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豪華的黑鐵雕花大門,迎入眼前的便是花園中央純白大理石所造的噴水池,修剪整齊的庭樹做了許多神奇寶貝的造型,西式大宅的玻璃窗在陽光下反射著寶石般光輝,大概是氣氛使然,月見安分的抿唇跟隨拿著導覽的白戌前往展覽館。
這裡是黑鑽市--開採加工鑽石,以及研磨比鑽石更加閃亮的惡意聞名的都市,雖然都心也有市立的博物館,不過這個由薩德萊家族所經營的展覽館也頗負盛名,據說有許多難得一見的珍品。
「真不得了--這才叫做貴族吧?」盯著入口處的樑柱雕刻,月見沉默了會才誠心的發出感言,老家比起這裡的氣派實在算不上什麼,令人感覺處於完全不同格局的世界,「不虧是以寶石起家的。」
「像座城堡似的。」順著導覽冊上所指示的位置前進,白戌輕笑又帶著一絲緊張,如果不是還有其他同樣前來觀光的遊客,置身於這樣的偌大的豪宅還真要讓人以為誤闖什麼不得了的地方,放眼望向展覽館的前庭,即使是開放給一般民眾參觀的展覽,仍不乏穿著高雅華貴的政商名流齊聚,由此可知薩德萊家族的威望並非虛名。
「你覺得他們為什麼要開放給一般群眾呢?」從遠處看著貴族的交際,白戌有些興味地詢問月見,一般而言權貴私人的財產是很少對普通人開放的,尤其又是珍稀的寶石,瞧那些熱絡攀談的角落就有許多穿著黑西裝嚴密堅守的保全。
「展現技術力吧,各方面的。」月見邊踏入建築,邊抬頭看向大廳上的水晶吊燈,切工讓燈光顯得火光四射,對於白戌的問題有點無奈,說來還是相當切身的,「而且財閥也不是只賺錢就可以,每年有各種募款要捐這捐那,回饋社會也是責任的一部分--我也有在做啊。」
「也是呢。」白戌回看月見一臉無奈的表情,像是也挺為這些事情傷腦筋似的,其實他也大概明白,這些事情多半為了彰顯家族的威望,再者回饋社會而做的吧,就以月見的冰墓之原或許也是這麼一回事吧。穿過長廊幾何花紋的大理石地板,展覽空間覆蓋著一層暗紅毯,悠悠輕音律細細地迴盪在偌大空間,除了解說專員窸窣低語,四周幾乎靜謐了起來,人們目光紛紛座落於黑色展台上玻璃箱裡的稀世燦爛。
展覽櫃中呈覽著以黑鑽跟白鑽搭配為主的吊墜胸針,亦有形色的冠冕戒飾,有些玻璃展櫃還附設了放大鏡片讓人能更加仔細一窺其精細的手藝。旁邊也有介紹鑲嵌技法以及寶石典故的看板,資料甚是詳盡。
靜靜欣賞櫃內黑鋼為底,上下用壁鑲親嵌上了公主方形切割的黑鑽,中間則以包鑲的形式裝飾著滴狀紅寶石跟圓形鑽石的女性冠冕,月見不懂得寶石的優劣真假,當然也不懂鑲嵌技術的好壞,只能單純的為眼前的美麗嘆服,從放大鏡下觀看,平滑相接的方形鑽石沒有任何縫隙,大小勻稱,真讓人不知道是怎麼樣固定在金屬上的。
冷藍的眼睛直勾盯著櫃內飾品上無暇的主石,「真美。」論大小以及純淨度幾乎都是一等一,車工方面也極為精湛,這是過去所接觸的金飾工藝所不能比擬的等級,白戌細細瀏覽各種切割妝點的寶石,除了方鑽還有欖尖和梨型等各種切割,其光澤與特色皆一一展露,臉上表情不免顯得興奮,「你知道嗎?八箭八心被認為是現代最精確無瑕的切工呢。」走到標準切割的圓鑽展台前,白戌對身旁月見說。
「嘿欸.....看不太出來,哪裡有心跟箭?」有些好奇的跟著注視,只覺得在燈光照射下,眼前的圓鑽只是不分軒輊的閃耀,對於這些不熟悉的知識,月見乖巧的學習著,畢竟不管是怎麼樣的事物,都有値得探究研學的價值。
