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指腹相貼的肌膚下，傳來脈搏的跳動，顯示著此人還活著，將人翻過，露出的那張臉如果所料的那樣，果然是房間對門的那隻獅子。
「……」所以是要把人放置play，還是救？雖然對方曾讓自己內傷，但還沒傷及性命，只是狼狽的帳……嗯、還沒算而已，「啊、麻煩的傢伙。」喃了一句，放任那具軀體躺在那，然後人──
別緊張，他沒那麼沒良心的走掉，不過是換個地方，坐在階梯等人醒而已。

腦中因麻醉而眩亂，身體的不適的感覺與那時相似的讓自己打顫，陷入深眠的自己反覆在夢魘中徘徊；雙手與眉頭緊鎖，薄唇喃喃好似叫著一個名字。
儘管頭痛欲裂還是強迫自己恢復意識，半咪起的視線模糊，一道人影映入自己眼簾，那身型熟悉的讓自己發狂。麻醉使得自己喪失辨識能力，在麻醉消退之前……就像是到天堂走了一遭。

撐著沉重的手臂抓住那道身影的衣角，「如、如……」實，在自己腦海揮之不去的、曾經的美夢，不過幾年卻如同一世那樣遙遠的距離，他是多渴望再喊那個名字。
背光的身影，那人身後的光線明亮的讓自己更睜不開雙眼、更顯得自己多陰惡；再勉強自己維持意識也只能支撐片刻，落魄的眼神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衣服的一角被股力量拉住，微小，但足夠讓他頓步。
側過頭與人對視，那雙被掩蓋光芒的紅寶石眼瞳示意著對方還處於非清醒狀態，口中發出的不知道是什麼的單音節，「……」看著那人再次陷入昏迷，他轉過身，飛快的拉住從自己衣角滑落的手。
不懂自己為何會伸出手，或許是因為對方看起來像在跟自己求救，只是──有可能嗎？那隻一副高傲的獅子，「欠我一條命。」趁著對方不醒人事坑走一條命，不算分過吧？他可是四季的當家，不是慈善機構的創辦人。

蹲下身，讓那隻被自己拉住的手繞過頸肩，而自己的另隻手則攬上那具靠在自己身上的軀體的腰，將人半扶半扛的搬回自己的房間，然後直接把人扔在床上，轉身就往浴室去。

良久、在現實與夢境間輾轉，隨後睜開眼睛，麻醉已消退大半，定睛環視周遭發現自己身在陌生的房間裡。
而浴室傳來淋浴的聲音吸引自己的注意，拉開被子走下床，腳步有些不穩，水把味道沖散而沐浴精的香味混淆自己的辨識能力，讓自己沒辦法得知淋浴間那道人影的身分。
靠在浴室門外闔眼等待對方洗完澡出來。

關上水龍頭，為自己套上下半身的衣著後一邊擦著還滴水的髮絲一邊往外走，一腳踏出浴室的瞬間身軀停頓，墨黑的眼瞳斜睨著那抹靠著牆的身影──被自己扛回來的傢伙，不知道何時清醒了，反正一定是在自己衛浴的時候。
「站在這打算偷襲我？」這只是無意義的問句。

看著對方的雙瞳閉而不語，率先撇開視線往床邊走去、隨後坐在床沿。
自己沒想到會是這個冷冰冰的傢伙把自己抬回來，先不論是善意還是別有心機，「傷好了？」恢復一貫的微笑，調侃一般的開口。

「啊、早好了。」又不是普通人的身體，就算是人類也是比一般的百姓要強多了。
邊擦法邊走向桌子，覺得頭髮擦得差不多了，把毛巾掛在頸上，修長手指摸上桌上的幾把匕首，隨便拿了一把起來直接擲向靠牆的衣櫃，刀刃沒入門板發出了有點沉的聲響，「你惹到人？」覺得這種毛手毛腳的傢伙會惹到人挺正常的，所以才會被放倒在半路。

「不知道、」笑著答話，自己沒有說謊，他連那個人類的名字都不清楚呢，「只是大意了。」沒計算清楚麻醉藥效發作的時間讓自己吃了不少苦，神態還看的出有些疲憊。

不清楚對方將自己帶回來的用意，但照對方的性格來看不覺得是好事，自己的房間就在對門，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適合起爭執。
雖然對方不像衝動好事的類型但絕不是善類，何況自己上還讓對方受傷，萬一他打算討回來自己可沒辦法應付。

隨手在摸上一把匕首朝衣櫃擲出，沒入位置不過距離上一把幾米厘而已，「小看人類，會吃虧。」偏過頭，墨黑眼瞳盯著坐在自己床的人。
人類看似弱小，實際上卻不，只是強大的地方在其他地方而已。
沉默思考了下，開口：「我懷疑你，是不是調戲人才被放倒的。」覺得這點比什麼都還能信，畢竟自己就曾被毛手毛腳過，還被打出內傷。

「對他？我沒那個興致。」認真的、那個矇著繃帶的人類只讓自己感到不耐，說話的同時表情閃過一瞬嫌惡又馬上恢復平常的笑顏。
抬眸望向髮稍還微微濕潤的男子沉默片刻，在瞇眼露出自己惡質微笑的同時想到什麼而開口，「對你嗎？呵、」意味不明的輕笑，但與其說是感興趣不如是覺得愧疚；喪失理智後的行為總讓自己過意不去，即便是鬥毆或說話他都希望建立在有自我意識的情況下。

