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起了身,順勢扭了扭躺的有點酸澀的脖子,這才發現了一旁還躺著個人。睡姿不良而側著頭,露出比起麥色來說偏白的頸子。黑色的髮有些睡亂了所以亂翹,典型的東方人面孔,挺普通的穿著。
或許也是公館裡的住戶吧?有點餓啊……不知道能不能咬口?
「……」
睜開眼時想不起自己是從何時起入眠,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少,但眼前所見仍是一片黑暗,猜想著現在仍是午夜時分,便翻過身、熊抱著被子,也沒察覺到身側看著獵物的銳利目光,倒頭便呼呼大睡。
靠過去低下了頭,凑在了對方的頸邊。比起嗅到的簡單清爽肥皂氣味,隱藏在薄薄皮膚下的脈動更吸引著自己。
跨過了對方的身子,自己覆在了上面。過長的髮絲輕輕撓著身下人的臉頰,距離近到都可以感受到對方呼出的氣息--他是該當個小紳士先叫醒對方再咬一口呢?還是該直接一口咬下再來說呢?
勾起了唇角,他覺得還是別嚇壞公館小姐提供的可口食物,畢竟不能一直只靠小狐狸的鮮血維生,總是得換換口味。
伸手撥開了覆在對方額上的髮,輕輕的拍了拍人臉頰。
「喂,起床了。」
宛如死物的微涼温度輕拍在臉頰,過了好一會才意識到那不是睡夢而稍稍睜眼。
「……!?」
才張開眼視野便被過近的臉龐所佔據,嚇得一整個往後退,卻沒如以往那樣摔得腦袋起包。烏眸睜圓看人數秒,思緒清晰下來確定了眼前男子並非自己所認識的人。
「誰?」是公館的住客嗎?為什麼會在我的房間……不、這裡不是我的房間!我被拐去哪裡了?
慌張張望,二人身處的是間典雅的日式和室。純白床墊席地鋪開,令自己的視線比以往還要低很多。瞄了一圈,房間不僅是擺設、就連格局也跟公館明顯相異。
再怎麼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目光轉向那紅髮男子,試圖從他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勾起了薄唇,這是什麼?受驚的小動物嗎?
「我睡醒就在這裡了,而且是剛剛才醒。」乾脆的坐到地上,興味盎然的盯著眼前的人。
「想必你也是公館的住戶吧?」伸出了一手,停在兩人中間。
「我是威廉。」
什麼?握手禮?有人會在這種情況下握手的嗎?
內心失禮的吐糟著,但還是握上了那跟剛才同樣低温的手並對人頷首,「……我是五。」
被那雙赤眸盯得不舒服,收回手後揉了下睡痠的肩膀,裝作不經意那般移開視線望向窗外——實際上那裡並沒有水泥或者玻璃,這房間的設計似乎是半露天的。
「所以這是哪裡?」
「不清楚。」他聳了聳肩,不甚在意。
反正還有活人能供給食物就好。
「我猜是溫泉旅館,看房間這樣子。」
撐起身走向入口拉開趟門探出腦袋左右張望,大概是夜深時份所以走道上沒有其他人的蹤影。往房內的露天的位置看上,那延綿山脈的風景顯然跟公館附近的景色不同。
怎麼莫名其妙來了這種地方……「算了,明早再算。」正要掀起被子鑽回去繼續睡,卻發現房間配置的是一張大的雙人床墊。
「……呃、那個,威廉?你還要睡嗎?如果你要的話我去找別的地方睡。」
「不了,你睡吧。」夜晚才是吸血鬼活動的時間啊,雖然並不怕光。
「我想四處去逛逛,看看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還有是不是只有我們兩個被公館帶來這裡。」站起了身子,整了整上回從公館的衣物室拿出的、真絲的純白色襯衫,還有暗紅色的領帶隨意的繫在了領口,接著就走到了房門口。
「那麼,我出去了。」話說這地方要是只有你我二人,餓了就只好對不起了喔?
雖然壁上沒掛上時鐘,但大概猜到現在已經是三點後的深宵時分,不過也沒對威廉出門有什麼意見,畢竟二人只是巧合地成為室友而已。
「嗯啊……你慢走。那我也睡了,晚安。」
半瞇著眸子,明顯仍是睡眼惺忪的模樣。掀起被子側身躺到鋪在地板的單薄床墊,不是很習慣身下略硬的感覺但還是很快便半張被子抱著、半張被子蓋著的入眠。
悠哉的在旅館裡晃著,舔了舔還帶著點血腥味的嘴角。
方才出了門就看見一個落單的少女,想也沒想的就把人敲倒拖到暗處狠狠的咬了口大的,為了避免被其他人發現就抱到了處理垃圾的通道口,把還沒有斷氣的“食物”給扔了進去。
如果不是小狐狸曾經提起公館原則上只有男性這件事情,剛才說不定就不會對普通人類出手也不一定。可惜了她並不是很配合的孩子,不斷的掙扎還想討救兵呢。要是能夠像小狐狸一樣乖乖的被咬,或許還會留她一條生路呢--或許。
搔了搔比起剛才出門前看起來更加鮮豔不少的紅髮,突然想起了那個跟自己同房的青年。
啊……其實那應該就是公館配給的食物吧?那麼,或許應該要“特別照顧”一下才是呢。
