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聲音讓混沌的腦袋快要爆炸。
敵不過夜店的吵雜以及酒精、濃厚的香水味混雜在一起的味道,我一手支著牆,試圖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沒想到會喝……這麼多……」這根本不像平時的自己。
好不容易走到門口處,新條重心不穩跌坐在設置在門口旁的長椅上。
閉上眼,長吁一口氣,正打算正處於亂哄哄的腦袋冷靜休息時,一道刺耳的重機聲從不遠處奔馳而來。
不悅的蹙起眉頭,卻沒有睜開眼的打算。
夜店頹靡的味道在不遠處就能夠聞到,不是很習慣的皺了皺眉,拿下遮人視線的頭盔,理了理有些散亂的髮,「嗯?」
店門口外長椅上的身影瞧著倒是眼熟。
濃郁的酒味讓酒井有些發暈,「北翼的學生對嗎?」
聽見清亮的聲音從上方傳出,微微睜開眼,模糊的視線讓雙眼看不清眼前的輪廓。
搖晃著頭,試著努力讓視線聚焦,經過幾次來回便放棄,只是微微點個頭,表示自己的身份。
「嗯……」發暈的腦袋讓我忍不住不舒服微微呻吟一聲。
看來是醉到不醒人事了,拿出電話撥給會長,表示已經到達夜店了。
蹲下身,拿出紙巾幫人擦拭臉蛋,希望能讓人酒醒一些,紙巾沾了些自己隨身攜帶的溫水,就變成了簡陋版的濕紙巾,「這樣待著會冷吧?」用稍嫌冰冷的手去碰觸對方的手。
感受到冰涼襲上,讓我微微清醒一點,燥熱得身體讓自己不自覺反握對方的手。
視線越過對方的頭頂看向後方,發現對方居然騎重機來載酒醉的人……
「麻煩……開我的車回去……」
伸進口袋內,自動將車鑰匙交給對方,「前面……那輛紅色跑車……就是我的。」
……希望這位老師知道怎麼開車。
「紅色的那臺嗎?」張望一下,醒目的豔紅色跑車就算在黑夜也亮眼。
不過現在當務之急是如何挪動看起來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他,「你還能走路嗎?」俯身在他的耳邊詢問,高大結實的身體讓酒井有些擔心自己能不能負荷這身體的重量。
撥給會長的電話如同石沈大海般杳無音信。
耳邊傳來一陣麻癢,我微微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微微偏過頭,禮貌性勾起嘴角。
「讓我……」伸手搭上對方的肩,示意想藉由對方的力量,另一手撐著牆壁,努力撐起身體……該死,沒想到這酒這麼烈,手腳根本使不上力。
將一半的重量靠在對方身上,我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不讓對方造成困擾。
「不好意思啊……」禮貌性的抱歉是應該的。
一手環繞他的肩,從腋下穿出,「嘿、你站起來了呢。」
支撐著他的重量,讓酒井有些吃不消,將他扶起時才發現他比自己幾乎高一顆頭,本以為自己已經算相當高挑了,跟其他男性比起也差不了多少,但沒想到會遇到如此高大的男人,形成了有些滑稽的景象,一高一矮搖搖晃晃的走向紅色跑車。
把人用力塞進後座,兩條長腿的去處著實讓酒井傷腦筋,不過似乎是因為想睡覺,他把身子捲縮起來,安穩的待在後座,解決了這難題。
看到對方的穿著似乎不太適合今晚的氣溫,擔心他會受寒,酒井乾脆脫下身上的風衣,細心的蓋在人身上。
看到後座被一人霸佔、副駕駛座又放置了車主的私人物品,沒有更多的空間去塞下另一個人了,走至自己的騎乘工具旁,鎖上鎖,確認沒有任何外力能破壞後便返回至車上。
