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夢﹑像是永無止境般的延續下去。
直到青年睜開了赤紅的雙瞳,才得以終止。
可惜的是如現實般的感覺,依然揮之不散。
身體的反應忠實的呈現出自身的尚未脫離夢境的實感。
喀答--
不知過了多久才回神的青年,頭靠著椅背的微微傾斜。
伸長了手,勾了桌上的菸以及手機。
察看著有無來電,並順手將菸點起。
喀答--
獨自一人的辦公室裏,靜的只剩時間流動的聲響。
氣氛有些沉重的青年相當失望的放下,無任何新訊息的手機。
在恢復面無表情前淡淡的嘆了口長氣。
「明明就在交往吧……」
喀答--
『三天了嗎……』
慣性的忙碌,要想排下空檔,並非容易。
青年將垂下的視線轉向了桌上以改完的公文堆。
適時候該回去面對事情。
一想到如此,青年再度閉上了眼。
自言自語的向著凝結的空氣問著
「到底怎樣才好?」
喀答--
無人回應的辦公室裏只傳來了青年咬牙切齒的聲響。
並非對誰的憤怒,而是對自身無法處理好此事而感到相當無力。
「不要說不就好了…我到底在做甚麼?」
顫抖的手,遮住了自身的雙眼,彷彿有甚麼自臉頰流下。
喀答--
趁著四下無人,也因如此,在也壓抑不住的情緒頓時崩潰。
「甚麼這樣才是我,明明都過了那麼久,少說的你好像還是很聊解我--」
如同那人所說的,確實從以前就如此性格豪無改變。
但即便這樣,並不代表說沒有任何改變。
不過此時看來和幼時的差別只有變得更糟。
過於認真的個性,卻又想從中逃避些甚麼。
「為什麼?從以前就是這樣,不管怎樣都會被看穿嗎?」
在自身眼中,那人的存在彷彿太陽般耀眼。
喀答--
而那人始終如一的將自身拼了命想隱瞞的缺點一一看穿。
淚﹑無法克制的不斷從臉頰滑下。
「為甚麼?到底是怎樣啦--」
從來沒有像現在如此過,相當不安。
「到底該怎麼做?我不知道阿--」
喀答--
此刻的自己並不想讓任何人撞見。
如此脆弱的自己。
「怎樣都好…這樣的事…」我不會…
有些無助的將身子捲縮在椅子上,哽噎的聲音無法克制的流出。
「免強不來的事就放棄,這件事…我不想放棄…」
時間的流動,彷彿再次的轉動了起來。
喀答--
早就已經站在門口好一陣子,原先只是怕對方又忙到不吃飯所以帶點東西過來而已,不料卻碰到對方自言自語的狀況。並不是想偷聽,而是自己忽然進去大概會更糟,不如還是等他發洩完了再進去。
『好像結束了?』
不再聽到任何聲音,便禮貌性的敲了敲門,可是並沒有等對方回答便直接進去。可是看到眼前的狀況才發現自己還是在不對的時間進來了。
「呃……送外賣?」舉起手上的東西,企圖化解自己闖進來的尷尬。
好一陣子的哭泣,導致捲縮在椅子上的人到此時還有些恍神。
在聽見熟悉的聲音而下意識的抬頭。
「?!MEI…TO……」
卻在回神後感到相當尷尬而慌張的將視線移開。
「什﹑甚麼?我沒叫阿!你怎麼會來?」
雖然對於對方來這感到相當開心。
但卻又下意識的逞強,企圖掩飾著內心的不安。
「對了,上次跟你說的酒在那邊。」
伸手指向了書櫃下方的箱子,好讓對方分心。
微微的低下頭伸手將臉頰上的淚痕抹去。
「因為是我叫的啊--」說著意義不明的話,直接往對方的方向走去,順勢靠在對方桌上把東西放在對方眼前。
「除了酒之外,你不是應該還有要跟我講的話嗎?」
在強迫著冷靜下來後才恢復平常的樣子。
但因為對方很快的回神,所以沒來得及將淚痕完全擦乾。
只好裝做疑惑的看著放過來得東西,刻意的避開對方的視線。
「…阿…抱歉…忙到忘記了…」
微微的皺緊眉頭,但並非因為真的愧疚於忘記通知。
實際上是對於自己撒的謊感到相當的心虛,而視線也轉向堆放整理好的公文。
唯一慶幸的事,目前對方似乎沒注意到公文上簽署的日期是前兩天的日期。
順手將桌上的文件夾就這麼擺上了公文,好將日期遮住。
對方不知道是誤解自己的意思還是裝傻,是什麼都不重要。
「如果你不想講的話,我也沒差。」
離開對方的視線,走到對方一開始提到的書櫃下方查看裡面的酒,順道又平淡的補上一句。
「你的眼淚沒有擦乾淨喔。」
沉默了半刻,連動作也停止,最後才低著頭垂下眼。
「這樣好玩嗎?」
微微顫抖的聲音,彷彿想壓抑情緒,卻又沒克制好的從細縫中流出。
連拿著菸想點燃都有些困難,雙手微微的顫抖。
