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額外的收穫嗎？
看著人搓乾頭髮，帶著微濕氣息爬上不算寬大的床，他自然而然的向側邊挪出空位，目光依然盯看書中文字，思緒卻繞回稍早前的爭吵與和好。

他從背後突地環上男人的臂膀，抽走男人手中的書，將布巾蓋在頭頂上，「大叔幹嘛偷看我？嗯？」

「你的錯覺。」無奈的將視線落在人的身上，「是你拿走我的東西。」
目光所及，水珠再次沿著臉龐弧線滑落。
一滴、一滴、一滴，在單薄睡衣上暈成一片半透明。
「不冷嗎？」他傾過身，替人將胸前以外的其他釦子全數釦上。

「是嗎？我怎麼看到剛剛大叔的眼珠子老往我這邊轉呢？」他悶笑著，卻也不滿被男人扣上了鈕扣，再次將睡衣全數解開，只留下中間的鈕扣還乖乖的繫在它的位置上。「吶，很熱的呢。」最近又是大熱天，剛洗完澡的他可是熱得很。

「小心感冒。」鈕扣又被解開，也就不再強迫釦上，取而代之的是溫言提醒與詢問，「至少吹乾頭髮？」
不讓人有機會反對，他搶先從三層櫃中搜出吹風機，再改坐到人的身後，藉由跪立的身高差，細細的替人用熱風順過髮根至髮梢。
「怎麼突然跑過來？」他們並沒有同床更寢的習慣，或者該說是──誰都沒有試著越過那條界線，以至於他一下子無法想透對方出現在自己房間的用意為何。

「不能一起睡嗎？」聞言後，他失笑。「嘛，就當作是大叔下午陪我逛街的獎勵吧。」吹風機的聲音很大，以至於他不知道男人有沒有聽到他所說，「還是......大叔其實不想跟我一起睡？」

藏在青年眉髮底下的表情誘人，他心裡暗笑，故意悶了聲。

身前的人啟唇，似乎一開一闔的說了些什麼。
他條低風量，試著讓造音降到最低，卻只聽見部分關鍵字，「一起睡？突然對我這麼好，真可怕啊。」
撩起人的髮尾散掉吹乾的熱氣，只能從側邊窺探的笑容不知又想到什麼，他沒多問，反而不小心看著人的後頸出了神。

「我不能對大叔好嗎？」不滿男人嘲弄的語氣，即便那帶有玩笑的氣氛在內，卻也因此在一抬眼的瞬間，他沒有錯過那男人來不及收回的眷戀視線。

「我看可怕的不是我，而是大叔吧？」

「嗯？什麼可怕？」收整吹風機，並未留心人的話語所指為何。
拿下睡前閱讀時慣戴的眼鏡置於矮櫃，被奪走書本的他，只剩下就寢選項，而戀人卻仍盤坐被褥上頭，不為所動。
「還有什麼事沒做嗎？」面對面坐著，他難得有機會細看人的模樣。

「嗯......晚安吻？」他開玩笑的說著，卻看見戀人認真的瞅著自己，「怎麼了？」他們不是和好了嗎？怎麼他看男人的眼光有些異樣，該不會是介意他闖入他的房間吧？「大叔有事直說，可以不用這麼盯著我。」

他伸出手，自人的眉間緩緩劃下，輕點在鼻尖，而後是總透著潤紅的下唇。
「沒什麼事。」一定又在亂想了吧？他朝人彎起少有的誘惑弧度。
趁人不備的按上後頸勾近，隨即吻上未反應過來的唇，逗弄般的挑動人的舌尖。

吮吸著人竄入的舌尖，他在與人接吻方面一向很有技巧，就像天生便知道該如何引發男人對於自己的興趣，「嗯......」
輕逸而出，如同貓吟，他看見男人一下子便瞪大了雙眼，而後瞇起眼的笑了。「怎麼，大叔不繼續嗎？」

果斷退開，而後率先窩入眠被。
「我記得你要的是晚安吻，不是調情。」撐著頭等人和衣躺入，不願說出的是害怕自己不小心被挑起了欲動。

失敗了......
他又再一次的勾引男人失敗，男人總是這個不碰、那個不要，清心寡慾的就像是只把他當作般孩子對待，他開始擔心自己對於男人的吸引力是不是變低了？「大叔是不是有了別人？」

