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直盯的人的動作,良久,對明顯不自在的人緩緩開口道:「殿下似乎不希望微臣同行。」並非孩童的外表,而是成人的模樣,偽裝成侍衛的自己無表情的對眼前的這位皇后說著。
實際上因為感到有趣、嘴角一直想要上揚,但基於侍衛這身份而忍了下來。
原本就對於侍衛今天反常的舉止有微言,他又不太識相的開口打擾自己看書的動作,挑眉,似笑非笑的望他。
「卿這話是否有些多餘。」
作為他的貼身侍衛,理當知道自己是多不喜歡被人跟著。
緩步走了過來,最後停在離侍衛只有一隻手臂的距離。
「卿是誰?」
已經可以肯定,這人不是他那名寡言的侍衛。
目的是什麼?
如果說是來殺自己的也不對,因為身上並沒有感覺倒殺氣,更何況自己也不是完全沒有自保能力。
聞言,終於忍不住的發出笑聲。「噗呵……只是個壞人而已。」語畢,抬手彈了個響指。
突然出現詭異的煙霧,煙霧消失後變回原本外表的自己站在對方身後。「純粹因為有趣,也是來看看這位可愛的皇后。」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說道。
以袖子揮去周身的霧氣,卻聽見陌生的聲音從後方傳來,當即吃驚的轉身。
他是在什麼時候跑到自己後面的?
自問自己的警覺性應該沒有因為在宮中就落下,要不然多給他幾條命都不夠用。
「小孩?」
看見了對方的面目,饒是他也不免一驚,也因此才沒有對他那有些輕佻的話給與回應。
雖然如此倒也沒有看輕的意味。
「是啊,是個隨處可見的小孩呢,你好啊、皇后,不過讓一個小孩就這樣跑進宮裡嬉戲,這裡的守衛似乎不太盡職呢。」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食指抵唇歪頭。
雖然自己並非從大門走進來就是了,不過即使是走大門結果也是相同的,與守衛根本沒有關係呢。
「守衛不會隨意讓小孩放行,更何況,卿真以為如此拙劣的謊話能夠騙的過本宮嗎?」擺明不信且不悅的瞇起眼。
一個普通的孩子會擁有這麼強悍的變身技能嗎?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可能。
「卿的目的是何?侍衛現在在哪裡?」冷冷的道。
「呀啊,別擺出這種臉嘛、糟蹋可愛的外表囉。」沒把對方的話當一回事,依舊是輕挑的態度及話語。
「目的跟侍衛啊──我回家想一想,想到之後再聯絡你如何。」愉悅的笑著,並隨意的抽出一本書翻閱。
視線掃過那有些幼齡的臉龐,對被人說可愛還是第一次,但是不想給予任何回應。
聽著他似乎是要逃跑的宣言,雖然看他的動作十分從容,但是臉色還是冷了幾分,「宮中哪是由的卿任意來去?」伸手過去就要拉住對方。
看都沒看對方伸來的手,只是將書翻至下頁、但卻像是突然消失似的再度出現於人身後,還順便把手上的書塞到對方本來想抓住自己的手裡。
「咦?不是嗎?我一直以為是那樣子呢!還真是不好意思。」不在乎的說著,順便抽出書櫃中的另一本書。
……這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拿著被塞到手裡的書,不由得產生一絲哭笑不得的心情。
將手上袖子拉好,順便將書放到一旁去,雖然覺得照前頭瞬身、變身和在宮中來去自如這幾項線索,已經有了八成可能性,但還是不太敢相信。
如果真的是那種大人物,為什麼要跑來宮殿這種地方?
「您莫不是……Joker吧?」
面對他漫不經心的臉,隱隱有些頭疼。
「不是不是,Joker怎麼會沒事出現在這裡呢?又不是找不到事情做,如你所見、我只是這等平凡的小孩罷了。」闔上書本轉頭面向人,裝出驚訝至極的表情,彷彿在說『你怎麼會這樣想?』一般。
這否認的語氣讓他頓了頓。
「是不是倒無所謂了。倒是卿一下子說自己是壞人、一下子又承認自己是個孩子,合在一起不就是壞孩子嗎?」
有意的調笑言語,話鋒一轉,讓原本有些回暖的溫度又驟降。
「別傷害到本宮的人,否則本宮跟你沒完,不管是誰,就算你再怎麼本領通天。」
他自然指的是侍衛。
將書插回書櫃上,一眼沒再瞧過去 ,轉身就要往外出去。
「就是壞孩子呀,難道我看起來是好孩子嗎?啊、我確實是好孩子呢,嗯,也是個好人。」笑著回應後轉頭,見人丟下話轉身就要離開便立刻把書放回去、彈了個響指,像是瞬間移動般,原地消失的下一秒便出現在皇后的雙肩上,要是有別人看到皇后把一個陌生小孩揹在肩膀上、那大概會嚇死吧。
「嘿──?那麼,為了讓你跟我沒完,我應該去傷害那個侍衛嗎?你說要跟我沒完讓我很好奇呢。」自臉上露出的笑容並非先前的天真,而是充滿惡意。
稍微低下頭,在人耳邊說道:「我可無聊的很,對我來說這聽起來倒比較有趣,我看就把那侍衛『碰!』的一聲、讓他開出漂亮花朵如何?看過煙花嗎?皇后,想看看人體煙花是什麼樣的嗎?我很有興趣呢。」如同笑容、帶著滿滿惡意的言語傳入對方耳裡。
身軀微微一僵,聽出了言語中赤裸裸的惡意,意識到自己大概不是惹怒了對方就是激起了對方的玩性,或者,兩者皆有?
