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戰警》系列電影上映至今,已經有《X戰警》(X-Men,2000年)、《X戰警2》(X2,2003年)、《X戰警:最後戰役》(X-Men:The Last Stand,2006年)、
《X戰警:金鋼狼》(X-Men Origins:Wolverine,2009年)、《X戰警:第一戰》(X-Men: First Class,2011年)、《金鋼狼:武士之戰》(The Wolverine,2013年)及《X戰警:未來昔日》(2014年),一共7部作品。
以電影來說,算是相當長的系列,但是14年過去了,扮演著金鋼狼(Logan/James Howlett/Wolverine)的休‧傑克曼(Hugh Jackman)不僅每部都有露臉,而且幾乎見不到歲月對他的影響,相當符合金鋼狼接近長生不老的特質,當年的選角簡直是神來一手。
然而,因為這個系列確實略長,中間歷經的導演和編劇也不少,加上電影與原著的設定多少也有偏差,另外還有Marvel與20th Century Fox間的版權問題(一定年限內未推出購買角色的改編電影,版權就還給Marvel),所以2011年宣布重開機拍攝(Reboot)的《X戰警:第一戰》,除了Debug,多少也是為了合約,好在這算是相當成功的重開機版本。
《X戰警:第一戰》將X戰警的故事重頭說起,而《X戰警:未來昔日》除了延續重開機版本的故事,也根據《X戰警》、《X戰警2》、《X戰警:最後戰役》等前作,硬是在時間軸線上,試圖統合所有的版本,盡量將一些互相衝突的部分融匯在一起,這是件大工程,所以可以感受到導演布萊恩‧辛格(Bryan Singer)對這系列電影的愛。
但是,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勉強,部分問題雖然獲得解決,可是也浮現了一些不同版本的衝突,這絕不是一個時空旅行的Happy Ending就能解套。
坦白說,身為《X戰警》系列電影的忠實影迷,光是在一部片中就能看到青年與年老兩種版本的X教授(Charles Xavier/Professor X)與萬磁王(Erik Lanssure/Magneto)同時現身,以及年輕與年老的X教授相互對話,就會覺得一切都很值得,那些Bug只是瑕不掩瑜。
姑且撇開影迷的愛,其實《X戰警:未來昔日》本身就是部不錯的片,但是它有一個先天的大缺點,不是電影本身,而是觀眾進電影院前,需要先做功課,瞭解一些前因後果,就娛樂片來說,這不是什麼好事情。
可是對觀眾來說,如果不清楚X教授與萬磁王過去的愛恨情仇,會很難理解一些劇情發展,像是為什麼兩個人大吵一架後,還能握手言和,然後心平氣和地下棋;又如金鋼狼在經過金屬探測器時,發現機器毫無反應的表情,這個橋段很短,但對於資深影迷,那就是個重要笑點。
回到這部片來說,《X戰警》系列一直在問:「普通人會怎麼看待變種人(Mutant)?變種人該如何與普通人相處?」這也是X教授和萬磁王的分歧點,X教授相信變種人和普通人可以和平相處,所以尋求對話與社會融入;萬磁王認為普通人會恐懼變種人,進而迫害變種人,所以率領著變種人與普通人對抗。
然而,想法不同,不代表他們的友情就此結束,X教授和萬磁王本來就是戰友,只是因為理念不合而分道揚鑣,雖然因為自身信念而與對方相敵,但那份情誼依舊。在《X戰警:最後戰役》中,X教授被鳳凰女(Jean Grey/Death Phoneix)轟爆後,萬磁王雖然沒痛哭流涕,可是臉上的表情真的如喪考妣,因為萬磁王知道X教授是真的理解他,知音難尋就是這麼一回事。
X教授與萬磁王的分歧來自於對普通人的看法,這些思維邏輯基礎源於他們的成長背景,X教授一路走來都很順利,家境富裕、學歷良好,如果不是因為受傷而導致半身不遂,簡直就是人生勝利組;萬磁王的人生卻是從集中營開始,長期接觸死亡邊緣,對生死感悟本來就與眾不同;兩人的成長歷程天差地遠,以致成為了戰友,有些事情還是說不明白。
萬磁王的偏執,其實X教授都明白,但違反他的理念;相對的,X教授的信念,萬磁王心裡也有數,但他無法接受,因此才會有X戰警的故事。
不過在《X戰警:未來昔日》開頭,X教授與萬磁王不再對抗,而是並肩作戰,理由又回到當年X教授與萬磁王的分歧點:「普通人會怎麼看待變種人?」古語有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戎狄志態,不與華同。」這其實是種歧視,也是一種恐懼,只是現在流行打模糊仗,嘴巴講著眾生平等及天賦人權等場面話,但骨子裡就是無法對他人一視同仁。事實上,多數人天生就看不慣那些特立獨行的存在,也許是外貌、性格或出身背景,主流文化就是習慣創建一般化。
