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巫鬥法大賽//第一項挑戰// 埃圖】
月黑風高的晚上,躲藏在重重烏雲後的月光徒留漆黑的夜幕留給生活在地上的人們,呼嘯的強風嗖嗖吹過草坪,將學生們紛紛趕回溫暖明亮的餐廳內享用他們的餐點,令時間不過晚上八時許,古老城堡外的一切便已顯得格外冷清。

但就是有些人偏會認為,在如此特別的氣氛之下,最適宜進行一些別具特色的飯後運動。
latest #33
將手裡的四張羊皮紙捏成一團塞進長袍口袋,鯊克.莫瑞沿著長長的螺旋樓梯一路往上走,前行的速度卻與人此刻雀躍的心情呈現出反比。他攏了攏緊緊揪著手邊柔軟後衣領子的五指,嘖聲發出唸叨:「我說、你是不能自己乖乖跟著我走就是了?」
「我不是說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嗎、」埃圖掙扎著,腳跟一面磕碰過幾階樓梯,此外他還得留神抓好扶手,防止那個性格乖戾無常的傢伙不會一鬆手讓他滾到塔底。
他只不過是吃晚餐的速度比平常稍微慢些,就不知怎麼的被這麻煩的室友給纏上了。
「能有什麼事要做,回去洗被單嗎?」頭也不回就拋出了這麼一句,他目不斜視地眺望向在眼中逐漸放大的塔頂入口,也不多管對方在被拎著跑的過程中會否感到不適:「幸好你還有我這種好室友,這就帶你長長見識吶——」
立即下載
「洗、」他愣愣,然後被一把扯上最後一階台階。
「你在說什麼啊……」埃圖站直身體,一把拍掉了對方的手。
「這個時間是那勒斯固定的飛行時間,你之前不也是看過嗎……」揉揉被勒紅的頸子,感覺連鈕扣都要鬆脫了。
「誰會理會那頭礙事的臭臉鳥有什麼日程啊。」被拍開的他難得沒有發作,只是甩了甩手腕,便將對方一把往門框外推。
「比起那檔蠢事——你說,四個『一』相加起來會得出什麼吶?」
「我覺得你的問題比較蠢,蠢很多很多。」一面整理衣服,他悻悻然的跟在鯊克後方,然後差點撞上對方的背,然後他的視線越過對方的肩頭——
這和埃圖印象中的樣子大不相同。天文塔的風勢仍然猛烈,他的帽兜在風中啪啪作響,像是要去撈攬滿天燦爛的星斗,只是本來用來觀測星象的、那些亮晶晶的黃銅天文望遠鏡完全不見蹤影。
一個像是夜色凝聚般的湛藍巨影佔據了塔上大半的空間。
一瞬間,埃圖突然理解了為什麼會許多人會盜售龍,或者對於這些製品趨之若鶩,這頭巨大的生物的確美的驚人,光滑的鱗板如同石砌鐵鑄,閃著冰涼凜冽的顏色。
牠弓著銀藍的背脊蜷縮在地面上,就像所有麻瓜插畫裡守護寶物的龍。
不過因為是龍,埃圖決定還是要討厭牠。
「你要參加三巫鬥法大賽?」確認了那條龍熟睡著,也好好的上了枷鎖,他轉頭問問那個不討喜的同伴。
「參加?喔——你要說那什麼鬼任務的話,那只是區區入場券而己哎?」同樣扭頭回瞅被自己硬抓過來的少年,白金色的髮隨著氣流在空中飛揚。
沒有意思要打理被吹得凌亂的瀏海,鯊克拽過埃圖大步朝著那頭龐然大物走去。
他們繞過眼前有如小山丘般巨型的長尾巴,它的主人的呼吸聲均勻而順暢,卻彷彿要撼動整座樓塔。
「不然你跑上來做什麼,我對龍還有三巫可是完全沒有興趣。」看那條龍好像一時半刻內還不會醒來的樣子,他乾脆放棄掙扎,亦步亦趨的跟在對方身後。
一路這樣被扯到塔頂,埃圖覺得他的膝蓋正在隱隱作痛。
兩位三年級生止步在能夠正視整個龍首的方位——正確而言是鯊克逕自選擇靠近,而埃圖在遲疑了一陣子才願意跟進。