去了一趟旅館櫃檯,簡單的交待住宿期間自己房間裡的另一人從明天開始要照三餐加下午茶、宵夜的餵養,在櫃檯人員疑惑的目光下離開,回到了房間內。
『嘛,還在睡呢。』勾起了抹笑,然後躡手躡腳的趴到了對方身邊,暗紅的眸子就這麼偷偷的觀察起五來。
睡得深沉,接近太陽冒頭的時間才睡眼惺忪的瞇起眼,冒頭正要看一下時間,看到的卻是趴在身側定睛凝視自己的威廉。
一天內經歷了二次驚嚇,但大概是沒睡醒的關係,受驚的情緒只在心底流露而沒反映到臉上,怔看人好一會才嗓子沙啞的開口:「……人嚇人沒藥醫好嗎?」
抬眼看了下室外,暗藍夜幕跟剛才相比是淺了點,閃爍星體也變得不明顯,但顯然還不能稱作「早上」。
「我再睡一會。」隨意的交代了聲,身體便又倒回床上。
「好,你睡。」多吃點、多睡點,白白胖胖才好入口。眼底盡是掩不住的笑意,這個人類怎麼這麼沒有警戒心呢?不管怎麼說,跟陌生人同房,都是挺奇怪的事情吧?他卻在自己眼下睡的連口水都流出來了。
嘴上說「再睡一會」,實際上醒來時已經是九點多的事。打個呵欠、伸個懶腰、再發幾秒呆,然後才發現自己身側趴著一個人。
不打算給予理會,掀開被子撐身準備往浴室梳洗,但想想還是把棉被蓋在人單薄外衣之上才去忙自己的事。
身體被覆蓋上明顯高於自己不少的溫度,混雜著旅館提供的淺淺肥皂香氣,抬起還覺得沉重的眼皮,赤紅的眸子裡映出了正走進浴室的五的身影。
忍不住把鼻子埋進了被窩裡,細細的嗅著屬於對方的單純氣味。
說起來有點好奇,這樣一個看起來十分普通的人類,是在怎麼樣的因緣際會下來到公館的?要姿色好像沒有什麼過人,要腦袋看起來也不太靈光。若要依照公館性喜淫靡之事來說,不會是……特別淫蕩吧?
這樣子想好像也沒有什麼意思,如果真的是特別淫蕩的話,會想要試一次看看--五會不會睡醒了就在廁所裡偷偷的打起手槍呢?
就著趴著的姿勢,拽著被子就這樣朝浴室門口爬行過去,然後從門縫裡偷看五在浴室裡的一舉一動。
慣性早上小解一發,洗過手甩甩水後拿起旅館提供的木柄牙刷,往刷毛擠出豌豆大的牙膏,手撐著面盆便盯著鏡子反映的頹廢面容重複著機械式的動作。
唉、真不想跟別人同房。
在外頭那室友並不是自己認識的人,說話自然也得客氣點免得得罪人,想到在生活習慣還得互相配合就感覺麻煩死了。
洗漱過後摸了摸下巴,便拿起櫃子裡的刮鬍膏抹到下顎,湊近鏡子便清理起在皮膚上悄然冒頭的小鬍渣。
「啊、嘶……」
想著迅速解決卻一個不慎的在嘴角下方割出一小道口子,白如雪的泡沫逐漸滲出豔麗血色。避開傷口把其餘位置的鬍渣刮乾淨後便彎腰扭開水龍頭把泡沫洗走。
大概是傷口範圍小,在短暫的時間內已經自行止血了,但足夠認真的話還是能看到傷口的存在。對此有點不悅但這種小傷應該兩天就能好了吧,便不打算塗藥或是貼創可貼,只是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乾臉上水珠。
掛好毛巾後邊撥起濕透的前髮邊拉開浴室門,卻看到那室友像是戰場上要避過在頭上掠過的子彈那般趴在地上、雖然實際上更像綜藝節目裡那些沒笑點的搞笑舉動。
「……你在幹什麼。」
「啊,被發現了。」露出個完全不具任何歉意或尷尬的笑,從容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敏銳的嗅覺在對方不小心割傷自己臉龐的瞬間就聞到血腥味。現在面對面更是能清楚看見方才的傷口,還有微微滲出的血珠,內心鼓搗的厲害--好想咬一口。
伸舌舔舐著自己乾澀的唇瓣,咬嗎?不咬嗎?並不是非常飢餓的情況下,要是咬了這口,萬一人跑了怎麼辦?
看人直盯著自己也沒深究其原因,反正準沒好事。伸手抓著威廉的肩膀便把堵在門前的人推開,「讓開,我要去吃早餐。」
走到衣櫥前拉開木門,理所當然的沒有自己的個人衣物,只有兩套客人用的旅館浴衣,別無選擇之下只得脫下身上的髒上衣換上旅館提供的衣物。
「早餐嗎?我已經幫你叫好了,待會他們就會送上來。」擺手,拉著被子回到原本五躺著的床,噗通一聲的倒下。
太陽已經出來了,好睏啊……
什麼時候才能咬一口公館小姐送的小血包呢……?
幫我叫好了?
推開竹門往外探頭,真的有個女服務員捧著盤和食早餐走過來。在五接過餐盤後服務員正要轉身,卻被他叫住了,「等等,麻煩妳、明天不用準備我的早餐了。」
「欸?但……」服務員面有難色的、悄悄往房内偷看,「那是那位客人的吩咐……」
「我知道,但難得來到了總不能一直窩在房間。那邊的我跟他說就好,你不用擔心。」對人柔聲說道,她亦似是聽懂了的鞠身留下一句「我明白了」才離開。
看著手中以早餐而言過於豐富的和食,不解威廉為何要給自己準備早餐,不過有食不食罪大惡極,就當成是他為示好而準備的心意吧。
看到威廉已經入眠,便走向跟床鋪有一段距離的窗前,把餐盤放在澡池邊緣便盤膝而坐,對著被薄霧籠罩、美若仙幻的景致靜靜吃起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