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時前收到了阿興的短訊,『千萬別到農場這邊來,這邊並沒有網上說的甚麼恢復人性的殭屍……阿逸,有些話,我想跟你說很久了,我想……要是我這時候不講,大概就永遠沒機會讓你知道了吧……不過要是我說了,應該給我認識的,這個性格的你造成困擾吧。阿逸,別過來這邊。』
『別過來這邊』嗎,意思是,她大概是到達現場了。又讓人給超前了,第一時間是想到這種話,然後才想,她在短訊裡的這語氣,大概是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說是不相信她徹底把地去翻找過一遍了也好,說是來救人的也好,讓自己下定了決心,來到了這邊。
眼睛掃過街道,尋找著霍興秋和討論區上所說,變異的——恢復人性的殭屍,但街道上空無一人。盡可能不發出聲響地把自行車靠在路旁,拿上由打火機和殺蟲水組裝成的噴火器,還有幾個裝滿了油的水彈,準備進入房屋搜索討論區上提到的殭屍。準備進入最接近的一扇門之際,又對身上的武器不太有信心,從牆腳的水管旁撿起一根鐵撬塞在皮帶裡。
屋門鎖了,冒著讓殭屍聚集過來的危險,用鐵撬敲破木門門把旁的部分,把門踢開。屋子裡空無一人。
路上看見了『前方殭屍出沒』的塗鴉,這邊沒有生存者,也是預料中的事了呢,大概不是逃光了,就是……不,還是別去考慮他們全變成殭屍的可能性了吧。……話說回來,這裡並不像是自己住的小區……都是平房啊,我得……一棟一棟屋子去搜嗎?
噓了噓那個退縮的自己,踏出一步來。一棟一棟樓房搜索的工作量對解開殭屍的謎團來說,不只是個很小的犧牲麼。沉著,放亮罩子。
退出了房屋,依樣畫葫蘆敲破了另一扇門,進入另一棟屋子,同樣沒人,但櫥櫃裡有些似乎是屋子原本主人不太方便帶走的食物。確認附近都安全了之後再把它們帶走吧。
進入的時候沒發現,在抱著大包小包的補給離開時才發現了,門框上的一絲血跡,一個碰撞的聲響在身後響起,趕緊回過頭來把手上的一個泡麵砸出去,砸中了,但效果,想當然耳,並不大。已經不是把燃油彈省著用的時候了。投出一個油彈。
不要讓對方把油甩在自己身上,但是等對方靠的夠近了,在自己射程內才開火。如此告訴自己。
突然卻因為緊張和害怕心跳加速起來,手也有點顫抖,下意識為了保險而早了開火。噴火器沒動靜。
丟掉了噴火器拿出鐵撬來,用力往對方的頭敲下去,力氣不夠大,即使所謂的爆頭,大概也只是流些血的程度而已,殭屍還沒倒下去。在殭屍撲過來的瞬間蹲了下去,把鐵撬換到左手上,揮出一條弧線把對方的小腿骨打斷,殭屍仆倒在地上,掙扎著要爬起來。
在對方幾乎要爬起來的時候往它膝蓋敲了一下,讓它重新倒下去後,用門前的地毯蓋住以免血濺在自己身上,往頭顱補了幾下,直到對方完全沒有動作,地毯下裹著的東西看起來也完全不像是頭顱為止。
撿起了剛才丟在地上的食物和噴火器。噴火器沒用,感覺十分沒安全感哪,或許該整頓一下再過來……
……不。搖搖頭打消了自己的念頭。得盡快找到霍興秋那傢伙跟那個,或者那些,變異的殭屍。再過兩三個小時就要天黑了。
回到大街上,把東西放好後,卻聽見附近某處……似乎傳來了哭聲……?
