睞了眼掛鐘,打算在離開家前把廚房內最後的食物給徹底解決,那一貫的偏好——百分之百純黑的無糖巧克力。
自梅蒂亞遊玩回到家中後的那幾天內,虛夜和自家寵物每天都只食用著以冰箱內食材所做出的各式料理。
所幸一直以來皆為浪費之人物,不消兩三天便清理完畢,僅剩那些許的黑巧克力。
在這段時間內,虛夜也盡快地將所有須謹慎辦理的事適當處理。
先是最為機密的那些目標們資料,抽出屬於紙材質的部分,整疊整理完拿至自己慣常收取任務及報酬的那臺故障飲水機。
直接抬手將面板掀起,隨意地將紙張全部放入後便快速關起,一眨眼的速度順手連續按下「溫水」這按鈕六下,並押下「冰水」,隨之一陣流水聲細微地從內部傳來。
緊接著,依照自己直覺地認為應當夠了之時,伸手點下「熱水」紐。
不是第一次做這舉止,虛夜能夠很放心地就這樣放置離開。
接下來也就是將那整卷塑膠墊、衣服、幾支水性筆、一份最完整的地圖、那雙必要場合才會穿上的灰靴、多少紀錄些要事的筆記本,以及水壺放入那瓦卡式所給的袋子。
而就在昨晚,多少為了友人的情資外洩,虛夜正打算將對方強制送出的平板改折斷時,收到了封來信:
「在阿虛即將離去的這一刻,我先提醒阿虛你的委託人我已經處理好了,明明在火車上就故意給阿虛台階卻還不下,那我也只能乖乖當我的幕後,為台上大放七彩的阿虛一點小忙吧。
希望哪天我不小心再闖入你家門時,不要對我射出任何危險用品,那麼,一路順風。」
先是將物品內的裝置全數格式化,便在多了份保險的折斷那瞬間,小火花像是算計好地一併迸出,裏頭的記憶板被燒出「滋滋啵啵」聲響。
最後是那堆被自己以各式奇異筆畫有各種標記的塑膠墊,過往的經驗讓自己在選用筆時皆有特別挑屬於水性。
因此於出發日的今早睡醒後,便將那已經被獨立拿出來的各張塑膠泡進浴缸內,等待著上頭的筆跡徹底流失。
回到浴室將已變得一片透明的塑膠拿離水稍甩乾摺好抱著,隨即揹起武器袋以及運動袋,領著噬非離開家門。
將塑膠墊丟置距離大樓門口沒多少距離的電線桿旁,那裡是擺放一份份的塑膠回收放置處。
於行駛中的火車廂中一路上壓低帽沿,領著票根走至屬於自己和噬非的私人包廂時,虛夜卻透過那片門上的透明玻璃發現裡頭有著那應該立於方才離開的那間房的玩偶。
拉開門進入後鎖上,並將門上的窗簾給拉下,阻去外部視線。
瞧了瞧那玩偶,見有封信於其上方,便先將行李放於玩偶旁的座位,將噬非抱上柔軟的坐墊,掀掉帽子,這才拿起信封坐上椅子,打開閱讀。
「我曾經想過,自己是否到了最後該來簡短一下我的話呢?這個疑問不到三分鐘就被否決了。
我先可惜這一點,沒辦法送阿虛最後一趟,大概會成為我人生中幾個不值一提的遺憾,而阿虛竟然沒把我為你準備的巨大噬噬帶走,大概會成為我人生中幾個值得一提的遺憾。
這裡與其說我價值觀顛倒,應該說我對於重要的基準不一樣吧,我想阿虛以後應該會遇到更多像我這樣性格扭曲的人。
即使在某個定義上,阿虛是個比我還極端的性格扭曲就是,至於是哪個定義,我覺得這是阿虛你值得花上一生去研究的題目。這麼一來,我也應該可以不用擔心阿虛你接下來的問題了,即使那從來不是我有資格去擔心的事情,但這裡還是讓我擔心一下吧。
那麼前言就到這裡吧,阿虛應該是第一次看到那麼囉嗦的前言吧。連點起承都作用不到的前言真是少見呢。
湖比起廣大的海要來得清澈,然而海中孕育出更多的生命。
放心吧阿虛,我說這話不是要跟你說你做了錯事,你所殺的對象既不是海也不是湖,只是灘毒沼。
也許哪天你會疑惑,為什麼自己要從事現在的工作呢?然後最後把原因認為是無可奈何吧。
無可奈何,人生當中總是無可奈何,這樣的藉口人類至今到底說了幾京遍呢?如今也成為了事實了吧。
不過無可奈何也不一定是壞的吧,就像活在海水中,也能比活在湖水的魚蝦看見更寬廣的世界,只要願意抬起頭的話。如果阿虛你願意抬頭望起,你所能看到的景色,會比現在要大很多吧。
如果哪天阿虛你們的兩人世界變大了,即使容納不下其他人,也能容納進更多的樂趣吧。
沒有往常那過多玩鬧,這次很難得地認真寫封信給自己。
沒有料想到對方對於自己是抱著這番──在虛夜眼中──算是重要的朋友感覺,受寵若驚的想法略襲來,卻慣性的被自己的情感所壓下。
第二位朋友,便是將這封信交給同為犯罪者自己的人,瓦卡式。
前者算是放了條生路給虛夜;後者則是一次次以那多少令人煩躁卻又受益良多的方法及情資幫助虛夜。
當作是離開此處的最後次感謝,虛夜淡淡的勾起嘴角那彎微笑,微微轉頭望向右側窗外那緩緩駛經的風景,粼粼的湖水波光被綠蔭的環繞,柔光的太陽則是於一側協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