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沙。
像是松鼠在樹林間跳躍的聲音，草鞋摩娑草地，肥厚雲朵暫時將夏日烈陽遮蔽，一口咬下或許會散開一片沁涼。
努力不出聲的，冰色雙眼在陰影處遊走，利用繁盛的枝葉陰影遮掩存在。
長生看向鳥居旁的大樹，被窺伺的感覺只是一瞬。

是錯覺嗎？長生有些疑惑，但他沒有停下前行的腳步。
不太像是錯覺，但這裡是神社範圍內，他倒不擔心那個人是否會對他做出什麼事來。
「竹響。」站在神社之前，他輕喊。

沒有回應。
風聲刷著樹葉，突然掀起了一陣風，雲朵飄去後接來更多厚雲，幾片落葉被刮起，轉過黑髮青年腳邊。
在長生喊出名字後幾秒，沉默凝滯了下，然後又開始旋轉起來。
嗒噠、嗒嗒嗒……
「……厄除，別轉頭。」
女孩警戒的聲音從長生背後傳來，不似夏天的涼氣絲絲襲來，侵蝕長生的背部和脖子。
「你是誰？」

涼意逐漸侵蝕這個身體原本的體溫，長生稍微握緊雙手，默默思考著什麼。
從身後傳來的惡意似是而非，或許對方並沒有要傷害他的意思，暫時。
「我是二階堂。」
雙眼直直凝視前方，他猜想，對方或許認識竹響也不一定。

「來做什麼？」那道聲音又持續問了下去，似乎並不認為他只是個前來參拜的民眾。
冰冷的涼意似乎到了一個程度就沒有再深入，長生的回答沒有讓對方放下戒心，但也沒有讓敵意加深。
「為什麼知道那個名字？」

聽見從身後拋來的問題，長生難得困擾了下。
問他為什麼會知道竹響的名字？
「是他告訴我的。」他照實回答，「我是來找他的。」

那道女孩的聲音沉默了，久到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已經離開，但寒冷的感覺還在。
「……好奇怪。」細聲喃喃自語飄去長生耳中，但說話者本身似乎沒有察覺這點，「明明只是個厄除。」
咕噥幾聲在口中的含糊話語，聲音又響亮了起來。
「所以到底來找他做什麼啦？明明是厄除，你又知道他是什麼了？」對於長生過於簡單的回答感到不滿，話語和口氣幼稚了起來，任性得好似全世界都有義務回答她的問題。

呢喃飄入耳中，長生眨眨眼。什麼東西哪裡奇怪了？
「我只是想找他，沒有要做什麼。」即使無意，但語氣聽起來總有幾分似笑非笑。
他已經很久沒有遇過這種行為如此孩子氣的人了，多給予適當的耐心倒不是問題。
「請問妳知道他在哪裡嗎？」

「為什麼都不好好回答我的問題！」發現溝通不良，小少女氣的跳腳，草鞋跺地發出悶哼，而白色身影在這時從神社旁走出，瞬地獲住他們的目光。
「二階堂先生？」竹響訝異地眨了下眼，視線再移向黑髮青年身後，臉上表情變得不太懂現在是什麼情況，「……小梅？」

「－－竹哥哥！」
完全把長生的事情拋到腦後，一陣冰涼的風呼過長生身側，直接往竹響的方向蹬了幾步撲過去。寒冷氣息融冰，吸引人注目的是少女纏在脖子上不合時節的寬大圍巾，和與竹響相反的黑色直髮。

伸手輕撓後頸，冰寒的溫度尚未完全褪去，指尖依稀還能觸摸到一絲不屬於自己的低溫。
「竹響。」朝對方輕輕頷首，沒打算提前方才發生的事，「我來找你了。」

似乎已經很習慣黑髮少女的衝勁，竹響在抱起對方時順勢轉了半圈，才沒有往後跌倒。
習慣性地先摸摸小少女的腦袋，竹響抬頭笑著回應長生，「歡迎。」
有著整齊瀏海的少女從燦爛笑容中回神，瞠地瞪大冰色雙眼，鼓著臉頰不可置信地看看長生，再看看竹響，最後拉拉白髮青年的衣袖，踮起腳尖在對方耳旁說起悄悄話。