抓著對方批在自己身上的風衣,躺著有些不安穩蹙起眉頭,身體的燥熱感異常難受,想要尋求一些東西讓自己可以冷靜下來。
我伸手隨意亂抓,結果手指卻敲到旁邊的車窗,吃痛微微睜開眼,發現眼前的場景有些熟悉,他偏過頭,才想起現在是在自己的車上。
我愣愣恍神著,透過後照鏡靜靜看著目前坐在他車的駕駛座位子的人。
一片片的流光自窗外呼嘯而過,偶爾,對道的車頭光會拉出一道流星般長長的白芒。
不經意的往後照鏡一暼,後照鏡內有一雙眼征愣愣的盯著自己,金色眼眸在黑暗中顯得異常晶亮,趁著紅燈時轉回身,敲了敲座椅前的袋子,眉舒緩成柔和的弧度,一改開車認真,「醒了嗎?原本以為你會一覺到天明呢,椅背的袋子裡有用保溫瓶裝的熱茶,快喝吧。」
綠燈亮起,輕踩著油門,性能良好的車立刻生生超越同起的車輛。
「嗯……」我乖乖的聽從指示,伸手探入袋子拿取保溫瓶。
慢條斯理轉開蓋子,隨著熱氣從轉開蓋子那一刻,莫莉的香味從瓶口裡飄散出來,我聞著那香味,默默勾起一抹微笑,「很香……」
將瓶口靠近嘴,喝了一口,感受到溫熱的茶水滑過喉嚨,讓乾澀的喉嚨得到滋潤。
「謝謝……」道完謝,隨即又喝了一大口,便將保溫瓶蓋子蓋上,放回原處。
「不用客氣。」調了調後照鏡的角度,對著鏡子裡面的人一笑,「還有一段時間才會到學校,先睡吧。」
似乎是想睡,對方沈默下來,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引擎運作的轟隆聲成為夜晚的點綴。
我做了一個夢,或許這一切真的只是一個夢。
夢,很真實,像是那個人又回到我的身邊。
感受到她的體溫、感受到她的溫柔、感受道她清聲的話語在我耳邊呢喃。
睜開雙眼,感覺到身體正在晃動,無聲轉頭望向吃力支撐我的身體的人,汗水滑過清秀的臉龐,我忍不住伸手想去撫過。
「到最後妳還是放不下……」抬手,指腹輕輕擦去汗珠,勾起無力的微笑。
沈重的壓力壓在肩上,每一次的跨步都有即將散架的嫌疑,額際的汗水自額際滑落至臉頰再劃過脖頸最後沒入領口。
濃厚的古龍水自肩上人身上飄來,沁入了空氣,更入侵了自己的脾臟。
臉頰的汗被擦去,轉頭望去面對的是個令人不由得心為之一揪的微笑,那汗溼的髮散佈在額前,鮮紅的髮絲在暗夜中顯得觸目驚心。
「妳看妳……」輕輕撥開黏膩在額前的碎髮,「就說不要管我了吧……」不管經過多少年,妳依舊總是無微不至照顧著我。
就算我曾經信誓旦旦對妳說,『換我來照顧妳吧!』到最後妳還是把我推開,用那已經疲憊不堪卻還是頑固掛起笑容的臉面對我,『笨蛋,姊姊怎麼可以讓弟弟來照顧呢!』
就說了,不要管我。甩開對方支撐我的手,踉蹌後退幾步。
甩開的力道之大,一個踉蹌便撞到牆壁,一陣酸麻襲來,揉著發疼的肩頭,酒井挑了挑眉,秀氣的眉因為疼痛而皺在一起。
看著眼前的人不穩的晃悠著,還發出哭泣般似的輕笑聲,低垂著的臉似乎有什麼晶瑩自眼睛滑落。
好累,怎麼會這麼累……支撐不住重心不穩的身體,頹廢跌坐在地上,雙手撐在身後,「哈、」仰起頭,試著努力把不小心奪眶而出的淚水止住。
到底多久沒有在她面前哭了啊?該死,頭好暈,一定都是酒精惹得禍。
「對不起、我沒有把她們照顧好……對不起、來不及看妳……」思緒好混亂,為什麼腦袋裡的畫面會變得雜亂、模糊……
如此放蕩但又悲傷的姿態讓酒井不想打擾到他,僅僅只是站在一旁,揉著刺痛的肩頭,連一點溫度也不願施捨給人。
等他顫動的頭顱稍稍平復穩定後,屈身單膝跪下用著手帕幫他擦了臉,微光照亮著的白色手帕為他的臉上添了股蒼白。
愣住好幾秒,回過神的時後自己已經沉浸對方溫柔目光裡,「妳還是一樣溫柔啊……」啞著聲音輕笑著。