身體不像自己所擁有一般的不受控，連思想及記憶都是，自己受夠了。
不管受傷害的是自己、是家人、是友人，即便敵人甚至戀人，他都在意，這是那個人教他的。
生命誠可貴？對一隻猛獸來說這句話多可笑。

對於這話，他倒是有興趣，居然還有讓眼前這頭獅子沒那興致的人，真不簡單啊那個人，「看不出來，還以為你來者不拒。」至少給他的感覺就是那樣。
「發出那樣的笑聲，會讓我誤會你對我有興趣。」忍不住想翻白眼，要不是初次見面的時候對方就說過就在怎樣也不會對自己發情，他都要誤會了──才怪，與其說對自己有興趣，不如說是有其他什麼深意。

「談正事。」撓撓後腦，而後一手扶著桌沿半靠桌子一手拿起銀製打火機把玩，「你欠我一條命，什麼時候賣身？」至於什麼時候欠的，不就是對方昏迷，他要把人搬回來的時候。

才不是來者不拒，只是為無聊的生活添增一點歡愉，不管用什麼方式，「喔——什麼時候欠的？我怎麼不記得了？」挑眉望向對方以輕挑的語氣說著，隻手托腮。
看得出來對方對自己特別不滿，那就趁這個機會讓厭煩好了，這樣或許會很好玩——誰要最近閒的發慌呢？

側身往男人的床榻上躺下，左臉埋進棉被裡撒嬌一般的捲起身子、這當然是假象，「哼哼、賣？那你要用什麼跟我買呢？」對於男人的問話以另一個問題當作答覆，看著人被自己玩弄掌心的時候特別有趣，但對這個男人嗎？適可而止吧。

「你向我伸出手的時候。」所以那時候自己一定是腦袋被門夾到了才會伸手拉住，然後把人搬回來。
看著那抹身軀倒在自己床上，輕微潔癖讓自己眉頭抽了下，前幾天才剛找小個子換過桌子、地毯和門板而已，沒想到那麼快又要找他來處理床，不過也只是讓他來把床單換過，讓一個小孩子扛床太不人道了。

「只要可以滿足的，都可以給你。」銀製的打火機被拋上，落下的瞬間被節骨分明的手半空操下，最後放到桌上，「四季養你一頭獅子，還養得起。」說到底，他只是想要將一頭有著特殊顏色的獅子當寵物養著罷。

伸手嗎？自己倒是沒怎麼記得呢。
「什麼都可以嗎？」自己並不追求物質上的需求，要說真的想要的東西眼前的男人花再多錢都無法給我呢；當然自己沒這麼壞心眼故意刁難對方，「你的身體呢？」壞笑道，既然說了就不能食言喔——大帥哥。
在心裡頭笑得開懷外表仍保持淺笑，將床頭的枕頭拉過來墊在自己身下，不忍說、這個男人的味道還挺好聞的。

臉埋進對方柔軟並沾有他洗發精味道的枕頭，半闔的眼睛眨了眨，總覺得挺困的，麻醉藥效還沒退？誰知道呢。
不過就睡在對方床上也挺好的，想著隨後闔上眼睛。

「什麼都可以。」只要他有辦法滿足的，都可以，只是──
「身體不能，性命也不行。」就這兩樣，不屬於自己能給的範圍裡。身體，要替他們扛起一切；性命，是欠他們的。而他們──是四季的那群傢伙，一直以來都在他的身邊的傢伙，「不過，給予你的，會和他們一樣。」看著躺在自己床上的人，他說道，既然想養那頭獅子，那就像對待自己人一樣的對待他。

「喔──他們是誰呢？」一點也不在意對方拒絕自己的要求，該說被拒絕了也不意外，瞇著眼又問；說話這麼籠統怎麼懂呢？不過大致上的意思嘛……猜得到。
又是一個費盡心思想拿我當擺設的人呢、不意外，飯來張口茶來伸手的日子總是如魚得水的有什麼不好，但自己可不想失了這點樂趣直接答應對方。

「家人。」這樣說是也不是的，但是四季裡的人確實都是同住一起，只是偌大的宅邸有區分而已，而且……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們這一代一樣，對他們四季的人來說，沒有所謂的情誼，很矛盾、對吧？
「你只要給我回答就夠了，跟或不跟？」這次沒用「賣身」這個詞彙，而是像在半路碰上被人遺棄的孩子那般，看上了眼，就給予安身之地一樣。

看來遊戲到此結束了呢，「跟、有何不可呢？」微微睜開紅眸微笑，想到了什麼便開口，「你說除了身體跟命什麼都可以吧？」紅眸透出鬼魅的光芒，翻身側躺，「那、陪我睡吧。」自己挺需要個靠墊。
不待對方回應便霸佔對方大半邊的床位隨即化為紅色雄獅的原型。

看著丟下一句陪睡的話就霸占了自己床的紅色大貓，良久，才抬手撓撓自己的後腦，邁步走向那張被霸佔大半的床。
陪著陪睡覺的意思有很多，而他，只選擇了自己要的那個意思──
修長的身軀盤腿坐在床上，節骨分明的手指拆解著槍支，組上，再拆解，寧靜的空間清脆的聲響響盪，而在他的身旁，是頭紅色的獅子安寧著沉睡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