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已經拿好盆子裝好洗澡必需品而弗雷卻還是賴在床上沒有想動的意願,只好替他也一起準備好。
「振作點,洗個澡精神就會比較好了。」將手中屬於弗雷的澡盆放到他旁邊,伸手拍過對方的臉頰試圖說服。
「我覺得我自己臭死了…可是我連移動一根小拇指的力氣都沒有-」事實上連講話都覺得累,真不知道伯恩哈德哪來的力氣走動。
眼皮幾乎就要闔上,僅露出一點點的縫隙看著兄長。見對方無奈的模樣而努力地伸出手像是要起身,但其實只是將掌移到眉前擺出軍禮的模樣,最後頭一歪-宣布徹底陣亡。
對方這樣的模樣是在自己的預料中,無奈的嘆口氣認命的將盆子東西集中到一個後疊起,拉起弗雷的手攙扶著讓人下了床,一手拿著盆子另一手抓著弗雷的手有一步沒一步的走出房門,雖說撐著那和自己有著差不多對等的重量有些吃力,不過時間已經不早,若再拖下去到熄燈時間可就糟了。
「我知道你很累,可你多少也盡點力……」弟弟昏昏欲睡搖晃的步伐連同自己也只能勉強穩住,如果等等跌倒恐怕會吸引整條走廊的同儕前來圍觀,那可並非自己所樂見之事。
「我可以明天早上再洗-」當然也只是說說而已,畢竟要自己這樣蓋上被子,就算伯恩哈德不嫌棄自己也絕對無法忍受。
但願意起身去洗澡跟願意自己走路可是兩回事,滿足的貼在自家兄長身上清楚的表明出拒絕配合的態度。至於走廊上那些側目…就隨他去吧,這可是自己的特權。
「聽說教官他們自己的房間就有浴室了,不像我們還得跑這麼遠。」更別提大夥在尖峰時刻時搶浴室的狠勁了,臉盆肥皂亂飛根本是家常便飯。
「羨慕的話就以後當教官吧。」總算是蹣跚的走到了澡堂門口,義正嚴詞的警告弗雷都已經到了目的地就好好的動作,連衣服都懶的脫這可不是藉口。
一同進到了裡頭以後發現幾乎是空無一人,也是、都已是快熄燈的時間也沒什麼人會來洗澡才是,皺眉看著還差點又睡著的兄弟,嘆口氣拉著他到一旁的角落開始做盥洗的動作。
踩在靜得反常的走廊上,最後駐足於浴場前。自己也不是特別喜歡挑在夜深人靜來澡堂洗澡,但當手頭上的工作暫歇一段落,回過神來便已在熄燈時分的邊緣。比起匆匆忙忙的淋浴,自己寧可花點時間享受泡澡的悠閒,就算被說像老頭子也無所謂。
退去身上皺巴巴的制服(忙碌的一整天豈有整理衣服的時間?),抱著盥洗用品進到浴場時有些詫異:「嗨、」沒想到這時段還會有人?真是稀奇。隔著霧濛濛的蒸氣,自己也沒看清楚在浴場另一頭兩人的面孔,只不過是禮貌性的招呼了聲,便坐在角落洗去一日的疲憊。
「啊、晚上好。」聽到聲音而反射性地打了聲招呼,但在說完後才呆呆地轉頭看向兄長問著是否知道是誰進來了?