看著眼前兩人頗親密的互動，長生是說意外也不怎麼意外，心中早有底的事情。
只見少女向竹響說起悄悄話，長生也不開口打擾，只靜靜在一旁等待著。

本只是好奇地聽著小少女咬耳朵，竹響的臉色逐漸沉了下來，最後轉為無奈。
「不可以沒禮貌，小梅。」
直起身來，竹響輕聲斥喝，纖細手指彈了下少女的額頭，引來對方委屈的小聲哀號，「可是他是人類！而且還是厄除！」
無奈地瞥了眼不停抗議的小少女，竹響抱歉地對長生笑了笑，招手拉近他們的距離，「這位是吾的妹妹……還請汝多包涵。」
表情下似乎有「在本人面前不好談」的意味在，看穿這點的梅又立刻大聲抗議。

他們似乎已經結束悄悄話，看見竹響招手讓他過去後，長生也照實靠近了些。
「你的妹妹……很活潑，這倒不壞。」長生在腦海裡斟酌詞彙，好讓旁邊的少女不要再次生氣。
目光轉向正在跺腳抗議的少女，他輕輕頷首，「初次見面，妳好。我是竹響的……朋友。」

一雙大眼睜得圓滾滾的，冷寒的顏色透出小動物般警戒的敵意，小少女捉著竹響的外袍，似乎難以歸類眼前的黑髮青年是敵是友，她緊靠著竹響，以保護者姿態黏在兄長身邊。
「……宮藤，宮藤梅。」從牙縫中幾出幾個字，下半張臉埋進淺色圍巾裡，即使白髮青年安撫地輕拍她的頭，她的眼神仍毫不掩飾懷疑的戒心。

「二階堂先生，到神社後面談可否？」隻手輕攬少女的肩，竹響並沒有再糾正梅的態度，似乎也已經對自家妹妹這種舉動習以為常，而他也明白為什麼少女對人類這麼感冒。
微微偏著頭，長髮也稍微傾向黑髮少女的一方，再拍拍梅的頭頂示意別黏太緊，竹響淺笑著側身，「一直佇立此處可不好。」

長生原本正在思考著，自己是否該重新自我介紹一次，順便將全名報上，然而當他聽見竹響的話以後便下意識點頭說好，等他回過神來，突然因為覺得對方並不在乎是否知道他的全名，想了想，便乾脆放棄再次自我介紹的念頭了。
尾隨他們來到神社後方，長生微微低下頭看著地板。他本來就沒有太多與人談天的經驗，加上他本就是隨心而來的，此時一沉默下來，倒不曉得該說些什麼了。

來到本殿，外圍木質地板泛著夏天的暖光，草鞋和風的尾巴施施拖著沙沙聲響。
「在走廊乘涼，可好？」白色睫毛下的眼閃著笑意，如波光粼粼的池面蕩漾清綠，待長生點頭後竹響又輕拍梅的肩膀，黑髮少女依然緊捉著他的衣袍不放，抬起冰色雙眼望著竹響，似乎在做無聲的交流。
沉默了一會兒，竹響輕嘆。
「……二階堂先生，請隨意。」對於把長生擱在一旁感到抱歉，白髮青年示意少女放手，對長生輕輕地點了點頭，「吾去備茶。」

還沒等到長生回話，白色身影消失在轉角後面。
衣服質料滑出手指，梅警戒地轉頭，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長生，冰冷的顏色卻沒有與之相同的寒涼。抿唇欲言，似乎還是很不能接受厄除踏足這況土地，那張娃娃臉卻還是無法傳達她的敵意。
「……坐下吧，人類。」似乎沒有打算好好稱呼的意思，即使長生對她並沒有壓迫感，但穿著屬於十紋的制服各種意義而言都是個威脅。
梅先坐下在架高的走廊，雙腳輕點著黃土地，視線仍沒有離開長生。