瞧月見看不出個所以然,白戌索性拿出隨身的筆記簡易畫出鑽石切割的型狀,「從正面看上去是八箭,從底部看是八心,雖然現在只能看到上面的部分。」稍稍移動了身軀尋找最佳的光緣觀測,白戌拉著月見比劃展櫃裡的鑽石面,「心與箭相相對應,因此也有人稱之邱比特車工,切割比率跟深度都需要相當精準,好的切割會讓光進入鑽石反射而出,也因此閃爍動人,相反的若切的不好光就會流失,即失去了光澤。」
「......」看白戌瞬間就畫好了寶石的切面示意圖,月見拿起本子跟展櫃裡面的寶石比對,在合適的角度跟光源下能看到火光閃動中隱約顯現往外拔張射出的八道箭矢,讓他驚訝而深受吸引的注視裡面的奧妙,「沒有展覽下面嗎?這樣看不到愛心。」
隨月見的疑問白戌張望了一下四周的展場,大部分的鑽石珠寶都是鑲在飾品上一併展出的,幾乎沒能看得到底部,「要看有沒有裸鑽的展出....不過就算是展出裸鑽,也很少人會看底部啦,即使擺上正反兩個同等級同大小的鑽石,還是不同顆切工出來的。」
「也是啦,只是一般性的展出--要是有的話就更好了。」遺憾的扁嘴也看向四周,不遠處被銀色鎧甲衛兵舉箭包圍守護的圓廳中心聚集了不少人群圍觀,想來是有什麼不得了展品,月見嘴裡邊咕噥盤算著怎麼樣才能看到鑽底的心形切割,邊拉著白戌往前。
天花板的投射燈環照中央的方形玻璃展櫃內,一顆以火玫瑰切割法完美雕琢,名為「Beloved」的六角形紫粉色裸鑽緩緩旋轉,四散比燈光更為驚人的耀芒,是展覽中最為貴重稀有的展品之一。
正面為六芒星的切面,底端尾部則切有另一顆小六角星,和剛剛的八心八箭不同,光芒如花辦從中間層疊往外,恰如玫瑰似的張顯其華麗,雖然沒有金屬飾品的襯托,卻更能欣賞到寶石本身的魅力。
「以裸鑽呈現,這大概是這次展覽最主要的主角了。」白戌盯著簡介上的浪漫名詞,這多半賦予寶石特殊意義,「這樣尺寸的淺紫火玫瑰,還真是罕見呢。」大約40克拉的紫鑽隨著展台旋轉而不停地變換光澤,精湛的車工也一覽無遺。
「聽說這裡的當家喜歡玫瑰吧,一旁也有玫瑰園。不過難得還為寶石命名,這麼大顆應該很稀有。」在人群中注視眼前的寶石,不管是四周的護衛又或者是天花板上的玫瑰圖樣,感覺這應該有什麼故事跟寓意,讓月見顯得特別喜歡的樣子,流連著不願意離開。
看月見欣賞的入迷,似乎挺喜歡這顆主題的紫鑽,「喜歡的話等等可以去買個年鑑,應該有更詳細的介紹吧。」白戌示意了出口的紀念部,此外還有薩德萊家出品的寶石與各種飾品,光是展覽場上的各種車工珠寶,這趟也長了不少見識。
「嗯,如果有賣的話就收藏吧。」或許販售的地方還能要求銷售員讓自己看看鑽石的鑽底,月見又看了幾眼之後繼續接著往前面的展區前進,設計典雅的手鍊跟手環由白玉所做的纖手佩帶展示著,也有以神奇寶貝做為設計主題的金銀雕飾上用寶石綴滿身軀。
展覽網羅的各種切割法讓人滿足,月見本身也相當喜歡看展,所以顯得神采奕奕,在一個以陽光為題的黃水晶全套首飾前駐足,在枕狀淨透的主石旁邊的白鑽也具有箭芒,是突破技術之後,需嚴選材料耗費長時間所切割的十心十箭。
