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對威.尼.斯的勒班陀(Lepanto)戰場狼狽返家,身上的衣裝沾滿褐色的髒污。被掩藏在髒污之下的傷勢界於嚴重與非常嚴重之間,卻倔強地拒絕了宮中醫者的關切(此時此刻最不想碰見的當然還是「他」了)。一再地說著「這點小傷不算什麼」,一面快步地走回自己的房間。倒進自己的床榻,陷入高燒與昏睡。
結束在新軍中的訓練,在回房的路上,在這些竊竊私語中聽聞塞迪克受傷的事情,和醫官交涉後,帶著一群醫生來到塞迪克房門前「你們...先在外頭等吧。」說完便踏過一滴滴血跡進房。「塞迪克... ...!」喚了幾聲得不到對方的回應。將治療的工作留給醫官,自己則在外頭等待。
「剩下的...讓我來。」接過侍女給的食物,不顧反對的堅持待在塞迪克房內,照顧對方「笨蛋大叔,你不是很強嗎,快點...好起來。」
有如被巨石重壓的腦袋和身體,沉重得難以動彈。恍惚中聽見陣陣聲響源自遙遠的地方,但沒有一句話能真正聽清,除了某個不斷叫喚自己名字的純淨男聲。
沒有人膽敢失禮地拿下自己始終戴在臉上的白色面具。吃力地微微睜開向被糊住一般的雙眼,看見房裡只剩下一名年輕男子的身影。「他」手裡拿著一碗騰著熱氣的玩意兒,坐在自己的床邊,用不是特別響亮的嗓音說了些什麼的樣子。
放下食物端詳對方,回想當自己感冒時,是如何被照顧的。將浸濕擰乾的布料攤平在塞迪克額上。趴在床鋪上,搭上對方灼熱的手「塞迪克…」
額上與手邊皆傳來一陣舒適的冰涼。那隻輕輕抓握著自己的手,如此安定。再次聽見對方輕聲呼喚的聲音,勉強自己開口回應。「小子……來我房間跟我搶被子嗎?」對方已經不是會想要和自己睡在一塊兒的年紀了,但每每回想起過去,還是會忍不住帶著調侃的語氣開對方的玩笑。
「跟病人…搶被子…是不道德的。」見對方醒了,還能調侃自己感到安心「要跟現在的你,搶被子…跟搶孩子的糖果一樣容易,好些了嗎,在你好之前…我都會在這,至少能讓你…不那麼無聊。」坐在床沿邊,伸手碰觸那憔悴的面容。
「謝謝你剛幫我摘下面具。它搞得我鼻樑好痛。但他們(宮廷醫官)都不敢拿下來的樣子......我平時很兇嗎?」想知道,透過海格利斯的眼睛看見的自己是什麼模樣。無論是長篇大論或是沉默不語的模樣,對方都擁有自己最想看見的面容。
「只是個笨蛋而已。」下了不太正經的答案,隨後說道:「…大概是你說不用治療吧,怎麼可能有人敢忤逆威嚴的土.耳.其,會痛就別帶了,如何?」在收回手前吻了對方,這是個不具代表意義的吻,至少這些時間以來是如此。
「不戴?那怎麼行?這個世界充斥著惡意,面具是我築好的高牆......我才不想讓任何人看見我的表情。」何況現在自己這麼狼狽。突然感受到這段外出打仗最懷念的事情:海格利斯無機質的輕吻。
「為什麼老用這種方式吻我?一點激情都沒有的樣子......」話雖如此,但這樣的吻法更是搔動了自己的心。「你怕我傷口裂開,所以不敢給我更火熱的吻嗎?」蠻不在乎地笑著。
「... ...」對這個問題做出冷哼,隨後換上在戰場上才流露的眼神,如同蛇緊盯著獵物般「塞迪克...是在允許我...能稱機侵佔你嗎?」唇再度附上對方的唇,只為回應對方所想要的。
有時候會覺得海格利斯長成了比自己更加厲害的角色,在對人表現冷淡方面,他那張沒有太多情緒的臉孔,就像一張渾然天成的面具。「就像你知道的,我是個不知道滿足該怎麼寫的傢伙。可以對我笑一下嗎,在這麼完美的親吻之後?」很久沒看見對方發自內心的笑臉。即便現在沒什麼事值得發笑,仍舊提出了這個要求。作為示範,自個兒虛弱地微笑了。
「...快好起來,笨蛋大叔。」結束親吻後朝對方露出笑容,又重複了一次先前說的話。晚些讓侍女在房外收回空盤,為了不讓憔悴的土.耳.其被看見,在這之前我們又多談了些話。「偶而會慶幸你傷的重,這樣...就能和你長談。」
「呵……說得也是……要不是翅膀斷了,我又得馬上飛離這裡了…....」如願以償地看見對方的笑容,覺得戰敗的心情受到了撫慰。「如果太快好起來,大概就又看不見對我這麼溫柔的你了……」對自己的請求有求必應的海格利斯,簡直就像個天使。另一方面,又矛盾地想著:迷戀上這種平凡幸福的滋味,對於該把心思放在「征服歐陸」的自己而言不是什麼好事。「最近你有好好練習棍法嗎?」基於公事,提出了一個比較枯燥無趣的話題。
「恩,沒比閱讀勤奮就是,對我的訓練...沒有太長。」如實報備了自己的行程,對此已經習慣也不覺得奇怪。「...我平常對你不溫柔嗎,我想平常是自己最大的寬容。」
挑眉不語,隨著鼻子的輕哼、發出了簡短的笑聲。在心裡默唸了一句謝謝。