「又說奇怪的話了。」發現對方仍未打算寢落，他索性將人拉倒，向後摔上床，再拉高棉被替人保暖。
「你把我看緊緊的，怎麼可能外遇？」上身撐在人的左側，毫不偏移的對上目光，笑得溫柔。

「那為什麼......都對我不感興趣？」第一次，他決定這麼開口。「我讓大叔倒盡胃口了嗎？」看著人笑的溫柔，他卻開始質疑起這樣的笑容包含了多少真實，自己對男人來說到底算是什麼？
怎麼辦......好像變的更加貪心了，明明一開始就決定只是場愛情遊戲的，不是嗎？

「對你不感興趣的話我早就離家出走了。」或許是因為問句過於哀怨，反而釀出些許可愛的撒嬌成份，他不無好奇為何戀人會突然這麼詢問，「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他們擁抱，他們接吻，在更多的時候他們難分難捨宛若渴溺之人。
對他而言，這已算得上某種成癮似的佔有欲。難道表現得還不夠？

「大叔拒絕我了......」看不出男人的反應，他更不知男人的想法為何，只知每當要深入接觸時，男人總會巧妙的回絕他。「還是大叔其實介意我被他人抱過？」

多少想為自己辯白，然而對方說出口的內容千真萬確，最終悉數成了苦笑。
已經記不得是第幾次被如此詢問，而自己確實一直裝傻矇混，卻非因為介懷過去……
「我說過不會介意你的過去。」攬上人的腰間摩娑，讓彼此距離更為貼合，「而且我怎麼可能不想要你？」
綿密細吻吮過，沿著頸線留下一排暗紅，指尖停靠在人的前釦，不經意的擦過胸前敏感帶，「只是……你有心理準備嗎？」

男人在自個身上留下的點點痕跡，他很配合的發出低哦迎合男人所為，「我會很乖的。」他攬上人的頸，以便那人的下一步動作，「大叔，就不要客氣的弄疼我吧。」

又是相似的情境與回應，像是某種不帶感情的慫恿，純粹利益交換、各取所需。
「這跟你乖不乖沒有關係。」依人所願，他緩緩挑開了衣釦，大半白皙肌膚曝於眼前，而他用指間輕輕劃過，迴避所有敏感點，貼上心口位置，「夜，我不是尋芳客，你真的想要我抱你？」
胸口的位置，心拍平靜，他不明白是對方善於掩飾，或者根本毫無所感。

「大叔真難伺候......」印象中那人所教給自己的知識，為什麼每次用在男人身上就會失敗呢？
「......摸我。」青年的聲音聽來有些無奈，唇角揚起的淺淡笑意，此時正帶領著男人的手指摸遍自己全身，「感受到了嗎？我想不想......你覺得......嗯？」

覆於手背的掌心溫度偏涼，他猜想也許是體質差異所致。
漸漸，兩人的手由交疊轉為交扣，在人的嘆息聲中不再拒絕佔有。
輕觸自喜怒分明的臉龐開始，向下略過微紅項頸，於胸前戀戀不捨的打轉，再而徘徊於敏感的腰腹交接邊際，放緩力度的觸撫按揉毫無規律的挑弄，在劃過的每一點燃成一簇簇欲求。

這一刻，再思考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他吻上了被綴入咬痕的唇，封閉聲量溢出。

他在男人覆上自己身子時，笑得很開心，就像某種心理需求終於被滿足一般，勾搭纏上那人的背脊，使自己與身上人更加結合，「唔......」語音不全的索求，是默許也是挑逗，他放肆讓男人作為。

雙手改為由後撐抵人的肩胛，恰好的身高差，讓他能輕易的以掌心托於後腦，藉由侷限的空間，逐步掠奪肺間氧氣，不容逃脫。
嚥下被舌尖推壓渡入的唾沫，在彼此窒息前，退成含糖似的細密舔吮。
盡可能不讓自身重量將人壓痛，他側了身，抽回右手褪下人半敞的外衣於肩，薄繭覆上的指節蠶食微染層紅的敏感點。