「沒想到能在這裡看到十心十箭,這個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說。」盯著眼前耀眼鑽石的光芒,白戌細細地看過每一個面交織出來的型狀,八心八箭後更艱鉅高深的技術讓他有些驚嘆了,在這成功的背後可不知道有多少被粉碎的無價原石,「這個比八箭八心還多切面,光澤也幾乎多了1.2倍,被人們稱為太陽鑽石。」因為耗工損石自然是稀少,切割工藝技術更甚優良。
「嘿--好酷喔。」抬眼看向驚訝研究的白戌,月見垂眼看著黃水晶的濃色橘黃,要是把自己的眼睛做成寶石搞不好也會類似這樣的感覺,不過怎麼想都有點不太討喜,所以也沒說出口,反倒伸手搓揉始終興奮的戀人,「看你高興的,原來這麼喜歡寶石嗎?」
「唔嗯。」知道自己的表情都顯在臉上,白戌帶著一絲靦腆點點頭笑說,「跟冰晶一樣亮晶晶的,也被賦予許多涵義,這不是也是藝術的一種嗎?以前被母親限制做冰雕時候,還曾經短暫待過工藝店呢,啊...不過是很普通的那種。」
「啊嗯,是這樣啊。」摸揉的手往下從肩頭往懷裡一擁,似乎想到了什麼,月見瞇眼輕笑著安撫,「不過還是最喜歡冰藝的吧?現在的話就能夠盡情做了。」
「我沒事...這裡很多人啊。」倏然的擁抱頓時讓白戌有些難為情,不過自己的心事能被對方知曉至此,他實在相當幸運及幸福,「趁這個冬季結束前可以好好做些,有想看什麼主題嗎?」
「私底下的是都可以,不過我在找能放進展覽館的展品,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做?」稍微猶豫了陣,月見還是做出提議跟邀約,前陣子也跟白崎提過,不過對方沒興趣,就算遺憾也沒辦法,「因為是展品,大概還是需要中大型,目前希望以酋雷姆或是花潔夫人為主題。」
抬頭凝視對方眼裡的認真,放在冰墓之原的展品,應該是月見安葬母親後的空缺吧,多少有些訝異這般的提議,印象中那個位子還是不小的,「...」啞然思考白戌有些猶豫,顯然是有些許壓力,但月見是如此認真邀請,一方面也意味對他的肯定,自己真的做得到嗎?以月見的財力和人脈要找到比自己優秀的冰藝工匠並非難事,所以即使對自己有一絲疑慮,也不想讓給予這機會的對方失望,「...我試試看花潔夫人?」
「花潔夫人啊,那回去看著設計稿一起討論吧,有甚麼需要的都能準備,薪水也會確實支付喔。」能定下這件事讓月見安心踏實了不少,這樣也才能為展場進行後續的規劃,相信白戌會做的很好,而如果對方有意成為冰藝師,這也將會是一個好的開始跟契機吧,雖然一方面是壓力,但一方面也少走了許多曲折,出於自己的私心,自然也不想讓白戌在這方面吃太多苦。
「連設計稿都已經有了嗎?」看來似乎不是一時的提議,連薪水都肯支付,就像早有計畫打算一樣,「該不會考慮很久才跟我提出吧?」白戌瞄著月見淺笑一問,猜想這男人多半在替自己未來的路程擔憂打算,實在有些可愛。
「欸......嗯。」感覺意圖被發現,月見推推身旁的人往展覽附設的商品部走去,所以說言多必失,實在是句中肯話,要是再多說個兩句,怕是要連之後的驚喜也都被套出來,那可就壞事了。
「咦?還沒看完...」雖然已經逛得差不多了,但還有零稀的幾件展示還沒看完就被月見急著推去紀念部,是說到害羞之處、還是有不想被追問的部分?瞧對方有些緊張的模樣,白戌喃喃說了句真可愛之後也不再追問,紀念部的門口以白色木質牆面裝潢,與展場黑色展台呈現強烈的對比,比起高雅更多了幾分莊嚴與浪漫,裝飾的白漆枯樹上頭妝點著白色玫瑰,巧妙的似乎與主展品呼應。