思想理念、宗教信仰等心靈運作屬於內隱層面,外人難以得知,但是外貌卻是顯而易見,光是膚色不同就能造成種族歧視。在號稱民族熔爐的美國,就算南北戰爭已經結束近一百五十年,連具有黑人血統的Barack Obama都當快作完兩任總統了,種族歧視依舊存在。
同樣的,部分變種人看起來就是與眾不同,又怎麼能期待普通人平等對待變種人?所以在《X戰警:未來昔日》中,珍妮佛‧勞倫斯(Jennifer Lawrence)飾演的魔形女(Raven/Mystique)真身在一般民眾的眼中和妖魔鬼怪沒什麼兩樣,即使受限於表面的和平,歧視言行不形於外,但是眼神終究會誠實地反映情感,變種人就是難以被普通人接受。
回顧《X戰警》系列過去版本的故事主軸,一直都隱含了普通人對變種人的歧視與恐懼。在系列的第一集《X戰警》中,普通人認為需要將變種人造冊列管,國會甚至打算通過相關法案,對變種人進行特別處遇,萬磁王的反制則是利用小淘氣(Marie/Rogue)的能力,試圖將普通人變成變種人;
《X戰警2》則是在講威廉‧史崔克(William Stryker)的大陰謀,如果一切都照他的安排,全世界的變種人將會被X教授的腦波攻擊而滅絕;《X戰警:最後戰役》中,科學家發明了「疫苗」,可以「治癒」變種人的基因突變,讓變種人變成普通人。
如果社會上只有少數一兩個異常存在,可以當作個案處理,但是變種人已經發展為一個成千上萬的族群,社會主流聲音就不能去忽視這群龐大的少數,還得將變種人納入政府部門,所以野獸(Hank Macoy/Beast)才會成為政府部門的變種人部長,負責處理相關事務。但是,說到底,普通人眼中的世界還是不希望有變種人的存在,所以才會視「基因突變」是種「疾病」。
這種概念,別說毫無關係的陌生人會這麼想,就連血緣相連的至親,也未必能接受「與眾不同」的家人。《X戰警2》中就明白指出這點,當X教授的學校遭到威廉‧史崔克的部隊攻擊後,冰人(Bobby Robert Drake/Iceman)帶著倖存的戰友先回老家一趟,然後在家人面前公開自己是變種人的事實,可是冰人的家人不是選擇給予他關懷,而是向政府部門通報。
雖然殘酷,但這才是真實世界,或許這也和導演布萊恩‧辛格身為雙性戀者的經歷有關,其實《X戰警》系列裡頭,不少主要角色都是同性戀者,例如飾演老年萬磁王的伊恩‧麥克連(Ian McKellen)、飾演幻影貓(Kitty Pryde/Shadowcat)的艾倫‧佩姬(Ellen Page)。
但是,除了歧視外,另一種角度才真的讓普通人憂心-恐懼。因為部分變種人的能力太過強大,如果他們真的想要,即使用武力奪下世界,恐怕都不是難題,所以有些普通人開始恐懼,害怕有一天世界會被變種人統治,普通人只能淪為奴僕。
然而,這種犬儒推論並非空穴來風,而且也更接近真實,知名奇幻文學作家布蘭登‧山德森(Brandon Sanderson)的新作品《審判者傳奇:鋼鐵心》(Steelheart)就明白地指出,異能者如果想要侵略世界,一點也不困難。
如此的概念發展下去,終於造就這集的反派武器-哨兵(Sentinels)誕生,哨兵的作用一開始只是為了消滅變種人,後來也開始屠殺可能產生變種人後代的普通人,在電影的開頭,導演用了一場華麗的戰鬥來解釋哨兵的能力有多麼無堅不摧,變種人在哨兵面前幾乎無還手之力。
因為哨兵的能力太強,X教授和萬磁王決定放下一些堅持,共同協力試圖終止哨兵計劃,最後決定借著幻影貓的能力將金鋼狼的意識送回過去,希望糾正過去發生的錯誤,讓現世存在的悲傷能夠不再發生。
最後不得不說,這集的結局還算成功,因為它一口氣將兩個版本的《X戰警》系列結合在一起,雖然造成一些連官方都不得不承認的細節錯誤,但是導演布萊恩‧辛格畢竟也執導了兩集舊版本的《X戰警》系列,總不能重開機後就自我否定吧?因此在結尾用平行時空與時間旅行的奧妙之處來融合新舊版本,也算是為重開機的後續發展邁出更廣闊的腳步。
另外,對於《X戰警》系列電影中一直隱含的種族歧視、族群衝突等社會議題,其實也很值得再深思。因為電影是以變種人為主角來探討,所以觀眾很容易地接受變種人的思維,但是,如果我們是置身其中的普通人,我們會怎麼想?現實世界,真的不像電影描述得那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