「啊......」好不容易重新獲得的空氣卻因男人的撫慰而使快感再次直衝腦門，伴隨著偶一為之的輕洩低吟，他不吝嗇的取悅男人，誘使人更加過份的掠奪自己。

貪圖享樂的身子，即便失去記憶，卻早已養成習性，憑藉著本能，渴望獲得更多的快感，而此時的林夜也才發現，自己果然是個靠在男人身下茍延殘喘而生存的人啊。

多麽卑微。
多麼可悲。

然而這一切卻只像是他正沉浸在男人所賜予的情慾漩渦中，他正努力扮演好讓男人滿足享樂的角色，而毫不考慮內心的層層哀切。

在一陣急促喘息中停了手，他低低的笑著，饜足似的蹭了蹭熨上緋紅的頰，輕啄微吐的挑逗舌尖。
「還要繼續？」湊在唇上的詢問極為曖昧，游移的動作卻持續加深侵略力道，惡意讓人陷入無所適從。

「嗯......繼續，」幾乎是陷溺在男人所給予的快感中，男人給予的刺激越強烈，他腦海中的思緒越清晰，「我還沒滿足呢。」

他笑著勾上男人脖頸，「我喜歡大叔對我為所欲為。」

或許是征服感作祟，一再的索求讓他有了被人徹底需要與被深愛的滿足。
「想要我怎麼做？」從人身上撤下，他起身側坐，俯看戀人趨於迷濛的神情。

「嗯、讓我徹底成為大叔的人吧。」幾乎是不假思索便說出了這樣的話語，他笑著起身勾上男人，就像是一刻也不願離開般，跨坐在男人腰間，磨蹭著雙方彼此的性器，低身啃咬上那人的喉結。
－－讓我更加的墮落吧。

骯髒的身子，不值得任何人珍惜。

「夜……」過於主動的求歡讓他有些後悔說了那句話。
他明白戀人低語的過去有何不堪，而現在的自己，是否也正重蹈那些男人的覆轍？
這麼想到，不免感到氣惱。明明是想讓人擁有踏實安心的被愛感……
「果然還是我來吧。」退開喉間的取悅舔吮，掌心摩娑人的臉龐安撫失落，另一手則帶起戀人的指尖覆於其半勃發的欲望，細膩而溫柔的對待。

明明該是第一次與男性有如此親密的接觸，他卻如魚得水的引領著男人，他知道在男人身上該如何享受，又該如何帶領著男人，蠶食鯨吞，觸發快感。「能服務大叔，是我的榮幸。」

「今天換我服務你。」擋下戀人想替自己搓揉欲求的左手，他朝人笑得寵溺，加重了手中力道，「你只要好好感受。」
這麼做的話，就能不再感到罪惡與慍怒吧……
他想要的是戀人打從心底的滿足，而非過去那般，委身於下的空泛。所以，由自己帶領愛撫，是否就能有所不同？
在人斷續的喘息中，他再次壓上了吻。

「......唔......嗯。」他被人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有點心慌，並不是沒有被人服務過，只是在那逐漸甦醒的記憶當中，那只是少的可憐的記憶殘痕。「哈......」深吸了一口氣，在男人毫不留情的愛撫之下，本就熟知欲望的身子逐步累積快感，那是騙不了誰的反應，而他望向戀人的眼裡充滿迷茫，甚至不知道這樣持續作為，對或不對？

「怎麼露出奇怪的表情？」耳旁低語成了調情舔舐，舌尖描摹過每一處軟骨，帶出斷續的羞人漬聲。
能感覺到戀人逐步攀升的快感，再又一次撫弄後，薄繭輕刷過敏感端口。

想要。
很想要。
在男人再次刷過端口時，他倒抽了一口氣，不該是如此青澀的表現，他卻刻意表現的很青澀，眼裡閃過驚慌，他知道那會催化促使男人對己的征服欲。
即便身體已被男人逐步掌握快感，他依舊不肯放棄自我的主導權，用身子上下摩擦著男人，他要勾起男人和己一樣的欲求。

猜想的到戀人突如的積極磨蹭，必然是某種不甘示弱的反動。
索性，他藉由身軀貼進的的姿勢，隻手將人按在胸前不得隨意動彈，手中的反覆逗弄則不再專注一處，擴及更為隱密的根底私處，嫻熟撫慰微顫的囊部。
「夜......不用忍耐。」沿著耳垂下方舔吻，逗留於頸間，他咬上了人的喉，阻絕難耐情欲的哼聲溢洩，催促立於臨界的快感釋出。