走晃在紀念品部,四周的服務人員不論男女都穿著正式的黑色西裝,兩手上的白色手套顯得嚴謹,好像隨時都在等候客人傳喚般,月見撇看了他們一眼,注意到漆樹上的白玫瑰,不禁靠近裝飾伸手觸摸。
「這裡也有玫瑰。」發現不過只是假花,男人低喃了句後露出有些無趣的表情,別開眼拿起書櫃上陳列的書本翻看內容,感受到視線關注著自己的動作,身旁那些服務人員卻始終沒有任何阻止,或許是就算自己把花裝飾弄壞也不值得大驚小怪,又或者是隨時在找尋服務的機會,雖然有點像被監視而有點不自在,但月見很快的就對他們的熱切不以為意,專注在書本上的內容。
說來只是展覽的紀念品部,踏入這空間卻有如步入了頂級的精品店那般,受服務員謙恭畢敬的氣氛感染,連呼吸都不自覺地輕了,看身旁的月見拿起書冊圖鑑開始覽閱,白戌也伸手抽了一本翻看,試圖讓官感從被關注的不自在中抽離,一頁頁以清晰寶石圖鑑及文字所編織出來的主題故事,很快就吸引了他的專注。
「怎麼樣?」抬頭發現白戌也在看書,月見湊到他身旁偷看對方的表情,總覺得因為不習慣這四周的氣氛跟注目而顯得怯生生的樣子,說起來跟自己一起的話肯定會很顯眼,大概總是得時常遭遇到這樣的情況吧,瞇眼露出笑容,月見拿走白戌手上的書,順便晃晃自己手上的示意,「我要買這本,是說早點習慣吧--如果去研究室跟冰墓可是會比現在更多人盯著你看喔。」
隨著手中書本的重量被抽空,白戌抬頭迎上月見的笑臉,自己不習慣成為他人目光的焦點還真是被說中了,有些心虛地飄移視線露出些許苦笑,「嘛...我也知道啦。」過去幾次兄長曾詢問他冰藝展出的事情,皆因自己自信與勇氣不足而拒絕,然而跟月見一起,日後這種情況肯定會很難避免的吧?
華麗大賽後的重逢,那時後兄長也曾問他同月見一起不會感到壓力嗎,自己只說了不會害怕,但面對未知的困境,又如何能絲毫不為不安所撼呢,興許當時是有些自大了。看月見拿著兩本圖鑑,白戌抬頭對視笑了又接著說,「那麼要給我怎樣的建議呢,老師?」能與你並肩走下去的方法,教教我吧。
「嘛,你覺得他們在看你什麼?」既然被稱做老師那可得好好負起指導的責任,回以認真注視,月見退到比較不會妨礙到其他客人的邊角詢問白戌,表情顯得有些認真起來的樣子。
因為自己的詢問轉眼就變得相當認真的男人,白戌思考著對方丟過來的問題沉著片刻,「看著是否有值得吸引他們的魅力,亦或成為被數落的笑柄?」普遍的大眾目光及緋聞捕捉,名人都免不了這層面的壓力,「我呢,多的時候是奇怪,有時則從別人目光感覺到憐憫,雖精緻不凡卻不可能成大器。」自己雙手能創造出來的東西,已經是自己僅僅所擁有,如再被否定....「所以不是很喜歡被注視呢。」
「大概一半一半吧--說真的,一般人就只是個門外漢,就算是評論家,多的是沒有用處的東西,那些人不依附創造者就沒法存活,不過世俗的價值也是靠他們那張嘴建立起來的。只要付錢買幾篇報導,風向立刻會改變,想要馬上有名氣也不是難事,說穿了事情就是這麼簡單,讓白崎失去現在的價值也不是問題。」