「我從來沒說過好玩吧?」
不懂為什麼對方會理解成這樣,順口回了一句,接著只是認真的在數有幾瓶,以及思考能不能一次拿回去。
「……。」
能確定對方說話的態度不像是玩笑。
不安的思緒圍繞著腦海揮之不去,本來想開口說出。
但能做出的動作只有嘴巴一張一合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低著頭的視線僅僅直視著眼前的晚餐。
腦內不斷回想著過於沮喪的話,最後停在要是說出只會吵架的問題上。
而表情只顯德有些失神,肩膀也因為沮喪而垂著。
但仍然沒有開口與人搭上話。
在確認好可以一次搬走後,卻沒有任何動作。
「如果你沒要講,我就走囉。」
只是維持不變的姿勢,等待回覆。
「……。」
毫無反應的沉默了半刻,最後把打開的食物關上並推往對方做的方向。
『不想放棄有用嗎?…』
有氣無力的回應了簡短的話語,變低著頭點起了菸。
「嗯…掰…」
唯一能看出的只有從一開始就沒止住的顫抖。
原本一臉平淡的表情,瞬間深鎖著眉頭,似乎有種青筋爆裂的錯覺,隨後站了起來往對方走去,停下的瞬間伴隨著的就是用力拍打桌子的撞擊聲。
「問了你又不講,無視你又這樣,到底是要我怎樣才滿意?」
「……是要怎麼講?你根本看起來就不是很在意阿。」
雖然語氣仍就能維持在無起伏的狀態,但多少還是參雜些許微怒的低音。
「隨口問問的今天吃飽沒,你今天過得還可以嗎?」
邊說邊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並點起新的菸,試圖不讓情緒將話語帶著走。
「我甚至連你到底是不是玩玩都分不清。」
夜晚的窗戶就像是鏡子,映照出赤瞳的黯淡。
「……」
「如果我不在意,我現在人就不會在這裡了。」
脫口而出的話,但聽到最後,其實讓自己很後悔說出這句話。
「是嗎。」輕嘆了一口氣,火氣頓時消散,只是淡淡的回覆著對方的話。
「酒,謝謝了。」再次走向書櫃,將酒箱整個抱起往外走去。
「 ……」『別走……』
空白無聲的話語,僅透過鏡面般的玻璃反射出一張義合的唇。
銀灰色的髮絲透著暗淡的赤紅,透過反射眼睜睜的看著正向門外走去的人影。
『他不會聽到的吧。看到甚麼的就更加不可能了。』
走到門口,停了下來。
「如果你想繼續這樣的話,那就這樣吧。」
只是說了一句類似忠告的話,說完後才走了出去。
「……安,我很不安。」
在對方將門關上前的最後一刻才淡淡的吐出簡短的話語。
將額頭靠在落地窗前,漠視大樓下的群眾來回的身影。
『真得是差勁阿,這樣的自己。』
嘴角微勾起的幅度彷彿在嘲笑自身又搞砸般的發出了冷哼的單音。
關上門的瞬間才聽到對方開口,站在門口許久,考慮該不該回去。
「唉……」嘆了一口長氣,把酒箱放在地上便開了門。直接走向對方面前,手掌撐住落地窗的玻璃,讓對方正面對上自己。
「不要挑戰我的耐心。」一臉嚴肅且放低語氣的說道。
有些訝異的被翻轉面向靠過來得人,距離近的彷彿連心跳都能感覺的到。
直視著對方的視線好一會後才將視線移開,稍微做了調整才開口
「這些話大概,之後我也不敢說吧…」
「我不知道我們之間這樣到底是怎樣,但很不安是事實。我…不想因為這樣所以分開,可是到目前我甚至連到底該怎麼做都不清楚…一直懷疑你,抱歉…」
「情侶之間該做的事,該相處的狀況…你的想法﹑想跟你好好的在一起甚麼的…甚至到想說的話之類…總是到了嘴邊就甚麼也說不出來…」
看向視線正迴避自己的對方,怒氣在這一瞬間全部爆發出來。
「你講話很矛盾,不想這樣就直說啊!你什麼都不講,問了也不講,這樣是要怎麼解決?我沒有讀心術,不可能知道你在想什麼,如果你再什麼都不講,那我們也不會有好結果。」
「提不起勇氣說那些應該要說出口的話,雖然你總是說做我自己就好阿!但是明明以前這都不是問題,事實上分開了這麼久,我幾乎滿腦子都是你的事情……」
有些無力的沿著玻璃窗緩緩的滑下,伸手將自己的視線遮住的吼了回去。
「我知道我最近的行為很怪異,在意起了不該在意的事情。但只要一提跟你扯上關係,整個情緒就完全不受控制…就算想騙自己不在乎,可越想就越在意你的想法…可我不想破壞得來不易的關係,怎麼做?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才好阿!」
