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黑暗的看不見任何東西,但是從門內湧出、腐敗血腥臭味撲鼻,菲利奇亞諾摀住口鼻往後退,路德維希小心的往前擋在所有人面前,擺出防衛的姿態。
房門打開的瞬間時間似乎開始快速流動回到現實的常軌,所有擺設和家具在眨眼間顯示出經曆數百年光陰的真正殘破外貌,原本就微弱的光源也像按下開關般消失。門後溢出戰場上熟悉的濃厚屍臭和血腥,我在不確定狀況下先往門口移動以防有什麼危險出現,然後點燃蠟燭。
房間的基調已經變成一種黑褐色的詭異濁色,一種肉腐臭的味道充斥著整個房間。這是主臥室,雖然已經頹圮不堪,但巨大的床舖依舊看得出當年的豪華。所有的東西上都沾染滿一種暗紅色的黏稠物品,一點一點規律的擴大、縮小,像是呼吸或者心跳的節奏,動著。
房間內部非常的安靜,因為光線的昏暗而無法將整個室內看的太清楚。那個稚嫩聲音所唱出的歌聲又再次傳出,很近、近到幾乎就在我們面前。路德維希停住腳步,他舉著蠟燭到處看,但什麼也看不到。
菲利奇亞諾看起來快哭了,他抓緊路德維希,雙腿幾乎要軟攤到地面上。在後頭跟著的威爾斯似乎什麼表情也沒有──他一直以來好像都是這樣。
門扉打開的瞬間,四周響起古怪的唏嗦聲,書房的擺設開始腐朽敗壞,原本點起的燭火也迅速萎縮,一起熄滅。
啪啦一聲,某種東西在身後碎裂,砸在地板上發出悶響。說時遲那時快,一陣惡臭撲面襲來--死亡的氣味,比廚房的血腥味濁重無數倍。
不禁摀著口鼻向後退,差一點就忍不住作嘔。站在身旁的路德往前一步擋在重人面前
眨著泛淚的雙眼,屏住呼吸鼓起勇氣看清楚房裡--出人意料之外,沒有想像中的血腥場面。是一間顏色濃重的臥房,四柱大床擺放在一側,其餘家具諸如櫥櫃、扶手椅等都整整齊齊,絲毫沒有凌亂跡象
羅維諾極力跟傢俱保持距離,仿佛上面有什麼噁心的東西;我舉起燭火,只在傢俱上看見陳舊的灰塵和蜘蛛網。詭異的是即使有光線,整間房間還是呈現難以辨別的混濁的顏色,像是所有色彩都被吞吃一般。
菲利捉緊我,我感覺到他的體溫依然偏低,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剛才被幽靈穿過留下的後遺症。無論如何,讓整棟宅邸陷入這種狀態的應該是小女孩的幽靈,找到她的屍體好好予以安葬的話,就能解決了吧?
沉默地看著眼前的人們進了房間,所有一切的終點與悲劇的現場,他僅僅是看著,然後跟隨著幾人一起進門,燈火點著又熄滅,時間在這裡推動又停止,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房中充斥腐臭味,難以辨別是從哪個角落散發出來-希望沒有一具以上的屍體。一般來說殺人之後會把屍體藏在哪裡?從日記看來小女孩是最後一個被殺,匆促間屍體可能被藏在…我緩緩移動,打開大約是衣帽間的門。
在路德維希的手碰觸到門的把手之時,床的那邊發出了一種詭異的咯噠聲,回過頭,床上原本雖然骯髒但還算白的床單從床正中央開始慢慢的泛紅、然後變黑,像是血的液體緩緩蔓延開來,落到地上。
乾啞的嘶吼在房間中迴盪,重重疊疊的回音和歌聲合在一起,很難去辨別到底再說些什麼。
床上,棉被中央慢慢的隆起成一個圓包,然後緩緩的,往床邊移動。秉住了呼吸,腦中一片空白,看著最後一隻黑腐乾枯的手伸出棉被,接著手腕、手臂、整隻胳膊,然後探出了上半身。
看不出原貌的人頭抬起,兩隻眼睛已經變成了漆黑窟窿,左側太陽穴上的洞口凝結著血塊。兩隻手落到地上,那個人形怪物滑下床,包覆在他身上的,是有些破敗的貴族服飾。
菲利奇亞諾終於喊出來的尖叫讓所有人重新找回神智,身後的門有極大的可能是衣帽間、或其他不可能有出口的小房間的情況下,進入裡面是相當不理智的。
那個怪物還在緩緩的往我們爬,大家往後靠在門上,但門後,突兀的發出了碰撞的聲音。