「硬要說的話,就連垃圾一般的東西都可以被賦與價值成為藝術,好比那邊那顆漆樹上的玫瑰花,使用一些手段之後當作商品販賣,也能炙手可熱風行起來。不過那並不是它真正的價值,那種東西打一開始就不存在的。」伸手指了指那頭的白花裝飾,月見笑了笑後輕嘆,「對世界來說,怎麼樣的形式都是被許可需要的,而對藝術而言,比起大宗,越少見獨樹一格的事物越無法被取代,所以比起走大家一窩蜂追求的路,獨特更為重要。」
「與其學習的跟深雪大師或是白崎一樣,其實更應該極力避免跟他們相同才對,只能用憐憫可惜的目光來看待你的人,實際上不過是目光短淺,而另外一些人正等你放棄堅持,他們知道你離成功的距離比他們更近,內心不安的不得了,他們知道你也同樣害怕,所以用這些讓你懷疑自己。」摸揉白戌的頭髮,月見總覺得自己實在嘮叨,但是卻認真的繼續說道,「白戌,要是你真的沒有價值,連那些關注的目光或是議論也不會有,眾人只會無視你罷了。」
聽著月見的論訴,雖然多半是社會現實寫照,卻又多了幾分他視野裡的真實,白戌點點頭內心因月見的這番話而憾動,盤結在心底過去一層層糾結的絲網好似被拂開,「嗯...沒有放棄喔。」其實他是明白的,就連所愛母親的束縛,到最後都沒有令他捨棄這份自己僅有的價值,別人怎看待都不重要。
「嗯,群眾也只是隨意的在做評價,不論他們目光中是讚賞還是貶低,真正的價值只有自己能創造跟決定,所以當別人看著你的時候只要坦然以對就好,習慣之後就不會在意了,嘛嘛--雖然我也沒甚麼資格說啦。」收回手等待白戌平復心情,月見輕聳了聳肩,就算能給出意見,但自己也不是不會為了這些所困,人群的視線堆疊起的重量確實是相當的壓力,要能站在視線之中也必須要相當堅強才不至於反被吞噬。
「......如果停止就會失去價值,這樣至少不想因為別人所以放棄,而是自己不想要了才捨棄,畢竟變得痛苦的話就沒有意義了。」或許也想藉此堅定自己的信心,男人的蜜色雙眼閃動著思緒,小聲的補了一句後陷入沉默,「只有你自己才能知道自己是誰。」
「嗯...」抬頭望向退開的男人,白戌思考月見口中所說,或許對方踏上旅行的停駐也是在找尋出口吧?正因為身處於那目光燒灼當中,因此透徹明白這些真實,「...真的不是那麼容易啊。」連月見也會煩惱的事情,撫平了心情的白戌鬆了鬆口氣淡笑著,下次若有機會,或許會提起勇氣於作品前展示出自己的名字了吧。
「總是會學會吧?吶,抬頭挺胸,來去看看寶石讓他們服務一下,書上的照片比起實品遜色多了,果然不是真品效果減半--」沒再多說什麼,月見輕快的推著白戌後背來到玻璃櫃前,黑色的絨布間隔放著各色的戒指項鍊,也有大小裸鑽放置在小盒裡面,被鎂光燈照射著。
「欸?」沒想到著麼快就要身體力行嗎?被推促著難免有些緊張,不過既然都已經來了,那些值得欣賞的東西終究還是要看的,湊近玻璃櫃寶石映射的光澤頓時閃爍入眼,雖然比不上展覽的那般稀世貴氣,卻也稱得上是名流極品,白戌盯著靜靜綻放光芒各式切割法車工的寶石,敬業專員於旁隨著欣賞的目光而伺動,不時親切加以介紹,幾番下來讓人有些不知道該將目光坐落於何處是好。
另邊的月見反倒是跟服務人員問起自己屬意的火玫瑰切刻,又讓對方拿出裸鑽用放大鏡檢視切工,沒一會便討論今年幾款流行的新品,以玫瑰主題的戒指被服務人員小心的從屜盒取出放置到桌上的絨布小盤介紹比較,看來有意找尋相關類型的產品。
稍微讓專員介紹了幾款主題飾品的典故及精神,白戌回首便看見另一旁的月見早已經在珠寶櫃前審視挑選各款金工藝品,一個個價值不斐的小絨盒併放排開如同等待著被中意挑選,儼然呈現大客戶的風範,這是在挑選什麼呢?或單純是在向他示範,懷著些許吃驚及有趣心情,白戌湊前探看。
