越走越偏僻,濕透全身在雨中穿梭急行,走了好長一段路,才終於到了東北城角的那處亂葬崗,丟了人和擔架就要走,翠兒哭著撲上去,大夥兒也是覺得動容,就不管那小妮子先走著回去。
「主子、主子你肯定要逃出生天的,吉人自有天相、」翠兒哭著將懷裡先前二少塞給娃兒當救命草的令牌,還有先前幾包藏儲著的神仙粉都放入他爺懷裡,雨水打濕全身,連易容的妝都開始崩毀,露出那張慘無血色的面孔,翠兒輕輕擦去融在他爺臉上的顏料。
翠兒忍痛起身,再不去看那沾在泥濘野屍中的夢三爺,若是在此地被野犬分食,肯定也好過在暗不見天日的皇宮牢殿,「莫要回頭。」像是說給自己和主子聽的,翠兒邁步跑離開入夜暴雨的亂葬崗,跟上那幾個下人的腳步回宮。
不曉得還能撐上幾日不讓察覺,只要皇上一日不來重華殿,這個謀逆就一日不會被發現--只是重華殿內再看不見那抹逐漸消瘦的黑裳身影,只殘下慌亂中脫離左踝的那只金環,冰冷嗑在冰涼殿地,無人察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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