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有點飄雨,但是不礙事,雨點像羽毛一樣輕飄飄的落在地面。
「雷根,我想游泳。」哈本趴在窗臺上,他用指甲又敲又扣的敲打窗戶,尾巴無聊的一晃一晃。
「什麼?」雷根沒有從書堆中,不過他的羽毛筆因為哈本的話,頓了一下,墨水在紙本上沾了一個點。
「我說,我想游泳。」哈本重複著。
「你想玩水就去泡浴缸,前天菲科特阿姨有寄一點香芬粉,你喜歡的那種。」雷根不理會哈本的要求,他低頭繼續寫感謝信:您好,菲科特阿姨,謝謝您寄了……。
「怎麼可以!」哈本大叫,他的腳在地板上跺了幾步,「那個是在特別的日子才能用的!」
「特別的日子?」雷根的眼睛沒有移開信件,「對呀,例如村內的比賽結束時。」哈本翹高鼻子,雙眼閃閃發光。
在村內,哈本與他的朋友們經常分成兩組比賽,偶爾賽跑,偶爾打球,有時則是比賽看誰能從沃格西伯父那裡偷拿最多的肉果實。
不過後者,每次哈本回家時總是會挨雷根一頓揍,然後再去沃格西伯父那道歉。
幸好沃格西伯父是個老好人。
「等雨停了,太陽出來時,我在陪你去。」雷根說著,然後讓羽毛筆再一次沾上墨水。
「淋雨游泳比較痛快呀,這是男人的浪漫耶。」哈本從椅子上滑躺在地上,他趴在木質地板皺眉。
「感冒了就是蠢蛋的蠢浪漫。」雷根搖搖頭,「感冒又沒什麼。」哈本哼了一聲,雷根沒回答他。
哈本看著雷根:「雷根,你真膽小,你這個娘娘腔。」
聽到哈本的話,雷根終於放下羽毛筆,他抬頭,用眼角餘光以居高臨下的態度看著趴在地板上的哈本。
雷根勾起微笑:「這麼說,你感冒了,我把你直接送去給勞斯頓醫師,也沒關係囉。」
哈本趕緊趴起身來,「好吧,好吧,你贏了。」
「你還忘了說一句話。」雷根提醒哈本,哈本抿嘴,眼神看著地板又看著雷根,「你不是娘娘腔,雷根。」
「很好。」
「但我不想泡水,我想游泳,張開手的那種。」哈本張開自己的手擺動,看起來有點滑稽,雷根忍不住笑出來,「哈哈,你放棄吧,現在在下雨,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都會阻止你跑出去。」
雷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繼續寫信,哈本放下自己的手,他摸摸自己的下巴挑著眉,「你在打什麼主意?」雷根沒有抬頭看哈本,他一邊寫一邊問。
「我在想怎麼才能擺脫這種無聊的感覺啊。」
「你去看書吧,你的《里冬,光之街》不是還沒看完嗎?」
哈本盯著雷根的羽毛筆看,「不要,下雨天不適合看莫華追捕犯人。」哈本搖搖頭,拒絕雷根的提議。
「應該有別的更有趣的事情才對。」哈本舔舔自己的嘴,然後爬起身,擺擺尾巴。
「如果你要找什麼無聊的事,就自己去找。」
「是有趣的事喔!」哈本糾正雷根,然後跑進廚房,雷根不以為意。
牆上的掛鐘滴答滴答的響,雷根放下羽毛筆,他用嘴吹了吹上頭的墨水,好讓墨水筆跡盡早變乾,而不會髒糊。
「哈本。」雷根的目光留在信上。
「哈本。」雷根抖抖耳朵。
「哈本。」回應雷根的是外頭的傾盆大雨,雨變大了。
雷根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他那調皮的兄弟到底在搞什麼鬼,於是雷根放下信,小心的將旁邊的物品移開,把墨汁蓋蓋好。
「哈本,你要在廚房待到什麼時候?」
雷根探頭時僵在原地,廚房沒有哈本的影子,只有被風吹開、搖擺不合的後門。
雷根想也不想的立刻衝出去,他讓雨水沾濕他的上衣,泥水弄髒他的褲管,「哈本!」雷根大叫,但他不知道該對哪裡大喊。
雷根的頭髮被雨水打濕,顯得有些狼狽,不過他把垂下的瀏海往上一抹就扳回家門。
雷根關上廚房的門之後就把自己的外衣全脫了,順道用外衣擦乾淨自己的腳。
他換上輕便的衣服,在穿鞋時,雷根的手開始發抖,他咬牙用力的擰了一把自己的皮。
「冷靜點,他只是貪玩,沒事的。」雷根看著開始泛紅的皮膚喃喃自語。
「冷靜點,冷靜點……。」
那天也是這樣下著大雨,而距離那天的前不久,是父母的喪期。
當時的雷根晚歸,因為他跟著米芬叔叔學著如何在父母不在,而且不依靠親戚的情況下料理生活瑣事。
所以到家時已經是下午六點,他拍落灑在肩膀上的雨滴,在家門收起雨傘時發覺一點異樣:家中沒有燈光,並且異常安靜。
「哈本?」雷根大著自己的嗓子,奶聲奶氣的大叫著,但沒有任何回答。
雷根抱著 ″也許是睡了″ 的心情查看每個房間,通通落空,哈本不在家,雷根的心頓時像懸空般緊張起來。
雷根再次打開雨傘,他跑出門,沿路好幾次差點摔進泥濘裡,泥巴沾髒雷根的褲管。
「哈本!」雷根大叫。
雷根抹抹噴在臉上的水珠,也試圖抹掉緊追而來的恐懼感。
他的兄弟會不會跟著父母一起走了?