心緒不由得被牽動,僅僅一瞬間,思起了遠在國境之上的某個親人。
如此相似且熟悉的惡意,明明是不同的臉孔。
丕變的神色不過瞬息間便平靜,淡淡的嘆了一口氣,直直的回視對方視線,「………如果您是嫌太無聊,或許可以讓本宮為您說幾個故事解悶。」
「說故事?…嘿~」歪著頭想了一下,自己果然還是對皇后會做什麼比較感興趣,不過…故事?對於活了如此長久、甚至無法用『很長一段時間』來形容,並且看過各式書籍與人們的這個『我』,能夠講什麼故事來聽?
沉默一小段時間後再度開口:「噗哈、好啊!我對於你能說出什麼樣子故事感到好奇呢,反正都能打發時間…不過我先說唷,要是不有趣、我就會自己做一些我覺得有趣的事情唷。」
臉上的笑容恢復先前天真的感覺,惡意瞬間消失。抬手彈指、瞬間換成出現於人面前,坐著漂浮在空中,散發出明顯的期待。
嘴角緊抿著,斜倚靠在書櫃上,手指輕點了下自己的額頭,思索著該說什麼好,瞇起了那雙總是帶著幾分疏離的眼。
「有一個女人,某一日從噩夢醒來,尖叫聲將睡在旁的男人也驚醒,女人告訴他,在夢裡,有名遠親會傷害她,」
「男人不厭其煩的安撫她的情緒,直到女人再度睡去。」
偏了下頭,停頓下來,「隔天,女人發現那名遠親並沒有出現而鬆口氣。」
將身子向前傾、安靜的聽人說著,帶著微笑專注聽著邊點了點頭,期待對方繼續開口說下去,是什麼樣的故事?心裡是滿滿的好奇。
「然後,」嘴角的弧度幾不可見的勾起,「女人往後每一次做了類似的噩夢,生活中就會少一個人,」手指輕輕的扣合在一起,「一個、一個的、消失。」
「再然後,那個女人終於發現了不對。 」眼神有一瞬間黯了下來,隨後又像是沒事一樣瞥向別處。「再一次的驚醒,女人畏懼的舉著手,不敢碰觸到已經挺起的肚子,轉頭看著男人的眼神中也滿滿的都是害怕。」
說話的聲音停頓了下來,「男人起身從臥室走了出去,並直直的往地下室下去, 在滿滿的都是扭曲的人肉與腐爛的腥臭間躺了下來,拿起了刀子毫不猶豫的往自己脖子上抹過,在最後斷氣前,他看見了女人在上方,對自己露出了最為歡愉的笑容。」
一口氣將最後說完便沉默下來,不再對這個故事多說一個字。
「哎呀!是個可愛的故事呢,確實沒有聽過,不過類似的倒是知道一些。」故事結束後帶著愉快的微笑拍起手,「的確幫我打發了一段無聊時間,剛好我很喜歡這種故事呢,真是太好了,人體煙花什麼的就以後再說好了。」發自內心純真的說了這段帶有一絲惡意的話。
「……您如果喜歡就好。」
既然喜歡的話就快把他的侍衛還來。
忍了又忍,還是沒有把想說的後話說出口,只是表情隱隱有些緊繃,伸手揉了下太陽穴。
「皇后就那麼急著想找回侍衛嗎?我想想喔──對了,皇后、你的衣櫃算大對吧?」突然換了一個詭異的話題,開心的笑著歪頭望人。「你知道嗎?小孩子玩捉迷藏時、好像蠻喜歡躲在衣櫃的唷。」接著便沉默下來,沒有繼續最前面的話,應該說、也講出來了。
終於回到寢宮中,打開衣櫃後忍不住無言的以手掩面,不忍心再去看一眼那個被綁的亂七八糟的侍衛。
……這個傳說中的人物的惡趣味還真不是普通的糟糕。
一邊動手拆解繩子一邊默默的腹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