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霍格華茲擺出大規模陣仗歡迎波巴洞與德姆蘭師生,以三巫鬥法大賽為熱門話題在校園間如火如荼蔓延,可惜吸引不了她,若是往常——早在一年級將書中紀載三巫鬥法大賽的起源讀熟,好不容易等到機會來臨,說什麼都不想錯過的她——現在難得一點心思也沒有,明明期待已久的活動就在眼前展開了,她依然提不起興致參與。
安靜地坐在餐桌一隅複習魔法史,耳畔傳來的盡是學生們掩不住興奮的討論聲,她不受影響,雙眼專注地凝視書中文字,但只有她知道,坐在這裡一段時間了仍讀不進半個字,與周遭吵鬧環境無關,她只是……只是低落得無法理會任何事。
玫娜荻絲穿梭於人來人往的大堂,身旁經過的學生們竊竊私語著關於三巫鬥法大賽的內容——這次的挑戰是進入禁忌森林取得目標物。
稍早於史萊哲林交誼廳時,娜特莉才對她提起關於此次任務的組隊邀請,而玫娜荻絲以:『沒有三年級以上的隊友』為藉口,果斷地拒絕了她;但以她對娜特莉的瞭解,她是不可能這麼簡單地放過能夠進入禁忌森林的機會,如果娜特莉沒有找到其他可以陪她的隊友,那個倒楣傢伙百分百會是自己。
玫娜荻絲不否認自己對於這項任務也有那麼點興趣,相較於之前解謎的任務;不過她非常不想和娜特莉組隊——那有幾條命都不夠用吧,她絕對會試圖挑釁蜘蛛,或者嘗試偏離任務規定的道路。
她微微蹙眉,心底盤算著此次該如何擺脫娜特莉的糾纏時,在眼角餘光發現了今年暑假於斜角巷認識的鷹院少女。
是蘇唯小姐……對了、她和丹尼爾同級,所以符合此次的任務組隊要求!
玫娜荻絲將算盤打到了尚未知情的少女身上。除了上述理由外,加上蘇唯給她的感覺是十分沉穩、能夠臨危不亂的前輩,所以和她組隊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只是、不知道她是否已經找到隊友了?
腳步有些遲疑地踏至蘇唯後方,玫娜荻絲試圖地出聲叫喚:「那個……打擾了?蘇唯小姐。」
一道細柔女音自背後響起打斷她的思緒,蘇唯從書堆中困惑地回首,一頭白金長髮的女孩出現在面前,認出對方的身分,她揚起一抹淺笑,「玫娜荻絲小姐,午安。您也是來解比賽任務?」
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餐廳裡,她自動屏除用餐的可能性,直覺想到對方許是來探聽此次任務的內容,就像其他同樣也待在此的同學,都想從他人口中盡可能多挖一點可靠訊息。有誰會和她一樣只是溫習課業,不受熱鬧氛圍干擾呢?連她都覺得自己的存在過於突兀。
「呃……算是。」對方立刻猜出她的意圖,玫娜荻絲愣了稍會兒,更加確信找蘇唯當隊友會是正確的抉擇,她對於環境的觀察與判斷相當精準;頓了頓,玫娜荻絲再次開口:「那、蘇唯小姐呢?妳對三巫鬥法沒興趣嗎?」
聽聞她的提問,蘇唯先是猶疑地晃首、又再點頭——她的回應令玫娜荻絲相當困惑,她瞅著仍是溫和的臉龐,卻察覺到那抹淺笑帶著勉強,似乎有什麼事情困擾著她。
「……是不是打擾到妳溫習了?如果妳沒有興趣的話,沒關係的,不用勉強跟我聊這件——」
「不,沒關係,我現在也讀不下去,要聊聊嗎?」蘇唯輕聲打斷少女未完的話語,深怕對方感到愧疚,她索性闔上一頁未翻的書本。將視線移至那雙紫眸,半開玩笑地應道,試圖讓氣氛輕鬆一點。「不過如果您想從我口中得到一些資訊的話,恐怕會令您失望哦。」從玫娜荻絲的問話中判斷,她只能猜測如果不是想要任務的線索、就是想請教她能派上用場的咒語吧?
