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未把搭檔的無聊玩笑當作一回事，小平井湊走進廚房另一個門口來到茶之間，沾滿塵土的靴子直接踩上整齊的榻榻米上。
左手邊是一開始進來宅邸的緣廊，沿著這條緣廊可以走到玄關與方才的花圃處，他的右手邊也是一條緣廊，隔著緣廊的對面還有一間房，門片裝飾雖然低調，但看得出與他處不同的是木雕環狀門把上鑲著晶亮的玉石，重要的是，他在門後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我說，如果這血沒洗乾淨的話，會不會有毒啊？」

後頭的夥伴顯然沒有如他一樣警戒，小平井湊回頭一看，武田晴正扭開浴間的水龍頭。水聲嘩啦嘩啦打在洗手檯上，小平井湊這才注意到搭檔兩手捲起的白色襯衫袖口早已被血染紅，武田晴就這樣開始洗起手來。

「在說什麼呢。」小平井湊瞥了茶之間對面的門板一眼。
「在想這被強化過的妖怪的血有沒有問題啊。」武田晴雙手合起呈碗狀在水龍頭下捧水洗了把臉，一副好像在自家閒聊一樣的輕鬆，「前幾天和文書班的人聊天，聊到用血當媒介的事情，只是聯想了一下……六生那邊好像也有人這麼做的。」語末補充著上次聊天的結論。

水流帶走些許血汙，被水打溼的白色布料褪成近似粉紅的顏色，小平井湊想著對方身上那件襯衫應該也要記在報廢清單上。

這次交代下來的任務對他們二人並不算高難度的程度，或許再加上此次任務合作對象是彼此，這才讓武田晴顯得好似隨意的做事態度，對此小平井湊並沒有任何不滿。
隨意並不代表隨便，他知道搭檔也沒有蠢到那種地步。再者，正因雙方對事注意的節點不同，他們並不會七彎八拐地走到死胡同以致搞砸事情。
他聳了聳肩轉身就走。

「要真的有事的話，你現在應該不會還好好的站在這裡。」
「哦、好像也是。」
你一句我一句的漫不經心對話隨著水龍頭被旋緊後戛然而止。

再度警戒地打量周遭的時候，腳步踢到異物使小平井湊停下來低頭一看。

……毛線球？
茶之間正中央的矮桌上放著一個裝著五顏六色毛線球的籃子，他踢到的那顆毛線球是藍色的，看起來是全新的。小平井湊撿起那顆藍色的毛線球端詳幾許，並無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快過來看看，你看，這個是不是就是屋主說的，那張畫著貓咪的圖？」
思緒被呼喚聲中斷，雖然很在意那門後的不尋常氣息，但搭檔似乎有什麼發現，小平井湊站起身走向掛著畫的凹間處。

「應該是這幅沒錯，這圖背面下方還有簽名。」武田晴翻動畫作，露出畫作背面左下角的署名與章印，「仔細一看，和外面那些妖怪長得好像有點像……」若有所思地說著。
「也許被你說中了，廚房那群妖異應該就是從這畫搞出來的。」小平井湊瞧著畫作上鮮豔的墨彩，上頭繪的四足獸的眼睛炯炯有神，尖牙銳利的好像要刺破畫布跳出來一樣。

小平井湊示意讓搭檔把畫作帶走，後者收到眼神後便將畫作從牆上拿下來，捲成卷軸一般形狀掛在腰間。

二人一前一後往茶之間對面的座室走過去。

❖

「……不是說好一人開一邊嗎？」

小平井湊盯著已經躺在地上的右側門片，上面還有一個腳印，他的手扶在拉到一半的左側門片的手把上，視野邊緣瞄到搭檔收回抬高的腳。

「對啊，這不就開了嗎？」
武田晴拉起膝蓋處的褲子皺褶，反問還沒開完門的人。

「算了。」
小平井湊幽幽的嘆了口氣，然後拉開門拉到底，一群花色不盡相同的貓咪與深灰色毛皮的老鼠聚集在內室中，形貌與外頭的屍體相仿，多為約莫半人高的妖化型態，從外表來看大約能分辨是何種動物變化所致。

「就是你們啊，一群作亂的小鬼。」
小平井湊說完最後一個字的音，內室裡的妖異們紛紛開始發出尖細的叫聲，騷動不安的情緒隨時都要爆發的樣子。
「好吵。」黑髮青年揉了揉耳朵，用手把前額散亂的髮絲往後梳，「還是老老實實的當小動物可愛多了。

小平井湊感覺眼前一閃，刀刃被拔出鞘的聲音落在語句後，銜接兩者的結果是一顆妖化老鼠的頭顱從身體上半分離開來，妖異們的尖細叫聲因此變得更加刺耳，垂下的刀刃前段淌著血，在榻榻米上滴出異色的同心圓水波。

「好兇惡。」
沒事幹嘛刺激它們？這不是只能硬幹到底了嗎。
看到搭檔俐落的手起刀落就是一命，小平井湊挑眉反手拔出腰間鞘中的雙刃，左腳往前跨一步微蹲，持著風無的雙手召來氣流。