「現在是什麼時段?」房裡點著燈,大概是晚上吧。至於多晚,就不得而知了。「如果你要休息就去吧。放我一個人也不會有事……」尚未康復的身體容易疲倦。只不過是和海格利斯聊了一會兒便感到有些睡意。
「我說過...要陪你。」搖搖頭表示不要緊,提議道:「吶,塞迪克…我想… …你能…在這段期間,教我…怎麼處理你的工作嗎?」雖然不知道會不會用上,不過能確定的事,在塞迪克好之前不太能處理軍務。
「啊啊、那種事你不用操心啦。他們如果開了什麼作戰會議,最終會把會議結果告訴我的。我只要負責好好養傷然後再到戰場上大戰三百回合就行了。」並不是不想教對方處理自己的工作,只是現在的自己沒有心思和力氣指導這些事,於是用輕鬆含糊的方式帶過了話題。「如果你真的感興趣,你可以跟新軍的指揮官一起去開會啊。有什麼有意思的消息,再回過頭告訴我。」
「恩,我知道了。」盯著對方片刻說道: 「你先休息吧,我會...一直在這。」拉了張椅子坐在床旁邊。
對方始終堅持留在自己身邊,這點令自己感到有些驚訝及寬慰。「是不是很少這樣呢……我躺在床上,而你卻醒著。」
「...的確是。」低頭翻閱手中的書本「如果累了,可以不用免強自己,閒話加長。」被對方那樣一說,精神突然開始無法集中,於是又更貼近書本了些,讓書本擋在兩人之間。
「那你說話給我聽。」即便看見對方露出一副想要安靜看書的樣子,仍舊我行我素地要求著。「跟我說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如何?」發出一聲類似歎息的笑聲。
「例如什麼,關於我的事情該知道的,你應該都知道了。」嘆氣加上皺眉,沒有放下書本,覺得實在沒什麼事情好說。
「不……我還有很多都不知道……很多…….不只是關於你的,還有關於這個世界的很多事……」大概是因為身體虛弱得反常,難得有心想和對方討論形而上的東西。「你應該知道的吧,『忒修斯之船』的那個故事。」看著對方那張被書本擋住的臉,自顧自地說著:「航行百年忒修斯號,舊的零件被新零件一一地取代,直到最後它不再有任何一個零件是原來的了。它還是原來的它嗎?」
「…這從不同角度有不同見解,這要看你從何處看,就形式而言它並沒有改變他的形體,就精神而言也是如此,為的只是想傳承下去… …」沒有放下書本回答著對方的問題。
「你…在擔心什麼嗎?」讀完最後一頁闔上書本放在一旁。第一次看塞迪克露出這樣的一面。
「我很直覺地覺得它已經不是它了。可你卻說了我沒有設想到的部份……」突然很想摸摸對方的頭,讚美對方,可惜對方離自己有段距離。況且,希.臘已經長大到這個年紀,恐怕不會喜歡被人觸碰頭髮。「我在想這個問題的時候總會想起自己。想自己到底是以什麼作為依據而存在著……我現在捨棄掉的東西,我現在否定掉的東西,或許都是我曾經確信的事物……在未來的每一天,我也會一直一直改變下去。」像是在給對方忠告似地露出苦笑。
「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我此刻能夠共處一室,我感到很幸福。」
「嗚…!你,你在說什麼啊!」原本一臉正經的模樣,聽見對方說的話頓時亂了陣腳「臭大叔,我看你真的病的不輕,難道連腦袋都受傷了嗎!」有些語無倫次的說著。
「或許喔。」難得露出溫和的笑容。「放心吧,海格,我沒事。沒事......」帶著些許仍未散去的愁緒,閉起眼睛,安分地進入睡眠。
『沒事才怪。』沉下眼吹熄床邊的燈。接下來幾日如同今天,只有自己陪伴在塞迪克身旁(當然裡頭包含自己的堅持),和塞迪克更多的談話,面對不傲慢的塞迪克。
一日清早,帶著幾乎已感受不到病痛的身體緩緩醒來。將直接睡在躺椅上的希.臘挪到了床上。靜悄悄地離開房間。
踩過沾滿露水的草地,去到後庭園的涼亭,聽著峭壁遭受浪潮撞擊的聲音。覺得世界安靜極了。
感覺到柔軟舒適,是這些天來所沒有的觸感,未醒來的翻過身,臉蹭了蹭留有那個人氣味寢具。現在的海格利斯在外人看來是睡的相當香甜。
已經吃過早點,帶著海格利斯的份回到房間。桌上疊滿了不知何時送達自己房間的公文捲軸。隨意地拿了幾捲,窩回床上瀏覽。心想著,好在有希.臘幫自己的床鋪保暖。
「姆...」翻身滾到塞迪克身旁,伸手環抱住對方的腰,發出一連串不想醒來的呻吟。
雖然腰部的刀傷已經痊癒得差不多,但印象中的疼痛還是如幻覺般自體內響起。不住地打了個寒顫。淡淡地笑著,摸了摸對方的髮梢。心想該如何叫醒對方,畢竟現在時候不早了。
低下頭,用嘴唇刁起對方暴露在空氣中的耳朵。稍微有點用力地扯動著。
「咿—!」突然感覺耳邊傳來對方的呼出氣息,立即睜開雙眼,輕推開對方說道: 「幹,幹麻…用這種方式叫人,笨蛋大叔!」邊搓搓發燙的耳朵邊坐起身。