什麼東西用力的在撞擊著我們身後的門,震的我們全都彈開,面臨背腹受敵的情況。
所有家具上浮現一層像混雜著血,滿是疙瘩的黏液,房間頓時化為地獄般的景象,而且--那些深紅泛黑的黏稠物還緩慢地博動著。
終於理解為什麼方才房裡的色澤看起來那麼古怪,而且充斥著腥臭味。抓緊路德瞇細眼睛,死盯著面前門扇以免再看到那些東西。
後方突然傳來一陣聲響,一回頭,原本看似空蕩的床上隆起一團物體,從邊緣滑下床,趴到了地上。
「嗚、」--是一具乾屍,穿著被屍水浸染而變色僵硬的破舊華服。
它開始用歪曲成不自然角度的四肢抓住地板,貼著地面爬行過來,腦袋歪在肩膀上,腐爛變形的嘴角露出幾顆牙齒,看起來就像正在對著眾人獰笑。
「--嗚啊、哇啊啊啊!」向後退,肩上突然傳來被收緊的觸感而更驚了一大跳,才意識到是路德攬著自己靠住門板,哥哥和格里菲斯先生也及時反應過來,貼緊門扉拉長與男主人屍體之間的距離
該逃進小房間嗎?但是臥室旁的小房間很有可能只是個衣帽房,不會有對外出口。眼睜睜看屍變的大宅主人越發接近,房裡也沒有任何可以拿來充當路障或攻擊怪物的家具--家具都被黏稠的血液覆蓋住了
「!!」身後的門板突然被某種東西用力撞著。連逃進去也不可能了,如果閃過活屍逃回書房呢……?朝來時的方向望去,卻驚愕而絕望地睜大了雙眼
這些覆在家俱上看起來像半乾血液的東西就是羅維諾剛才看見的景象嗎?來不及質問他到底還隱瞞了什麼,眼前的四柱大床和身後門板發生宛如好萊塢B級恐怖片的異變,只是我們都成為身在其中的一員。
到底是那一步做錯?儘可能護著菲利,剩下的念頭只有怎麼樣才能離開。
伸出手把羅維諾‧瓦爾加斯給拽離門前,向前與他轉換位置,擋在對方身前看著那突然被攻擊的門扉--他不應該在書房拿起書還讓自己睡著,太晚才警覺起來對他或對其他人都太過危險。
「....你知道,"那些"是什麼?」
憶起了早先在右側走廊想要詢問的事情,知曉一切的人就在身後,若他必須在這裡不明不白地死去了,在那之前他想確認的事情依然想得到解答。
門能夠抵擋後面的東西多久--?那聽上去並不會給予友善的幫助。
「在書房時,我遇見比利時小姐,她看起來很不對勁。我想那大概不是她。提到族譜的時候她喊著"小哥哥",我猜是指你。」就跟樓下的荷蘭一樣,只是比利時表現的態度更加鮮活。
思及此,關於荷蘭最後的印象....。死死盯著門警戒一面把瓦爾加斯往中面推一些,對著後面的拜爾修米特說道:「別讓那碰到身體,一點也不要。」即便這提醒聽上去很沒意義,畢竟他們幾乎可說是無處可逃。
「是她……果然……」對於威爾斯所說的話並不敢到意外,早再拿到
那張名片的時候就已經猜到可能是誰,只是沒想到為什麼會是這樣的景象。
那是一張繪著橄欖枝葉與羊作為底文的精緻名片。這不是當時該有的東西,但上面的圖繪也是我以為忘記了、卻其實只是藏在心裡的一個印記。
我不知道是誰要我們到這裡,這是那張名片背面寫著一句話:『所有人都是必須』。
門後的撞擊聲還在繼續,地上向我們前進的那個已經死了卻還不乖乖安息的垃圾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臭味以及無法理解的隻字片語。
這個情況下應該要做什麼才好?還是說這次又是一個死局?但不應該是這樣,之前沒有遇到裝扮成死神的傢伙,我可以很肯定他該死的應該跟我一樣知道這所有的事情。他不可能能夠騙人,這個房間應該就是『結局之地』。
撞擊突然停止了,那一瞬間,所有人都看著那個方向,那扇門。
『Sleep baby sleep
What are you waiting for?
The morning's on its way
You know it's only just a dream……』
又是之前曾經聽過的歌聲,很清晰,小女孩溫婉柔和的嗓音唱出來彷彿天籟,但在這個地方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