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門數下便呆站在門外,卻久久得不到回應。
「手、夠不著--」踮起腳仍碰不到高高的門把,只好張開掌用力拍門。
雖然很想一腳踹開門,但我現在是三歲小孩,是三歲小孩......
翻了個身,躺了一會聽見外面的拍門聲絡繹不絕,不由得皺起眉頭,吵死了……拿起手機簡單輸入幾個字發送給公館:「沒鎖。」
沒鎖。
沒拿著像是手機那樣的東西,但彷彿看見文字般接收到信息。
「……」沉默了一會,便搓一下小小的手掌,繼續拍門。
待客之道不是這樣的吧,月先生。
「嗯,不然是誰,快來開門,我很冷,我要抱抱」
連自己也不太知道具體是怎樣的辦法,便把一串文字發到對方的手機。
「……進來啊?」既然外面很冷我就更不想動了,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不是說門沒鎖嗎?
「開不到門,快過來抱我」
現在這種狀態沒辦法看到月在裡面幹嘛,該不會上廁所時還在玩手機吧?
「你在大便嗎?」
「沒。」躺在床上又過了幾秒後才慢吞吞地下床,拖著沉重的步伐邁向門扉,深嘆一口氣後用力開門。
看到對自己而言過大的門終於被拉開,歪頭望向開門的人便裂嘴一笑。
「晚上好啊,月、哥哥?」雖然自己應該比對方大很多,但我現在是三歲小孩,稍微裝嫩也不過份吧。
「……我知道你為什麼不能見人了。」上下掃視嬌小的身軀,誰看到情色公館的負責人是個小孩子都會覺得是什麼整人節目吧?再盯了一會後徐徐開口:「我知道你怎麼用手機了。」語畢就想將門關上。
「什麼不能見人我現在很失禮嗎!」實際上不露臉見人只是怕被輪姦而已,畢竟是自己把人困在這種地方。
在月要關上門之際一吸氣縮起肚子,便從門縫鑽進房間。
還好現在是這具身體,不然就要被拒諸門外了。
雖然想向月抱怨但還是決定先做另一件事。「月哥哥,我要抱。」
「為什麼?」皺眉看著趁機鑽進來的小孩子,只好把門關起。
「因為我是三歲小孩?」仰頭望向月想著能告訴對方的原因,「小孩子都喜歡高的地方嘛!」
「你可以爬窗。」修長的手指指向一旁的窗戶,冷淡開口:「用跳的上去,別踩到我的沙發或茶几。」
「我不要。」任性的抱住了月的小腿,把臉埋在膝蓋的布上,「我要你抱我。」
表情瞬間扭曲,雖然隔著褲子……忘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厭惡與人有肢體接觸,不管如何有潔癖的我都不能忍受。揉了揉眉頭,最終妥協般地開口:「……去洗澡。」
「跟我一起洗。」本想叫月抱自己去浴室,但想了一下卻是改變了主意,點了點頭又提出另一個要求。
「……我不在人前脫衣服。」因此引來的意外之多實在是黑歷史,看著沒有要鬆手的公館,只好用了點蠻力拎起對方的後衣襟,朝一樓的公共浴室走去。
因月的動作雙腳離地、四肢騰空,雖然跟預期的抱有點距離,但還是覺得很新鮮而興奮的揮動手腳,直至被帶離房間才意識到一件事。
不是在你的房間裡洗嗎?!
「我、我不想去公共澡堂!」始終沒打算讓其他人看到自己,也不顧嬌小的身體摔到地上會怎樣便掙扎起來。
「我怎麼可能讓你用我浴室。」毫無遲疑地鬆開指尖,任憑小孩子掉下去,我秉持著額外支出的耐心補充:「你知道龍的地盤意識有多強嗎?沒有將你扔出窗外簡直是奇蹟。」
身後的力量一下子消失,碰的一聲掉到地上。聲音聽起來很響亮,但自己沒感到多疼。
「是嗎?我不知道。」站起身揉揉膝蓋,便抬頭眨著水靈藍眸望向月,「公共澡堂的話可以陪我嗎?一個人的話我會怕。」
「……你不是公館嗎?那是公館裡面的設施吧?」為了避免小孩子又突然撲上來,我靠著另一邊的牆走,頭也不回地說著:「我在旁邊看你洗。」
「但我又沒真的用過。」不滿噘著嘴,但還是妥協的點了點頭。跟在人身側走,但二人步速不太一樣,要跟月多少有點吃力。
站在澡堂入口等著公館過來,直到對方跟上後才開口:「我就站這。」
跟上月後聽見他的話,還是點了點頭,卻向他高舉起雙手,「先幫我脫衣服。」
小孩子不會脫衣服是常識吧。
「……你的身體是人類素質嗎?」看著雙手舉高的公館,忽然插了一句。
人類素質……?