「呵,我有一百萬種叫醒你的方法。下次會換一種的。」將視線放回自己手裡的卷宗,若無其事地故作認真。
「變相的折磨,既然你傷勢好了,我就要...回自己的...房間。」起身端起自己的早點準備離開,卻意外的被抓住手腕,輕往後扯,不乏沒站穩而往後跌回床上。
海格利斯跌坐在自己的身旁,一臉困擾和疑惑的模樣,令自己感到十分動心。突然間,腦海中出現一個想法:真希望自己是唯一會令海格利斯感到心煩意亂的人物。如此一來,就能證明自己對他來說是特別的。「這些日子,多虧你了。謝謝。」用溫和的語調說出簡短的,不大浮誇的稱讚和謝意。
「哦...我又...沒做什麼。」盯著塞迪克發楞許久,第一次聽到對方用這樣的語氣道謝趕到不適應。「如.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離開了。」語畢,站在原地等待回應。
把對方的沉默當作默許離開寢室。帶著貓五郎回到訓練場,大家和先前一樣認真進行訓練,自己也隨手拿過武器融入其中。
換穿了略微隨意且單薄的便服,步行去到了海格利斯和蘇丹專屬的禁衛軍練習武術和軍事課程的所在地。如自己預料的,今天是個連午後三點都還很炎熱的晴朗日子。
花了不算太久的時間,便找到了海格利斯的蹤影。雖然練習棍術本是海格利斯的義務(受到自己的半脅迫),但對於對方如此乖巧依循的表現,多少感到有些開心。
在訓練的途中,接受了另一名孩子的挑戰。兩人彼此都握緊手中的棍棒,雙方站開一段距離後,朝對方的方向衝刺,一攻一防絲毫沒有讓步的餘地。向右偏閃過對方的攻擊,自己則握緊棍棒,朝對方的雙腳攻擊,想打亂對方的節奏。
饒富興趣地站在樹蔭下觀看對方的對戰過程。覺得海格利斯的行動與步伐變得比以往來得靈活且不容易預測。這是件值得高興的事,直覺上這麼想著。
伸手抓下對手迎來的武器,用力朝自己的方向扯,在對方無法站穩的同時,棍棒往對方的腳揮去,讓他直接跌落在地。稍做休息,獨自取了弓來使用。
海格利斯俐落地將對手打倒,過程之快讓自己咋舌。可真正使自己驚訝的還不只如此。海格利斯拉弓的架勢不僅熟練,更顯現出體格的強健。正當自己由衷地對希.臘感到讚嘆的時候,一枚粗箭就這麼射到了自己臉旁的樹幹上。那陣風銳利得讓人瞬間屏息。
「臭小子......」混雜著怒氣的笑容在自己臉上展開,忿忿地拔下了樹幹上的箭。朝站在遠處看向自己的海格利斯走去。
「偏掉了嗎,真可惜。」弓著地,一手插腰露出很少有的玩味笑容,看向帶著一絲怒意朝自己走來的塞迪克。「我下次會準一點的。」在對方站到面前時,刻意拿出另一枝箭查看。
一點也稱不上兇狠的拳頭,準確地砸在海格利斯略矮自己一些的腦袋上。「你最好是射中我!不然我下次肯定會揍扁你。」連自己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就這麼輕易地原諒了海格利斯突來的刺殺。「嘛,基本功還算不錯啦。要不要和大叔來個肉搏戰?咳咳......」話剛說完不知怎麼,自己突然咳了起來。努力地找回呼吸頻率,有些心煩和困窘地說了句:「我只是喉嚨乾罷了。」
「啊—。」毫無防備的被塞迪克襲擊,聽見對方的提議,頓時收起玩鬧的面容說道:「我拒絕。」『怎麼可能射中啊!』心裡這麼想繼續說:「你的傷不是剛好,我不想弄傷你。」看著對方,右手摸了摸長年掛在腰間的匕首。
儘管海格利斯的發言出自體貼,但臉上還是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才不會受傷呢。」啐唸著,像個失去玩伴的男孩。「下次想和我對練,我可說不準要到什麼時候才有空喔。」
「呵…我知道了。」見對方說沒問題的樣子,於是點頭答應。等對方和長官告知後,訓練場上的人們,讓出一個夠我和塞迪克對練的場地,每個人都屏氣凝神的盯著我們看。「我們,開始吧!」
先是安靜地笑了笑,看見對方佩帶的匕首後問道:「海格,你平時有磨刀的習慣嗎?」暗示對方肉搏戰的時候也應該善用隨身攜帶的短兵器。話剛說完便衝向前將對方抱起,一把摔向右方的草地。心裡直想著如何搶奪對海格利斯而言十分有利的匕首。
「啊— —!」突如其來的攻擊連掙扎的時間都沒有,就被摔到地上,因為疼痛而發出喊叫,向旁邊翻滾讓彼此拉出距離,趕緊從地上爬起。「有,想嘗看看它有多利嗎?」一手護著匕首,等著接下下一波攻擊。
