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正式的衣裝,純白的襯衫外面套件黑色的風衣,細密繁複的金色紋路盤繞在領口、袖口與胸口,就連黑長褲的褲底也繡有同一種紋路。邊走邊褪下黑色的風衣遞給一旁的僕從,一把拉下華麗的暗紅色領帶。帶著一絲疲憊,經過幾名僕從與女僕,步入寬敞的書房,一股腦兒的坐到真皮材質的辦公椅上,右手手肘靠在上等紫檀木制成的辦公桌桌面上,艾烯爾揉了揉眉心,微長的瀏海滑落,不經意的遮住眼角,然卻無法遮掩住那雙充滿危險的湛藍雙眸。
與耶蘭德叔叔的會談剛結束,耶蘭德叔叔是艾烯爾的父親從家族事務隱退後,族中長輩內較為德高眾望者。膝下無子的耶蘭德,與艾烯爾這個姪子的感情甚好,也因如此,此次收購卓九勒家事業與本宅之事,艾烯爾自然得先拉攏,好堵住其它分家的嘴。
雖然艾烯爾身為當家,家族內的掌權者,有著聰穎的天賦、獨到的交際手腕、王者般的氣質與被長輩們寄予厚望,因為太過年輕,常被一些不服艾烯爾的分家兄弟質疑、挑釁,試圖將艾烯爾從當家的位置上踹下,好成為新一任當家。但至今未有人成功過。
艾烯爾從小便接受最嚴謹的君王教育,為的就是能夠當個好的家族統治者。因此,對艾烯爾來說,長輩的建議、情報的收集、預測對方的動向、佈置好預防措施,與對方交際周旋,甚至能文能武、能屈能伸能演的攏絡對方等,都是讓自己穩穩的坐在當家的位置上,並將艾斯泰爾家族在政治與經濟地位推上足以掌握世界命脈的手段。
以自己的私人資產收購卓九勒家事業與本宅的事,雖然不會影響家族,但由於卓九勒家事業連續虧損,內部迂腐敗壞,更有高層將具有極高的經濟價值,屬於內部的營業秘密私自加以重製後,引為簡報內容,洩漏給其它家族。收購這樣的企業,不難想像家族內部會有多少穿鑿附會的謠言。
艾烯爾今日與耶蘭德的對談,便是希望獲得耶蘭德的支持,並透過耶蘭德在家族內的地位、威望與聲明,壓下那些反對的聲浪、流言蜚語。
正當艾烯爾端起一旁已經有點涼的黑咖啡,打開筆記型電腦,準備開始下一步佈局之際,門外傳來輕脆的敲門聲。「進來。」冷冽的聲線揚起,沒有特別注意走進的人,視線專注的聚焦於電腦螢幕,靈巧的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起舞。驟然,艾烯爾聞到一陣隱約的香氣飄進鼻間,淡淡的。
微微蹙眉,啟唇欲斥責,然卻在抬起眼簾,將視線從螢光幕上看向來者一名五官端整而秀麗,舉止高雅,雖然年過半百但風韻猶存,不難想像年輕的時候必定是位標致美女的婦人映入眼眸。
艾烯爾愣了半晌,「母親大人。」四個字夾帶著詫異自好看的薄唇間而出。聽見艾烯爾的叫喚、看到艾烯爾驚訝的神情,婦人和藹的面容上盈滿笑意,語調輕快,悠悠的道,「乖兒子,這麼久沒見,怎麼一見到媽媽是這樣的表情?還有,不是告訴你私下別叫的那樣拘謹。」而後在書房內的皮質緹花沙發上坐下。
望著自己的母親,艾烯爾按下桌上的對講機,吩咐管家準備母親最喜愛的紅茶與甜點送到書房。結束與老管家短暫的通話,艾烯爾湛藍的雙瞳帶著困惑看向坐在沙發椅上的母親。婦人妖桃的容顏上帶著巧笑,如狐狸般狡猾的沒有開口,而是等待。看見母親這樣的神情,艾烯爾心裡暗自歎息,微微深呼吸,整理思緒,啟唇,「母親,您怎麼有空回來?」話音中沒有平日的威嚴與壓迫感,而是充滿輕柔。
聽了自家兒子的詢問,婦人黛眉輕挑,微哂,不著痕跡的調侃道:「乖兒子,別把媽說的好像很忙,沒有好好關心寶貝兒子。」話音方落,外頭便傳來敲門聲,艾烯爾本想開口,但母親那輕脆宛如天籟般使人沉醉的嗓音早艾烯爾一步,「請進。」
得到房間內的人許可,老管家輕輕推開雕刻精緻的厚重門扉,推著餐車,走進書房。老管家一進書房,先是向艾烯爾與貴婦恭敬的行禮,隨後擺設起華美的瓷器與可口的糕點。婦人接過老管家奉上的茶杯,臉上露出一抹淡笑,「詹姆斯,這麼久不見,你還是這麼的嚴謹。」話落,婦人輕啜著那散發著淡淡「香檸」氣息,薄透、清新,芳香優雅的紅茶,執起桌上的一塊手工餅乾,細細品味著那久違的美味。
對於婦人的話,管家並沒有馬上回應,而是在替艾烯爾換上一杯新的黑咖啡後,禮貌的欠了欠身,「夫人,您過獎了,這本就是我的職責,是我該做的。」