領頭的少年一點也不擔心會否驚醒這頭凶獸,他甚至沒有展示出要施展任何符咒的意圖——魯莽、愚昧,恐怕任誰亦會如此評論;而或許是他們太過細小,也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龍隻牢牢闔上的眼皮後方,渾圓的眼珠子只是悄然動了動,卻遲遲未有轉醒。
「看吶……龍,活生生的龍。」以一種可謂讚嘆的語氣低語,一縷額髮擋去了鯊克的視野,仍難掩那雙祖母綠當中所閃爍的愉悅。
「嗯。」埃圖隨口附和,他看隨牠鼻息蹦出的藍色火花,回想起伊奧特爺爺提過的貓頭鷹災難,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不要再看到有任何一條龍闖進他的貓頭鷹舍。
埃圖掏出錶,上面的指針顯示那勒斯沒有在他們平常練飛的地方,大概是已經撲了個空,似乎正在城堡的附近遊蕩,埃圖猜想他可能是在尋找自己。
「——回到剛剛的問題,四個『一』相加起來就是『四』,得出的答案就是這頭大傢伙。」人所指的是他一開始取得的數字:「蠢子,你知道這頭是什麼品種嗎?」
他還沒放棄把那勒斯召過來的打算,或許他可以用魔杖朝著天空噴出一束火花,這裡是全校最高的天文塔,那勒斯應該不難注意到這裡。
「我不知道,或許是瑞典短吻龍……或者是什麼差不多的東西。」埃圖聳聳肩。「也有可能是某種很擬真的假龍。」
「連生物和死物也不會分,我看你頭殼裡的東西終於被貓頭鷹飼料填滿了吧?」
冷淡的回應似乎沒有澆熄鯊克的興致,他即場賣弄起那些從某位小跑腿借來的書裡所記載的情報:「瑞典短吻龍,有著最為亮眼的銀藍色皮膚,還有牠所噴出的火焰可是與眾不同的藍色,被它烤過的東西全都會通通化為灰燼。」
「所、以、說——」筆直邁出腳步,他冷不防開始拉開和埃圖之間的距離……亦即縮減與藍龍所保持的距離。

「如果牠現在醒過來,睜開眼睛便會馬上看見我們了哦?然後在下一個瞬間,我們就會被燒得只剩下骨灰了吧。」
「嗯,所以差不多該回去了?」埃圖很樂意離開天文塔,特別是在他決定要討厭龍之後。雖然耽擱了一些時間,不過應該還足夠他看那勒斯飛個幾圈。
看到鯊克開始移動,他理所當然以為鯊克打算轉移目標,改去找點別的樂子。反正他也不相信他的麻煩室友會真的想要參賽,況且那傢伙到目前為止也沒什麼像是要完成任務的動作。
「任務規定得要兩個人同行,所以在我想回去之前你都甭想逃。」懶洋洋的提醒對方行前說明提及過的鐵則,他未有停止雙腿交替挪前的動作,宛若要碰到龍的鼻尖才感到滿足一般。

但他終究還是凝下了步伐。
「要是噴出火焰,那便會被燒死;或許翻個身,然後走避不及的我們會被壓成渣渣;再不然待會在我們離開時甩甩尾巴,直接將我們兩個都摔下塔。」
「那麼強大而絕對的……壓倒性的……那麼美麗。」
遭受風聲遮掩的嗓音,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平靜。