深覺對方的問話頗有趣味。「我是打從心底不想被你弄傷,可我也很好奇你舞弄匕首的技術如何。」困惑對方為何一味地護著自己的刀,遲遲不用它作出攻擊的動作。赫然想到一個可能:「你是覺得只有你帶著刀不公平,所以一直不用匕首攻擊我嗎?」覺得海格利斯此時的心地善良在作戰時不是什麼好事,雖然這在待人處世上是個珍貴的優點。「好啦,那我也借把短兵器來用。」招呼一旁的士兵,不費吹灰之力弄來了另一支匕首。
「嘖,」『本想留到後面在使用的。』對方錯誤的解讀自己的想法,反而招來自己的受難。『兩個人都想奪下對方的利器的話…』邊思考該如何應對,握有跟自己相同利刃的土.耳.其,一邊後退的握緊腰際的匕首,以防隨時抽出刀鞘阻擋攻擊。
以刀刃向內的方式進行短刀的握持,手腕輕轉即將銳利的一端面向了希.臘。這個姿勢無論是突刺敵人或者大範圍地橫劃都能產生極大的殺傷力。覆蓋住眉宇的面具、藏匿於陰暗處的眼神,再加上持刀的前臂遮擋了口鼻,如此一來,海格利斯恐怕無法從自己的臉上探知任何進攻的提示了吧。
「怎麼還是老樣子呢?不主動進攻嗎?」話剛說完,空氣便被自己前行的步伐撕裂開來。第一刀,是由上而下的墜落式刺擊,朝著希.臘的上領如落雷般劃下。
「嗚!」蹲低身子向右閃躲,抽出匕首,往塞迪克的方向撲去。『為什麼…大概是沒有主動對你,刀劍相向的勇氣吧。』「思考如何作戰,才是我的風格。」
一點也不讓自己失望,希.臘極度敏捷地避開了自己的刺刀。「喔喔!小貓似乎有點老虎的影子了。」將朝自己劈砍過來的匕首,以相同的武器、相反的力道截擋下來。兩人就此展開較量力氣的讀秒。海格利斯手臂上結實的筋肉突然吸引了自己的目光。「平常都沒注意到你長壯這麼多。大概是因為你的身形還是有點瘦吧?」臉不紅氣不喘地與對方攀談著。
「作戰老是老神在在,總有天會吃,虧!」咬牙集中力道,相當危險的將手往上抬,匕首稍微碰到了塞迪克的面具,頓時向後倒退幾步。綠色的瞳眸,專注的盯著獵物。「如果和,過去一樣,我會贏嗎?」輕聲呢喃,再次朝塞迪克撲去。
臉上的面具並沒有因為對方的攻擊而損壞。真正有所毀損的是原本自得意滿的心情。或許海格利斯說的是對的。一想到這個便無奈地展開了笑容:「總有一天?只要不是今天就沒差了吧!」眼見海格利斯又要朝自己直衝過來,便壓低了身子,靜靜地警戒著對方的動作。
在快接近塞迪克時,向右繞了一個半弧,對方轉過身時,用了比先前更大的力氣揮出匕首『什麼沒差啊!』
海格利斯以巧妙且迅速的行進方式進行攻擊,著實讓自己有些摸不著頭緒。猛力揮出匕首的動作也俐落得出人意表,一個不留神就讓自個兒的衣服破了一道。一股涼風灌進了體表。「小鬼,想看我的胸肌也不是這樣的吧?」打趣著喊道,引來圍觀士兵的鬨然大笑。
「我才…沒興趣看。」小聲的反駁塞迪克,不在意士兵們的笑聲,停下動作站在原地「還要…繼續嗎…?」將匕首收回刀鞘中。
「幹麻收刀?」一舉卸下了棉麻混紡的襯衣。陽光下,土褐色的肌膚布滿了深淺不一的長短傷疤。「我們不是打得正高興嗎?」
見到自己收刀周遭的笑聲,頓時傳來嘲諷。重新舉起匕首,盯著塞迪克和一開始一樣,沒有絲毫動作。
看見海格利斯重新握好刀具,正要提起腳步往他那兒進行攻擊,卻在圍觀的人群中聽見了喊著自個兒大名的聲響。收拾了打鬥的站姿,回頭面向好不容易從擁擠的人群裡走出來的士兵。「怎麼了嗎?」關於對方接下來可能說出的消息,在自己心中已有了底。
由於事件是關乎全軍的戰爭消息,士兵並不避諱說話的音量,以半跪之姿朝自己報告了來自北方大國的襲擊。「那就整頓一下,照將軍的意思迎戰吧。」語畢,士兵離開的同時,接獲消息的人們也紛紛離開了圍觀的草地,帶著與方才的笑鬧截然相反的肅殺氣息,回到自己隸屬的單位待命。
「之前跟你提過俄.國吧?這次會對我宣戰,好像是因為我前陣子欺負了他的波.蘭。」覺得事發的起因有些可笑,但並不覺得自己會輸,便順勢接受了俄.國的挑戰書。「你為什麼不大高興的樣子?」
「…」見到前來的士兵,不經皺起眉頭,露出淡淡的不滿。收起利器走到塞迪克的身旁。兩人一同離開訓練場。「沒為什麼…」別過頭,不大想和塞迪克搭話。
『為什麼要去。』這種話自孩童時期就說多了。短暫的平靜每每被襲來的戰爭終止。『什麼時後,才會結束?』邊思考邊低下頭,直到額頭被攻擊,才將視線拉回現在。
察覺到對方好像不想和自己攀談。見到他那副掉進深海的思索模樣便教自己難受。不耐煩地彈了對方的額頭,好讓對方回到現實。「醒醒,哲學大師。」戲謔地笑著說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自己怎麼可能不知道海格利斯正用沉默的力量來指責自己的征伐。向來把戰爭與戰鬥當作宿命的自己,從來沒有想過應該為了任何理由停下腳步。心中有一秒晃過這樣的懸念:為了希.臘,我可能放棄這一切嗎?有那麼多篤定的聲音告訴自己,就算你想,其他人也不會同意的。因為自己不是一個人,是眾多人們的精神集合在一起的結果。
