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沉寂的氣氛又或是瀕臨凌晨一點的關係，只要虛夜低頭俯視便會發現早已無人還閒晃於街上。那肅寂的冷風拂起虛夜的髮絲與噬非的白毛，微微為今晚增點風味。

「行？」按下通話的配備，只是丟出一字詢問對方是否準備妥當。

『不行。』非常直接的給出否定的答案。『他們也跟我們一樣，有著自己的通訊網，等我把警衛支開，把他們的通訊以及這附近的攝影機都換上假畫面、假影像才可以。』

『所以在我好之前，來聊一下天吧，你還記得那個很沈穩、成熟的金髮大叔嗎？那傢伙就是之前我說跟他侄子亂倫的傢伙喔。』

並沒有聊天的打算，「……專心做事。」無言的要求對方把正事辦好要緊，別浪費多餘的時間。自己本就是個不乏耐心的人，若要等待對方處理完畢其實並不是問題。

可就算今晚對自己行動是如此有利，虛夜也不願拖延到無謂的時間，畢竟只會降低效率，徒增麻煩。

『真是的阿虛，如果我認真來，豈不是一下子就結束了嘛。』令人聽不出是開玩笑還是實在話，但依然飽滿著想要人吐槽的思考在。

接著是一股咀嚼聲，似乎是在嚼布丁的聲音。
『不過如果阿虛真的很怕累的話，我也會為阿虛努力的！！』

『我已經處理好了，如果你想，現在你可以去了，根據我略估，你大概有⋯⋯嗯嗚⋯⋯一個小時可以去處理。』

再次抬頭望向無月的天空，確認建築物裡的人們基本上是沒有辦法直接發現自己，便利用豹貓那靈巧的步伐疾步至當初自己於家內已規劃的狙擊點。

不僅是利用今日的月相，還巧妙的將自己的身形皆藏匿於大廈的視線死角中，完美地將自身氣息給隱蔽。

深吸一口氣，提高警覺的俯低身姿，自袋中抽出十字弓並架起，唯一睜開的右瞳此時銳利地盯瞧著以墨藍色窗簾半掩住會議室的位置，已有兩人先行入座等候最後一人。

等待著那約莫三分鐘後才會開始的會議。

很意外地讀了空氣，並沒有再繼續閒聊的想法冒出似的。 然而沒有人聲，卻有著另外其他奇怪的聲音。

咕嚕咕嚕。 嘶————

好像是在喝氣泡飲料，液體在吸管裡流動加上水中小型泡泡破掉的聲響，在離耳機相當近的地方傳出。

『嗯，那個亂倫的金髮大叔要進來了，阿虛和噬噬要注意囉，雖然你們應該已經注意了，但還是要小心！』

沒有對瓦卡式的叮嚀做番回應，因為其實彼此都明白現在的自己最好連一丁點細微衣服的摩擦聲也別發出才是上策。

就算那面窗、那道牆都是以隔音效果佳的材質所建，虛夜仍然維持著那絕高的防範心，把感官都投入在眼前的變化中。

會議室的房門被從外打開後闔起，果然如瓦卡式所言，映入眼簾的便是那金髮大叔，腰間似乎還綁著什麼不明短物，雖然感到可疑，但虛夜沒有去多加做猜測，只是靜靜地觀察著關上門後，那密閉空間所發生的事。

就在第三人終於來到屬於他的座位前時，已經瞄準射擊稀疏白髮那老年人喉嚨的虛夜沒有料想到接下來的發展——

那金髮大叔抽出腰間的那物品，旋了個步伐、直直的往坐於他對面的褐髮男子走去，並甩下手中所持有的物體，轉瞬間就伸長不少，就虛夜目測來看是支二十一吋的甩棍。

不知對方想做什麼，虛夜決定先對開始感到震驚的老年人下手，不是不想放任這看似自相殘殺的戲碼，而是自己有多做揣測，其實三方都互相討厭的可能性很大。

儘管瓦卡式曾告知自己另外兩人會威脅那金髮，但是誰又知道是否在下一秒就又會有一方拉攏那金髮去解決另一人。

虛夜放出箭，讓其射穿其厚度約莫九毫米的強化玻璃，玻璃向外擴散地放射碎成小塊，而箭則穩穩的刺入老人的咽喉。

只見另外兩人瞬間把視線都拉至上一秒還雙手交疊坐著，這一秒卻向右方地面倒去的白髮人。金髮的眼內寫滿驚懼、褐髮則是臉上秒爬滿驚恐；前者止住腳步，轉眼便朝唯一的出入口而去欲奪門而出，後者則因過於恐慌而跌坐於地。