看起來不像是教官、頭髮亂糟糟的-用氣音低語著,但卻小看了浴場內的回音。這讓伯恩哈德顧不得手上的動作而一掌敲了過來,差點將自己的腦袋給壓進臉盆之中。
「唔啊啊。」喧譁的聲響打破了原本的寧靜,或可說在自己開口說話的同時就已經與平靜兩字劃出界線才是。
看來不是隊長之類的人物啊。鬆開壓制弗雷的手,不過就算不是教官也應是前輩才是。
「還好?」看向那狼狽抹掉臉上水漬的兄弟出聲關心,方才一急之下所為是有點超過,不過看起來弗雷是沒什麼大礙就是了。
「沒事、沒事-剛好讓我醒了。」也知道自己做了甚麼蠢事,只希望那名前輩不會在意就是…又或許他其實根本沒有聽見。在將水從頭頂沖下後甩了甩腦袋,那水珠潑了自家兄弟一臉。在對方發出抗議聲時露出了無辜的模樣,然後在心裡偷笑了幾聲。
「要泡泡澡嗎?」雖說是詢問句但語氣上帶了點期待。畢竟能讓身軀泡在熱水中肯定是件消除疲勞且快活的事。
「走吧。」浴室擁有靜謐的時刻可相當的珍貴,能好好享受一番和樂不為?將身上的泡沫給沖洗完畢之後一同走向了浴池,弗雷不出乎預料的快速的跳入內濺起水花而快速的撇頭躲過被潑到無法睜眼的窘境,但另外那也正打算泡澡前來的人就沒那麼幸運了。
「……就算我沒跟你們閒聊也別這樣對我嘛。」一手抹去了滿臉的水珠,甩了甩頭髮後中規中矩的泡到了浴池內(順便發出很像老頭子的感嘆聲)。
在弗雷特里西和他兄弟對話後,自己也不難認出蒸氣後方的正是那對雙胞胎。但說真的自己偶爾也會有疲憊不願多言的時候,才沒那麼多閒功夫管那兩個傢伙。只可惜那只求平靜的願望就和排水溝中的水一般毫不留情地被沖走。
「不過說起來你們倆怎麼會搞這麼晚?」看著池中的蒸氣冉冉上升,索性有意無意的找了話題。
原來是阿奇波爾多前輩啊…他真的不打算去剪個頭髮嗎,略長的髮沾濕在臉上加上眼眶內的血絲看起來倒是挺嚇人的。當然這些話只能放在心裡,不然伯恩哈德肯定會花整個晚上來盯著自己。
「為了避開其他吵吵鬧鬧的訓練生嘛,跟他們搶浴室要比訓練還要累。」沒有想要反省自己總是造成混亂之一的罪魁禍首。以雙手舀起了熱水往自己臉上潑去,那動作使浴池中滿是波瀾。
「不過,今天會那麼晚來澡堂也是因為訓練時間拖太長的緣故。」撩過額前浸濕的髮絲平緩的回答前輩的問題,雖然並不是第一次和前輩一同洗澡,但若大的空間卻僅有這樣的人數卻是第一次不免有些尷尬感。
兄長並不會說出是因為自己在床上打滾之類等洩底的話,所以愉快地靠向了兄長然後以手肘輕推了幾下。澡堂內除了水聲、有一搭沒一搭的交談外、便是那低聲哼唱。
「說起來前輩都這時間來盥洗嗎?」似乎很少在這裡遇到前幾期的前輩們,就算是較熟識的里斯前輩也不常遇見。
「嘛、差不多吧。」我也不想跟其他小朋友人擠人啊。「我手頭上的工作歇下來也都差不多這時間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自己多少已經處於有些恍神的狀態。揉了揉太陽穴,擋在面前的瀏海真的有些長了。
「還有別叫我前輩啊,叫我阿奇波爾多就好了。」前輩兩字聽起來怪彆扭,雖然聯隊是講究輩份的地方,不過對於後輩自己就隨便得很了。
雖然對方這麼說但自己對於直呼前輩的名字這件事還是無法坦然的改口,但對弗雷似乎就沒這份糾結顧忌了。
即便在這片霧氣朦朧遮掩之下看不太清楚彼此的容貌,但光聽那有氣無力的回應就知道前輩疲憊的程度絕對不亞於今天受到的訓練。
「……還是出去吧,別打擾前輩休息了。」小聲的對自家兄弟如此說道。
可是我也很想休息啊-泡著澡。那望向兄長的表情如此清楚的表達出有些不情願的模樣,像是忘了剛是誰賴在床上耍賴。
「還是阿奇你需要有人幫你按摩肩膀之類的?」做為一個體貼的後輩,看到前輩如此疲倦當然要做出點反應才是。但那折動手指的聲音似乎讓對方稍稍退後了些,連背部都緊靠在池邊。
「不不小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擺了擺手連帶濺起水花,今天無論是誰要幫自己揉揉肩(漂亮的大姊姊除外),原則上自己都沒有理由接受。此外對方身後的兄弟?(自己還是分不清楚誰才是哥哥)火冒三丈的模樣還真嚇著了自己。於是下意識的往池子後面退了退,讓出空間讓他們自行解決問題。
「不要遷怒到前輩身上,弗雷。」按過兄弟的肩頭阻止了那威嚇的行為,算算時間應也差不多要趕晚點名熄燈時間,再磨蹭下去恐怕會有處分降臨。
「我們該離開了,前輩還是好好休息吧。」
「啊-?哪有牽怒、我最體貼了好不好-。」雖然平日確實喜歡跟幾位前輩打鬧,但自己剛到真想幫對方揉揉就是。大概十分中有三分真心吧?