「我以為,我的大將這次會屈尊前來支援我所在的前線。」看向海格利斯,使詐地拿下臉上的面具,用那雙深沉的金色眼睛詢問著。
「?!」對於塞迪克的詢問,原本還不太懂,在對方拿下面具,看向自己時才理解,對方在向自己詢問「…如果…這是…你所期望…的話。」面對塞迪克的神情,不免有些臉紅和高興。
露出與自己的年齡並不相符的單純笑容,瞇著眼笑著說:「哈哈哈......那還用說嗎?」好像將要到來的明天不是殘酷的戰爭而是寧靜的日常,與希臘走在光亮的迴廊上時,不禁這樣想著。
「我該帶什麼去?」與塞迪克漫步時,頓時蹲下身抱起地上的貓,先後到圖書館,最後停留在放置武器的地方。「明日…清晨就要…出發了嗎?」
「該帶的東西我那邊都會準備好。該提醒你的是有哪些東西不該帶吧!」無聲地用目光指了指被對方抱在懷中的貓。吃味地和那隻貓互瞪了幾秒。發出一聲悶哼後走進自己專屬的軍武庫。「也可能是今天晚上。」取下一把掛在牆上的弩弓,拎著它四處看著。「喜歡的就拿吧,不......應該說,拿你覺得合適的東西。」覺得自己方才把話說得像個紈褲子弟,便立刻更正了自己的話語。
「嗯。」微微點頭,沒注意到任何異狀。「適合的…。」在庫中來回看了幾眼「只帶匕首…覺得…太危險了。」挑了把長刃,與以往的樣式不同,上頭帶有一絲塞迪克的風格,而弓當然是不可缺少的。「今晚…我想我會想念…我的貓。」臉上帶有憂愁的說著。
「到時你大可到我房裡來。我會讓你沒空想念你的貓。」用曖昧的語氣開了個自覺無關痛癢的玩笑。或許,自己還真有幾分態度是認真的,但那小子察覺得到嗎?
「不能…就跟你…一房嗎?」露出認真的表情,朝對方看去,順便遞出自己所挑選的弓和劍。
下意識地先將對方遞來的物品全數接下,扛放在自己的肩上。在這之後,才注意到對方剛剛說了什麼。稍稍地靠近對方,一面微笑著,一面在對方耳邊輕聲說道:「要是在城裡,我怎麼可能說不?」說完便轉過身,準備離開軍武庫。「但在戰場上,你的部隊比我更需要你。你不能老待在我身邊,縱使我很樂意。」
「意思是…部隊比你…重要。」愣了會,轉身小碎步跟上塞迪克。「塞迪克…第一次帶…部隊的感想…是什麼?」兩人再次漫步在宮廷的走廊。
沉默地走了半晌。正當海格利斯以為自己沒聽見他的問題,而想再問一遍的時候,才緩緩開口:「不想再這麼弱小了。不會再輸了。當時是這樣告訴自己的吧。但後來還是輸了很多次......看著許多人為我擋刀,無數次地看著他們倒下。」在記憶的長河裡漂流從來就不是自己喜愛的事。海格利斯的問題就像突來的斷崖,令自己無法不想起生物本能的恐懼。
「你的第一次帶兵會比我厲害的。畢竟我可是對你進行了英才教育啊!」拍著海格利斯幾乎與自己一般高的肩膀,想為對方拍落一些沉悶的思緒。
「嗯!」對於塞迪克的一席話,抱著相信的態度點頭。經過多次的訓練,終於能站在塞迪克身旁,不再只是被塞迪克保護。「我會…保護好…我的部下…。」和你的。自己已經不能,也不會再像過去那般,只靠賽迪克保護。
出於多年的習慣,當自己想要誇讚對方的時候,有時會因為找不到合適的詞藻,而改以撫摸頭髮的方式帶過。厚實的粗糙手掌沿著海格利斯頰邊的鬢髮順勢滑下,無預警地捧起那張如石雕般精美的半邊面頰,親吻了青年的嘴唇。「無論如何,你要優先保護自己。聽懂了嗎?」
「恩...我知道。」突如其來的吻令自己感到驚訝,通常都是由自己主動,或是順從對方的要求這麼做。「你、你也要...小心點,不准你...受太多傷,我可不想...再花時間...照顧笨蛋大叔。」
聞言,無奈地笑了笑:「知道啦!」其實內心在思量著的是:之前就是因為受了傷,才能見到海格利斯對自己關懷備至。瞧著那小子半步都不離開自己的模樣,實在很難不產生「病倒在床也不賴」這樣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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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土耳其軍服,騎著馬匹身後帶領屬於自己的軍隊,跟隨在土.耳.其軍隊的後方。一手抓緊韁繩,一手搭在腰間的長劍上,過去曾經歷過的種種,依依在腦海中浮現。雙眼望向前方,下意識抿了抿嘴告訴自己:『要堅強、要堅強... ...。』
行軍的速度比自己預期得要慢。剛和此行的將軍小聲談論了今天預計行進的里程,並且透露出自己的不耐煩。如果自家的軍隊比俄.國與烏.克.蘭的聯軍還要慢抵達目的地奇吉林(Chyhyryn),恐怕會帶來許多不妙的戰爭因素。