放下杯子,婦人看著老管家那不苟言笑的舉止,柳眉微擰,雖然星眸仍帶著笑意,朱唇上也依舊淺淺的勾著,但臉上卻露出淡淡的無趣。再次執起一塊手工餅乾,優雅的往嘴裡放,「不是說過很多次,私下不用這麼一本正經的,連私下都這麼拘謹,生活過的那樣緊繃,多無趣不是嗎?」
「夫人說的是,不過身為家僕中的為最高的管家,這是我必須做的。我必須以做為榜樣,以身作則。」面對這麼一個隨和、俏皮的主子,名為詹姆斯的老管家仍舊恭敬的回應。
「詹姆斯,你先退下,我和母親大人還有話要談。」看著老管家與自己的母親一來一往的『爭論』著,薄唇輕啟,渾然天成的王者氣質示意老管家先出去。
得到命令,老管家朝著艾烯爾與婦人再次行禮後,推著餐車,退出書房。
在管家離開後,艾烯爾不再與母親周旋,開門見山的對母親問道,「母親,您別在拐彎抹角,您會過來,原因絕不會這麼單純。是席克斯向您和父親報告了卓九勒家的事,對吧?」
「還是那麼機靈、不可愛,就不能讓媽媽稍微賣關子,讓媽媽稍微逗逗你這寶貝兒子?」
音落,婦人高雅的端起杯子,輕啜,而後,瞟見兒子沉默,婦人放下杯子,斂去臉上的笑容,朱唇輕啟,正經的說,「席克斯的確向我和你父親彙報了你最近的狀況,裡頭也有提到你買下卓九勒家名下所有事業與卓九勒家本宅的事。
不過那件事是其次,我和你父親的確是想來看看你才回來。畢竟,我們兩個老的就這麼的把整個家族重擔壓在你身上,隱退,不再過問家族的事務。雖然有席克斯和耶蘭德協助你,但終究還是放心不下,所以決定回來看看。並順便問問有關卓九勒家的本宅與名下企業一事。」
一邊聆聽兒子的說明,一邊品著茶點,直至艾烯爾低沉渾厚,富有磁性的嗓音喚道,「母親。」
「嗯。」婦人不嬌媚、不霸氣,但卻也不柔弱,宛如黃鶯出谷般清脆單音回應,點頭笑道,「雖然站在母親的立場,會希望自己的寶貝兒子找個好女孩,長相思守。而你口中那卓九勒家的孩子,確實有那資格,難怪有辦法擄獲我這工作狂兒子的心。」
「母親,您可知雅他是男的?」聽見母親如此讚賞雅並提及女孩二字,艾烯爾愣了愣,思索片刻,決定將這件事告訴母親。
「我知道。」對於兒子的探問,婦人不及不徐的道出三個字,嘴角也微微拉起一抹和藹的笑,「多年前,參加一場晚宴時有過一面之緣。那孩子精緻的臉蛋散發著一種堅毅與倔將,清晰而精巧的人中分寸恰當的滑向那堅挺的鼻,好看的細眉,還有那雙水潤的雙眸,那樣的天生麗質,若不是對方長輩的介紹,我和你父親還真的以為他是女孩。」
「母親,您既然知道,那您…….」艾烯爾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婦人抬手,止住話頭。
「那孩子不是女孩,確實有些可惜。而我和你的父親,也確實希望你能找個好女孩。不過若你真心喜歡對方,我和你父親也不反對。」婦人白淨端莊的臉龐顯出親切、慈祥,那雙眸由似一泓清水,彷彿能看透一切,一語點破艾烯爾的困惑。
母親的話,對艾烯爾來說,猶如一劑定心丸,眉稍微舒緩,拿起一旁的黑咖啡啜飲,腦子飛快的整理著思緒,隨後,薄唇輕啟,想順便將心中的疑惑一併向母親詢問,卻見母親起身,理了理裙襬,彷彿黃鶯出谷般好聽的嗓音,自婦人的朱唇而出,「時候不早了,我想你父親應該跟耶蘭德敘舊的差不多了。我去前院看看。」
話落,婦人便踩著輕盈的步伐,往房門的方向走去。見此情景,艾烯爾也立刻從辦公椅上起身,快步來到婦人身旁,紳士般的掬起那即便年過半百,卻毫無一絲皺紋的柔荑,與婦人一同來到書房門口。
「好了,就送到著吧。你還有事要忙呢。媽媽我自個兒去找你父親便可。忙完早點休憩。自己的身體得自己照顧才行。」婦人鬆開艾烯爾的手,舉起,輕撫著寶貝兒子的髮絲。
「嗯。」對於母親的疼愛,艾烯爾淡淡的點了點頭,渾厚的嗓音,單音回應。本想對婦人說點什麼,但婦人卻又再次開口,「也許,我和你父親幫不上什麼忙,因為我們早已隱退。但是,別忘了,你是我們唯一的寶貝兒子。除非你犯了什麼對家族不利的事,否則我們永遠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