徐風穿過走廊上，墨色髮絲微微飄揚。他輕聲向對方道謝，而後才在距離她有點距離的地方緩緩坐下。
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這麼討厭人類、厄除，或許是因為經歷了什麼也說不定，但這並非他所能碰觸的地方，而他也無意探究。既然如此，維持現在的關係也不錯，至少沒有再惡化下去。
於是他就這樣，不理會來自身邊有些扎人的目光，只靜靜直視前方。

梅正猶豫著。
她能看出黑髮青年似乎和自家兄長有些交情，但她卻無法從短短的互動中判斷他們的深淺關係，以及她是否要和這個人類打好關係，才不會讓竹響擔心她在人類群中是否又適應不良。
不過她才不要主動和他說話呢。一開始對長生的態度也讓她開不了口，只能盯著這名厄除防止他作亂。她相信自己陪在竹響身邊的時間一定比較久，以後也是，區區一個人類是不會比得上她的。

為自己建立好自信心，梅對毫不理睬她的長生露出對方根本看不見的小小的得意笑容，這個笑臉卻馬上被夏天蒸乾，她舉起過長的袖子抹抹臉頰，即使根本沒流一滴汗。
好熱，超熱的，這幾個夏天越來越熱肯定不是她的錯覺。

從眼角餘光看到少女的動作，長生轉過頭望著對方，深沉墨瞳裡卻絲毫捕捉不出情緒來。
「很熱？」
他若有所思的說，目光落在女孩遮住雙手的長袖子，「不捲起來嗎？」
即使他無所謂，但從女孩身上傳出的低溫來看，夏天的高溫對她而言應該是很難受的。

磨蹭衣袖而瞇起的眼微微瞪大，梅的雙手縮在胸前，蒼冰色中浮出一片黑，對上視線時沒有想像中的排斥。
像被石化一般沉默幾秒，梅眨了一下眼，臉上表情略顯叛逆，拳頭隔著袖子推推滑下的圍巾，「為什麼要捲？」

「捲起來應該比較不會那麼悶熱。」
他舉起右手，好讓對方看清楚他的衣袖——厄除的制服不論一年四季都是長袖，而且還不准更改，他已經聽過很多次別人抱怨這點了。
「不過要不要捲都是妳的自由，與我無關，我也無權干涉妳。」他悠悠的說，然後放下手。

「哼，說得這麼好聽，不過是置身事外的一種表現罷了。正因為對後果負責的人不是你，所以才能理所當然地說出這種話——」挑眉，梅像是被刺激到而跳了起來，「把所有選擇權交給別人，然後說自己其實沒有影響當事人的決定，將一切瓜葛都撇除得乾乾淨淨，像這樣身為旁觀者冷笑著——不管什麼事你們都是這樣的吧，因為一切都與你無關——」

「小梅。」
聽見溫和的聲音，黑髮少女突然禁聲，她慌忙地瞥了一眼不知何時出現在轉角的白色身影，竹響看起來並不喜歡她對長生的態度。
「再半個時辰為汝忙碌之時，吾認為汝提早前去準備較好。」將涼茶放到長生手旁，竹響輕聲對少女說道，眼神卻沒放在對方身上，梅僵在原地幾秒，吶吶地道歉後才趕緊快步離去。
「……十分抱歉，二階堂先生。」等到腳步聲離去，竹響在長生旁邊坐了下來，捧起屬於自己的那杯水——他不太擅長品茶，「汝等聊了什麼？」

「我無妨，你也不用道歉。」執起杯子，長生垂眸望向杯中承裝的茶水，舉起來淺啜一口，「即使你是宮藤的兄長也不能替她的行為道歉。」
舌尖上的液體帶了點苦味，卻不至於難以下嚥。長生仔細感受含在口腔裡的冰涼，而後吞下。
「至於我們聊了什麼……」他眨眨眼，「如何驅暑吧。」

「吾並非在為舍妹道歉。」竹響打趣地眨了下眼，眼眸瞇起微笑的弧度，將頭髮攬到右胸前。
即使否認的長生的話語，他也沒有多增加什麼解釋，手中茶杯水面上漂浮著鋸齒狀的葉子，「驅暑……薄荷的氣味或許能驅暑，西洋的香料，是梅之前帶給吾的。」