「你......」吸氣、吐氣，再次的吸氣、吐氣，每一分都含有幾分顫慄的成份在內。他被人反制在胸前，看著眼前人依舊衣冠楚楚，而自己卻早已狼狽不堪，「可惡......」男人對己的攻勢越加兇猛，他在人咬上喉時，終是禁不住的顫慄射出，「......哈啊、」喘息未停，他揪上人的衣領，眼裡是滿滿的不甘心和抱怨，「......大叔以前一定是吃葷的吧，啊、我都忘了你有老婆了。」

白濁多數被掌心承接，少部分則沾黏在自己衣服上，對此他並不甚在意，僅僅笑著吻了人的眉梢，「原來我看起來像草食？」
抽取紙巾擦拭濕黏部分，對上人似乎心理難平的憤懣神情，傾身啄了一口，便將人橫抱而起走向盥洗室。
「先泡個澡吧，如果累了就睡一下。」將人放入浴缸中，並放滿微熱的水，確認對方正安分待著，才背著人褪下衣物，站在灑水器下沖洗冷卻自身。

忿恨不平，忿恨不平。
原來自己身為男人的自尊還被小瞧了？
他在被人從床上轉移至浴室水中後，便像如今這般惡狠狠的瞪著背過自己的親密戀人。「上我的感覺如何？」趴在大理石浴池邊，他以輕鬆的口氣問道，「大叔比較喜歡上我還是老婆呢？」他看著人的動作頓了一頓，「啊，我知道了，我只是個情夫嘛，當然不能做比較了，對嗎？」

多少知道那些口是心非是某種自我保護的違心論，但未能完全習慣前，仍因為偏執的問句怔愣了會。
「我說過你們不同。」直覺如此認為，只是細究之下，卻又說不出任何原因。
被燃起的衝動在反差溫度中冷卻，邊擦拭身體並將大浴巾裹於下身，他朝人走近，側坐於浴缸邊緣，輕輕搓揉被水氣潤濕的髮，「我沒有把你當成情夫，而且，能讓你覺得舒服我很開心。」
迴避了暫時無解的孰輕孰重，他笑得溫和，只希望戀人能稍微明白在自己心中存有多少重要性。

人觸上自己的手，帶上了不屬於炎熱之下的寒冷，他多少知道男人剛剛做了什麼。
「是啊，因為是老婆嘛，當然不同了。」

「我要出去了。」起身抓過掛在架子上的浴巾，順手抽過男人為他早已準備好的毛巾，他又朝男人望了一眼，對於人總是如此輕易忽悠的態度感到厭煩，「不要跟著我，反正大叔已經滿足了，不是嗎？」

預感後續將重複相同的爭執，他最終選擇了妥協，在人雙腳跨出浴池後，勾手攬入懷中。
前額抵上人的髮梢，沁掛的水珠沿貼彼此的肌膚滑落，他蹭著，加深擁抱力道。
「如果可以，我想過只當你的『白雁』，只是現在的我沒權力選擇捨棄『尉晴』的身分。」明明想起的記憶不多，卻已開始抗拒過去，「你們不一樣，我沒辦法說自己更愛的是誰。」

「我知道這樣簡直是個爛人。」連一絲苦笑都無法擠出，只能將自己的表情更深埋入人的身後，「如果我說『白雁只愛著你，你是最重要的』，這個答案你能接受嗎？」

「如果我說我不接受，大叔還會繼續跟我在一起嗎？」與口中訴說相反的是，他環抱男人的力道很緊、很緊。「我不介意只當個情人，」他對剛剛的情緒失控小聲說了抱歉，爭風吃醋像甚麼樣？是時候該遵守分寸了。「畢竟這樣我們都會比較輕鬆。」揚起苦笑，在他們交錯而擁的雙臂間，他轉而安慰起男人，「放心吧，你不是第一個這樣對我，我知道自己地位的。」

自己的說詞又讓人誤會了嗎？
他懊惱的反省口拙，靠抵人的肩窩偷取溫熱。
「一直以來，我都避免自己跟那些男人一樣。我以為你知道對現在的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他深望人的眼眸，如同祈求，「別把自己看得那麼不堪。」

「可您也知道，我不可能變成最重要的，不是嗎？」他搖頭笑著說沒關係。「大叔也有責任要顧，其實我都明白的，我也並非不懂事理之人，是我之前太過放肆了。」伸手撫向男人面容，他的眼中有著無限歉意，「說好要成為大叔依靠的，今後我不會再造成大叔困擾了。」

