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死嗎？
從西方到京中立店之後，他把人生短短幾十年事兒看得極淡，生來都有命數，該怎麼活就是怎麼活、絕不苟且偷生，所以他日日都望過的充實。
如今這般疼，心頭閃過的是，他死後、會有多少人記得？
望後院塵土，苦澀一笑，生前多麼輝煌、死後不都一罈灰。
眼前迷離、一暗，向前栽倒。

「…染軒！」
桓煙瀾飛過特意架高的竹籬，在慕染軒栽倒前快一步將人給接著，擁在懷中的身軀觸手偏寒…隨手就給人塞了粒紅色丹藥，給的是碧月宮專有的毒所屬的緩症丹藥，不是不給解藥、解藥這東西，僅僅宮主有。
攙著人半倚在自己肩上，用衣袖拭去慕染軒額上虛汗。
他是看不懂慕染云，明明這般在意一個手足、怎狠的心下這折騰人的毒。

蹙眉，渾身發冷、就往唯一熱源湊近。
青草淡香包圍，明明是熟悉的緊，可一股心灰意冷就爬上心頭。
抬眸，對上桓煙瀾滿臉憂心重重，他淒然一笑，「桓大哥…怎麼會在這裡？」
也是一個有所圖吧，經商之道、早就告訴他，對他人仁慈、相反就是對自己殘忍。

愣，被慕染軒一問，桓煙瀾才狠狠一震。
方才…只是在樓頂待著，見人扶著木樁那刻起視線就再也沒移過，再來、就是躍過竹籬接著人了…這是，為何？
說不出個話，桓煙瀾沉默，與水霧覆上的碧眸相視，良久、竟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看桓煙瀾不答，他笑意加深、勾人的眼藏上凜然。
「桓大哥對我施恩，就不圖什麼…？」
聲音飄飄然，說的輕、道的淡，抬手、指尖才觸桓煙瀾的頰，就被另一隻大掌拉下，即一道猛烈的吻落下，唇上印的灼熱、舌尖勾挑、糾纏。
湖中底沉的碧綠，俘虜靜如止水。

真要說云宮主與染軒最大的不同，一個是過於清麗的毒花、一碰觸便致命，一個是清如白蓮的良藥、一碰觸就深陷其中。
一時鬼迷心竅不足以解釋這番舉動，由上而下看、染軒所著的衣衫不似東方人規規矩矩、也沒西方人大膽開放，鬆垮的領口敞開、衣下的膚若凝脂。
「寢房…在什麼地方？」
內心躁，桓煙瀾終究還是個君子。

伸手一指，視線搖晃著、幾聲碰撞聲，再見便是西廂寢房中、床塌頂端青竹色調的紗帳。
虛冷與溫熱體溫交疊，迷迷濛濛、唯獨能見就是燙人的眼神往他身上掃。
雙手軟軟攀上人的頸，低聲輕喚：「桓…煙瀾…」
喃喃念著，像是要記進腦子，這樣輕喚，引來是難受的侵入。

桓煙瀾呼吸雜亂，習武之人原不該如此。
手在一片白嫩膚上游移、撫弄，心思壓根就沒想過有朝一日也會這番放縱。
慕染軒有美麗的臉蛋和身軀，侵掠奪取時會低低抑止勾人的嗓音。
宮主的吩咐頓時拋往九霄雲外，眼下撩起他心湖蕩漾之人，只想得取更多、更多。

亦許是丹藥下肚，胸口不再那樣撕心裂肺的疼。
半瞇眼，溫溫熱熱液體掛在眼角、順顴骨滑下；久久看不清自己為人，想是桓煙瀾給他個答案了。
毒折騰的他乏力，若他真要反抗也不過是徒勞。
輕咬人壓在他唇上的指，酥麻、疼痛、黏膩，滿房淫靡。

＊

「染軒，你會不會愛上什麼人？」

「…不會。」
昏昏沉沉的，他應答。
疲倦，只想好好埋進被裡，再睡上一覺，醒來會發現不過黃樑一夢。

抿唇，心中像被什麼穿過。
桓煙瀾替人擦淨身體後，也換過床褥，退出房前，再看了看裡邊的人一眼。
終究，看似清淨的水潭也並非無毒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