趴在池邊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水,在兄長還容許的拖延時間內又滾了幾圈。
「說起來最近前輩們任務似乎變多了,教官也常常不在?」說不定在人放鬆時口風會比較鬆?抱著樂觀的想法看向阿奇波爾多,以一種乖巧好學的模樣。
「嗯……差不多是這樣沒錯。」長長地舒了口氣,若有所思的答道。因為並不全然是任務變多,而是人變少了。這種事還是別給可愛的後輩們知道來得好,旋即扯了個笑容:「可別因為前輩們不在就偷懶啊。有朝一日哪,你們也會爬到上頭的位置的。」那將會是極短的時間。
「不過這還得看你們有沒有那種……嗯,氣量了?」聳了聳肩膀,拖著下顎補充。
「前輩我覺得你在看很失禮的地方…?」那視線好像稍微低了點,一副評斷全身上下的模樣。
對於自己的體格可說是十分有自信,雖說大概比不上里斯前輩根米利安隊長兩個訓練狂,但至少該有的線條可一樣不少。尤其是對於修長雙腿上的精實肌肉更是十分得意,作勢要解開腰間的毛巾擺出炫耀的模樣。
「失禮的是你才對,弗雷特里西。」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到阿奇波爾多前輩那話語背後的幾分沉重,希望是自己多心了。自家兄弟又故態復萌不分輕重的態度讓自己忍不住伸手敲了他頭一記,阻止了對方手邊多餘的動作後續。
「伯恩哈德你忌妒我身材好不成?」既然拉自己的被阻止於是手便伸向了兄長,當然伯恩哈德不會那樣輕易的讓自己得逞。兩人於是鬧成了一塊,要說少年心性也無所謂,該打鬧的時候就認真地享受也不錯,畢竟成天沉著臉對方不悶死自己都快悶壞了。
浴池中的水再一次如暴風雨下的海浪般捲起又飛濺,無差別的襲捲四周。
「我說別鬧啦兩位先生。」沒有厲聲斥責,僅是有些無奈的語氣。在同一座浴池中的自己理所當然難以倖免被人工海浪波及。此外雖然沒有明講,不過方才自己的重點的確是放在對方口中"失禮的地方"上。有什麼關係嘛,反正都是男人。
不過念在另外一位相對正經的後輩似乎開不起這玩笑於是沒有點明。
任憑水中的浪濤打在自己身上,連帶的隨著水波晃來晃去半晌。恐怕也沒辦法好好泡澡啦!這般想著便默默出了浴池。
瞥見前輩似乎已經受不了這樣胡鬧的行為而選擇離開的決定時,順勢牢牢抓住那正好在手邊的兄弟,強行的壓過對方的頭一起向那背影躬身行禮。
「弟弟的事情真的非常抱歉,阿奇波爾多前輩。」
「啊啊,不打緊的。」原來他才是哥哥啊?朝著對方揚起有些疲倦的笑容:「其實我也泡得差不多了,再耗下去就沒時間睡覺啦。」此話可不假,自己心中還有些部分感謝這兩隻吵吵鬧鬧的後輩。否則自己搞不好會睡在浴場裡也說不定。
一手扶著骨盆上的毛巾,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便出了浴場,向著放置衣物的更衣間走去。
「唔,前輩看起來真累了,沒平日有趣。」掙開後順勢滑到了角落,躲過兄長的拳頭。
雖然這麼說著卻也打了個呵欠,畢竟暖和的池水輕盪像是搖籃似的,讓上下眼皮的距離越貼越近。
當然伯恩哈德沒可能讓自己睡在澡堂,感覺到腦袋被揉了揉而順勢蹭了下對方的掌心。
「你也該適可而止才是。」已經對於糾正總是無理亂來的兄弟這件事感到疲乏,也罷、只要不要捅出難以處理的婁子都還好,對這感到習慣的自己有些無奈。
收回揉頭的手轉而將昏昏欲睡的弗雷攙扶出浴池,一步一步緩慢的離開了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