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陌桑見過店長。」站起身禮貌性地頷首問候，直等待對方同意後才再次入座。

「晚安，叫我歲天就好。」看著人坐好後，倒杯茶水給人「別太緊張，先喝杯茶吧。」也為自己倒杯茶，慢慢喝著。

將喝乾的茶杯放置在一旁，抬頭看著人笑著說「雖然看過你的基本資料，不過還是邀請你來做個自我介紹。」

心中記下也許將來會成為自己上司的人，也接過了茶水。然而在對方提問前，卻不禁讓人留意起言行與外貌。看似是個男裝儷人、又或許對方只是年紀尚輕的少年。
「戲班出身，想出來走走。」興許是膩了在劇團當花旦的身分，又或者有些什麼難言之隱，但一時半刻無法言盡。見對方似乎以為自己還有話未接續，再開口道。「……僅此而已。」

「哦，好喔，那先請陌桑煮一壺青茶吧。」不太在意看似沒說完的話語，請來服務生先撤下擺放在茶席上的用具，將新的茶具和茶葉帶上來，擺擺手，隨意對方去擺弄這些東西。

「好的。」捲起衣袖動起雙手。先是掬來了一分茶葉，仔細觀察著乾燥深黑葉片，綠葉紅邊，飄著淡香與細微蜂蜜般清甜。
再捧起茶壺觀看，還未使用便從指尖傳來微微熱度，顯然是時常用的壺，見之便端起一旁已被熱開的水，緩慢地將熱水沖入壺中每一處，確定熱遍了整個容器。
而後酌量取來茶葉，抑是先用水大略地沖過表面洗去雜質，才將洗過的葉片放入壺中。
熱水傾入壺，等待。

約莫三十至四十秒時間，期間自己的雙眼是毫無掩飾地質勾勾盯著眼前店長。
竟不覺尷尬、也未有開口找話題的打算。只到心中那秒數響起，才起身又一次以熱水潤過對方眼前空著的杯，再將沖成淡黃色的茶倒入。
「不知您偏好哪味，這邊是以較厚的時間泡製。」

看著對方熟練的動作，應該是滿有經驗的人，靜默的等著，沒出聲打擾對方，直到杯內注入茶水後，才開口回應著人「沒有特別偏好，陌桑泡茶感覺滿有經驗的，有特別去學這門嗎？」好奇的問著人，端起杯子，聞了一下飄逸出來的茶香，再啜飲幾口，從喉嚨深處湧出甘甜味與醇美的香氣，令自己十分滿意，嘴角微彎著。

「曾經算是家人者，好品茶。」想到那人的要求該說嚴苛嗎？卻又似是心情而隨興。
眼看一杯茶已飲盡、而對方反應似是喜愛，自作主張再沏了另一泡添上。
這茶葉真是不錯，東方美人專有的蜜香茶韻濃郁甘美。不免令人好奇這家店還藏有什麼樣的茶類。

「啊，謝謝。」有點訝異對方的主動，沒什麼不開心的意味，端起杯子一口一口的飲下茶水，放下空杯，抬起頭看著人。
「茶都喝乾了，就該你說段故事吧，我點【青蔥】，接下來時間就交給你了。」有些期待對方會說出什麼樣的故事內容。

手指滑過茶壺邊緣，一抹滴下的茶水染至指尖，隨後輕舔了下被沾濕的指，視線隨之望向窗外。
雖僅是小小一份香味，卻從舌尖化開出依稀的回甘，於此同時，一口幽幽的話語仿若茶氣蘊出清淡流長，緩緩道出。

那是個下雨的午後。有一種名為傘蜥的生物，生活於乾燥草原，我卻在雨季的院子看見牠。
興許是環境還算清幽無害，那院子正巧有窩野兔，而當那隻傘蜥出現時，野兔窩其中最小的，也在牠一旁。

雨滴打穿牠倆上頭的林蔭；兔子仰首望天後左右甩著腦袋，似是抱怨沒有足夠遮蔽，害得牠弄濕了一身蓬鬆毛皮。
"我來做你的傘吧。"
倘若動物的話我能聽懂，傘蜥用兩腳站立，撐起頸部薄膜、矗立兔子身旁的模樣，那一刻牠發出的嘶叫聲，應該正輕聲道著這句話吧。

我以為，那不過是霎時偶然與錯覺所致，然而隔日夜裡，在一片悠悠草地上，眼前所見畫面，如此不可思議卻又真切得可以。
草原的風讓滿地落葉紛飛，牠們用蘆葦細細編織成堅韌而輕盈的長線，纏繞著已經枯黃的大片樹葉，恰如風箏般使之迎風高飛。野兔們在草原奔跑，身形如此嬌小，好似一陣強風會使牠們因此被風箏捲上天際。

然而前日見過的那隻么兔，與眾兔嬉鬧相比顯得陰鬱，牠在草叢尋尋覓覓，尋不得覓不見一片滿意的葉。
"我來做你的風箏。"

這回，我是千真萬確地，聽見遠處那隻傘蜥這麼對野兔說了。
兔兒將牠用心編織的蘆葦綁上傘蜥腰際，剛巧南風吹來，傘蜥再次撐起頸部薄膜，霎時間乘風飛揚逾半空，儼然變成野兔最滿意的風箏。
突然間，野兔怕了。

眼見傘蜥身影漸行遠小，連忙收起手中長線，牠只求那細如蟬絲的蘆葦別斷了，才好不容易盼到飛上天的風箏回到身旁。

"我不要你做我的什麼，只求你做陪伴我的你。"

敘述到這，話頓了片刻。
好不巧窗外涼夜開始飄起雨。
「而後我便清醒了。被窗沿滴答雨聲吵醒。」原有打算補充什麼，卻噤了聲，雙眼也從望外回到眼前的人。

看著人轉過頭望著自己，自己也從對方訴說的故事中走出來「很棒的故事，為什麼會用兩隻動物做為題材？」沉浸一段時間之後，才提出自己疑惑的地方。

「動物有情如此，人類呢。」
未有期獲得答覆，若要說是詢問，那語尾口氣倒更像自喃。
三千世界一朝夕，人生有此情諸己者，夫復何求。
彼此因這話稍是陷入寧靜，時刻間兩人只剩沉默，在等候店長下一步動作，自己這才想起一句該有的禮儀忘了出口。
「謝謝您的聆聽。」

「今天面試就到這裡吧，結果會在另外通知你。」起身引導人走至門口處。
也將待命在外的計程車也招來門口「回去請小心安全，晚安。」
看著人坐進車內，車子慢慢駛出視線範圍外，便走進店內休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