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侍女的眼中有的卻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堅決。
抽出帶毒的髮髻指向人的心口處,而那人沒有閃躲。
啊啊是嗎。
看著眼前侍女堅定的眼神,放下了緊握著髮髻的手。
「妳走吧。」
以前的自己要是聽到有人想要離開,一定是二話不說地帶走她的生命吧。
但是她眼裡的堅決,讓自己反而下不了手。
那就讓她走吧。
而侍女只是抿著唇,向自己用力的鞠了躬說了聲謝謝小姐,小姐保重,然後轉身向水晶大門跑去。
紛飛的金色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眸之中。
然後,那抹漂亮的金與某個少女重疊。
瞬間,眼前一片空白。
過多雜亂的影像像是損壞的錄影帶一樣斷續而重複的播映,然後感情像是倒流的水全部灌進心裡。
憤怒、悲傷、幸福、喜悅、愛、恨。
她第一次遇見了她。
她第一次對某個人敞開心房。
她第一次開心的笑著。
她第一次在夜裡被擁著入睡。
然後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心被撕裂的痛楚。
但現在想起來。
已經誰都不欠誰了吧。
於是少女抹去眼淚,循著記憶中的氣息。
去尋找那個人。
跟她道謝。
跟她道歉。
跟告別。
冰涼如水的氣息在空氣中打轉。
靜靜地瞥了一眼門外,復又低下頭繼續閱讀手中的書本。
不管是誰,那個人總是會出來見她的--
那個狂魔的氣息,宛如散逸在空氣裡的血腥久久不去。
向星靈說明了自己的來意,走到那人的房門前輕敲。
「天秤宮,我是血浴美人伊莉莎白。」
如果對方不願開門,就在門前把話說完然後離去吧。
將鏤花書籤輕輕夾入書本,置於桌旁,眸光流轉,最終卻回歸平靜。
「請進。」
淡淡囑咐身旁的守護星靈,「待會找幾個人來招待客人吧。」
對方好歹是貴族之尊,天秤宮內平日除自己之外無一人半僕,不找點人來幫忙怕是不妥。
輕推開門,看著眼前的少女。
眸子裡早已沒有了狂戾的氣息,只有著極為平淡的溫柔-如同往昔。
「不用如此多禮沒關係的,今日前來只是為了把幾句話帶到。」
看著出乎意料之外樸實的房間,又想到記憶中的她似乎也笑著跟自己說過不需要華麗的擺飾,身邊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之類的話。
垂下眸子,對著人吐出字句。
「也許在妳成為天秤宮的時候,就會把過去的記憶都消除了,所以可能會聽不懂我的話……那也沒關係,只希望妳能聽完我的話。」
由於正和星靈說完話而處於背著身子的狀態,未轉過身而神色複雜地靜靜聆聽。
「……嗯。」
「對於過去......謝謝妳曾經教會了我什麼是愛跟幸福。」
淺淺的笑著,想起過往嘴角上揚。
「然後對於妳的離去,我也不怨恨了,看到妳現在過得很好......我很滿足。」
想要伸出手觸碰人金黃色的髮絲,卻又在即將觸及時停住了手。
「謝謝妳。」
垂下眸子漾開一個單純的笑,就像以往她靠在她懷中看著滿天星辰許著願望時一樣的笑容。
然後悄聲無息的轉身準備離開。
不說再見。
因為不會再見了。
如果再見......也不是自己了。
如鏡一般平靜的雙眸陡然破裂。
霎時間轉過身,驚愕地看向對方。
「妳.......」
聽見人的聲音,轉過頭淺笑著看著人。
「嗯?」
靜靜地等待著少女的回應。
緊緊蹙了蹙眉,終於沒能解釋清晰。
那所有深埋於心的空蕩似近似遠。
她的記憶,終究無回。
「......不,沒事。」
窒息似的苦痛深深壓在心房,她無法喘息。
「我會記得妳的。」
僅管自己的記憶總被奪去。
「……這就足夠了。」
輕輕地吐出字句,將溢滿眼眶的淚抑回心中。
這就足夠了。
對著人展開一個此生中最美的笑,然後轉身關上門,離開。
至少想在妳心中,留下一個最美的樣子。
雙瞳頓時凝結,如萬年凍冰。
低聲向身旁的星靈開口。
「把天秤宮封起來。」
無視於星靈的疑惑,冷聲道:
「沒有我的應允,誰也不許進來。」
一一十二宮的夥伴也一樣。
背過身,雙目失焦無神。
光采盡失。
離開了天秤宮,靜靜地花了漫長的時間走回寒霜冰川。
走進冰宮之中,用著極為輕柔的語氣對著侍女們開口。
「謝謝妳們這些日子的陪伴,以後……請自行保重了,能幹的妳們一定會找的到新的好主人的。」
看著侍女們驚愕、不解、哀傷的神情,一個個的在侍女額上烙下親吻,然後輕柔的拭去哭泣著的侍女頰邊的淚。
「沒事的。」
抬起頭,環顧了這個自己唯一,也是最後的居所。
輕嘆了口氣,然後漾開笑容。
謝謝了,這座由自己所構築而成的冰宮。
踏出冰宮,走到了那個自己熟悉的冰岩上。
以前自己總是坐在這裡,在月光的沐浴之下哼著歌。
那麼就在自己最喜歡的地方離開吧。
閉上眼睛。
然後縱身躍入冰河之中。
少女如藍寶石一般美麗的髮絲在空中畫成一個漂亮的弧,然後隨著少女輕盈的身軀消失於河中。
自旅途歸返,途中經過天秤宮宮殿,意外地發現天秤宮宮殿的大門不似平時光明璀璨,時刻歡迎人們的光臨。
哪裡不對勁。
腦中浮現的是天秤傾倒的畫面。
「……都想些什麼呢……」
看著天秤宮宮殿緊閉的門扉,自言自語道。
「不過為什麼要關起來啊……?」
想想自己也沒有權利插手,只好困惑的離去。
深鎖的大門啊,如同宮殿內那冰冷的心。
同樣深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