虛夜先是對逃跑的金髮迅速攻擊，卻只射上再次開啟又闔上的門扉。眼看讓對方逃了的虛夜，趕緊對那已無力站起的褐髮射擊，奪去其性命。

「瘋兔。」向耳機另一端喚了聲後，自己則起身打算從那強化玻璃碎裂處衝碎而進，瓦卡式的聲音在此時入了耳。

『好、好～我已經把這個樓層的通路和房門都給封殺了，如果想要逃，除了跳窗，再來是經典的爬窗了！』

『至於保鑣，有一點麻煩，那位亂倫大叔的倒是來了個私人的，不在他們的通訊網內，而且剛剛還一直跟著亂倫大叔，無法輕易引開。』

『麻煩的像是群老鼠！但我還是把人給關在其他房間了，我想他也不太有可能衝得出來，但是還是要小心噢！人在傷心時會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的！』

『不過我還是希望，阿虛不要殺除了目標以外的人就是。』

得到對方有力的幫助，虛夜粗估下情勢判斷出目前可闖進會議室的入口只剩那面約莫直徑三十公分洞口的碎玻璃後，再次射出一發十字箭擊於其洞之下方處。

嗯，這樣姑且能讓一人通過了。

不是沒考慮過此碎裂聲是否會驚擾到其他人，而是相信瓦卡式的輔助以及自己身為豹貓的腳程，能夠順利地擺脫阻擋之後出現在眼前的人。

輕拍也站起身的噬非頭兩下，示意別跟上。畢竟若是一個沒衝好，導致噬非身上受了點流血的傷口，自己可是會自責不已。

見寵物沒有乖巧坐下的意思，還直直盯望著自家主人像是想告訴虛夜「沒關係」，他只是無奈的將手置於其頭，「聽話。」雙眸寫滿擔憂及認真回望入噬非眼中，才讓牠不情願地坐回地面。

聽聞瓦卡式的最後一句言論，「……謝謝。」不論是藉由何種情報得知自己的處事原則，抑或是無心的提點，目前虛夜只有此句能夠回覆，「噬非就拜託你看管了。」單手握緊武器俯身一躍，將雙肘交錯擋於顏前避免穿過碎玻璃時會傷眸。

似乎是豹貓天生的平衡感，虛夜很順利地著陸，沒有受到一絲扭傷或肌肉壓迫。把兩手移開，沒有維持蹲下的姿勢太久，稍微觀瞧會議室的內況，接著便很快地奔至會議室門旁，壓低音量，「瘋兔。」

『嘿～也不是只有噬噬喔，我想我應該還算可以把你們倆人都照顧好，嗯嗚，說得也是，然後我說外面只剩下那個拿著棍棒的亂倫大叔囉。』

好像又囉唆起來了，閉嘴這個舉動無法維持一個任務結束。

『不過，就在門外面喔，右邊貼牆離兩公尺，看狀況已經清楚你用遠距武器，還被封殺通訊工具，只能奮戰一搏，還算聰明，連自己沒有地方躲的事實也猜到了。』

『說起來，阿虛你不會近戰的話要小心噢，對方姑且還是有練防身術，雖然終究不是專業的殺手，但阿虛你真的還是要小心喔。』

嘖、又碰上近身戰了嗎？

輕咋了下舌，還未找時間鍛鍊自己就得先面臨這問題了嗎？

腦內不適時的竄入當初與塔薩特對戰的情形。那算是他第一次面臨的近身戰，若不是當初對方的寬心，自己或許已輸並被帶回政府那。

輕輕左右晃頭，把對目前無用的事情自腦海中甩掉，多想無益，只能在這次任務結束後好好思考如何加強。

深吸口氣，把警覺心重新調整，握住十字弓的那右手正細微的顫抖著，如同上次射殺梅屏時一樣，不知原因的開始抖著。

蹙起雙眉，都忘了還有這問題似乎也該處理。只是微弱地抖動著，所以虛夜打算先放置一旁，畢竟還不影響辦事。

吐氣，屏住氣息，在好好地下定決心後，把門給迅速向前推開朝右方開去，果斷奔出會議室並背對左側後退快速地幾步，朝被門擋住的右側處由上至下連續放射三箭。

雖然不清楚對方所處的精準位置，虛夜也只能憑著氣息來感覺其大略所於處，並攻擊之。

意料之外的，金髮大叔用力推回那扇門並朝虛夜衝過來，儘管左腿及左臂皆被十字箭給刺入，依舊不屈不撓的以右手緊抓甩棍直奔而來。

沒有多加防備的虛夜，因背對可脫逃的道路，所以無法盡快加速腳步跑離，反倒被對方直接揮下的甩棍重擊左手臂，那吃痛的力道沒讓虛夜叫出聲音，不，正確來說是全都鎖於喉嚨，好好的忍下那聲恥辱。