到底為何每一次的親密過後總會如此？
希望彼此更為貼近，卻又無助的發現被喚醒深處記憶，逼得彼此不得不退回原點。
純粹的愛與被愛，為何非得牽扯在過去之中無法解脫？
歎氣，任由指掌流連在自己臉上，「我不覺得你過分，也不認為你造成困擾。」
「我說過了，」他含吻在人的指尖，「我現在只在乎你，也只愛你。」

「只在乎？大叔是說笑的吧。」他抽回被人吻在指尖的手，「您這樣怎麼對的起在家苦苦守候，等您歸來的漂亮妻子呢？」笑著安慰人別為了自己說謊，「放心吧，喜歡我的人很多，我是不會寂寞的。」

「那我離開你，你會寂寞嗎？」揪著人的語尾不放，似是執著想要答案的孩子，「我不要你想著其他人，同樣，我也會讓自己變成你一個人的。」
自己果然是個無情的爛人吧？放棄了對妻女的顧慮，毫無猶豫的選擇新的戀人……
他自責又不願妥協於過去，甚至開始傾聽潛意識的煽動，信了這麼做並不會背叛妻女的言論。

「我沒有選擇寂寞的資格，公關不都是這樣子嗎？」他笑看著人似是執拗，「我們都只是販售愛情的人，大叔可別被我騙了。」這也是第一次，他從恢復記憶以來，首次承認自己所厭惡的職業。

「所以，從我第一次遇到你，到現在為止，你都在騙我？」語調極輕，並非慍怒的風雨欲來，而是質疑人的心口不一。

「是。」毫無猶豫的，他在人開口詢問時，便已下定了決心，「我是不可信的，大叔難道不知道嗎？」說著便又笑話著人的愚蠢，「我以為白雁大人早就知道，所以準備好要跟我玩這場愛情遊戲了，不是嗎？」

口口聲聲逼問自己的在乎分予誰多一點，言行不一的在意自己情感朝向的人是誰，每一次、每一次，他只當那是戀人極端彆扭的情感表現，是用輕佻不羇偽裝而成的試探。
這次，他也想這麼說服自己。
可是……真的好難。心底某部份似乎被人連根鏟除，赤裸的淌下血痕，而他卻連怎麼呼痛都忘了。

「抱歉，看來是我沒弄清楚情況，誤會了。」應該還能笑著吧。
他緩緩鬆開緊箍的力道，沒有憤怒、沒有怨懟，依舊溫和如故，「遊戲玩得開心嗎？你成功騙倒我了。」
蹭在人臉旁，努力挑起的笑意像是稱讚人的手段高明，為了自己的信任慘賠而懊惱。
——不想這麼說的，但他無法控制臨於邊緣的情緒。

『開心——』他想要這麼說，奈何卻開不了口。
他再一次的騙倒了人，可是卻沒有感受到絲毫的愉快。
怎麼會這樣？
明明就是場遊戲，明明說好不認真的。

為什麼他卻發現自己比想像中投入了還要多的真心和精神，該跟男人分開的，他們本來就不該在一起，反正到最後還是會分開的，不是嗎？他這種骯髒污穢的心思有甚麼資格和人談論真正的愛情，還是做好你的公關吧。
像警察這樣崇高的職業，根本就不是你該碰的東西，「……在這場愛情遊戲裡，你是我最大的失算。」

『從未想過竟會如此愛你。』

但還能說甚麼呢？自己又殘忍地傷害了一個人吶。

「失算的是我被你騙得太慘，害你於心不忍嗎？」他們仍然相貼極近，自喃低語清晰可辨，「就算被騙，至少我曾經感到快樂。你不用太介意。」
畢竟是自己心甘情願繼續糾纏，無論人將自己推開多少次。
那些曾以為能讓自己放在心上一輩子的的共有記憶，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個謊言串連成的甜言蜜語，而他怡然自得的沉溺於虛情假意之中。該醒了嗎？

思緒繞轉，最後他只問了一句：「那你曾經不小心喜歡上我嗎？」
不敢說「愛」，只怕那根本是從未存在過的東西。

「騙得太慘嗎......」他喃喃自語著，「是啊，大叔真的很笨很蠢，好像不管我怎麼說，你都會選擇相信......為什麼你會這麼天真？我從未想過原來這世界還有真愛。」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吧，是他親手扼殺的戀情，還有什麼資格請求男人留下呢？「如果我說我很愛你，真的很愛你，愛到都要失去我自己，你會相信嗎？」

