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木樁起身，左右張望、這店閣太過安靜。
一丹緩藥能撐多少時日他也不知，只求他這個禍害真能再遺幾十年，造下的前因太多，都有必要從他手裡斷的。
踏進前廳，理理衣著，本想瞧瞧外頭街上還多少人、伸手撩開竹簾，發現外頭站著個人，才愣。

行商人還是行商人，即掛上千篇一律、沒笑意的笑，「失禮，今日染云閣休店，公子若有要事明日請早。」
看準外頭那人一身白衫幾處染上不規則腥紅，也知就他現在可惹不起打何來的江湖人士。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月幽語氣溫和笑容高雅難辨其心思。
「慕染軒？」手握腕不等人反應已將其壓入閣內椅上。

困惑不解，這人手勁大的、一握一壓他骨子沒散也發疼了。
吃痛擰眉，「…你受人之託殺了我？」
變相應人問詢，他是不記得犯過江湖人士來著、可生死關頭要死也得死得明明白白好下城隍那兒可請牌子爬上來陰魂不散。

「呵，若要殺你，早在剛才就先殺你，不留活口證人。」月幽笑容溫柔語句冰冷，一手壓頸脈一手壓腕脈，雙目直視募染軒茫然蒼白臉色。
「慕染云同你什麼關係？」暗神瞇眼語氣凝重，一瞬之間已知幕染軒所中之毒。
只是，他還想問清楚。

和慕染云什麼關係？立店幾年在這種時分才有人跟他問起染云？仇家來的？
「同個娘親生的…孽緣。」
至始至終還不願喊一回兄長的不說是孽緣他還尋不著合適的詞句說明兩人關係；悽悽嘆笑，「六年沒見，他在哪我也不清楚，要尋仇恕我不奉陪。」
望著他眼中冷意自然看在心底，只是無奈好不輕易活上這年歲還得繞著染云轉才行？
果真，名副其實的孽緣。

素淨臉龐漾起高雅淡笑，彷彿低訴兩人關係如何與他無關。
手抄一旁水杯竟赫然割腕放血入其中，詭異血腥竟掺淡淡藥香。
「喝下去。」放血該是家常便飯，手腕滿滿割痕深淺不一有新有舊，杯頂唇瓣，也不管慕染軒是否願意，扣顎灌入直至杯底乾淨。

「我無法救你，飲血只能暫緩你的不適。」語氣柔和毫無情緒起伏。
「你的毒，只有碧月宮主可以根治。」月幽放杯旋身欲離，如狂風而來意欲如狂風而走，半點解釋未給。

「……？！」
濃烈血腥混著淺淺藥味，滑過喉間、難以掩飾驚恐瞪大眼，想到要掙扎卻也幾乎飲下杯中全數；趴伏在椅邊，難受嗆咳也沒能咳出什麼，腹中緩緩攀上一片灼熱。
飲血暫緩、這人是救他？
白衫佈上幾道鮮紅依風飄揚起，離去，他都沒來的及開口問清究竟從何得知他中毒一事、還特地讓人找他灌上一杯血。
說起碧月宮，饒是老天見他不該閒、硬要他沾上江湖人士吶…天下之下要上那兒找人家一宮之主總該費神不是。

走至門邊又突定穩身，背對側首神情看似憔悴無奈。
「看好你的狗，別讓他來找我，下次，我定送他上黃泉之路。」低語道盡狠絕卻帶強忍悲痛。
「…陽昊他很單純……別騙他。」與前話衝突柔情似水低喃細聲難以察覺。
「……若欲尋他，往西方而行。」急奔而去因陽閃耀可見眼角淚光，若有似無。
雪白染紅瞬間消失，如颱席捲卻又毫無留下半點蹤影。

注目白色身影立在門邊，側頭說上幾句後旋風似奔離、倉倉促促。
垂眸思索，所經太過混亂、就怕漏了不該忘的片段；那人提起陽昊神情一會狠戾一會悲愴，再往前當日樹林陽昊說的幾句話…
帶月幽…月幽…那灌他一杯血的人、就是月幽？！
碧綠眼同猛然瞪大、一凜，急忙跳下椅又引來一陣暈眩，站上好一會才平緩。

沒有人會如此好心腸甘願平白無故去救陌生之人、甚至含淚託付上幾句，想白衫沾上顯眼鮮紅及月幽最後說的，欲尋、往西方。
可想而知陽昊武功不會差到哪去，如果是叫他尋人、定是自個沒法回來了。
「…這傻子……。」
他們才相識幾日？怎值得讓人捨命為他付出？欠下太多、該拿什麼還去…？
咬咬唇，眼眶一熱、但一點淚也沒流，這時候他不能哭、不能…。

拎著從城裡閒逛回來正要往他身上狀的鳳翎，淡淡丟下幾綻銀說了句「備車、我要外出。」頭也不回往後廂房去，前廳徒留鳳翎一人愣了會後吵吵嚷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