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表情實在十分有趣…不知道伯恩哈德在公司處裡香精時會不會也露出這模樣。
以掌心撐著臉，靠在手推車上看的入迷。

「⋯⋯這種氣味怎麼可能會是天然的。」雖然瓶身印著認證標章，但自己依然不是多信任。僅是隔著瓶口嗅聞便能約略猜測出所使用的常見香精，放回了瓶瓶罐罐，最後還是選擇了常用的幾個品牌：「還是說這種難聞的味道才是天然的呢？」將物品放進手推車裡，兀自做出了結論。

「然後接下來是⋯⋯」專注於手中的清單，全然不在意對方的行徑。

對於被忽略也只是聳了聳肩，對於食物以外的物品確實是伯恩哈德比較擅長購買。他總是會花上許多時間去做出比較，對於一些廣告詞也抱持著質疑的態度去求證。
在推著手推車經過零食架時稍微緩下腳步，再次與兄長並肩時，金屬製的推車角落已被材質各異的大大小小包裝袋給塞滿。

卻還是像是不滿足般，視線在最近賣場主打的季節性口味的甜點上停留。

「弗雷特里西，」淡然的叫住了對方的全名，沒有露出腦怒亦或是不悅的神情。默默地將購物清單遞到對方面前，幾乎已經貼在臉上：「你看這是什麼？」當然是購物清單，不過是一張沒有列出零食點心名稱的清單。
的確清單是自己親手列出的，和自家兄弟結伴購物免不了的會買些多餘物品，但購物車內的這數量早就已經超過容忍的範圍了。

抓了抓短翹的髮，將清單從頭到尾看了一次。因為是兄長手寫的所以其實自己也沒有仔細看過，在最後一個項目讀完後才抬起眼。
「嗯...感覺少了很多東西？」認真的如此認為。怎麼可以少了看電視時的零食呢？更況最近還有運動賽事。還有料理用跟單喝品嘗的酒類也沒在上頭。
倒是外用藥與各式止痛藥佔了一大串，若是不清楚的人肯定會認為他們家裡躺了個重症病患。

「是你拿了一堆清單上沒有的東西！」加重了語氣，為什麼自己會相信對方能察覺那並不是真正予以詢問的句子？忿忿地將推車中的空氣包裝零食妥善地放回它們屬於的貨架上：「家裡明明還有一大堆零食。」不過自己也不清楚那些是什麼餅乾或糖果，畢竟自己會從零食碗裏拿上一片、一塊就已經是奇蹟了。

「诶－可是你現在放回去的是蔬菜餅乾你上次說好吃、還有胃不舒服時我會遞給你的那種蘇打餅、跟我偶爾來不及做早餐會拿來充數的消化餅之類的…」喃喃的想抗議，但伯恩哈德的耐心看來剛面對一整窩貓時被消耗殆盡，所以最後還是將話吞了回去。
「不能買餅乾零食…那我可以買個牛排甚麼的吧？」妥協的指了指生鮮蔬果區，表情饞的活像幾天沒吃到肉。

挑起一邊的眉毛，緩緩地比出了二的數字：「兩種。」不明所以地說道，並在回到購物車後補充：「我只允許你選兩種，快去吧。」在清單上又加了幾筆後抬眼望向生鮮蔬果區，托著下顎思量許久冰箱中的剩餘食材。

「別買太貴的，」並不是吃不起昂貴的肉類，而是自己一向善於精打細算：「那本來要買的豬絞肉就算了吧。雞肉我記得有特價，順便挑個幾種吧。」

「遵命，上次你說我煎的牛小排不錯，那就拿一份這個吧？另一個要什麼才好、菲力還是嫩肩？」目光在幾個中上的牛肉品項間猶豫，隔著塑料包裝端詳著肉色的新鮮度。「雞肉的話不如直接買半隻雞吧？夠做兩道菜跟燉鍋湯了。」

腦中正計畫著一整周菜色的同時，突然聞見了食物的香味。原來是工作人員正在現煎幾種培根讓顧客試吃，於是也湊上前去拿了兩小盤，一手朝後遞給兄長、一邊跟負責煎台的大嬸攀談起來。

