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子是被冷醒的,這回造訪的顧客顯然睡姿不是很好。從左半身整個發涼的現象來看,被褥至少被隔壁鼾聲大作的男人給捲去了至少一兩個時辰。
總會有各式各樣的人造訪此處。
無論男女老少、無論有何困擾、無論富貴貧賤,坐落在帝都郊區的『湮夢堂』永遠一視同仁地散發著隱約淡香,吸引有求於幽子的民眾前來造訪。
她對外自稱是一名神秘的芳療師,透過花草薰香來紓解人們心中淤積的負面情緒、甚至是排解肉身囤積的大量疲勞。很少人知道的是,這名雙目無法視物的美麗女子,曾經是叱吒吉源一時的紅牌藝妓。
幽子從不以那份工作為恥,但現在也不會拿出來說嘴。頂多就是偶爾會有過往熟客和友人帶著伴手禮前來探望,在那之後要發生些甚麼、或者發生了些甚麼,都只是出於個人意志的消遣。
「安垣さん真是的,每次和他睡完都要擔心會受風寒哪。」
幽子輕手輕腳拉過床頭昨晚散落一地的衣物,用手指確認質料以後披上了單衣稍微遮蔽身體,起身以前不忘替仍然處於熟睡狀態的男子蓋妥被單。
她不常接客。
一方面是考慮到現職的地點,再怎麼偏僻好歹也是鄰近村落的一隅,如果大張旗鼓地接起客來肯定會被那些個婆婆媽媽說三道四;另一方面則是考慮到自己的身體,她是怪異、她是貘,可是她不像其他同類能夠吞噬所有的美夢惡夢,她只能選擇性地吞噬美夢。
人類是一種很奇妙的生物,他們睡著時總會作夢,但能夠憶起的、願意憶起的卻是屈指可數。作為貘,本應只能吞噬惡夢--那種人們在醒轉之時,總會嘟噥著『給貘吧,這個夢就給貘吧』--不想再遇見第二次的那種,但幽子偏偏就是無法食用這些。
人類甚麼時候會做美夢呢?
吉原是個歌舞昇平之地,男男女女熙來攘往,在街頭巷尾尋歡作樂。在深沉的夜裡共赴烏山,耳鬢廝磨之際交換熱切氣息、在彼此的身上抹遍自己的掌紋指印--然後相擁而眠直至清晨分離,又回到孤身一人的最初。
短暫的快樂,美好而深刻,像是夏日午後的驟雨。
「安垣さん--」
沒有束好的單衣顯然完全無法遮蔽幽子姣好的胴體,但她看上去毫不在意,只是蹲下身來輕輕順了順男人的頭髮。熟睡著的安垣是公家機關的年輕幹部,但在外再怎麼英明幹練,到了床上也只是逞著肉慾的凡人--活著就是拚命地偽裝著自己,人類真是蠢得可愛哪,幽子想。
「安垣さん--我肚子餓了哦?」
「那麼,我就開動了。」確認男子只是哼哼唧唧地翻過身去以後,幽子動作極小地合起雙掌,鞠了個淺躬。(其實她沒必要這樣做,但她就是覺得有趣。)
待她的雙目睜開,難以對焦的銘金虹膜淡淡泛出淺光,耳邊稍顯凌亂的鉑髮也沁起相同色澤的輝芒。
現在幽子的視線裡,除了一片黑暗以外,還多了一道渲染開來的色彩。
「看來是心情很好呢,太好了。」狀似寬慰地笑了笑,幽子俯身在男人鬍渣未剃的側臉落下一吻,畢竟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利己行為,對方可沒拿到半點好處。「安垣さん,我就收下了哦,你的夢。」
細緻地、綿柔地、悄然地,幽子的吞食宣言,竟像是外面不停飄著的雨。
中)算是稍微解釋一下幽子如何接客和如何攝取夢境......呱。
中)感謝石原中神速支援
幽子好正ㄛ幽子(///▽///)
唉唷, 才感謝幽子桑招待(合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