「不要再對我這麼溫柔了……」鬆開緊抓對方衣服的手,用點力氣把對方的身體微微推開一點,好讓自己可以起身。
與對方一樣的姿勢,屈膝跪在地上,雙手溫柔捧著對方有些愣住的臉。
勾起自己認為最好看的嘴角,卻表露出悲哀、又悲淒的苦笑,「妳殘忍的讓我無法放手……」眼前的畫面是模糊的,就連她的美麗的臉……
控制不住情緒,低下頭強吻對方的唇。
濕濕的、又帶著生理淚水的鹹味,跟印象中的味道一樣。
濕潤的舌舔拭緊閉的唇,緩慢又帶有不可否認的堅定,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臉上,連呼吸都無法正常,鼻腔裡充斥著濃厚的古龍水的味道,仿佛會溺斃於其之中。
內心的震驚無法停歇,比起海上的海浪更加波濤洶湧。
想要脫口而出的話語被對方的唇封住,發軟的手無力推著擠壓上來的胸膛,在兩人之間形成了一道障礙。
手掌像是捧著美麗的珍寶,小心翼翼伸向對方的後腦勺,柔軟的髮絲輕輕滑過我的手指。為了加深這個吻,施了一點力道,讓對方的唇更壓向自己。
輕咬著對方的下唇,趁著對方微微吃痛張開了嘴,靈舌迅速伸進對方的嘴裡,與對方纏繞著。
想都不敢想的夢,卻想在今天做個結束。
嘴裡的刺痛讓意識清醒,昏沈的腦袋在此刻開始運轉起來,從朦朧曖昧的氣氛驚醒,看清現在的情況後,身體作出反應,雙手一用力,脫出對方的掌握,手肘毫不留情的往對方胸口撞去,撞的人倒抽了口氣。
「你瘋了嗎?!」用手背抹了嘴,聲音是難得的嚴厲。
再一次跌坐在地上,突然的撞擊讓我忍不住悶哼一聲。
也因胸口的疼痛讓我原本的混沌的腦袋清醒了不少,我一手捂住胸口,抬頭微瞇盯著眼前一臉憤怒的人。
「你……對不起。」失落的語氣很明顯,看清眼前的人不是我所想的那個她,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我到底又要犯錯到什麼地步,這次又強吻別人……
酒井深吸了一口氣,平息自己過於激動的情緒。
「你喝多了。」肯定的說道,像是要說服誰一樣又重複一遍,「你一定是喝多了。」
他那寫滿自責和失望的臉龐令他看就像是個被拋棄的孩子,無力的坐在地上,等待著誰去拯救他。
「呵呵、是啊……我是喝多了……」低下頭發出氣音的笑聲,像是在嘲笑、嘲笑自己荒唐的行徑。
雙方沉默了,安靜的像是停止了一切。我依舊保持原來姿勢坐在地上,只是帶著微紅的雙眸仰望著已經走過來的他,「你……怎麼?不怕我在強吻你一次嗎?」努力讓嘴角勾起微笑,卻掩蓋不了那充滿悲傷的眼睛。
「我會阻止你的。」語氣毫無波動,對方睜的大大的眼眸幾乎可以倒影出自己的身影,酒井有些心寒,到底是怎樣的經歷才會讓他這樣的孩子露出這樣的神情,明明還如此年輕,心感覺被什麼撩動了下。
「該結束這場鬧劇了。」
「鬧劇嗎?」
藉由喝醉鬧酒瘋是個不錯的藉口,可是我不想這麼做,我想讓眼前的人深刻記住我,就像他的身影已經刻進我的腦海一樣,揮之不去。
「扶我一把吧?」
語氣淡然伸出手,臉上依然掛著笑容,「我想老師應該不會這麼小氣吧?」渾沌的腦袋已經清醒不少,能現在把我載進校園還不被阻止的,除了老師跟學生應該沒有其他人了。
「當然沒問題。」握住他的手用力使勁將他拉起,對方的手很大,手上的繭子讓他的手有著粗糙的質感,但卻厚實的讓人安心。
「你是幾年級?」
看著人漫不經心的彈拍著身上灰塵,臉上勾著的笑給他帶出了風流的感覺,但視線卻執拗鎖定著自己,讓酒井有些不自在的挪動了身體。
