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秋才踏進食堂，煙味便撲鼻而來。他其實不很喜歡煙的味道，但是自從認識彼方之後，也漸漸就習慣了。喻秋看著四周沒變動過的桌椅及擺設，地上不髒但也沒有打掃過的痕跡。今天大概休息吧，他想。黑貓碰碰跳跳的，比他先一步到了彼方身旁。沒有因此加快腳步跟上的他，見彼方獨自一人喝著酒，忍不住開口道：「……無論如何，抽煙喝酒都對身體不好，彼方先生。」

「……啊，小秋啊。」聽見了來人的叫喚，彼方抬起頭，對著人笑了笑，單手將黑貓給撈抱而起，放在桌上
「菸酒已伴我過了幾百年，也沒出什麼大事，所以不用擔心。」輕撫著黑貓，彼方平靜的說著

黑貓很乖的就這樣趴在桌上，尾巴偶爾晃一晃。
安靜的聽著彼方的說詞，喻秋將一旁的椅子拉近些，坐在旁邊。
「酒還是少喝一點吧。」對於對方幾百年的用詞，喻秋並沒有太大反應，只是不厭其煩的說著已經說過很多次的話。
雖然不如一些人能很明確的分辨妖和人，他多少還是有點感覺的。

「已經很少喝了，今天是老友來了，所以才喝，一直到剛才才離開，真是，話嘮就是麻煩。」雖然說著抱怨的話語，但眉眼中卻不帶有任何不悅
「小秋怎麽來了？下班了？」

對方雖在抱怨，但也只是口頭說說的那種而已。喻秋也就沒多說什麼，對彼方微微笑。
聽人問起這事，他點點頭，「明天放假。直接回去時間還很早，就順路過來了。」

「原來如此，小秋要不要喝茶？我泡點什麼給你喝吧，黑炭要不要？」勾起了笑，彼方放下酒杯，站起身，微笑的看著一人一貓，問著

「好，麻煩您了。」他也回以笑容。「喵──」剛才還趴著的黑貓被叫到名字，馬上站起，繞了個圈並很乖的坐好，雪亮的眼睛盯著彼方看。

「好，等等喔。」微笑的說完，便轉身走進廚房泡茶，順手拿了幾個昨天剛做好的兔子形狀饅頭跟千里送的，一種叫做餅乾的西洋點心擺在盤子上，連著茶一起端出去
「來，請用吧，這是來自西方的茶哦。」將茶杯跟小巧的碗擺在一人一貓面前，將赭紅的茶湯注入

黑炭一看到彼方將食物擺到桌上就迫不及待的站起來轉轉，走來走去的同時也不忘小心的不將東西打翻。彼方往碗裡倒茶時他立刻湊了過去，目不轉睛的盯著茶水看。喻秋注意到了，「黑……」正要提醒他要等茶涼了再喝時，一聲刺耳的貓叫傳來。喻秋闔上才開口的嘴，與彼方一同看著黑炭柔順的毛一下子豎起，跳下桌又很急的四處繞來繞去。他們不約而同的笑了。

「呵呵呵……黑炭真是心急啊。」掩嘴輕笑著，彼方轉身端了涼茶來，彎腰撈起炸毛的黑貓，把涼茶湊近貓兒嘴邊讓牠可以替被燙痛的舌頭降溫
「不是說寵物像主人嗎，怎麼黑炭一點都不像小秋沉穩反而毛毛躁躁的呀？」

黑炭雖然怒視那兩個笑得很沒良心的，但還是認命的拼命舔涼茶。
見黑炭安分的舔自己的茶，喻秋拿起放了一陣子已經沒那麼燙的茶喝了一口。
他輕輕笑道：「活潑是件好事。如果他也像我一樣，那你可能會覺得很無趣。」

「也是，要是主寵倆都太沉穩反而有點無趣啊，你說是不是啊黑炭？」輕搔著黑貓的下巴，彼方語帶調侃的逗弄著黑貓
完全無視黑貓那悲憤的眼神

喻秋看著一人一貓的互動笑了笑，拿了一塊餅乾來吃。
還滿好吃的。他想，就他來說，很少吃這類甜點，突然間有些好奇。
「請問……這個是從哪來的？」

「喔，那個啊，是我朋友送的，是一種西洋點心，叫做餅乾。」把黑炭放回桌上，彼方重新坐下，端起酒杯喝了口
「現在喝的茶也是，是西洋來的茶葉，叫做紅茶。」

黑炭趴回桌上後閉上眼睛很像在睡覺，不過他其實豎著耳朵，正打算仔細聽聽兩人在聊些什麼。
「哦。」喻秋應了聲表示了解。「之前就略有耳聞，只是一直沒機會嘗嘗。」笑著，他突然停頓，從剛才彼方的話中想到了一件事。
「朋友……是今天來喝酒的那位？」

「是啊，是認識很久的老友，叫千里，現在好像多了姓氏，我記得是什麼來者……啊，由良，所以現在是由良千里。」彼方把玩著酒杯，歪著頭思考著
「現在是賣進口茶葉的商人，生意可大的呢。」

喻秋笑，「您生意也不錯。不過……千里先生是您的老友……」他輕笑一聲，「有機會還真想見上一面，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

「千里嘛……」喝著酒，彼方認真的思考著該如何形容老友
「愛打架的話嘮，行動情色狂，黑心貨。」

這次喻秋真忍不住多笑幾聲。「果真是您的老友，這樣一說我更想見他了。」開玩笑似的說著。

「如果真是這樣，那小秋應該會覺得他很怪異吧，因為是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傢伙啊。」輕笑著，轉動著酒杯，繼續破壞著老友的形象
「以前年輕的時候更誇張，根本是狂犬。」