為了驅散自己的苦悶,故意脫離自己所屬的隊伍,騎著自己的愛駒來到海格利斯的隊伍旁。「嘿,禁衛軍隊長。我好餓......」劈頭就對海格利斯說了非常無關緊要的事情。
看著前方的隊伍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不久便看到塞迪克出現在身旁,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你是認真的嗎?我可不信你平時在戰場上會隨意找人搭話。」皺起眉頭對於塞迪克似乎缺乏責任感感到不悅,再度無意識的因為塞迪克,而脫離自己的思緒。
「就算我找人聊天,也很少有人可以這麼心平氣和地跟我鬥嘴。」露出一抹真切的笑容。「啊!是誰在我的衣服裡放了這塊餅啊?」像是在變魔術一般,從懷裡拿出了食物,隨意地咬了一口之後,遞給身旁的海格利斯。
「那是他們都不敢吧,在某些角度上,我也跟你一樣平等。」說著稍微有些高傲的抬起下顎。「… …」無言的看了餅一眼,稍稍的回頭看後頭的士兵們,猶豫該不該收下。「這麼輕鬆,雅典娜看了覺得會生氣。」虛心的接下餅,吃了一小口。
「她為什麼要生氣?」不明所以地問著。看海格利斯也吃起東西,心底有些高興。「贏得輕鬆不值得高興嗎?」雖在表面上習慣把話說得很滿,但面對戰爭時自己不曾忘記應當懷有基本的戒慎。知曉海格利斯是在擔心自己吧。便稍微收歛了自己的狂傲:「我不知道這場仗會不會打得很辛苦,但一想到你在我身邊,就覺得心情放鬆許多。」
「 你,你又再說什麼啊,不要還沒打仗就腦袋受傷,笨蛋大叔…。」聽到塞迪克說有自己在而感到放鬆,頓時心裡驚慌失措,耳朵泛起淡淡的紅暈。「我會…盡力的…」保護你。將最後三個字藏在心裡,不讓塞迪克知道。「希望雅典娜能為我第一次帶領的戰役展露笑容。」
「貪心的傢伙。有我對你笑了還不夠嗎?」露出如狼一般明目張膽的笑,接著還伸手捏了對方的臉頰。趁對方還來不及還手,連忙往前騎,回到自己原屬的位置。看看太陽落在天邊的角度,心想差不多要紮營了吧。
「在貪心也沒你貪心,嗚…喂!」臉頰就這樣被突襲,想還手時已經被逃之夭夭,想咬牙追上去,想起身後還有一群下屬要照顧,便打消念頭。隊伍行進速度隨著時間變慢,在原位猶豫著要不要到前方去找塞迪克。
經由將軍傳達下去的命令,大批軍隊陸續停下行進的動作,開始進行紮營。這個時候的自己總是最悠閒的,因為任何事都輪不到自己動手。將馬安置以後,四處閒晃著。
整頓自己的部隊紮營,邊幫忙邊環顧四周清點人數與器具,將馬匹牽到休息處,時不時尋找塞迪克的身影。
走到海格利斯的營區,從遠處就看見那小子在東張西望。本想走過去嚇嚇他,但被身旁傳來的食物香氣吸引了去。對於烹調這種軍隊士兵吃的肉乾湯十分拿手,便插手煮起東西。
「沒想到你還會烹調敵軍以外的東西。」找到塞迪克的身影快速上前。第一次見到土.耳.其會主動烹調食物,先前在宮中這可是想看都看不到的景色。
「你的雙關語聽起來很可怕。」對著終於出現的海格利斯挑起半邊的眉毛,五味雜陳地說道。「各位,可以吃了。」朝身邊的士兵和不遠處的人們吆喝著,自己沒有打算要第一個用膳。一把食物煮好就拍拍屁股,離開了廚師的崗位。
「你最好趕快舀自己的份,大叔我煮的東西味道之好,恐怕很快就會被襲捲而空喔。」用有點誇大的說詞「恐嚇」海格利斯。不忍說,自己還滿想知道對方吃了自己煮的東西之後,會有什麼反應。
「阿恩。」從廚師手中拿回碗,肉乾湯的香氣不斷的瀰漫在空氣中『吃了...應該沒問題才對。』看著碗躊躇了一下,才將食物放入嘴中。味道沒有想像中可怕,雖然比不上宮中的食物,卻已經很好了。「...僅次於宮中的食物那樣的味道。」
沒想到塞迪克這樣的人,竟然會有下廚的興趣。「為什麼...沒在宮中看過你下廚?」
「傻瓜,那種活兒哪輪得到我啊?」而且,自己每次回城都很疲累,能過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誰不要呢。「再說,我煮了要給誰吃啊?」費解地問。不露神色地在心底思量著海格利斯的評語。海格利斯說自己煮的東西是僅次於宮中食物,但自己煮的東西怎可能跟御膳房廚子煮的東西相提並論啊?真受不了得到這種模糊的評價。
塞迪克說的沒錯,那宮中什麼粗活都不必做,連自己也一樣,這大概是待在塞迪克身邊的其中一個好處吧。「皇宮中人那麼多,一定會有人解決。」將1/3的食物留給塞迪克「總之我覺得是好吃,和你出去旅行,一定不會餓死。」