雖然她未曾參與同學間的討論,也從未對任務內容留心過,但不論走到哪隱約都能聽見一些耳語,她不至於對此全然無知,像是地點在禁忌森林、需要闖入蜘蛛巢穴——幾個對付蜘蛛的防身咒語她還是知道的,只要玫娜荻絲問出口,蘇唯不介意全部告訴她。
玫娜荻絲忖度著蘇唯的話中之意,她說無法提供資訊,應該是指她還沒有參與過任務吧……?但她仍然願意討論關於三巫鬥法的事情,不知道自己提出組隊要求的成功率、有多少?
迎向那雙等待她發問的湖綠瞳眸,親切的模樣仍與在斜角巷初識相同,令她不自覺的想要多靠近一些;玫娜荻絲藏在長袍袖襬的雙手緊握,終於下定決心邀請,「那個,蘇唯小姐,我想請問妳……願不願意、和我組隊?」
對方剎那間露出詫異的神情,似乎是從沒想過她會這麼邀請,眉間泛出的輕微細紋令玫娜荻絲心頭一緊,會被拒絕的心理念頭隨之浮現。
「……咦?」有聽錯嗎?玫娜荻絲不為別的,只是來邀她組隊?
少女開口提出邀約前,蘇唯的腦海中閃過各種向她搭話的可能性,什麼都考量到了,唯獨遺漏的卻是最令她感到吃驚的選項。她坐在餐廳裡未參與討論,而選擇獨自一人唸書,怎麼看都不像有參加的意願吧?她此時正因家事煩惱,無法將多餘心思放在任務上,雖然感謝玫娜荻絲的好意,但她恐怕只能推辭了。
想好一番說詞準備婉拒,相信玫娜荻絲能夠諒解的,她比娜特莉小姐所說的還要善解人意。只是在對上玫娜荻絲略為緊張的表情時,她卻把話吞了回去。
「……如果您不介意有我這位從開始都不曾參與過的隊友的話,我很樂意。」
是什麼原因讓她改變念頭?一時間說不上來。也許是看出玫娜荻絲好不容易鼓足勇氣邀請、也許是不想讓少女帶著失望離開,又或者是……現在的她極需分散注意力。
「……真、真的可以嗎?」在蘇唯答應後,玫娜荻絲不可置信地再次確認著,音節急促而跳躍,「其實我也……因為對解謎沒興趣。不過、蘇唯小姐在符咒學和黑魔法防禦的學習經驗都比我多……呃……」
突然意識到自己太過興奮,玫娜荻絲嘎然止住她難得的滔滔不絕,面帶羞赧地瞥向帶著笑意的蘇唯,輕輕地咳了一聲,「總之、還請蘇唯小姐多多指教了。」
她輕輕頷首,然後目光移向火盃擺放之處。
玫娜荻絲連串跳躍性的話語,讓她差點跟不上思緒。蘇唯困惑地眨眨眼,偏頭思考了下,才想起少女指的是幾天前的比賽,原來玫娜荻絲在冷靜沉著的外表下竟俱備冒險犯難的精神,她多少有些驚訝,改變了她對玫娜荻絲的印象;和對方不同,她偏好靜態活動。「……您是說第一項任務嗎?但我挺喜歡動腦筋思考的。」多虧母親時時刻刻在旁鞭策,她待在室內溫書習字的時間遠比在外頭跑跑跳跳來得多,在戶外運動整天——她寧願坐在樹蔭底下閱讀。
盯著少女的側臉,蘇唯小心的斟酌用詞,「嗯……玫娜荻絲小姐,雖然我這麼說您可能會覺得我在謙虛,但其實……黑魔法防禦的話,我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為避免造成玫娜荻絲的誤解,她有必要解釋清楚,在不確定對方是怎麼看待自己的情況下,先坦承這方面學習不足較為妥當,她不想因為年齡差距讓玫娜荻絲產生錯覺。
「若您想另找其他高年級生當隊友的話,我不會介意的——況且,還有娜特莉小姐呢,她怎麼沒跟您在一起?」玫娜荻絲身邊總有個緋色倩影形影不離,認為兩人關係友好的蘇唯朝少女背後探頭望去。
「……妳誤會了!絕對沒有這回事,蘇唯小姐。」立即澄清自己與娜特莉的關係,玫娜荻絲相當不解為何旁人都會誤認她們兩人十分友好,即使互動較他人多、加上這學年開始同寢室,但她們絕對稱不上是摯友關係,「先不提裴耶提爾了,我高年級的學生認識不多……還是蘇唯小姐有推薦的人?」
細數這一年多來認識的人,除了史萊哲林學院的學生有過照面的次數較多外,玫娜荻絲幾乎不與其他人有太多的交流,她有想到另一名高年級生,但她想那人應該是娜特莉的首要目標。
玫娜荻絲急於撇清她們之間的關係反倒顯得不自然,不似平常的她冷靜應對。也許是和娜特莉吵架了?否則不會看不見娜特莉的蹤影。但玫娜荻絲很快丟出問題,像是不給她反問的機會,「推薦的人嗎?除了三年級的同學以外,我也認識幾位四年級生,不過……我想、我們的腳步比別人慢上許多,他們恐怕都已經找好隊友了。」
蘇唯一臉抱歉地看著玫娜荻絲,本來想多找位擅長黑魔法防禦術的人組隊,多少能增加對方的信心,但……早在玫娜荻絲找上自己前,她已聽聞幾位有交情的朋友彼此已組隊參賽了;依玫娜荻絲慢熟的性格而言,只怕得慎選隊友,有誰是她們都認識的人呢?