風起，就是開戰的時刻。

武田晴感受到背後有風吹起，貼著肌膚被水浸濕的袖口處感覺涼涼的，闔上眉睫再睜眼的時候，灰綠色的眼映入鼠輩們的影子。
他側身避開前方敵襲，反轉刀身以刀柄端重擊越過自己胸前的對手心窩，接著單手持刀刺向後方前來的對手，仍然是一劍穿心的風格。他抽回刀刃，左手握回柄上，再次轉身劈向躺倒在地上未反應過來的對手，淒聲慘叫中鮮紅噴滿牆緣，他眼中的灰綠色彩依舊。

風尚未停息。

原本站在正前方的貓妖忽然往上跳，由上方亮出利爪急刺而來，左右兩方各有一名敵人也在朝同個目標前進。武田晴在確認敵況後，立即提起右腳往右方橫跨一步，以搶先抓近的距離用刀柄直擊右方敵人面門。
手腕一轉，左手再度握上刀柄，扭腰往左側方斜劈下去，這記斜劈他並不求一擊必殺，重傷即可。長年的戰鬥經驗讓他確信這刀傳達的感覺確實劃過血肉，沒有浪費時間等待成果，他抬眼看向貓妖，淡淡的舉起刀斜指上方，等待獵物自投羅網。

同一時間，小平井湊這邊也沒閒著，在察覺到左方有兩隻小妖朝自己過來，為求制敵先機，小平井湊直接跑上前往對方爪子撞上去，以風無抵住利爪，右腿一抬送了一記腳底板給稍晚上前的小妖。
踢開小妖二號後，雙手使勁往外一推，不敵己力的小妖一號被彈出去，小平井湊沒有漏掉二號的動向，聽見步伐聲的他隨即九十度轉身，又送了一記踢擊大餐。

利刃已然貫穿妖物的身體，武田晴拔起把妖物釘在牆上的刀，早先洗淨的雙手此刻又染滿腥紅，他伸手抹掉臉頰上溫熱的血，綠眸光采依舊。
他跨過不成形的屍塊，站在門前堵住出口的去向，平舉著刀劃一文字樣，斬斷想要脫逃的小妖的生路，成為名符其實的災厄的除盡者。

另一端的小平井湊一面旋身於對手快速攻擊中，一面以格鬥技解決掉兩隻小妖，他藉著風壓調整的快慢，掌握利於己身的節奏，以佔上風之優勢輕鬆地擊敗餘下的對手。

於是，風，止息。

血，凝在刀尖，緩慢地滴落。

「你就是這裡的大王？」
小平井湊走向靠在壁龕邊的貓妖，低聲問道。
「你們……你們想要這塊地的話，我可以讓給你們……」這隻貓妖顯然是帶頭的王，還會說人話。
「那可惜了，交易破滅。」
小平井湊搖搖頭，一臉惋惜的說道。

「很好，和你的屬下們一起玩吧？」
不同的聲音響起，貓妖察覺是從另一位人類發出的。

「等等……」
沒等到小妖們的王辯解，武田晴甩動手腕，將刀轉了一百八十度調整至反握狀態，一劍往腦門插下去，行刑式的抹殺下，妖物很快地全然了無氣息。

「你還真是急性子。」小平井湊挑眉碎念了一句。

「嗚呼──這樣就解決了吧。」黑髮的搭檔等人退開之後，才拔出插在屍身上的刀，血濺得四處都是。武田晴踩過倒在地上的門板走到緣廊前，同時把刀收回鞘中，轉過頭看向小平井湊在的方向，「猶豫的刀是沒有用的。」他笑著說。

「這樣應該都沒問題了。」小平井湊看了一眼茶之間裡那籃裝滿的毛線球，往玄關處走去，留下背後的五顏六色與狼藉殘紅。「再巡一遍確認就行了。」

「好。」
武田晴應聲答好，走出玄關先往左邊前去，每經過一名屍體就踢一下，試探是否還有氣息，必要時就蹲下來翻動屍身以確認情況。結束這邊的查看，他繼續往花圃移動，對照自己那邊的戰況，花圃除了一堆散亂的腳印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凌亂處。走沒幾步路，有水滴落在他的臉上，他不明所以然的抬頭望向天空。

雨來的很快，不一會細小的雨絲已成簾幕一般，為景色拉起珠簾。曖昧不清的視線裡，雨水侵蝕碰觸到的萬物，染上各種色彩，被沖散的血色清晰可見，隨著匯聚的水流滑入土壤中。

「下雨了？」
正在室內再次確認狀況的時候，絲絲雨聲落入耳中，小平井湊抬眼往窗外看，柴房外頭的老松柏上綴滿晶瑩剔透的雨珠。

他結束手邊的查看工作，走至玄關處，發現搭檔站在屋簷下，背靠著木造樑柱，髮絲還滴著水。

雨也停得很快，雨幕散去，露出霞雲滿佈的淺藍色天空，飛鳥掠過魚鱗形狀的雲朵，往南邊飛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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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場面寫得咖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