覺得對方只是想要表達「你煮的東西超好吃」,但不明白為什麼要補後面那一句。「如果是只有我們兩個的旅行,你要是不吃我煮的,就會餓死。就算我煮得再難吃,你也要吃的吧?」試著挑剔對方的語病。接下對方遞過來的湯碗,把剩餘的食物吃了,並用袖子抹了抹嘴。「你有沒有吃飽啊?」把空碗推向海格利斯,無聲地催促對方再吃一些。
「如果很難吃,那我還是餓死吧。」語氣中帶點無力。接過空碗再去弄點食物,吃飽後才回到塞迪克身旁,朝營火的方向坐下,有意無意的思考現在的事情。
「還是在外頭好!在皇宮裡看到的夜空比較窄,不像現在這麼壯觀。」嘴巴一刻也沒閒下來,一邊嚼著乾酪一邊對海格利斯說著。側臉一看,才注意到對方似乎在思考些什麼。「怎麼了?吃太多肚子痛嗎?」
「沒有,只是...很難相信自己在離皇宮有些距離的地方,而身邊還有軍隊要帶,很高興...你在。」彎起一邊的腳,將手放在膝上,偏頭望向前方,嘴上說高興臉上卻缺乏笑容。
「你年紀還輕,沒見識過的東西多著呢!」打從心底想和眼前的年輕男子分享更多世上的真珍奇事物、美麗風景。「真難得能聽你說實話......有我在當然好啦。大概吧......」很少得到這麼正面的回應,突然感到有些害臊。
「你的意思是我很少說實話嗎?」轉頭不是很吃味的瞪塞迪克一眼。『貓…不在…』還不習慣身邊沒有貓陪伴,在宮中只要伸手就有貓靠近,現在卻感到些許空虛。「……」沒有東西靠近,對著伸出去的手發呆。
「話倒也不是這麼說的。你對我說話都很直接吶......那些話都是實話吧?」失笑地看向注意力似乎有些分神的海格利斯。「我想你應該屬於不大擅長說謊的一類。因為不擅長說出違心的話語,所以寧可沉默。」因為行軍時吹了太多的風而乾澀的眼睛,頓時有些疼痛,所以摘下了面具。
一邊用手背揉了揉右眼,一邊用低沉的聲線訴說著:「沉默是不會犯錯的。但沉默的話,時間就會在無意義中流逝。你能開口對我說出你的想法,光是這樣,我就已經很高興了。」心想著,這份得來不易的信任,不知道有多堅強,或者有多脆弱。
「也許,我會在必要時說謊,只是還不到時候而已。」自己多半都是思考大於言論,每當一件事情結束,就會有另一件事情需要思考「而且這能提意見的人太多,感覺輪不到自己開口。除了提問外,沒什麼需要開口的時間。」野外的星空真的非常遼闊,抬頭望向天空。
「說謊是好是壞,我沒法評論。」自己只知道:作為一種手段,說謊有時是很方便的選擇。「唉......人多嘴雜啦。別在這晃太久,早點休息吧!」從海格利斯身旁站起來,決定睡前再去一趟軍議棚。
目送塞迪克離開才慢慢走回屬於自己的帳篷內,沒有貓的夜裡,只能將身邊的衣物作為替代品,慢慢進入夢中。
確認完近幾日的行軍路線之後,就離開了商討軍務的帳篷。到站哨口晃了兩圈之後,眼看各營區的士兵已陸續休憩,才返回自己的帳篷。
在床上翻來覆去,睜開雙眼「沒有貓…還是不習慣…。」見身旁的同伴都睡了,便小心翼翼的起身離開帳篷『塞迪克說能去找他…』披上單薄的衣物往塞迪克的帳篷去。「……」在帳篷前躊躇了一下「塞迪克…」低聲喚著對方的名字,不確定對方睡了沒。
在淺眠當中隱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感覺有些古怪和不安心,便從被舖裡起身,從帳篷裡探出身子看了看。有點重量的眼皮,在看見海格利斯以後,因為驚訝而稍微抬高了些。
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卻又因為喉嚨有些乾渴而作罷。朝海格利斯扯起一抹淺笑,並為他撐起了作為門的厚布。
「……」覺得打擾到對方,習慣性的用沉默代替言語,走進帳篷。毫不猶豫地爬上塞迪克的床,在上頭蹭了蹭後看著塞迪克。
待對方到床榻上調整好位置,才將自蓬外透進來的月光阻斷,摸黑來到海格利斯跟前,不大困難地將對方擁入懷中,緩緩地在對方的肩或背膀附近呼息著。半夢半醒之際,說了一句:「會不會太擠了?」
「不會。」被塞迪克抱在懷裡感到安心,睡意也比稍早來的多,身體向後更貼近塞迪克的胸膛,蹭了對方一下。許久為感受過的溫暖,令人懷念。
海格利斯大概累了。說完那聲「不會」之後,隔了很久都沒有再說什麼。
經過數日的旅程,自己的身體雖也感到困倦,但在心底卻有一種聲音在對自己焦躁地喊話,讓自己很難真正入睡(加上身在征途,自己習慣不讓身體進入熟睡)。心想:只好閉著眼,休息到天亮了。
「土.耳.其...」小心地翻身不讓自己掉下去,面對塞迪克單手穿過枕頭與頸項間的縫隙,手環在塞迪克的肩上,微微抬頭給了一吻。
『…我跟塞迪克的距離,究竟有多近呢,雖然我們在外人看來非常親近。』睜著眼睛,想在黑暗中看著對方的臉。