嘖,沒想到對方力氣會這麼大,真是失策……露出一臉可惜的模樣,慢慢走近對方,近到與他只差幾公分的距離。
勾起嘴角看著對方不自在往後退了兩步,我沒有急忙跟上去,只是停在原地,雙手插入口袋,笑道:「二年級,新條。」
「老師放心,我不會再對你怎麼樣的。」單手把凌亂的劉海往上梳,「陪我回去怎麼樣?」
「你也不能對我如何吧。」抬頭仰望著人,擠出一絲微笑勉強反駁,剛剛發生的插曲還歷歷在目,心中難免有些疙瘩,但礙於教師的形象上才沒有發難。
對方將劉海撩起後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倒是看起來清爽多了,但他熾熱的眼神令人想忘都忘不掉,聽到他的提議,酒井聳聳肩,仍然微笑著,「新條同學是怕自己找不著路嗎?還是怕會被人襲擊呢?」
站到對方身旁,與他並行走向宿舍,雙手一直插入口袋沒有拿出來,視線卻從來沒有從對方身上離開過……
「我只是想拉長與老師的相處時光,難道老師這一小點要求也不給我嗎?」雖然嘴角依舊勾起,眼神明顯暗淡了下來。
「同學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多來上我的課,別蹺課。」酒井扯了扯嘴角,加快了自身步伐,與身後人拉開了段距離,但卻被視線燒的背脊發麻,又不好意思與他併肩而行,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走著。
好像從來沒那麼尷尬過,晚上的氣溫特別的冷,酒井搓了搓手,想增加些溫度。
「好,既然老師都這麼邀請我了,我怎麼能拒絕呢?」
跨了一個大步,跟上一副想逃走的老師,看著對方不斷搓揉著手,我微微輕笑出聲,未經過對方同意,伸出手直接抓住對方的手,大手包覆著有些冰涼的手指,「走吧,快到了。」
轉頭對他微微一笑,便自徑拉著對方。隨著時間的推移,不知不覺我們已經來到了宿舍門口。
「需要我送你回房?」
「不用了,謝謝你。」不著痕跡的想把手抽出,酒井現在只想把人塞回房間,離開此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去好好休息,腦袋比剛經歷過一整班人走音時還昏沉。
「有帶鑰匙嗎?」
「有。」
自動從口袋拿出一串鑰匙,笑了笑在對方面前晃了晃,「老師跟我道聲晚安吧?」
看到他如此不知所措的樣子……很可愛,總是想捉弄一下,那些小動作好像永遠看不膩。
「新條同學,晚安。」酒井伸出了手,有些猶豫地,但仍是拍了下了新條的肩膀,臉上是祝福性的笑容,「祝你有個好夢。」
笑容的溫度幾乎可以灼燒人,如同新條正灼灼盯著自己的視線一般。
回敬對方一個微笑,在對方準備要收手回去時,抓起他搭在我肩膀的手,握著他比一般男人還要纖細的手腕,「你很瘦,多吃點。」話一說完,舉起手在他手腕處輕啄了一下。
「晚安,老師。」笑著揉亂對方的頭髮,看他呆愣的樣子……
趁對方還沒有反應之前,就開了門走了進去。
征愣看向剛關上的房門,酒井簡直要在風中化成灰了,手腕上殘留著那人唇的濕潤和溫熱的吐息。在回房的路上酒井滿腦子都是剛剛發生的事。腦袋突然轟的一聲,在腦內進行了個大爆炸,激烈程度好比上核子彈爆發的一瞬間,酒井掩著面,蹲靠在牆角旁,發出細微的嗚咽聲,頭髮之中隱隱能看到已變成粉紅的耳尖。
「天啊……」酒井抬起頭,撩了一把有些絮亂的髮,他現在只想把自己的心情調整好,明天還要上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