雷根突然泛起這個想法。
他這時不安的停下腳步,雙手捏著雨傘的梗子,「哈本……,哈本……。」雷根的語氣在發抖,接著,「雷根?」軟尼一般的聲音從附近的雜草堆中傳出,那是哈本的聲音。
雷根愣愣的看著那叢雜草叢。
「是,是雷根吧?噢……,雷根尼……唔,終於回來了,尼好慢!窩餓了,想,想吃東西……,可是剛剛跌倒了,腳好疼啊,噢……快來幫幫臥!」哈本口齒不清的直說話,他嘗試站起來,但是腳踝痛的讓他皺眉。
雷根慢慢的走過去,不發一語的,然後雷根對哈本伸出手,哈本嘿嘿的笑著,準備牽起雷根的手時,雷根甩了哈本一巴掌。
讓當時的哈本愣在原地的不是雷根給的一巴掌。
而是雷根用著那雙冒出滾燙淚水的橘色眼睛看著他的眼神。
恐懼、害怕、擔心、無助,……開心。
哈本的眼眶也紅了,跟臉頰一樣熱辣辣的,「對噗起……。」他說。
當時的他們就這樣在雨中大哭。
而現在,哈本又不見了,雷根無法不想起曾經發生的事,還有曾經恐懼的一切心情。
雷根跑了一會兒,他氣喘吁吁的撐著自己的膝蓋喘氣,「哈——」
「雷根?」哈本的聲音攔截雷根的喊聲,「哈本?你在哪?」雷根眨眨眼睛,他懷疑自己擔心的心情出現幻覺,雷根四處張望。
「嘿,夥計,在這裡。」哈本的聲音充滿笑意。
「在哪裡?」雷根不在乎哈本的聲音帶著笑。
「哈哈,在上面呀,雷根!」哈本笑出聲音,然後雷根抬頭,他看到哈本坐在樹上,抱著幾顆肉果實,笑瞇眼睛。
「你渾身濕透就是為了吃肉果實?」雷根感到好氣又好笑。
「噢,肉果實只是因為我餓了。」哈本又咬了一口,喀喀喀的響。
「家裡有,為什麼要跑出來?」雷根抬頭詢問。
「因為不夠好玩呀。」哈本用手指抹掉嘴角的肉汁,然後舔舔手指,哈本的舉動使他吃進了一點雨水。
「……算了,你快下來,要回家了。」雷根懶的跟哈本爭辯,只想趕快回家,他累透了。
「好——吧——」哈本拉長他的聲音。
「別心不甘情不願的,快點,小心滑倒。」雷根嘆氣。
哈本的動作並不俐落,雷根為此感到心急,「嘿,我爬上來的時候可是超厲害的!」哈本為自己的笨拙解釋。
「是哦。」雷根連吐嘈都覺得有點懶,「是真的!老天,你一定覺得我在鬼扯!」哈本的話說中了雷根的想法。
「是沒錯。」
「可惡!」哈本在樹上大叫,然後加快自己的速度,「你慢點,很危險。」
「我可以的!」哈本的好勝心被雷根點燃,像要打斷雷根的話似的急急忙忙得回答雷根。