當在靜謐的夜晚聽見希.臘輕聲叫喚的聲音,並察覺到對方慢慢挪移的舉動時,是有一刻打算睜開眼睛。但海格利斯悄悄湊近的輕吻遏止了一切。
「跟塞迪克在一起很滿足…。」止住接下來要說的話,輕輕的抱住塞迪克。『還是睡吧,明天可不能拖累塞迪克。』重新闔上眼,抱著塞迪克入睡。
因為海格利斯那雙環在自己肩膀的手,讓自己順理成章地窩進了對方的胸前。聽了海格利斯方才若有似無的話語,心底浮現了「溫柔」這枚讚詞。是啊,希.臘的心總是這樣溫柔的。
覺得今晚或許可以破例在軍中的夜晚睡得沉一點,在「修普諾斯」的擁抱裡。
也許是繃緊神經的關係,鮮少的在塞迪克之前醒來。走出帳篷,甩甩頭驅走剩下的睡意好讓自己清醒些,將自身的行囊收拾好後,回帳篷叫醒塞迪克。「塞迪克、塞迪克…」蹲在對方身旁,伸手輕輕搖醒對方。
「嗯......老天,你醒了?」努力睜開像被糨糊黏緊過的雙眼,看見海格利斯身後的灰白色的天空,推敲了現在的時間。「我不該睡這麼熟的......」很快地坐起身,在海格利斯面前開始著裝。「你看起來沒睡好?」瞧了對方幾眼,用剛剛醒來還不靈光的腦袋直覺判斷後說道,臉上帶著少許歉意,儘管昨晚自己什麼也沒做。
見塞迪克醒來,快速的打理自己「你不用太在意,我沒問題。」坐在床緣邊,眼睛粗略的瀏覽塞迪克身體上的疤痕。清晨的陽光慢慢升起,將光源帶給大地,這也代表著戰爭的號角將被吹響。
留意到對方的目光,淺淺地笑了笑。「看什麼呢?是羨慕還是忌妒?」壓根兒沒想到對方是在注意自己傷疤。毫不馬虎地將一層層衣物和裝備綁緊,最後再將寬大的外衣穿上。或許是自己太挑剔了,總覺新軍(Janissary)的裝備為了強調機動性而略顯單薄。走到海格利斯面前,一聲不響地摸了摸對方胸前的冑甲。
「沒什麼好羨慕的。」自己始終覺得土.耳.其身上的衣物太過於沉重,這也再次讓自己感到佩服,究竟要怎麼樣才能活動自如。「你在幹麻?」在塞迪克向自己走來就收回視線,沒料到對方會伸出手,有 冑甲擋在胸前,所以感覺不到被觸碰的感覺,但自己還是露出不怎麼好看的臉色。
「這是一個關於厚度的檢查。好吧,差強人意。」看著對方露出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心底不知怎麼總覺得被逗樂了。印象中,新軍的配置是分類在弓兵裡的,不需要直接接觸最前線的敵軍,於是稍稍地鬆了一口氣。
走出帳篷,見大家已整頓完畢,顯然就是支訓練有素的部隊。暫時離開塞迪克,去找自己的坐騎,稍早沒去看牠,希望牠不會鬧脾氣才好。
海格利斯一出帳篷,便一聲不響地往新軍駐紮的區域走去。心底咕噥著對方也太冷淡了吧。聳聳肩膀,有點沒精打采地前去觀看各營地的集合狀況。
拍拍馬匹的背,拉著牽繩,慢慢將牠帶離休息處,新軍的營區已經收拾的差不多,隨時都能出發,和其中一位下屬說了聲集合,便回去找塞迪克。
「偵查兵沒有回來......我不同意再等下去。」身下坐騎煩躁的踏步道出了自身的情緒。眼看領兵的將軍面露躊躇的神色,只好再用強硬的語氣催促著:「不管我們的偵查兵是死是活,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個視察點不安全。第一個交戰點已經可以預測了。我們得盡快趕過去。」
將軍重重地噴出了一抹鼻息,沉重地點了頭答應即刻前往該地。軍隊的行軍方向終於落定,稍稍減緩了心中的焦躁。
看塞迪克面有難色,和方才與將軍交談的態度,皺起眉頭。「冷靜點,塞迪克。」這是自己第一次參戰,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對方的情緒,不過唯一清楚的還是,不能自亂陣腳,不管情事是如何。
「我知道。我現在還算冷靜呢,小子。」心底盤算著再過不久就要展開的戰鬥,究竟會在什麼樣的地段展開,最好是空曠點的地方,但眼看著隊伍就要進入森林。「海格,新軍是很重要的戰力。不到最緊要的時候,不要輕易步入前線的交戰區。」
「...我知道了。」抬頭看像身後的軍隊,新軍本就是協助帝國所成立的部隊,總是在前線快被擊潰之時出現,成為屢戰屢勝的部隊。「自己小心點,別讓我太早到前線去支援你。」說完,朝塞迪克使了個眼色。
「以我的實力,你小子大概連火槍的火繩都不用點,我們就贏啦!」像要和嚴肅的海格利斯唱反調似的,朝著海格利斯的背影傲慢地笑著回應。心底希望,能不讓對方來到危險區域那是再好不過。
「很好,祝你好運。」笑著回到自己的部隊前面,與自己的副手交頭接耳,談論該如何支援前線部隊打贏這場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