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出逃才幾天,來自家族的電話一直接連不斷的響,響到最後當然是被自己關機拔電池,被煩躁的連環叩叩到沉眠於自己體內深處的那頭野獸都開始有些清醒的徵兆出現。
「咚!」被自己把玩在手的蝴蝶刃一個迴轉插在木製的桌面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從椅上站起,打算出門的他摸過和菸盒放置一起的銀製打火機,一邊玩著一邊走向門,打開的同時,沒有什麼預警的就與對面房間的主人打了個面照。
見到對面那人怒氣沖沖的表情覺得有趣,微微一笑;聽說氣頭上的人類就算對猛獸也會造成危害,真想知道這是不是真的,畢竟從來沒人能傷害自己半毛。
「晚上好啊,今天的天色很美。」形式上的隨意搭話,說完將房門敞開讓人見到房內的調酒吧台,「有空陪我一晚嗎?不喝酒我也可以沖咖啡。」
這是除了那個膽小的小個子之外,自己在這裡見到的第一個人,如果無視對方身後那一擺一擺的尾巴的話,難怪春芽會讓自己來這,住著不是人類的生物,估計那群惜命的老頭子知道也不會硬要來抓人,只是……
長期訓練下來的警覺讓自己直接將對方標上「危險」這個標籤。
雖然危險,但並沒有讓自己推掉對方的邀約,剛好他也需要一個可以平息體內那頭快甦醒的野獸的發洩平台,所以他、直接關上自己的房門走向對面朝他敞開門的房間。
很高興對方接受自己的邀約,但並沒有刻意表現出來,只是尾巴晃啊晃的早就背叛了自己,「很高興你沒拒絕。」瞇起眼說著,貓瞳散發詭異的目光。
讓對方在吧檯高腳椅上坐下,「酒?還是咖啡?」從櫃中拿出多餘的杯子隨後對著人問道。
這個小哥是人類吧?真稀奇、自己還以為這棟宅邸都是跟自己差不多的生物,不過眼神真兇狠,跟以往見過的人相差甚大,真不習慣。
但也因為如此才夠有趣啊!
瞟了眼那歡快擺晃的尾巴,沒有回應對方,他直接越過人走進房間,也因為這樣而沒有發現對方的神情,嘛、就算如此,他還是可以感覺得到──危險。
「酒。」比起咖啡,酒精類飲品才是自己主要的。坐在高腳椅上,將自己攜帶在身上的、只有一個手掌大小的銀色小槍拿出來放在吧檯上,這是一個警告,警告對方最好不要有什麼奇怪的行為出來,當然,在他身上的武器,並不是只有這個一把小小的槍。
從對方身後環抱住,手不安分的深盡他的大衣內側,掏出藏在裡頭的小刀,「我就當作是給我的禮物囉——」在黑髮人耳邊輕聲、帶點戲謔的碎語。
轉身將放在台上的槍枝一併收進抽屜,儘管對方的身形比自己高大也不見得能打贏自己,但以防萬一才不會讓對方有贏的機會。
被人從背後抱住,還被掏出藏在衣內的小刀,斜看著在自己耳邊低語的人,唇挑起,勾出一抹惡劣的笑,「拿了我的東西,要賣身給我,懂不?」而後,一邊看著人把自己的槍跟刀收起一邊打量著人,而視線最常徘徊無非就是腰啊臀的,還有那條看了就很想拉扯的尾巴。
「不知道、既然說是禮物怎麼需要支付呢?」繞進吧檯裡,斜倪了對方一眼轉身從酒櫃上挑選著適合現在氣氛的酒,上次那瓶雞尾酒不錯,後勁強但入口清爽。
在對方眼前置放一個空的高腳酒杯後,在一旁撐著頰,「那先生要用什麼換我一杯酒?」微笑試探著眼前的男人,測試對方的底線。
「話,你說的。」意指自己並沒有答應,嗯、沒答應,但也沒阻止對方拿走,對自己來說不過是少了把慣用的槍和刀而已,自己也有門路可以搞到。
單手撐著頰,節骨分明的手玩著打火機,直到空的高腳杯被人放置眼前,自己才又將視線放到對方臉上,良久,抿緊的唇緩緩吐出:「槍跟刀。」在自己的世界沒有所謂的禮物,有的只有交易,至於讓人賣身,說說而已,不信任的人別說他的左右膀,連他都不會用,被背叛的經歷一次就夠了。
挑眉,覺得有意思的勾起嘴角,很厲害嘛、這個人,「好。」纖長的指尖在桌面畫圈,顯然沒讓對方困窘自己並不滿意。
離開桌面取出剛剛準備獨自品嘗的雞尾酒,替對方的空酒杯斟了點,顏色呈現清澈的琥珀色,「你、挺稀奇,不怕我嗎?」相信依對方的直覺應該能很快查覺到自己身上不尋常的氣味吧?說完後也替自己添了杯酒,一飲而盡。
端起裝有琥珀液體的高腳杯輕輕晃了晃,看著液體因晃動而產生的小漩渦,「怕?」抬眼與對方直視,「為什麼怕?」對方雖然讓自己覺得危險,但還沒到怕的地步,再說,長那麼大,他還真沒怕過什麼,要是怕,他現在就不會坐到當家這個位置。
沒有像對方一樣,將杯中液體飲盡,他只有淺淺的小啜一口,然後以指尖將高腳杯推到人面前並且報上自己的名字,「夏末。你的名字?」略偏著頭,視線往人的後面過去,有尾巴的非人類物種還是搞清楚的好,免得不小心被陰,「物種?」
是嗎?那這樣呢——?