大概是為那個退縮的慾望所驅使,掏出了手機,想在前進之前看看霍興秋之前傳來的短訊有沒有些別的線索。看了手機一眼,輕輕咒罵了一聲。
手機沒電了。所謂死灰復燃的那一丁點電量還足以讓手機重啟。開啟了手機,居然收到了新的短訊。
是阿興傳來的。在上一則短訊傳來後不久。『那消息只是個誘餌!!他們躲在著附近,不知道怎麼避過了殭屍的攻擊,發出假消息引誘人來,再等殭屍把人解決掉,然後搶走補給!!別過來,阿逸,求求你。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我沒救了。別想歸根究底了,別想救我了,別到這來;阿逸,好好活下去……。抱歉,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卻也都……抱歉。』
克制住想要把手機摔在地上的衝動;還來不及把訊息讀第二遍,螢幕就熄滅了。手機真的沒電了。
突如其來的憤怒之下,自己不再感到退縮了,拿起鐵撬望向那傳來哭聲的房屋,邁步到門前把門砸破,一腳踢開了門。
哭聲在門廊裡迴盪;然而在自己進入房屋內,走了幾步後,大概是腳步聲被聽見,哭聲聽了。帶著慍怒下的無畏,順手打開了所有的電燈。
「阿興!是妳嗎?」如此大喊道,由於惱怒的關係聲音比自己意料中的要低沉。
回應的是某種移動的聲音。已經移步到客廳裡了,那聲音的來源是右邊的一個房間,門上鎖了。為保自己的退路,事先把客廳的窗戶敲破了才去理會房間。
把門鎖敲掉後,往門踢了一腳,沒踢開,後頭有東西堵住。把鐵撬伸進門和門框的縫隙裡,用力撬開了門。
自己那便服很民族風的同事就站在門後不遠,她呆呆站著,臉髒髒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很紅紅的。是哭過了吧。天哪,可沒見過她這樣子。伸手打開了房間的燈,感覺心裡的怒氣有點消退了。
阿興沒有回話,沒有點頭。剎那心裡作出了最壞的打算。端詳下看見了她手臂上和脖子上還沒完全乾掉的血跡,衣服也有點破爛……她緩慢地移動著腳步,衝自己過來。
一瞬間心裡想像見了她倒在自己懷裡大哭、或是她撲過來把自己咬掉一塊的景象。
自己作出的動作是,用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喊了她的名字——然後稍微退開了一步,
她繼續朝自己移動過來,而自己則繼續往後退,「阿興?」
到達了客廳,腦海裡浮現出了她短訊裡的那句「別到這邊來」,「好好活下去」。
突然意識到要是自己再不移動,對方著加速的速度馬上就會超過自己,自己就再也逃不了了;趕緊扯下圍巾往手上一包,按在滿布玻璃碎片的窗台上支撐自己跳到窗外去,阿興被窗台絆倒了一下。
她站起來時,才發現她眼裡已經沒了焦點。沒了靈魂,只是在乾瞪。我對她來說已經不是那個她生前在傳短訊的對象了。
那本書,殭屍時間前,上班時她提到過的一本書,《斯德哥爾摩復活人》,裡面描述的死去後復活的人……怎麼來著?即使會說話,即使會重複生前的行為,好比說,哭泣,靈魂與記憶也都已經永久的丟失了。
或許正如她和她提到的那本書所說,殭屍化,或者說,死亡,是不可逆的。
「……所以,我的死亡……也將會是不可逆的……對吧。」
輕聲感嘆到,嘆了口氣露出對執著著要解開殭屍之謎、自命不凡的自己露出了嘲諷的笑容。要不是了解自己的想法,知道自己想要解開殭屍之謎,或許阿興就不會到這來、不會就這麼死去了。
——昔日的同事卻沒再朝自己撲來,而是在自己面前到下了。
晨曦看見了不遠處有個人似乎被殭屍攻擊,稍微搖下了車窗露出了一點身體拿起飛刀,朝殭屍的腦部丟了過去刺穿殭屍腦部。
在休旅車緊急剎車後晨曦看著呆愣住的逸良大喊「上車!」。
對於突然停在自己和倒下的同事之間的休旅車,一整個脫離了自己理解的情況呆愣了,只聽見「上車」兩個字,幾乎沒能理解兩個字的意思。對方又喊了一遍,才回過神來,一腳踏上了車子,又突然想到了甚麼。
「……該不會是你們……」用幾乎不可聞的聲線說道,抬起頭來,感受到了之前的憤怒。
「該不會是你們作的吧?散布假消息?」從自己的聲音裡聽見了惡毒嘲諷的笑意。
對方的著急似乎不是假的,接受對方的建議上了車,但還是撇除不掉狐疑。
「大家抓好前面好像有動靜!!!我要全速離開!!!!」奧菲利亞注意到狀況,於是油門採到底
「……」陷在不想說話也對新同伴毫無興趣的情緒裡,掏出電話想假裝再忙甚麼,才想起電話已經沒電了,不得已只好看著窗外發呆。霍興秋那倒下的樣子,沒有記得很清楚,想像力卻在這時候來鬧了。就這樣,深深陷在了自己的思緒當中。
本想裝作沒看見遞來的水,但還是接下了水。完全沒有想喝水的感覺,只是扭開了水瓶,潤了潤嘴巴,瓶子裡的水幾乎沒動過。
「你說的那群人剛剛已經死了」晨曦目光望著窗外說後又說了一句「在剛剛的爆炸聲中」。
眨了眨眼。想到車上的人要是以得到自己身上的物資為目標的話,大概可以向自行車下手,引來殭屍後丟下自己揚長而去,也沒必要把阿興給……
「你們打算上哪去?」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如此問話了。聲音又恢復到了平常的音調,不太低低沉,但沒甚麼起伏。
「……」不知道是因為放鬆還是挫敗而嘆了口氣,再次扭開水瓶,喝了一口。沒甚麼心情對車上的人們說感謝對方救了自己一命之類的話,往農場的方向望去。對方沒說甚麼就給了自己水,應該……也不是缺乏物資得要偷要搶的樣子。
「農場大概在幾分鐘就到了,大家準備一下吧!」奧菲利亞看到路標提醒道「休息一下,大家精神應該會好一些!」
-------------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