「原來是薄荷。」長生曾在書上看過有關薄荷這一植物的事，不過倒是不常看過。
「話說今天來的唐突，打擾到你真是抱歉。」

「並不會，二階堂先生能來，吾很高興。」
平靜地把單純的言語送出口，竹響將被風撩起的髮絲勾到耳後，杯口湊到唇邊，卻在碰觸前放下。
稍微湊近了些，探出因前一刻碰觸杯子而降溫的手，輕輕撥開遮住長生後頸的黑髮，「吾忘了確認……汝並無凍傷吧？」

冰涼指尖若有似無的接觸到後頸，心潭平靜的水面掀起波瀾，一瞬間身體不自覺地僵直，而後又緩緩放鬆下來。
「……我沒事，你放心吧。」
他輕輕垂下眼簾，遮住眸中浮起的茫然。

「雖然吾不認為梅會傷人。」黑髮青年的脖子膚色露了出來，掌心悄悄貼上溫熱的頸椎，一節一節的骨骼透出溫度，「但確認一下總是好的。」
竹響抽回手，重新握上深色陶瓷杯，試探性地抿了抿杯緣，像要涉水的狐狸用爪子小心地探探水中溫度，「若下次汝等見面，或許稱呼梅為宮藤小姐較好，二階堂先生。」
意有所指的點出長生對少女的稱呼，他嗅著浸過薄荷葉的水，薄荷氣味沁人心脾。

「——你說得也對，是我疏忽了。」
長生看見杯中的茶水微微晃盪，似乎就要溢出。
他的手在聽見對方話語時莫名頓了會，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最後索性也不想了，將杯緣湊近唇邊抿了口茶，然而腦袋裡一瞬間似乎閃過什麼，他停下動作來，緩緩抬眸。
「……你倒是未曾提起我對你的稱呼呢，『竹響』」

「吾曾言，竹響即可。」對上長生的視線，竹響停頓片刻，帶著有些困惑的微笑，「汝可隨性稱呼。」
稱呼宮藤其實並無不妥的地方，只是梅可能會因此生悶氣而已。竹響想了想，決定還是別隨便議論義妹對人喜怒無常的脾氣。

長生的眼神有些飄移。仔細想來，印象中對方似乎確實有說過這種話……
「是我忘了，抱歉。」
咳了聲，長生看上去有些尷尬。

「吾並無責怪之意。」
竹響輕輕笑了起來，似乎覺得長生的反應很有趣，柔和的嗓音托出一份歡愉，「汝先前尚不知這間神社祭祀對象之名呢。」

長生總覺得臉頰有些發燙。他知道自己並不是很精明，時常忘東忘西的，但沒想到才跟對方認識一陣子，就把這點給暴露出來了……
「……那是因為你都把名字告訴我了，我也就沒特別去看了……」

「這樣可不合格啊，十紋大人。」竹響輕眼口鼻，戲弄也就此打住。待笑聲歇息，他還是看起來很開心，看上去頗喜歡和長生對話。
拇指輕輕摩挲陶瓷杯面，爾後他才開口輕聲繼續道。
「汝可知曉？傳說稻荷神有兩個隨從，為白狐和狸猫。」一陣薰風拂上面頰，竹響的眉眼全帶笑，「而這裡的神靈是白狐，同樣也做著稻荷神的工作——可頗耐人尋味呢？」

*掩

長生沒有立即開口回答。只見他低頭默默淺啜了口涼茶，好半晌後才聽聞他緩緩動了動嘴唇——
「竹響，你老實說，我看起來像是聰明的人嗎？」口中吐出了意義不明的話語，絃外之音便是讓對方不要賣關子。

聞言，竹響盯著長生猛瞧，眼睛也不眨一下，綠潭平靜無紋，看起來很認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那要看汝對聰明的定義為何。」似乎並沒有察覺到長生隱含的言下之意，他單手托腮，望進對方的眸，「有些人是腦袋動得機靈，有些人是長壽且善記……那也為一種『聰明』。而吾認為汝應該是前者。」
輕輕地笑了起來，竹響搖了搖頭，雙手捧杯，「輪到二階堂先生了，汝近來可好？」