緩步走向對方身後,手臂擺上對方的肩膀隨後慢慢往前滑進人的胸膛,貼在對方的耳背後輕咬,「那、這樣呢?」戲謔的嘴臉,寶石紅的貓瞳閃爍著,指尖的爪子亮出,身體也漸漸產生變化。
害怕或不害怕都在自己預料內,「殷。」單音、給對方詢問名字的答覆。
物種呢——自己猜囉。
很新奇的畫面,長那麼大還是頭一次看到,雖然以前交易的時候也有非人類出現過,不過不是自己親自前去交易,所以也只是有所聞而已,「嘛、有趣的畫面。」如果對方不要毛手毛腳的話,自己一定會拍手鼓掌感謝對方讓自己看到非常新奇的東西,當然,這些都得建立在自己沒有感覺到被威脅的時候。
胸前的冰涼觸感就像在對己說著「別妄動,隨時都能要命你」似的,無聲的威脅讓自己伸手握住對方的手,遠離自己,而另外一手則從休閒西裝外套口袋裡抽出隨身攜帶的鋼筆,握筆的那手手肘使力的往後一撞,趁著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離開高腳椅,轉身,銳利的筆尖抵著對方頸側,「名字我收下。酒,多謝款待。」頓了下,再道:「還有、下次調戲的對象,要慎選。」
話落,收回鋼筆,拍了拍對方的肩後瀟灑走掉,渾然不覺把自己的背留給一隻野獸……嗯,應該是隻猛獸的生物是很不明智,而且愚蠢的行為。
區區一個人類、敢這樣對待自己?變化過程被攻擊可不好控制,畢竟途中容易情緒失控。
怒吼一聲變化已經完成,迅速的從人後面撲上,前抓將他拍向一旁的牆壁,但自己的攻擊沒有停止;在對方倒在地之前向前去壓制住對方。
紅眸惡狠狠的注視著,彷彿下一秒就會將人生吞活剝,不過就在尖牙要劃開對方肉體的同時野獸外貌瞬間消退。
沒有了原先的惱怒,取而代之的是被切割開般的劇烈疼痛以及無力感,連視線也變得如同爛醉般渙散,殊不知剛剛自己做了什麼的坐在對方身上。
感覺到背後襲來的危險,轉身的同時便被一道力量擊飛,與牆壁親暱接觸的後背因撞擊力道之大的痛得讓自己倒抽口氣,再加上獅子那種過重的重量,真心覺得體內的五臟都移位了,「……媽的。」很好,悲劇的人換自己了,如果讓家裡的那些人知道自己出逃才幾天就碰到這等鳥事,一定會被某個讓自己又愛又恨的傢伙強硬帶回,而且沒得商量,不過如果被帶回也是自己問題,居然無所謂到把自己的背留給一頭獅子,真心有病,就那樣被那尖銳利牙撕裂也是他自己活該。
忍痛的半撐起身子,墨黑眼瞳無波動的探進那雙紅寶石般的貓瞳之中,神情淡的宛若剛剛因痛而扭曲的表情只是幻覺,而在他眼前上演的……魔術?魔法?嘛,隨便,總之就是一頭紅色的獅子在自己面前變成人的過程,可以的話,他真想把剛剛沒做的鼓掌動作做一次,「喂,沒事?沒事就起來。」內傷,不醫好會死。
茫然了片刻才因對方的叫喚回神,「唔嗯、」頭還痛著,發現身下柔軟的觸感才注意到身下人吃疼的表情,「你受傷了?」誰?叫夏末來著?
腹部有些不舒服,剛剛似乎被重擊似的,像被什麼人給打了但一時想不起來。
「是啊,有人突然發情跑來襲擊我。」見對方似乎恢復了,忍痛的抬手推了下對方,「下去,你這樣會讓我誤會你想騎乘式。」被人那樣對待,口頭上沾點便宜還算便宜對方了,反正對方看起來,似乎不記得剛剛發生了什麼,所以話隨自己說,而且不把剛剛的狼狽加倍奉還給對方根本不甘心。
「喂、」因對方推開自己的舉動感到不開心,「想也不會跟你。」小聲抱怨道便拍拍身體起來,要不是因為頭痛不然自己對任何人都保持遊刃有餘。
轉身想弄點熱咖啡暖身便不再理睬地上的那個人,雖然是這樣打算……但照剛才來看的確是自己暴走了,道歉嗎?
「你以為你講很小聲就聽不到?」以為每個人類都一樣?自己又不是一般的普通人類,更何況兩人現在的距離並不是說很遠,「同樣的話奉還給你。」媽的,痛死,等等一定要去看內傷。
原地按了按後腰,然後背對著對方留了一句「走了。」後,邁步離開對方的房間,自己怎麼進來就怎麼出去,一點也不打算把有困難的那面留給人看。
看了人搖搖晃晃的背影歇口氣,「唉、抱歉。」雖然不是很情願但還是要替自己的行為負責,模糊的印象也逐漸找回。
到一旁座位坐下低著頭思考著,「我、我不是有意的……」捏著眉頭,等一下還要整理剛剛弄翻的傢俱。
在門口停住腳步,側頭瞟了對方,「道歉有用,要警察幹嘛?你直接賣身比較快。」答應,他等同拐到一頭獅子;不答應,他也不吃虧,只是有一天,他一定也會讓對方也如此狼狽。
離開,順手帶上了對方的房門,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轉往與家族有密切關係的密醫那,看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