「而佇立於此的我們——人類——那麼脆弱。」
埃圖很少會這麼想,可能是這陣子的生長痛惹得他十分煩躁、惦記著被他拋下的那勒斯、這個室友真的不太討喜,在加上那個如影隨形的小祕密所帶給他的壓力,他脫口而出了一句不太好聽的話。
「所以你很想要被殺死嗎?」埃圖掏出魔杖,檢視著地上有沒有什麼能夠讓他們迅速結束這項挑戰的要素——這樣他就可以合理的離開,放生這個看龍看得入迷的室友。
「我不知道,你大概覺得很有趣,除了魔法以外,那些帶著血去廝殺取樂,死了也很快樂的什麼奇怪嗜好,發出大的聲音互相攻擊,但是也不是為了什麼非得一定去做的東西……我不做這種事情,柔茲家不做這種事情。」
風聲簌簌,沒有翅膀的拍打聲,大概是因為龍的關係,就連經過的貓頭鷹都少了,他以前還能在天文學課看見幾隻,但現在只有討厭的龍跟室友在這裡。
被問及的人眨眨眸,接著半偏身子,歪首盯著身後的少年瞧。
沒有戲謔,沒有鄙夷,單純不過的眼神。

「你家的貓頭鷹偶爾會叼死老鼠回來,對吧。」相看無言了片晌,他才啟腔。
「因為那勒斯要吃,但是那些老鼠也不會主動遭惹他。」
龍的角爪十分壯觀,既銳利又危險,遠比他能在斜角巷裡找到的任何一把錐子都還要巨大,當然也能像貓頭鷹捉老鼠一樣的把所有人都掘走。
「就是這樣——落跑還是會被逮到,不想領死還是會被殺,被動是專屬於弱者的特質。」

在同行者試圖尋找任何可以讓他及早解脫的線索時,鯊克掉頭,動身往回走——這次是真的向著出入口的方向。
「這頭龍,放在平原上肯定威風得很吶。」他說,臉上再次勾起笑容。

「可是還是被巫師制服了,然後他們把牠送到這裡來,套上項圈,給學生們當成玩具在戲耍。」
「弱肉強食,不想淪為敗者就得一直廝殺下去,這是非得一定要去做的事情。」

「所以不斷往上爬,爬得比誰都要更高,肯定不會有錯。」
「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麼。」他想起麻瓜的顛—視節目,那些懶洋洋伏擊一整天的動物。
在他室友懶散又帶點尋釁氣息的聲音飄散在空中之前,埃圖好像在其中捕捉到了點什麼。
「可是你沒有。」他滿是惡意的室友只是繞著那條龍看,就連他們日常的互動都沒這麼和平。
瞬時間埃圖覺得自己好像被切列成了兩半,一半的自己正遠遠的浮在空中旁觀,不時出言的勸告自己不要沒事那麼多嘴,而另一半的自己正聚焦在一種奇幻的迷離中,他避開那雙比自己顏色稍淺的雙眼,專注在對方被夜風拉扯的白金色髮絲上。
「你也很威風吧,鯊克。」一半的自己正在叫他閉嘴。
「有時候能從其他人那聽到你的事情,還有艾爾他們……你懂得很多——那些你的書……我不知道……不過你在這裡,在霍格華茲。」但另一半的自己卻想乾脆把話說完。
「大家都一樣,一年一年的升上去,一起上課、交作業,在一張餐桌上吃飯,做錯事一起被責罵,一樣要做勞動服務……」夜空在對方的髮絲間被切裂,但埃圖卻無法抓緊那東西的輪廓。
「除了很囂張以外。」收回視線,埃圖有點暈呼呼的。
「你沒有大的事,好的壞的都沒有,只是很囂張。」埃圖聳肩,掏出貓頭鷹錶又看了一眼。
「我討厭龍,也討厭你說的弱肉強食,那不是我的,貓頭鷹只是獵殺,廝殺也只是為了需要的,飽了就停手,滿足了就停手,完成了就停手,這個才是我的弱肉強食。」埃圖已經不太清楚自己在說什麼了,他覺得自己像是吐出一大串泡泡的魚。
「每天打架鬧事……你說錯了、龍才不會那麼做勒。」他急忙補上,好讓這一串恍恍惚惚的話能夠有個結論。「鯊克,那才不是龍勒。」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