「是嗎？」喻秋一邊聽人敘述，一邊在腦中想像畫面，但沒多久他就打消念頭了。
人都還沒見過，怎麼可能想的出來嘛。
喻秋為自己的愚蠢尷尬的微微笑了下。
「那您……？」他提出疑問，「聽起來以前的事比現在精采多了。」

「……以前啊。」聽著問題，彼方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怎麼說呢……囂張放蕩吧，以前都跟千里一起四處踢館打架，打贏了就開宴會，喝酒，喧鬧的慶祝一整晚，不然就是四處玩……不過玩的很兇就是了。」

原來彼方先生以前是這樣的啊。
但是，或許不該問以前的？喻秋很認真的盯著彼方看。
剛才的表情讓他有點在意。
畢竟，他也不清楚彼方所謂的「以前」和「過去」究竟是多久，也不曉得這轉變的其中發生了什麼。
安靜了一陣子，他才又開口。
「彼方先生……懷念？」

「說不懷念就是騙人的了。」彼方溫柔的笑著，又倒了杯酒，捧在手中
「跟現在不一樣，以前跟千里在一起的時候，每天都很熱鬧，他老是喜歡聚集一大群人，然後到處去胡鬧，弄出一堆爛攤子，搞的我得不停幫他收拾殘局，雖然很煩，但是生活過的很充實，每天都很快樂。」輕笑出聲，彼方回憶著那遙遠的過去，眉眼溫柔。
「並不是說現在不快樂，現在平靜的生活我也很喜歡，只是.....」

「只是有時候，會不習慣這太過安靜的空間而已。」

彼方是那樣溫柔的笑著，眼底有說不盡的情感流淌。
正因為彼方活得夠久，雖是往事，卻也依舊像是昨日的事一般歷歷在目，明明感覺如此的近，卻已相差追不回的遙遠距離。而在那之中被忽略掉的時間，則是──
當這些事已成過往，只是個「曾經」的時候，所餘下的寂寞。

喻秋明白，就算是自己，像這樣偶爾來找彼方聊聊的時間，在這之後的之後，在彼方看來也只是那麼一點點而已吧。在妖怪度過漫長的歲月之中，就算沒有意外，人的生命看起來還是特別短暫，像暗夜中的流星，一閃即逝，不留痕跡。
但是此刻，他真的很想再用多一點時間來陪陪這個人。
看著人又將酒杯添滿，這次，他也不多說什麼了。

啊啊，果然是喝多了，不小心說太多，害孩子擔心了呀……輕嘆口氣，彼方晃著酒杯，透明的酒液搖晃著，散發著淡淡的酒香
「小秋要不要喝呢？」想了想，決定轉移話題

聽見彼方的詢問，他盯著人看，頗認真的思考了幾秒。雖說喻秋不怎麼喝酒，眼前的人也好像不管他有沒有答應都會繼續喝。綜合以上兩點，其實怎麼樣都好了。

不過既然是長輩提出的…… 喻秋嘆了口氣，站起身準備尋找酒杯。「酒杯在哪？」 語落，他就看到不知何時已經起來走動的黑炭身前擺著一個乾淨的酒杯，他還默默的將之往前挪了一點。
「……」 喻秋眼中的溫柔不減，很乾脆的從黑貓面前拎走酒杯，並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黑炭瞬間感覺到寒意，一躍就躲到彼方身後去。

「黑炭也想喝啊？真是，這次不行喔。」彼方微笑的撈過貓兒，放在腿上，輕輕摸摸頭當作安撫

黑炭乖乖窩在人腿上，好像很舒服。見狀，沒再去管那隻貓，喻秋無奈的笑笑，走回原位。「彼方先生應該知道我不喝酒的，」說著，他自行將空杯填滿，繼續說道：「──所以，作為交換，是否能請您少喝幾杯？」語畢，他微微笑，舉杯。

「……哎，小秋還真是有心機啊。」彼方愣了下，隨即露出無奈的笑，同樣舉起杯，碰了下對方的杯子
「好，聽你的，這杯喝完就不喝了。」

他笑了笑，「摁，說好的。」「喵～」黑炭也很識相的喵了一聲，就這種時候他特別配合。

「嗯，說好了。」輕笑著，順便捏了捏黑炭的耳朵，真會看情況啊，黑炭。
「時間差不多了，小秋也該回家囉。」將酒一飲而盡，彼方站起身，同時把腿上的黑炭放在桌上
「小秋能來我很高興，下次再過來吧。」

喻秋也跟著一口將杯中的酒喝完，順手幫忙收拾了下。
「能和彼方先生聊天我也很開心。」他蹲下身，伸手讓跳下桌的黑炭能爬到平時待的位置。
「一定。」他回答，就和之前一樣。
就算不說，他也會像之前那樣偶爾在客人比較少的晚上來拜訪的。
走到門口，他停下腳步回過頭對人一笑，「請早點休息，晚安。」
黑炭晃了晃尾巴。

「嗯，路上小心，晚安。」微笑的目送對方離去，彼方轉頭，看著空蕩的室內，輕笑出聲。
「好啦，該回去了。」

=====結束=====

感謝小秋秋中欸的交流 愛你一萬年

annamouse12341: 那個疊字怎麼回事wwwwww 好好好我也愛你X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