連送入口中都不必，便能聞出那過份油膩的氣味。猶豫了片刻後才送入口中，雖然對肉品不甚瞭解，但這類脂肪較多的肉類依然不太受自己喜愛。將紙盤丟進一旁的垃圾桶，時而看著和超商員工聊天的對方，時而確認手中的清單是否還有遺漏的物品。

「⋯⋯對了。」由於目標物品的貨架就在附近，於是不打聲招呼便徑自移動。

「伯恩你－」人呢？
回頭才發現原本站在身後的兄長不見人影，跟那大嬸說聲再見後連忙去找尋那直挺的背影。最後在醫藥的架子邊找到了對方，他正拿著兩盒藥品細細看著。「不喜歡培根也不需要跑那麼快嘛，剛阿姨還拆了臘腸喔。」

將對方遞出的清單接手過來，上面有不少項目已經被打起了勾。「看起來進度挺快的，還缺什麼？」

「沒多少東西了，」最後的結論是將兩盒藥品都拿在手中，回到購物車旁後頓了頓：「我記得就只剩下廚房紙巾、一些調味料跟⋯⋯」雖然清單不在自己手上，但還是能記得大多數的品項。

等對方挑選了幾盒生鮮肉品後點了點頭，便將推車移動至日用品區，對於途中的其它琳琅滿目的商品倒是沒有多大興趣，一心一意地想著清單上的內容：「還有漏掉些什麼嗎？」

「看起來沒有了，但、或許去拿一手啤酒？回家放進冰箱裡涼透後配著烤牛肉一定很棒。」將手搭在兄長肩上，那是個略帶討好的舉動而兄長雖然稍顯遲疑卻還是輕點了下頭。
在走往收銀台的方向時愉快地看著手推車中的啤酒，感謝上帝今天超市啤酒在做促銷，所以讓自己得到了加倍的酒精飲料，這彌補了不能帶小貓回家、以及不許買太多垃圾食物的遺憾。

在排隊結帳時習慣性地看向一旁的陳列架，會放在這裡的大多會是些小零食、電池、或是一些促銷商品。目光掠過棒棒糖與薄荷巧克力後看到上層架子放著的方形包裝盒，那迷幻的珠光紙質使其看起來像是糖果盒，不過裏頭裝的可不是孩子們該去接觸的用品，儘管那對於成年人可說是種必需品。

早就都準備好了。不必等結帳人員報出金額，手裡就已經握著會員卡和打折過後等量價值的現金。這不單只是習慣，同時也是種態度。毫不掩飾地溶化在舉手投足，好比黑咖啡中的奶精。直到雜七雜八的物品逐一在牛皮紙袋中成為規律整齊的模樣。

「弗雷，這個給你拿。」留下物品最為輕巧的一袋，自己兩手則各抱著沈甸甸的袋子。稍微走上前，此時才留心到對方究竟在看些什麼，而微微皺起了眉頭。

「我記得客廳的用完了？」沒辦法，因為他們往往急切到不願意回到二樓與臥室。更多時候伯恩哈德也會願意屈就於柔軟的沙發或是他出差時帶回來的波斯地毯。

「我覺得使用起來好像都差不多，畢竟它有些特殊處裡並不在裏層。」接過那較小的牛皮紙袋時邊說著，然後又伸出了手接過伯恩哈德左側的袋子，然後因為兩者的重量差異而挑起了眉。
「親愛的，我只是皮肉傷、骨頭沒斷好嗎」低聲抱怨了一句，然後微偏著頸，表現出等待兄長從他們身前的小盒子中做出挑選。

露出了：那你是想要我把它弄斷嗎？的兇狠神情，並在對方接過紙袋後不著痕跡地猛然擰了下自家兄弟的手臂，幾乎是以咬牙的音量擠出：「⋯⋯家裡還有。」語畢便用肩膀推了兩下對方。

「我要去繳停車費。」兩三下便移動到了距離成人用品櫃的幾步之遙，拿起了發票二話不說就是向著另外一個櫃台快步走去，以十份複雜的神情排著隊。

「嘶…害羞嗎。」抱著紙袋所以不太方便幫自己揉揉發疼的部位，但肯定是紅腫一片。
沒有立刻跟過去，而是又細看了那紙盒上的包裝，然後對於上頭的廣告語嘖舌。除了甜甜的果香外還有薄荷什麼的實在千奇百怪，通常這些都不在兄長的考慮範圍就是...因為感覺到被注視著而抬起頭，恰好和一名女性四目相交，看見對方的臉突然紅了起來，這也讓自己略顯尷尬。