手仍高舉著,微微歪頭想了一下,「應該是吧。」
雖然實際上也跟人類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但自己沒辦法飛起來,也不會發射音波功,所以也跟人類差不多吧。
「嘖。」看來不能走到外面直接朝空中扔了。用剪刀剪破衣服跟用手脫衣服哪個碰得比較少……短暫沉吟後,我雙手拎起公館的肩膀,往上輕輕一扔,在墜下時稍微一扯又放手,無視倒在地板上的小孩走掉同時開口:「高過了,再見。」
「咦、等等--」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又一次摔到地上。
看到人漸漸走遠,連忙撐起身子追上人,但再怎麼跑也沒法縮短距離,便乾脆變回二十來歲的模樣,跑了兩三步便從後抱住了月。
「不是說待我洗乾淨就抱我嗎?」靠在月耳邊發出的聲音沒了剛才的稚氣,卻是沙啞得不像二十歲的青年。
「放手。」幾乎是粗暴地扯開那雙交纏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剛踏上階梯的步伐收了回來,轉身推開在自己身後的青年,看見對方模樣的瞬間有些遲疑,但是還殘留在背脊的溫暖氣息卻忍不住提醒剛剛自己的確是被這個人碰到的事實,聲音低沉地開口警告:「我只叫你去洗澡,還有,我有潔癖,沒經過我的允許別隨意碰我。」
「喔。」月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時小動物要嚇退敵人而低吼著那樣呢。
想著是不是已經被月當成是敵人同時,捏住了對方兩隻食指指頭拉起他的手左右輕晃起來。「那你什麼時候才抱我--」
甩開手,保持警戒不讓對方再碰到自己,眼神染上明顯的煩躁與厭惡,深深吸一口氣再吐出,情緒瞬間冷靜下來,瞥了眼青年,一語不發地逕自上樓。
手指也不行嗎?為什麼?
被甩開後微微歪頭,不解的對上對方明顯煩厭的視線,然後便默默跟在人身後。
「……還有事嗎?」手搭上房間門把,轉頭看著跟上來的青年。
向月點了點頭。「你還沒抱我。」
他多半不會理我吧。想了想又再說下去,「不抱的話我就把你的裸照貼滿公館。等身大。」雖然現在手上沒有那種東西,不過要弄到手也不難,畢竟我是公館嘛。
右手遮住雙眼低頭,深呼吸,說實話不管是哪種都令人厭惡,與他人接觸,或是被看見自己的身體……不管哪種都非常地……「轉過去。」反正等等都是要徹底洗乾淨了,這一會就忍一下,要是對方再得寸進尺……我保持著相同的動作一動不動,輕輕說著:「想要我抱,你就轉身背對我。」
望向月的視線稍稍移開,然後便搖頭拒絕對方的要求。
「不行,你會逃。」月的房間就在他身後,雖然開個門對自己而言毫無難度,但對方的做法隨時會破壞我們之間所剩無幾的信任啊。
雙手抱胸倚靠在門扉上,我面無表情地凝視著青年,一語不發。
月沒作聲,自己也只是一直盯著他,同時不斷的思考著。
為什麼月那麼討厭被碰到?不、我想知道的不是原因。雖然在公館不乏願意跟別人上床的住客,但不勞而獲不好呢--既然我難得出現了,就讓我來幫他適應一下吧?
「這裡是、情色公館啊--」冷不防的向人重覆第一次見面時自己所說的話,但不論是聲線跟語調都跟那時候極不一樣。
「你的擁抱是情色意味?」皺眉,我上下掃視他的身體,淡淡開口:「住客難道包含你?」
「你能跟別人做嗎?」連擁抱都做不到的話,不可能上得了床吧,除非他有什麼異能,像是可以隔空插人或者被插。
住客雖然不包括自己,但自己也不介意親自上場呢。
「只是做的話,可以啊。」輕輕將字句含在唇間,吐出,幾個呼吸之後,眼神危險地盯著對方徐徐開口:「不過我想我有選擇對象的權利?」
「所以是我就不行?」實際上也不是非做不可,不過憑月的片面之詞,哪有相信的理由?何況難得出現了,至少做些什麼再消失吧,畢竟這種狀態有點消耗體力呢。「那你就在我面前做一次吧,由你選擇對象。」
「你當我是四處發情的野狗,看到人不管是誰都能硬嗎?」嘴角一勾,弧度生澀卻不消諷刺,我想我未來十天的話量大概都用在今天上了:「因為是你所以不行?啊啊,我讓你轉身了啊?我是龍,不是那些……人。我沒必要對你說謊吧?況且,如果這麼擔心,不如多等幾天看看?反正你是公館--不是嗎?」
「當然,如果你這麼想看也行,不過我對屍體比較有興趣,你能弄來一具嗎?」
啊啊、沒辦法呢。
明明只是一個擁抱而已,月卻搞得那麼麻煩,龍果然是麻煩的生物啊。
原本想給予對方空間而特意跟月保持著距離,但看來自己做了多餘的事呢。猛然上前兩步便緊抓他雙腕,硬是將他的臂扭到身後,做出抱著人的姿態,同時把臉靠上他的頸窩,任由月在懷中掙扎。
明明只是一個擁抱而已,是在吝嗇什麼。
停下掙扎的動作,厭惡地偏開頭,炙熱的呼吸噴灑在自己的頸間,不由得略微顫抖,三、二、一……我壓抑著怒氣,盡量以冷漠的語氣開口:「你抱夠了吧?鬆手。」
「還不夠。」臉輕蹭著對方的頸,雙唇似有若無的碰上鎖骨。
第一次的擁抱,卻感覺不到溫暖,更想像中的落差大得叫人錯愕。
是因為擁抱本身就是不帶溫暖的行為嗎?還是因為被人討厭了所以才這樣?不解,但還是放開了月。
「抱歉。」沒得到所期望的,多少感到有點苦澀。
微帶痛苦地閉上眼,右手輕輕摩擦著自己被觸碰到的鎖骨,在猶豫片刻後開口:「以前有人死在我懷裡,他的血染滿了我全身。晚安。」語畢,仍然閉著眼睛轉過身去,推開房門走進去,沒有轉身地迅速關起門,靠著門扉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