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將盡,下弦月一線縫過闃黑且斑斕的東天夜。夜巡回來的江実古除下軍服,坐在和室,心中有一點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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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栖堂的明鏡墨水嗎?(舉起墨水瓶) 看起來就只是放久一些的普通鋼筆墨水,真的有這麼強大的能力嗎?
不過之前幾次向土師老闆買用具的父親,談到他是以十分敬重的語氣稱呼;連「那樣的」哥哥 (下意識抖了一下) 也不會亂說什麼.....
從個人櫃中取出一張白色和紙。原來就有一點皺摺的紙,在燈光中更顯得古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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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試試看吧 (興味盎然地笑) ;不過要浪費一些墨水還真的有點可惜。
旋開墨水蓋,一股淡淡的氣味飄出來。該如何形容呢?是父親案上那疊帳簿翻開來的字紙?或是收在家中倉庫內古書沉澱的老舊?或是......江実古稍稍聞了一下瓶口,旋即稍傾瓶身,快速在和紙上劃過──
墨汁在燈光照射下隱隱亮著金黃,彷彿天之川從這微小瓶身洩出,落在紙上透入樹木纖維。江実古劃過一道不算短的墨漬,宛如河川一般橫亙整張和紙。然後......
啊!那是......
墨川在和紙上,波光盪漾。這樣說是很奇怪的,一般而言墨滴到和紙上馬上就會被吸乾水分,但這時和紙上的墨漬竟如月夜下的隅田川般盪漾著燈火。
那是......我?啊,想起來了,小時跟附近的友伴玩,結果不知道為何回家時生了一場大病;卻在幾天後馬上就好了。這是當時我昏迷的時候吧?
江実古在墨川倒映的波光中望向年幼的自己。小小的臉因發燒而顯得火紅,蓋在厚厚的被褥中,口中不斷喃喃泣語。
『哥哥,好痛......好熱......嗚嗚嗚......』年幼的江実古身軀不斷扭動,在半睡半醒之間身體燒得火熱。
「父親,這到底是?」還是少年樣貌,眉目間卻顯得老成的梶野笑岳,斂起平時似笑非笑的嘴唇、緊抿著,盯著被褥裡江実古小小的臉。
「已經燒了兩天了,醫生卻找不到病因;父親,有沒有可能......」笑岳轉頭望向梶野明上,但見明上罕見地擺弄著六壬式盤,雙眼盯著式盤上的細微變化,彷彿對外界的變化毫無所覺。
笑岳見此,也不便多說,只是稍微閉眼,再開眼時,眼中已流轉著微微銀光,如同滿月灑落賀茂川的波光。「妖氣......但是我認不出來......」笑岳喃喃低語,正坐的身軀稍稍前傾、更接近他眼中的妖氣中心、江実古的腦。
「哥哥!!??......」江実古十分震驚,在如鏡的墨川見到的過去,竟是如此陌生......「哥哥有這能力?那為何是我、而不是他,成為厄除?」
無意識望著自己的手掌。這不是一雙武人的手,倒是因為長年撥弄算盤、執筆記帳、搬運貨物而也生出一些厚繭。他對於文字方面的才華也平庸,無法像哥哥般隨手寫下字跡如行雲流水般的俳句作品、罔論漢詩了。
而他,當然也沒有祓妖的天份。
但是當時,家中因為要支持哥哥讀東京帝大文學部、生計漸顯困窘,江実谷自己提出想要從軍減輕家中生計的壓力時,父親卻要他考慮加入「祓妖人」,也即「十紋」。
他是知道父親與母親知曉一些這種法術、妖怪類的知識,譬如說在門前倒擺著掃帚作為一種結界,或是在做好的衣褲內裏縫上一些特殊的圖案保平安。他以為那些都只是經驗、迷信、或是久遠以前祖先從陰陽師、法師那裏聽到的小術。但是看到這樣一幕,再想起之前父母給他的行囊,他有點不確定了。
對了,據前輩說「式盤」是陰陽師用以占卜的器具,並不是如父親說的、鄉野法師占卜的工具。父親能教我式占,這到底......?
在思考之間,墨川中的明上與笑岳似乎已結束談話,只見笑岳瞳孔中的銀光已經消去。「當你『看到』了,你便要為這溝通兩界的天賦負起責任;你,準備好了嗎?」明上嚴肅地對笑岳說完這番話,留下他坐在小江実古身旁默語沉思。
然後明上近身,在小江実古身邊坐定,雙手手指結纏成江実古認不得的樣子,口中低聲念誦起來。不一會兒,一縷青綠色的妖氣從小江実古頭上冒出,簡直如同燃起的香爐一般。明上見狀,變換雙手的姿勢,右手手指夾起放置一旁的淨白和紙,擋在那縷青綠色煙最高處。
那縷青綠色的煙,彷彿被什麼吸住,全部湧入和紙中。煙從小江実古額頭出來後,便不再往他方散逸,而是全部進入和紙內。
當小江実古額頭上再無綠煙冒出、和紙吸盡所有綠煙後,明上便將這張彷彿被顏料染色的和紙投入早就點起火的小爐。
「想用這股妖氣吸食我家孩子嗎?還真是可惜啊。」明上此時的臉龐顯得恐怖,嘴角漾開一絲微笑,眼神銳利得猶如新鑄成的蜻蛉切,使人見了神經馬上緊繃起來。
那是......!?《曆林問答集》?
凝視墨川的江実古,清晰見到在名上身側一疊、應該是做為祓妖準備的書籍最上層,赫然是現在他個人櫃中的《曆林問答集》。
而此時,墨川波光也暗淡下去,如同吸乾水分的墨痕。留下在燈火中漸增疑惑的江実古......

======總算完成的分隔線======

感謝 www.plurk.com/TheDeva 老闆賣出的墨水與鋼筆!剛好正在煩惱要怎麼說說江実古的一些事XD

那就先晚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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