不過現在看了也沒甚麼用就是…錢包還被扣押著。於是走到了外側等著兄長繳費回來，但一直到兩人準備走向門口時似乎都還能感覺到那女性異常熱烈的目光。

走下了電扶梯，不出多久便是停車場的範圍。左右張望半晌，不出片刻便找到自己停妥的車輛。正想叫自家兄弟往自己的方向時，卻總覺得有些癥結：

「怎麼了嗎？」察覺到對方突然安靜下來，挑起一邊眉毛後詢問：「我是不是捏太大力了⋯⋯抱歉。」的確自己閱讀過很多關於談話的書籍，內容多半告訴人無論如何都不該訴諸暴力。方才的確是有些衝動了。

「啊、不…雖然是有點痛啦。」總不可能說自己莫名在意那視線吧，所以只是朝伯恩笑了笑，或許是因為轉角處稍微暗了些，使對方的臉龐有點朦朧。

勾起的嘴角染上一些情緒，或許是被剛才看的那些小盒子上露骨的宣傳詞影響了也說不定。所以湊近低語。「其實不用感到抱歉，我得承認正在想一些不應該在賣場裡出現的念頭。」
像是那些必需品在客廳裡用完了好像也無所謂這件事，雖然事後清潔麻煩了些但也沒甚麼不好，只要自己能克制住沒完沒了的索要及擦槍走火之類的。

「把東西放到後座吧。」嘆口氣後搖了搖頭，投以看上去有些嚴肅的目光，果然每次自己的擔心都是多餘的。由於身旁的停車格已經空了，所以開關車門的動作就方便和靈活了許多。放妥物品後便先行回到駕駛座上將引擎發動：「啤酒可以壓，那袋放在下面沒關係⋯⋯」對著自家兄弟指使著。最後還是伸長了手臂試圖挑整那些東西的位置。

「糟、糟糕。」結果由於太過賣命的關係，害的自己不慎卡在中央扶手和兩張座椅的中間：「不准笑⋯⋯還有，扶我一把。」

「咳、我沒笑、真的。」只是嘴角有點發痠，並不時用咳嗽壓抑笑聲。
但這種卡住的方式還真讓人苦惱了一下該從何幫起，最後選擇回到副駕駛座來扶住對方的腰好讓他起身。「唉、別閃到腰啊，這樣會讓我突然體悟到我們老了的事實。」

在伯恩翻過身恢復正常姿勢時，順手將椅子放平。
畢竟剛那樣子肯定不太好受，反正不趕時間就讓兄長稍作休息確保他的腰沒事也好。只不過調整座椅的按鈕在靠近門的那一側，所以此時的姿勢倒像是壓著對方，事實上自己的手臂可是撐得好好的維持安全距離。

「你說，誰老了？」真的，只是想稍微惡作劇一下。

於對方橫上座位之際，沿著頸子的線條撫上自家兄弟的面頰，稍微轉過個角度，在那張還掛著笑容的唇邊落下一吻。自己相信已經夠讓對方愣個半晌：「我可是不允許讓自己的心先老。」至少在這點上自己十分執著。無論年齡多大、身體狀況又如何⋯⋯單是追求品味和更為細緻的品格等，自己是始終都會牢牢把握的。

「呵、收回剛說的話，我們都沒老，只是更熟悉彼此。」確實是愣了半晌，卻也享受。不過若是再年輕個幾歲，在那血氣方剛禁不起挑逗的年紀，或許會不看場所的亂來吧，最後根本是折騰與苦難。

俯下臉在對方的唇瓣稍作停留，在更加深入前克制的移開，畢竟佳餚可不是拿來狼吞虎嚥，就算是美酒也該讓它醞釀與熟成。所以可以忍耐住分離兩地、專注地投入任務或工作、將那些情愛沉澱於美好的日常、並在最合宜的時候點燃激情。
「突然覺得你開車的速度那麼快也挺不錯，至少能讓路途縮短。」就像兄長說的，他們有更充裕的時間。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