就在下一瞬間，虛夜稍轉過身用十字弓凹下的部分，以右手吃力的將對方困於其及牆壁中，並抬起右腳奮力的朝插於對方左腿上的箭踩去，把傷口加深、奪去其注意力及精神力。

趁金髮的已吃痛地放開棍且將意識全放在腿上時，虛夜以身體固定其武器鎖住對方的動作，先是舉起自己的右手掌並奮力地一咬直至冒血，強迫性地鎮定其強烈發抖，這才用力拔出射於對方左肩的箭，緊接著使勁刺入對方頸動脈。

自踩踏箭開始至結束攻擊，短短的於十三秒內完成。

今日第三次封喉噴血，死亡。

緩緩地退開身體，右手則重新握住武器，虛夜有點無力的朝後方的門扉靠去，讓自己喘下氣，稍稍望了下被外套遮掩的左臂，試著活動下卻完全使不上力，看樣子應該是連神經都麻痺了。

「……保鑣？」右手掌沒鬆開十字弓，而是緊緊地拿著，虛夜放低音量詢問著瓦卡式。

『處理好囉～在阿虛不知道的時候，我覺得還是不要讓他來妨礙的好，所以我就自己處理囉。對了！阿虛手沒問題？有沒有骨折？骨折的話我可以給阿虛介紹很好的醫生喔！！而且絕對保密的正牌醫生！』

語氣中沒有任何詭異，像平常一樣的快活語調，但只要注意，就可以察覺對方又扯開話題。
唯一的問題，是故意還是不自覺呢？

『不管如何，恭喜你完成九成的任務，再來就是報告了呢，來～快大開步伐回家吧！！回到家以前都是任務喔！！』

「明白。自有門路。」不像正常人一般完成任務後便可放心邁步離去，自己是重大犯罪者這點，虛夜還是有自知之明，因此沒鬆下那緊繃的心態。

在踏出下一個腳步，憶起什麼般，「開路。」

『好的～我想想，現在你旁邊的房間裡，有一個衣櫃，拿起裡頭嶄新的運動包以及新的外套跟衣服，把阿虛你身上沾滿血的服飾都換下來。』

『然後我會指示你下去的路，只要不要引起注意，阿虛就可以作為一般人好好地走出去，當然即使被人發現，我已經把附近的監視器和警察通訊都斷開。』

『但是對受傷的阿虛而言，追逐不是好事，所以還是不要讓人發現的好⋯⋯喔！別擔心！那些東西是我先準備在那的！』

照著對方的指引，虛夜確實找到了那包衣服。

輕輕地把手中的十字弓放下，單以右手拉開那拉鍊，少了一手的輔助使得虛夜費了點時間才解決。

單手把衣物拿起觀看，有點慶幸並不是當初對方開玩笑說的女裝，而是——單純的一件純黑長版風衣和一件淡灰色的素面長袖。

再次嘗試活動受傷的那手，無奈還是沒有什麼反應，反倒是被擊打的部位疼得有點難受。

還是趕快離開這裡，去找那熟識的醫生吧。

打定注意便以單手能執行的最快速度——儘管與雙手的穿脫時間還相差甚遠——換裝完畢，並將原先已髒去的衣著與十字弓放進那運動包中，揹於右肩後離開房間。

遵照著瓦卡式的指示，沒有什麼突發的狀況，對方像是明白自己已開不起玩笑般，這次沒有像之前調查時那般出狀況，很順利地離開了大樓。

向耳機的另一端人道謝後，單方面的切斷通訊後，來到不久前以十五樓設為狙擊點的那棟大廈前，發現噬非已於門口輕咬著自己的武器袋等待著自己的到來。

想必是那靈敏的聽力吧。

如此猜測的虛夜彎下身輕揉對方的白毛，以示讚許。

把武器袋也一併放入那頗大的運動袋中，虛夜沒有多做解釋，而是直接領著寵物往自己熟識的醫院快步而去。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