又是討人歡心的謊言嗎？
覆在人的耳畔，他不明白為何坦白到這個地步自己仍笑的出來。
自己所給的就是「真愛」？或許一直以來，自己一樣是個騙子也說不定。

「我會相信。」反正，彼此都知底了，也沒什麼好輸的。就算這只是個謊言，也無妨。
「我愛你，所以你說的我都會相信。」靠在人的肩上，他再次埋藏了所有情緒。
大概，無藥可救了吧。又笨又蠢又天真的自己。

相信？為什麼？他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人所選擇，即便那是自己所希望。「你傻了嗎？我騙你騙了那麼久，我以後還是會繼續說謊，我是不值得信任的，你不明白嗎？為什麼還......」

「笨蛋。」

「這是在擔心我？」笑了笑，替人拉高鬆落的浴巾，他起身牽著人走回臥室，並替彼此翻找出其他衣物，「你希望我如你所願的把一切當成遊戲，所以我願意被騙。反正我已經輸光了，也不會更慘了，不是嗎？」
眼前的人依然瞠著雙眼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他欺近，替人緩緩扣上了衣釦，「還是.......你希望我怎麼做？」

「愛我。」他垂下了眼，就像犯了什麼大錯般的孩子，不敢再看男人一眼。「原諒我。」這樣的要求會不會太過份？明明欺騙男人的就是自己，卻還在奢求男人的原諒，他怎麼可以如此無恥，竟敢開口詢問？

「好。」他答應了，傾身輕吻緊抿的唇，然後退開。
「要我原諒什麼？都是我自願的。」摸了摸人的頭，他轉身放任自己跌回床褥，「說過了，是我搞錯狀況不小心當真，怎麼你看起來比我還要難過？」
分不清，真的分不清楚戀人現下的模樣有多少真心。一直到現在，才發現對方的演技如此精湛，該慶幸自己是被操控在戲裡的主角嗎？

覺得疲憊。
被人揭露所有事實的衝擊讓他難以消化負荷，只能說服自己必須配合將一切當成遊戲。因為不管自己再怎麼努力，那些情感都不會變成真的，而人，也不會屬於自己───是時候該遵守遊戲規則了。
他逼自己醒來，將一切視為仿真的謊言。

連這樣的要求，男人都答應了？
「可我希望你當真，以後也一直當真，因為我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自己果然是個爛人吧，到現在還希望男人能相信自己，「可是現在說的話，你也已經不相信了吧？」終究只是個放羊的孩子，不值得信任。

他看向男人的眼神，依舊是笑得那樣溫柔和煦，男人什麼都好，什麼都答應他，就好像他已經沒有了心。
他突然覺得有點慌，不該是這個樣子的，不對！「大叔你懲罰我，你罵我啊，不要這樣......」

「我知道。我會相信。」兩句問話被濃縮成極簡的答案，他側臥床沿，因無故提出的懲處要求感到莫名其妙。
「說過你沒有錯，要我懲罰什麼？」又重複了類似的內容，反反覆覆，抽疼都成了鈍痛，但至少還有了點效果，讓他清楚記得縱使自己先輸了，這場遊戲卻還沒結束。
「你今天要睡我這嗎？」翻身，問句模糊。他避開了那張分不出真心或虛情的面容。

「要。」他從後貼上男人的後背，將手纏上那人的腰間，即便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擁有這樣的資格，但只要男人沒再推開他的一天，他就要跟在男人身邊。「我會很愛很愛你。」只是這一次他並沒有得到男人的承諾，「真的，我保證。」

「好了，睡吧。」終究還是捨不得。
他轉身，將貼靠的溫涼身軀改為摟抱懷中，指流撫過人的脊背，任由身子努力的縮起朝自己偎近。
──明明不需要如此敬業，不是嗎？

沉默不語，不懂反覆又矛盾的態度到底希望自己做何反應。
說了一切都只是遊戲，當他決定不再認真，為何又要露出難受自責的神情？
果然也是精心的陷阱吧，逼自己跳入，為遊戲再創造另一場高潮？
已經不知道該相信哪一部分了。
為了保持清醒，只能逼自己全然懷疑，真的好累。