對了——墨里森!
她和玫娜荻絲都認識墨里森,也見過幾次他們交談,符合上述條件的或許只剩下他了,她會的咒語他也會,有些可能比她更為熟練,邀請丹尼爾當隊友應是不錯的選擇。
「玫娜荻絲小姐,您覺得……墨里森如何呢?」不確定兩人的交情如何,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至少對方不會讓玫娜荻絲感到排斥。
「遲了。丹尼爾已經被裴耶提爾拉走了,也是、她認識的高年級生能有幾個。」因為背對著火盃的方位、所以蘇唯看不見,但方才娜特莉拉著丹尼爾領取任務的情景她都看到了,當然也沒錯過娜特莉臉上所洋溢的得意模樣;玫娜荻絲對此嗤之以鼻,她想、晚上回寢室一定又會被嘲笑速度太慢,真煩人。
不甘心的情緒逐漸浮上心頭,玫娜荻絲無法像娜特莉一般,牽著蘇唯便走,但是她亦不願落後太多,紫眸中閃爍著焦急,想勸說蘇唯直接出發的言語堵在喉間,只能著急地頻頻望向火盃的位置,唯恐今日最後一名隊伍的名額被搶走。
蘇唯莞爾地將這一切收入眼簾,是因為和娜特莉有了小爭執,所以不想輸給她太多吧;她瞭然地站起身,向玫娜荻絲指了指桌上散落的書籍,「那我先將書放回寢室,妳能等我十五分鐘嗎?」
「咦——好的、沒問題,我也需要回寢室拿巫師帽……先領取好任務,等等在城堡門口會合?」玫娜荻絲沒時間訝異蘇唯突然的轉變,相比起來,娜特莉得意的嘴臉更令她煩躁,她踩著急促的小碎步來到火盃前,等待著蘇唯跟上。
燃燒的青藍火舌中吐出一張紙條,蘇唯接住後攤開,上頭標註著出發地點位於獵場看守人小屋旁,兩人相互注視片刻,便各自返回寢室整理所需事項。
對來自冰雪島國的玫娜荻絲而言,冬天應該是漫長而寒冷的黑夜,雖然已經在霍格華茲度過第二個冬季,過長的日照仍令她十分不適應。
在等待蘇唯的同時,她再次檢視衣著是否能全然遮蓋好肌膚,帶著厚重的巫師尖帽,玫娜荻絲祈禱著這身笨重的衣物不會妨害接下來的行動。
「抱歉,等很久嗎?」一眼就瞧見在門口盯著鞋尖發楞的玫娜荻絲,蘇唯匆匆奔來,臉龐堆滿歉意,「還拿了幾瓶或許派的上用場的魔藥……那、走吧?」
「嗯。」回以單音表示理解,玫娜荻絲率先邁出城堡,但她隨即發現,雖然巫師帽緣能夠將她的臉頰完整遮蔽於陰影下,卻也妨礙了視野。在與蘇唯前往獵人看守小屋的路途,她評估著若不戴上帽子,在森林行動的傷害性有多少。
她們一面商量著等等該如何應對的策略。
在出發處向教授領取匿蛛藥水與麻醉劑後,玫娜荻絲毅然決然地將巫師帽摘下,慘白的臉頰久違曝曬於陽光之下,傳來輕微的刺痛。一時間她無暇多加思考,牽起蘇唯的袖擺拉著她踏入禁忌森林,而幸好、森林茂密的枝葉,幾乎遮掩了所有日光。
她倆小心翼翼地前進,方才所吞嚥的藥水滋味仍殘留於口腔,令玫娜荻絲不禁連連輕嘔,而蘇唯雖然看似無大礙,但她喝下藥水時,總是輕揚的柳眉皺成了一團。