邊聽著對方的話邊跟著對方的高度蹲了下來。
「不知道該怎麼做?不就把心裡的話講出來就好了。」
簡單明瞭的講出,而且並不打算多加解釋。
「我…如果能那麼簡單就好…我辦不到阿…」
稍微冷靜後移開遮住視線的手,但還是慣性的避開了視線。
「如果要說的話…你靠的有點太近了…」
從窗外透進辦公室的光線,隱約的照出了臉上的淡淡紅色。
「辣嬌小鬼說…你搞不好…只是玩玩…所以我﹑有點在意…」
微微的將視線往上,但並沒有移動頭部的偷看對方現在的表情。
「如果我只是玩玩的,那我為什麼要在這裡跟你浪費時間。」
反駁對方,並且忽視那句靠很近的話,絲毫沒有要退開的意思。
「我很討厭你這樣,什麼都不講,問了也不講,會讓我根本不想管你。」
「抱歉。」
很明白是自身的問題而道歉,但視線還是因為相當尷尬而飄移不定。
「我盡量…」
「什麼盡量、什麼抱歉,我不要!我要你現在給我講清楚!」
直直盯著對方,嚴肅且直白的讓人完全不覺得有轉圜的餘地。
聽了對方的話之後,反而低頭思考著是否還有沒有說出的話。
「……」
在沉默了良久後才抬起頭對上視線。
「我愛你。直到現在滿腦子都還是你。」
仰起頭視線直勾的看著對方,
「但是,時間的落差讓我完全無法適應你成熟的改變。
顯得我像是個長不大的小鬼在鬧脾氣。
所以才為此感到不安。」
「長不大也總比你不講好,既然無法適應那就慢慢來?」雖然有一部分是裝的……這句話最後沒有說出口,自己的問題也很嚴重,不能完全怪罪對方。
「都說要給你依靠了,不安就直接講啊!」
「說的簡單做的難,我說了你也沒說。含糊帶過某些重要話題,既然你說不是玩玩那告白呢?為什麼每次都是我在說?」
伸手抓住對方的衣服,赤紅的眼神直視著人,相當有壓迫感。
「要人依靠前種該讓人安心,說我不說你自己不也都沒說?」
沉默了一會,自己確實還沒有講過類似的話。
當對方正咄咄逼人的盯著自己時,卻輕啄了下對方的嘴唇後才開口:「我愛你哦。」
直到貼近的臉吻上後才驚覺自己跟本挖坑給自己跳。
不說還好這一說,非但反應不過來-
更糟糕的腦袋像是當機般的一片空白,連個正常的話都說不出,只能瞪大雙眼的看著眼前的人。
「!?我﹑我…你﹑你幹嘛!?」
「嗯?不就應你的要求,告白啊。」
語氣講的很理所當然似的非常自然平淡,但嘴角卻因為看到對方反應的緣故,無法控制的上揚了些。
「不﹑等…等等…我是這樣說…」
免強的回神的低下頭,一邊讓情緒緩和一邊想著到底是哪裡出問題。
再抬頭的視線稍微掃到對方的嘴角,反射性的挑眉瞇眼看向對方的臉。
「有甚麼好笑的?」
面無表情的站起身,有些幼稚的報復行為的狠狠的往對方的腳踩了一下才跨過對方回到辦公桌前收拾東西。
「哼,都不怕樂極生悲?」
「唔!」被重重的踩了一腳而悶哼了一聲。
忍痛站了起來,但還是靠著落地窗。「還真暴力啊--」無奈的笑了笑,雖然被踩了一腳但也覺得沒什麼不好,因為主要目的已經達成了。
「不說那些了,你那箱我載不回去喔。」
將桌面收拾整齊,才拿了鑰使指向門口的箱子。
「嗯,我會搬回去。」
甩了甩還有些疼痛的腳之後,才往門口走去搬起放在那的箱子。
「所以你要怎麼回去?」
有些疑惑的邊等對方出來好鎖上門,邊提問的看向對方。
「呃……」
有點害怕對方想起來,還是趕快離開的好。
「反正我有辦法,你先回去吧。」
說完不等對方回應便直接拿著箱子走掉。
「阿?喂!你幹嘛跑那麼快?!」
還來不及與人商量的人就這麼的快步離開。
沉默的望著遠方的人影沒多久後才無奈的搖了搖頭,提著晚飯去騎車。
「肯定有甚麼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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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看別人,好好的、再多認真用心的看看對方吧,(可以感受到傷痕在微微發疼的,靜靜注視著)
是不是認真的、只要看見待在身旁的是誰,不是……早就表露的一清二楚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