「這款我覺得不錯,戒身的刻紋很漂亮。」把藍寶石玫瑰花瓣的戒指放到白戌手上讓他玩賞,月見有些猶豫的看向另個樣式比較簡單的男戒,雖然也一樣以玫瑰為主題,但就沒有白戌手上那款那麼雅致,總覺得以白戌修長的手指,陽剛味的男戒反倒不太合適了。
小心翼翼接下月見遞來的戒指,十心十箭搭配稀有的藍色寶石,一看就知道價值非凡,況論還有造型的雕紋與數十顆黑鑽點綴,「很漂亮啊,作工相當細緻。」其出色的雕琢點綴,或許就如同藍玫瑰的稀有那般呼應,輕轉動著戒指白戌細細欣賞因光線折射而變換閃爍的主石,如此昂貴珠寶赤裸地置於掌中不勉都要有些手抖了。
「我看看。」拿過白戌手上戒指,月見下意識的想套到他的左手上,不過已經帶了鯨魚戒指便沒有多餘空間,於是轉而套到白戌的右手無名指檢視,「剛剛好,好像不會太鬆,那就決定了。」
「欸?!什麼...」還沒反應過,怎知月見竟在櫃員眾目睽睽下把那戒指套在自己指上,雖然漂亮卻還是女戒,令他一時腦羞得都想找洞躲藏起來了,「等、等等,你別亂花錢阿。」看了一眼依然親切恭候的服務員,白戌拉了拉月見竊語勸說,戴這麼昂貴的東西,他心臟可受不了。
「沒有亂花,而且再一會生日也快到了。」有點無辜又有些壞心似的笑著,雖然自己也不是不會害臊,但難得看白戌這麼驚惶失措的樣子,月見開心的感到這樣買下戒指也是值得,愉快的享受著對方的反應。
「雖說如此,也不用買這麼昂貴的戒指,你知道這個多少錢嗎?」有些苦惱地抹了抹臉,這樣貴重的東西如果成為所有物,感覺放在哪都挺危險,瞄了瞄眼前的面露愉快的男人,雖然想要他作罷,卻也清楚對方一旦直拗起來恐怕說什麼都不會聽進,再爭論下去恐怕都要讓那些專員笑話了,這種情況他便容易妥協,似曾相識的情況,記得最初被拐上郵輪也是這樣的。
「嘛......」光顧著挑喜歡的款式,倒真的沒問人價錢,月見搔臉咧嘴笑了下,要買這種東西多少有心理準備,再怎麼貴應該也不會比裝修房子來得多錢,把剛剛挑選的書放到櫃上,月見從皮夾抽出信用卡遞給服務人員,「跟這個一起結了。」
接下卡片跟商品,服務人員把寶石鑑定書跟商品的出品證明等等一一準備妥當,在月見簽過帳單後,連同白色錦盒一起放進燙金的提袋裡面,把提袋交給白戌,月見拉開袋子一角示意,「你要是拿下來有盒子可以收著。」
接過精緻的提袋再看看指間閃爍的藍色玫瑰,雖然確實賞心悅目,不過弄掉可就壞了,也不想這麼引人側目,欣賞最後幾眼後白戌將戒指取,下小心地收入錦盒裡,「都要被你寵壞了。」看著面露滿足的男人顯得有些傷腦筋,「要是把幸福用光怎辦?」這樣的分量,還怕一起一世都不足以回報。
「嘿嘿,就是要寵壞啊,不用擔心那種事情。」離開展覽館,兩人散步到造型園藝旁,參觀人群趁著天氣晴朗正合影著,在宅地側後方則能看到黑色鋼骨圍搭的圓頂溫室,看來就是傳說中的玫瑰園了,月見邊走邊忍不住對白戌感嘆,「真漂亮,有專人照顧就是長的比較好。」
似乎是意料中的回應,白戌難為地笑了笑,和月見漫步到了這片生機盎然的園藝後院,放眼望去溫室的圓頂因陽光折射出片片光芒,聽聞裡頭種滿了玫瑰儼然是片花海,不好照料之餘還能開放給民眾參觀,也確實不簡單,「不知道什麼原因,讓這裡的主人這麼喜歡玫瑰。」從展場到飾品工藝,甚至是這座花園,總覺有什麼特殊涵義。