這座森林靜謐而吵雜,遠離人群噪音後的安靜,卻又時時傳來不知何種生物的啼叫聲、或是誰奔馳而過的腳步聲,在這裡似乎連樹木的呼吸聲響都能聽見,面對未知的緊張與興奮將感官敏銳度放至最大,沁著冷汗的手心握緊著魔杖。
少女與女孩的步伐一致,跟隨著穹藍微光的指示深入八眼巨蛛巢穴,同時默契地張望著不同方向警戒。
突然前方的蘇唯停下了步伐,玫娜荻絲稍沒注意之下便撞上她的後背,幸好她們所在之處並無巨蛛出沒,而順著蘇唯指尖望去,一株綻放著純白花朵的巨樹出現於視野,點綴在光線幽暗的森林中,顯得特別耀眼。
「找到了。」蘇唯用唇語向玫娜荻絲述說,雙眸倒映著微弱光芒,掩不住之中的欣喜;她趁著周遭沒有閒晃的八眼巨蛛,悄聲繼續道:「等等就和我們剛才討論的一樣,妳用漂浮咒輔助我,會有點吃力,慢慢來沒關係。」
玫娜荻絲用力頷首,白金色長髮隨之泛起波浪,蘇唯也回予一抹鼓勵的淺笑。
兩人緩緩靠近白芙蓉樹,由蘇唯近距離面對巨大枝幹站定位,她緊握著手裡的魔杖以防萬一,確認萬事俱備後給予玫娜荻絲一記眼神;而後者接收到蘇唯的訊息,用幾乎耳語般的音量輕聲朗誦:「Wingardium Leviosa——」
光芒擊中蘇唯後,玫娜荻絲明顯感受到沉重的力道自杖尖傳來,她趕緊將麻醉劑收進衣袋,空出另一隻手輔助魔杖的移動。
而蘇唯也是初次嘗試被施漂浮咒飄起,理論上是可行,只是接下來必須由他人掌握自己的移動這點,相當的沒有安全感;她握住魔杖的手心冒著濕滑的汗水,並不是不信任玫娜荻絲這樣的原因,是她自己也清楚,若對於漂浮咒的掌控有一個閃失,她們可能會引來一大群蜘蛛。
玫娜荻絲難得在冬季戶外還滿頭大汗。她緩慢地移動著魔杖,深怕太快的速度會驚嚇到蘇唯,也害怕如果此時蜘蛛出現在她們身旁的話、該如何是好,顫抖的杖尖聯繫著魔力到那名信任著她的少女身上,說什麼玫娜荻絲也不能讓她出一丁點兒意外。
為了讓緊張的情緒平復,蘇唯在心底默唸著近期所學的咒語,可惜這種花朵不能使用魔法摘取,否則紛紛綻配合上漂浮咒就能順利完成了——驀然、頭頂傳來一陣刺痛,蘇唯知道已經碰到白芙蓉樹的分枝,她向底下的玫娜荻絲打手勢,要她開始向外移動。
在兩人的默契配合之下,蘇唯距離白芙蓉僅只一臂之差,她向前伸長了手,將那抹純白小小心翼翼收入手中,唇角的弧度揚起。
下來的過程就沒有方才那麼緊張,一方面是蘇唯已經習慣飄在半空中的感覺、而玫娜荻絲也掌握了移動技巧;最後在蘇唯雙腳成功著地的瞬間,後者脫力地垂下雙手,但蒼白的臉龐漾起了難得的淺笑。
「妳看。」少女踩著輕盈的步伐走至女孩面前,展示手中的花兒,「很漂亮、卻是毒藥的藥材。」
循著來路離去,兩人再次回到人聲鼎沸的溫暖大堂,剛才於禁忌森林的靜謐與潮濕陰冷恍若隔世般遙遠。
在火盃前頭,蘇唯牽過玫娜荻絲的手,將白芙蓉放置她的掌心,輕笑著回望玫娜荻絲不解的眼眸,「喏、謝謝妳邀請我參與這次的任務。」至少在這短短的片刻裡,她暫時忘了令她難過的事情,雖然最後還是必須面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