「在你說遊戲結束前，我會繼續扮演好我的角色，別緊張。」他在人的頰邊落下若有似無的吻，以此作為完結，「我一樣會愛著你，你不用苦心保證。」
好像也只有這個選擇，淪陷的情感很難再有抽回的一天。
少了信任與真心，能否讓愛情繼續成立，他想......應該可以──就像那句每個人都耳熟能詳，卻從不希望親身體驗的辭彙，將全部當成同床異夢的遊戲，就可以了。

「不是遊戲，不要遊戲了，好不？」是不是他就要失去眼前的男人了？他果然獲得報應了嗎？「只有一開始......真的，真的只有一開始......」如此貪婪，連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他竟然要求男人要做到，「我、」

男人啊，他所愛的人，他割不下也拋不斷的戀人，卻終究是自作孽、不可活，他只能如此讓懲罰反噬著他。

埋在胸前的身子竟顯得薄弱無助，惶惶低喃開始軟化他好不容易架起的防線。
「你有發現自己前後矛盾嗎？」心疼的輕拍安撫，靠在人的額前，他給予的仍是如往的溫柔，「剛剛我問你是不是從頭到尾都是騙我的，你說『是』，可是現在又說只有一開始。」
他抱著人，將自身溫暖隔著衣物渡過。
「我該相信哪個？還是這又是第三個謊話了？」

聽到男人願意聽他解釋，他囁嚅著，就怕真的會失去男人，「是、是只有一開始......」儘管這樣的解釋太過單薄，他卻已經不知道還能怎麼做？到底要怎樣才能讓男人相信自己說的是真的，他真的很想知道，很想再次挽回男人的心意，第一次，他發現他不願再失去男人。「......真的，真的，我發誓......」

漂亮的台詞搭配出色的呈現，就能構成牽引自己心神的最佳演繹。
他握著人的手貼上心口，十指交扣。
「我相信你。」似乎變成某種反射條件。好像只要這麼說，被扼殺的情感就能再復活一些。
被抿咬而泛白的唇瓣，彷彿無措焦心的欲泣神情，撓在自己身上的緊握力道，每一個都直戳他心疼的軟肋。
又要妥協了？他問著自己。
最後仍是有違意志的，以親吻作為安慰劑，「沒事的，我不會突然離開你。」

他將身子捲曲在男人懷內，甚至連哭泣都不敢的微微啜泣，『真的不想與你分開......』曾經暖和在心的親吻懷抱，不知何時竟變成了陣陣膽顫心驚的彼此交擁，他不知道男人心裡真正所想為何，但只要想到他有可能會在此時失去那人，所有的理智神經便不再能發揮正常運作。

哭了嗎？
微微啜泣在相對沉默的雙人床上，被清晰放大。
他以為自己能夠不為所動，但顯然高估了意志力。
捧起沾上少許淚水的臉龐，他沒有閃避戀人慌亂無助的視線，拭去眼角溢出的痕跡，「抱歉。」
被騙的是自己，然而愧疚卻逐漸膨脹，讓他捨不得再出言傷害，「……別哭了。」

「不要......不要......」他慌亂的抓住男人覆上來的手，「是真的......是真的......」連哭鬧都不敢，他只是紅著眼眶，望向男人那樣冷酷，似是還不打算完全相信自己的樣子，「......嗚嗚，我沒有騙你了，真的......真的......」

抓握自己的力道像是強硬的挽留。
他感到心疼及內疚，卻又矛盾的懷疑起逼真度。這時，他才知道自己原來是個狹隘又多疑的人，容不得一絲一毫的挑撥與謊言。
他大可要人想方法證明所言為真，卻又害怕得到的只是更為精湛的偽裝。

──所以......像以前一樣，天真的全然相信，才是最輕鬆的吧？
他將人深深按入懷裡，一字一句，仿著如往的溫柔與寵溺，「我會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別怕。」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
輕拍，直至人的不安扯握漸小，才拉高被褥將彼此裹得嚴實。

不愛，並不是說出口便能做到的事。
當愛著某人成為反射習慣，他想，被摧毀的信任也能再次建立吧？
多麼希望自己可以把那些話語當成心直口快的譏諷......

在人的耳邊無聲留下話語，獨醒面對漫長夜晚。
『要是......你能真的愛上我就好了，就像你說的那樣。』

-Fin-

百樓YA

好糾結呀你們

超糾結的啊XDDDDDDD

好害羞哇(つд⊂)~♥

竟、竟然被官方闖進來看到了

yorunohono: (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