原來他在對方眼中是那種人……
長生原本還在心底兀自想著，忽然聽聞對方的問題，他只默默喝了口茶，才緩緩答道：「沒什麼大不了的，跟平常一樣。」
並沒有直白說出現況，只是婉轉的描述著。

清水沾濕嘴唇，夏天的悶熱和散逸的清新氣味揉合。
「平常？」重心稍微停留在這個詞彙上，竹響好奇地抬眼。

「……跟平常一樣，有事件就去處理，沒事就……偶爾、偷偷吃串丸子。」
長生有些悶悶的回答。他沒想到對方會好奇這個，害他一時之間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又被長生的話逗笑，竹響看起來並不在意對方濃縮了多少日常，有些事情該知道的時候就會知道，不知道的話永遠不知道也沒關係。他只要知道他樂意了解的事情就好了。
「二階堂先生，汝應認真工作的。」把重點放在最後一句上，呵呵笑了幾聲，竹響又輕輕搖頭，羽睫遮得幾乎看不清他的眸，「或許來此處有希望成為汝的例行公事之一？」
即使這麼說著，他仍好整以暇的看著黑髮青年，絲毫沒有擅自插手別人生活的反省之感。

他的確有過想要一直待在這個地方的念頭，現在也是這麼想的。
神社裡混合了綠竹清香的空氣總是乾淨的，待在這裡的話，那些因同僚而起的煩惱似乎也會跟著煙消雲散了。
「我自認有把本份內的事情做好了。」除了巡邏以外，「其他人處理不來或是不想做的事情也都是我去解決的。」
開口為自己平反了下，但他也不想把話題繞在這上面，接下來又淡淡回了一句。
「如果可以的話，我的確想常常來這裡。」

「但受限於周遭事務？」竹響微笑著垂眼，輕輕搖晃手中清水，「吾一直在此處，汝可隨時拜訪的。」
輕啜了一口涼意，他將陶瓷杯擱在手邊，又開啟了新的話題，比起答話他更喜歡傾聽，如同一直以來的這樣。
「近期帝都可有有趣的事情發生？」

「帝都嗎？」
輕抿著杯緣，長生抬眸瞧了眼竹響，對方仍是眼帶笑意的望著自己。
「我也不曉得有什麼有趣的事情，但如果不限於此，只是單純說說故事的話還是可以的。」
將涼茶放在木質地板上，長生見對方似乎沒有反對的意思，便緩緩開了口。
「在帝都裡有條河道，旁邊種滿了一排櫻花樹，而其中又有幾株尤其妖艷……」
他說的很慢，平緩嗓音沒有因為故事情節而產生起伏，只是單純的在直訴一件事情而已。

已經是夏季了，竹響很難想像一整排佇立河邊的茂盛櫻花，如夏天的綠芽全抽成粉嫩花苞，綻放帶著春季氣息的幽香，花瓣和汩汩河流旋進人們眼底，流進他們心裡。
或許還有幾朵花苞沒被梅雨打落，盎然昂首撐過啡吹雨打，把殘留餘香寄給想念櫻花的人。
他只是靜靜地聽著，手指把玩白色長髮，把目光留給長生，偶爾抬頭看看被風吹動的幾片竹葉，看起來頗為愜意。

「……說完了。」
因為連續使用的關係喉嚨變得有點乾燥，他抿抿嘴唇，拿起涼茶喝了口。
吹來的風中仍然揉進了竹香，長生沒有問竹響聽完後的感想，僅是抬起眸來，靜靜注視著那片竹林。

片刻的沉默，竹響輕柔地用語首揀起靜謐。
「……聞之如血櫻。」手背輕輕摩娑臉頰，幻化出的細膩皮膚讓他享受的瞇起眼睛，「這附近只有粉色櫻花，如胭脂灑上的淡淡薄粉……不比妖豔，卻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