「說到玫瑰,除了愛情以外也有守密的意思,搞不好有什麼故事--不過想要他見上一面應該不容易,畢竟冰墓跟寶石業也很難扯上關係。」無論是什麼,真正的原因跟動機也只有本人知道,沒有機會的話大概也很難得到這份埋藏的真實吧。
「說的也是。」這背地裡的故事大概只有主人清楚了,不過也不是所有的好奇心都必要去滿足,保持神秘有時也是種魅力,跟月見兩人穿過石道來到了溫室花園前,整片落地花窗的玻璃建築比想像中還來得宏偉壯麗,細細覽過窗牆上的雕型圖案,呈現眼前蜿蜒的廊道兩側綻放了不少群芳,鼻息間透著淡淡花香,寬敞規模放眼還望不到盡頭。
「哇--好多,跟迷宮一樣。」不論是花型複雜,雪白的阿姆斯特丹,粉橙色的黎明,還是小巧粉柔的迷你伊甸,溫室裡齊開盛放的各色玫瑰沾染水露,嬌豔欲滴。月見驚嘆牽握起白戌的手走在花徑之間,這麼琳瑯滿目的種類集合在一起,幾乎就像專屬於玫瑰的寶石展覽館。
身旁的月見發出驚嘆,縱然不是很懂那些玫瑰種類的名稱和差異,但多少也能感受到其珍貴及培育的不易,陽光穿透過緣頂的玻璃窗照射進花園裡,讓冬日裡的花園氣溫顯得宜人舒適,「從這裡真正感覺到這片花園主人的喜愛,還真是一覽無遺。」白戌盯著那些鮮豔而如絲絨光澤的花瓣,縱然不是那麼懂花,在故鄉也很難看見群綻的芬芳,但瀰漫在花園的生息彷彿吐露著它們是如何地被關愛著。
「大概真的很喜歡吧,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花園。」走向護籬後的玫瑰植株,眼前的花朵有藕芋色,也有淡粉藍,伸手試著捧起豐滿的花苞,便會觸碰到花梗上的微小的尖刺,雖然花總有一天都將凋謝,然而像這樣在溫室中不分四季的盛開著也不失是種保存,「這是藍玫瑰嗎?總覺得顏色好淡。」
「你可小心別被劃傷了。」看著月見碰觸淡藍紫的花朵,盡情欣賞似乎很開心,不過一不留神可是會被那些小刺給弄破皮膚,「我想應該是吧?不過以前你送我的那束感覺更藍。」記憶中有著很深邃飽和的顏色,那大概是自己看過最美的玫瑰了。
「嘛,這種顏色也很好看啊。」柔軟的觸感也讓人愛不釋手,只是確如白戌所說,雖然尖刺構不成甚麼大傷害,但還是該小心點,免得遭受不必要的皮肉傷,依依不捨的離開淡藍的玫瑰們,兩人在玫瑰迷宮中遊蕩,在陽光充裕的中心處還設有桌椅和小小的販賣部供人休息,只是比起這些,月見的視線落在另一頭的奇特花朵上,直直的拉著白戌走去。
盛開在枝葉的玫瑰,乍看以為是普通的白玫瑰,但仔細再看,玫瑰中央就像被隔了一道分水嶺,在白粉高潔的另一端,是鮮豔的紅紫色。
(圖片轉自網路)
「就像童話上漆染色到一半的玫瑰呢,真奇特。」難得看見這種分了雙色的玫瑰,白戌也忍不住好奇探看,非要確認這是真實的色澤,正當兩人靜心觀賞時,倏然耳聞不遠處孩童的低語戲聲,淡白髮色的小男孩及小女孩手裡拿著水器,似乎試著給幾乎比自己高大的植株澆水,「雖然學術分類嚴謹、種類繁多,不過眼下該如何去欣賞,進而親手培育出自己所喜愛的花朵更為重要呢。」一旁還有位年長女性,從教導照料玫瑰的模樣來判斷似乎並非一般遊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